乱世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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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老太太尚未有所反应，李氏和古若曦便已经激动得站起了身，很显然的，她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原本喧闹的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皆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望着李氏和古若曦。而李氏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再怎么说，她娘也是堂堂的宰相夫人，可老太太现在这个反应……
    李氏脸上微微有些尴尬，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在古老太太终于回过神来，她站起身，笑道，“还不快快有请。”话虽这样说，她自己却是一动未动。而且即便是这样，众人也能听出她那语气中透着的若有似无的敷衍与不屑。
    在座的人都并不知道李府与古府当年的那些恩怨，只知道如今这位宰相夫人原本只是李府一个比较受宠的姨娘，是原先的大夫人死后才被扶正的。不过，她现如今虽然是宰相夫人，可却没有任何品级，而古老太太却是皇上御口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所以算起来，古老太太的品级还是比她高，当然不用亲自出去迎接了。
    不过既然古老太太都起了身，其余夫人便断无继续坐着的道理，也便纷纷站起身，而就在这时，但见两个小丫鬟簇拥着一个珠光宝气，打扮十分喜庆，跟古老太太年纪差不多的妇人走了进来，自然便是当朝宰相李济林如今的夫人，也就是李氏的亲生母亲林氏了。而她身后，却还跟着一个小丫鬟，手中却捧着一个精致无比的锦盒。
    人既已走到门口，古老太太再不为所动的话，倒显得有些端着了。她微微一笑，便在古挽香的搀扶下向林氏走了过去。
    林氏见古老太太亲自迎上来，面上不禁显现出一股得意之色，她大嗓门儿的笑道，“亲家大喜，大寿怎么也不请我？”她这声“亲家”委实叫得有些勉强，且不说她女儿李氏现在根本不是古府的大夫人，就连她都是从姨娘爬上来的，虽然现在已经是宰相夫人，只不过，这感觉还是跟原配不太一样。
    古老太太客气的笑笑，“我这不是怕您忙么？再说了，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让大家在一起聚一聚，什么大寿不大寿的。”
    林氏掩嘴笑道，“再怎么忙，亲家的寿宴还是要挤出时间来参加的。幸好玉儿特地派人来告诉我，要不然，可真要错过了呢。”她这个“玉儿”当然便是李氏的闺名，而她这言外之意就是，若不是李氏亲自请她，她才不会来呢。
    李氏和古若曦恭恭敬敬的跟林氏行了礼，一个叫“娘”，一个叫“外祖母”，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得意。也是，古修德总归不过一个正二品的户部尚书，可李济林却是正一品的宰相大人，所以在她们看来，如今林氏亲自登门来为古老太太祝寿，已经是很给古家面子了。
    古老太太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客客气气跟林氏寒暄了几句。林氏朝身后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那小丫鬟立即便上前一步，将手里的锦盒打开，然后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道，“古老夫人，这是咱们夫人珍藏的千年老参，还请笑纳。”
    千年老参？古挽香看了看那盒子里的东西，不禁微微勾了勾嘴角。表面上看起来，这千年老参确是罕见难得之物，可是身为堂堂户部尚书生母的古老太太什么样稀奇古怪的珍品没有见过？莫非，这林氏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要给古老太太一个下马威？
    “你看看你。”古老太太笑道，“人来了就好了嘛，还送什么礼？这不是太见外了吗？”淡淡的语气，还有那淡淡的疏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古老太太对于这所谓的“宰相夫人”好像并不怎么感冒。
    颇有默契的对视一眼，在看林氏，李氏和古若曦的时候，不由得便带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味道。
    “亲家客气了。”林氏一边将那小丫鬟手中的盒子拿过来，一边得意的笑道，“所谓礼轻人意重，这支千年老参不过是我小小的一点心意，还请亲家一定要收下。”语气虽然客气，却带着一丝盛气凌人的傲慢。
    古老太太也笑着客气的推辞了几句，这才让人将礼物收下去，又安排林氏落了座。态度虽然不怎么热情，可却完美周到得让林氏跳不出任何错误。大概是她自知自己身份比不上自己，所以才会这样吧？林氏心中这样想着，便觉心中舒坦了许多。不过人还未坐定，却见罗妈妈又是一脸喜色的走进来，“老太太，容妃娘娘和十公主也亲自给老太太祝寿来了。”
    话音未落，古老太太已是大喜，“还不快快有情！”一模一样的话语，却是跟刚刚截然不同的语气和态度，说话间，她已经在古挽香的搀扶下朝门外走去，厅内其余夫人自然也都纷纷起身迎了出去。开玩笑，容贵妃如今可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妃子，十公主又是她唯一的女儿，在圣上面前很是得宠，如今连她们都亲自来给古老太太祝寿了，可见这古老太太的面子之大。
    众人都拥簇着急急忙忙迎了出去，走到最后的李氏脸色明显一沉，她怎么会想不到，徐氏这是在光明正大的打她的脸？往年古老太太寿辰的时候，且不说容贵妃亲自来了，便是寿礼都没有一份的。可如今，她不过是“暂代”她操办了一下寿宴的事宜，竟然就把把容妃跟十公主都给请来了，而且还是在她请来母亲林氏之后！
    看来，徐氏今天当真是要跟她一争高下了。
    李氏的脸色不好看，林氏的脸色自然就更不好看了。好歹她也比古老太太小不了几岁，原以为她是觉得她的身份比不上自己，所以才如此客气疏离，可现在看来，古老太太这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且不说古老太太刚刚对她的态度比如今对容妃的冷淡了不止一星半点，现在想来，就连她对她说话的语气，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浓浓的不屑。
    她不屑，她还不乐意来呢！若不是自己女儿当初可怜巴巴的央求她，她今天才不会出现在这儿。原本以为自己亲自带了礼物来，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了，结果呢？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古挽香扶着古老太太才刚走到门口，远远的便见一位三十岁左右，身穿深青色缀石榴红芍药暗纹宫装的贵妇人在众太监、宫女的拥簇下缓缓走来。但见她妆容发髻，皆是精致无比，举手投足之间，贵气尽显。而在她的右侧，还跟着一位十一二岁，跟古挽香差不多大的女子，女子肤若凝脂，眉弯如柳，眸若星辰，身上穿的是粉蓝团绣烟霞紫芍药宫装，头上戴的是并蒂海棠花步摇，看起来既俏皮可爱，又不失高雅贵气。
    古老太太带头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道，“老身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十公主，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其余众人也都跟着跪下，齐声高喊，“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容妃连忙上前一步，将古老太太扶起来，客客气气的说道，“古老夫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言语间，态度竟是十分温和，没有半点傲慢之情。而扶起古老太太之后，她又冲跪在地上的众人摆摆手道，“大家也都免礼吧。”
    待众人纷纷起身，古老太太这才笑道，“娘娘远道而来，老身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
    容妃笑笑，“古老夫人严重了，什么罪不罪的。今日您是寿星翁，本宫和涟儿只是来为您祝寿的客人而已，所以不必多礼。”说这话时，她脸上始终都带着那副温柔得体的微笑，脸上不仅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眼中更是清明无限，满是诚恳。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谁都知道，容妃是六夫人徐氏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而她此次肯亲自前来为古老太太祝寿，想必是看到自家妹妹的面子上了。这下可真好玩了，二夫人为了撑面子，不惜将自己作为宰相夫人的母亲请过来，只是她大概没有想到，徐氏竟然连容贵妃都请来了吧？
    古修德虽贵为正二品的户部尚书，在寻常人眼里，自是可望而不可即，可是在皇宫中人眼里，却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而如今，就连皇上最宠爱的容妃娘娘都亲自前来为古老太太祝寿，可想而知，这次古老太太的面子该有多大。
    古老太太满脸笑容，眼中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惊喜。她确实没有想到，徐氏会将容贵妃请来，更没想到，容贵妃竟然会亲自前来。这于她，于古修德，都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且不说为她赚足了面子，便是其他人听说了，恐怕也会以为，是皇上对古修德另眼相看。
    容贵妃和十公主高慕涟被人拥簇了进了正厅，而当众人的眼光都聚集在这对高高在上的母女身上的时候，古挽香却状似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林氏，李氏和古若曦已经落在了最后，看起来，她们的心情很是不好。想想也是，林氏才刚刚来，才风光了没一会儿，这风头就让容妃抢走了，像她们那样小肚鸡肠的人，能有好心情么？不过即便心中郁闷，表面上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那表情，简直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