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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医院。
清亮的阳光照映着窗外满树的油绿, 像个舞姿灵动的精灵,在细细密密的叶畔间笑闹跳跃。
清风微抚, 老树也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是抚须的老人, 躺在老树下看得逗趣。
一个单独的病房中, 清风轻扬起了窗边的白纱,拨了拨床头木柜上花瓶里的一束向阳花,卷起一缕淡淡的甜香,调皮地与偷偷追随至此的暖阳缠绵。
这是一个甜丝丝的季节。
偌大的病房中只有一张病床, 剩下的空间像是个小公寓似地, 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墙边的木柜上整整齐齐摆放了各式的花束和果篮, 粉嫩的颜色让病房原本冷寂的白都染上了一抹温馨。
病床上, 面色苍白的女孩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但仍需要挂呼吸罩。呼吸罩不大, 却将女孩原本不小的脸, 占得只剩一个小小的下巴。
阳光轻抚她纤细的睫毛, 淡淡的甜香趁机将她揉入怀抱。这下,连人带被子都沾染上了这甜甜的气息。
这时, 原本恬然酣睡的女孩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 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脆弱的睫毛不断颤动,眼珠也不安地转动, 窸窣的呢喃悄然脱口, 却尽数被无情的呼吸罩吞没。
就是这一丁点动静, 却猛然惊醒了趴在她床边静静睡着的男人。
男人猛地惊醒,像是还没从噩梦中缓过神来一样,一双冷冰的黑眸戾气尽显。
与黑眸不相符的是未晞憔悴的面容,他下巴上青黑的小胡茬有些扎手,红红的眼眶里眼珠布满血丝,他直愣愣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
未晞缓缓地眨了眨眼,呆楞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暗自松了口气。
昨夜凌晨两点,他们才在肇事者家地下室的地窖里,发现了早已昏迷不醒的白鹿。
白鹿全身烧到烫手,一张糊着血污的脸病态通红,嘴唇被她咬地血肉模糊,斑斑点点的鲜红血色染在她单薄的衣服上,一双腿不自然地泛着青紫,连蜷起的脚趾都冻得青白。
未晞看到这幅场景简直心痛到滴血,白鹿现在的样子像是一把钝刀,将他原本严丝合缝的心一刀刀亲手割开,痛不欲生。
他都无法想象,白鹿是怎么度过这几个小时的。在这个漆黑的夜里,她清楚的知道,假如没有人能找到她,那么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
但她逃不掉。她甚至无力控制自己高烧的身体,更别说要费力解开腿上的锁链,逃出这布满层层机关的屋子。
未晞小心翼翼地抱着昏迷的白鹿,在她耳旁不断轻声细语说些安慰的话。他一双桃花眼如同洒满了星辰,碧波荡漾里只容得下白鹿一人。
“这还是我们面瘫的未晞哥么?”谢铭悄悄问龚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这也反差太大了,平时根本不笑的,恨不得天天板着一张脸。未晞哥是不是被小白吓坏了?”
“还好小白没事,她要是出点什么事,看未晞哥现在这样子,他非得疯了不可。”
龚玥给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清开路,看着未晞稳稳抱起白鹿,平放在了担架上。
医护人员赶紧做了简单的诊断,给她套上呼吸罩,就抬着人往外跑。未晞也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未晞安静地坐在白鹿身边,轻轻握住她血肉模糊的手,心疼地用纱布将她外翻的指甲包好。
白鹿紧闭着眼,难受地大喘粗气,嘴里还呢喃着些未晞听不清的话。
突然,她死死拽着未晞的手,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甚至掐地他手指发痛。
白鹿用力地攥着,还小幅度地挣动,蹭掉了未晞给她绑的纱布,将原本已经有些结痂的伤疤,硬生生压出了血迹。
未晞不敢使劲,又怕她手下没分寸会伤了自己。只能用巧劲制住她的手,着急地示意旁边护士,给她重新缠上纱布。
然而这时,白鹿却突然嘴一撇,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又急又大的眼泪砸在了冰冷的呼吸罩上。
她无声地抽噎着,却又声嘶力竭。
“别哭,怎么哭了……小白乖好不好,别哭……别哭,我不走……”
未晞语无伦次地安慰着在梦中哭得撕心裂肺的白鹿,却无法让她停止哭泣和下意识的挣动。
“……姐……未晞……救我……”
未晞正按着乱动的白鹿,她就像感受到什么似得,突然像孱弱的小兽一般瑟缩了起来。
她嘴里模糊不清地反复喃着“姐姐”、“未晞”、“救我”这些词,泪水早已打湿了周围的被单,一张小脸拧巴得可怜。
未晞听到这些,心里何止是痛。
他恨,恨他当初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陈宇的异常,恨他为什么给白鹿和陈宇独处的机会,恨他为什么没能早些从陈宇那里找到白鹿的踪迹。
他悔,悔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开始从肇事者下手,悔他为什么没有和她一起去调查,悔他没有保护好白鹿害她被折磨至此。
自己平时把白鹿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却因为陈宇的一时起意,而在鬼门关平白走了一遭,受了这么大的苦。
“别哭……别哭,小白乖,别乱动,我会一直陪着你,哪也不走。”未晞尽可能地轻声安抚着她,拭去她眼角滚烫的泪。
或许是听到了未晞的安慰,白鹿渐渐地平静下来,手里攥着未晞的一根手指不愿放开,嘴里委屈地小声嘟囔了几句,便挂着泪珠抽噎睡着了。
未晞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抹去她眼角的泪,心疼地将她虚拢在怀,同时轻轻回握住她的指尖。
原本圆润干净的小指甲带着皮肉外翻,血早已凝固,指甲盖上都是一片血污。
未晞恨不得代替白鹿受罪,把那些疼痛和绝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一双眼煞气四溢。
陈宇他怎么敢?!死得太便宜他了!!看样子他是蛰伏得太久,什么货色都敢不知轻重地惹到他头上。
不管这个“荆棘鸟”组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敢动白鹿,总有一天他会亲自挨个把它们拔除干净。
病房里,未晞正在用温热的毛巾一点点给白鹿擦脸。
刚才护士已经来将呼吸罩取掉了,说白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未晞便亲自为她一点点擦拭着皮肤上的血污,静静地看着她酣睡的脸。
只是过了不到一天时间,白鹿就径自瘦了一圈,原本下巴上还有点软肉,现在倒好,脸上的软肉都没了,整个人还像缩水一般小了好几个码。
之前每天给她加餐,好不容易才养胖了一点,现在嘴都烂的不成样子,这下更没办法吃什么东西。
未晞轻叹口气,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了些水,轻柔地抹在她嘴唇完好的部位,一滴一滴给她喂水。
就在这时,未晞听到微弱地一声“咕噜”,从白鹿的被子里传出。他不禁失笑,眼眉微挑。
白鹿闭着眼有些委屈地撇嘴,睫毛轻颤,眼珠左右转了转,一双迷蒙的眸子这才缓缓睁开。一睁眼,便跌入了未晞眼中那浩渺的星辰大海。
她呆愣愣地望着未晞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两个浓浓的黑眼圈和胡茬都挂在他脸上,那双黑眸好像几夜没阖眼似得充满血丝,身上皱皱巴巴的衬衣上染了点点血迹。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白鹿心里想着,还伸出手,轻轻点在未晞温热的皮肤上。
是软的,有温度。白鹿刚吃惊地睁大眼睛,未晞便轻轻捉住了那只犯上作乱的手,将它握在手心里。
“怎么?睡醒就不认识我了?”
未晞嘴边噙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完全打破了白鹿印象中他面瘫冷漠脸的形象。
“……小师傅?”真的是你?不会是我又做梦了吧。
“之前昏迷还未晞未晞地叫,怎么,现在醒了就变成小师傅了?平时心里叫一套,嘴上叫一套?”
“没、我没有……”白鹿被他逗得脸都红了,绯色给苍白的小脸增添了一丝生气。
未晞好笑地看着她辩解,一颗原本冰冷的心,软塌塌地被甜丝丝的气息充斥着,主动剥下了锋利的刺。
“别着急,我不逗你了。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白鹿红着脸乖乖点头,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未晞随之皱眉,伸手轻捏她小巧的下巴,将她嘴上的伤势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你对自己可真下得去手,肉都快咬掉一块了。乖,别舔,我给你拿吸管喂点水。”
白鹿仰着脸呆呆看未晞凑近,那温热的鼻息似乎还带着一丝他身上特有的清冽,弄得她心里一片兵荒马乱,让她又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未晞留恋地收回了手,起身去拿水和吸管,指尖仿佛还留着她肌肤细腻的触感,引得人流连忘返。
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在那个潮湿阴暗的地窖里,当他找回白鹿时,未晞就无法控制自己了。
他无法忍受一秒白鹿不在身边的感觉,更无法克制自己想要看见她、触碰她的念头。只要在她身边,他的心就不会停止跳动。
也许,是时候把这只小鹿圈养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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