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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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铃声在夜晚显得特别突兀，念恩从包里掏出电话，屏幕上三个人的画面让她心里骤然一暖。
    “大哥哥，新年快乐。”
    “你在哪儿？在宿舍么？吃晚饭了么？”冯成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旷，像是在室外，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冯家老宅陪柳月溪一起用饭么？
    “没有。沈柯请我到他家吃饭，不过现在准备回去了。”念恩欠着身子四处看，等了快半个小时，路上除了飞驰而过的几辆私家车外，别说公车，就连出租车的影子都没看到半辆。
    “大概什么时间到家？”冯成麟难得好奇的追问。
    念恩微微摇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公车什么时候会来……”
    “沈柯不送你回来？”冯成麟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隐含着不快。“你在哪儿？”
    不过十几分钟，念恩就看见冯成麟的车子出现在道路的尽头，他的车速不慢，经过念恩的时候，车子带起的风吹起了她的衣摆。
    念恩坐在副驾的位置上，车子里的暖气让她觉得很舒服，她用力的呼吸了几下，觉得被冻透的身体开始慢慢回暖。
    “他怎么当的主人，就算自己没时间，也应该让司机来送你！真是太无礼了！”冯成麟看起来有些生气，对沈柯的怠慢十分不快。
    念恩用力揉搓着面颊，“今天司机都放假了，麻烦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大哥哥从哪儿来？”
    冯家老宅在市郊，冯成麟就算是用飞的，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飞过来。
    念恩随口一问，冯成麟微微一楞，然后才低声道，“我……我在盛天的宿舍等你来着，本想接你回家吃饺子……你这几天没过去，花生一直在吵。想要和你一起过年，吃年夜饭……我以为你今天会没地方去……”
    他越说声音越小，对于念恩，冯成麟心里或许总是觉得有些愧疚，因为若不是冯家，不是柳月溪，念恩也许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可念恩却不觉得冯成麟亏欠了她什么，她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能和你回去么？”
    “嗯？”冯成麟听清了她的话，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想花生了，可以和你一起回去么？”念恩加大了声音，她仰起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我想和大哥哥一起回家，你欢迎么？”
    花生抱着念恩给她在海洋公园里买的海豚抱枕，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她时不时地回头向窗口张望，外面的雪已经下得很大了，可爸爸和恩恩还没有回来。
    今年春节花生算是最开心的了，因为冯成麟给柳月溪报了个富婆澳洲游轮游，所以整个新年假期花生都不用遭受来自柳月溪的白眼和呵斥，不过这还不是让她最开心的，让她最开心的是，爸爸和她说，今年春节要和恩恩一起过哦。
    正想着，门外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花生立刻从沙发上窜下来。
    念恩一进门，就看见花生大大的笑脸，“恩恩，新年好！”
    念恩从外套里掏出刚刚在车上准备好的红包，塞到花生的口袋里，“花生也新年好！新的一年要健健康康，好好长大哦。”
    一换好鞋，花生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念恩进到房间里，客厅已经被装饰一新，落地窗上贴着红色的窗花，吊灯下面还挂了个红通通的红灯笼。
    阵阵地香气从厨房里飘出来，花生大声道，“爸爸，我们可以开饭了么？肚子瘪瘪的啦！”
    “你们还没吃？”念恩有些惊讶，现在也差不多快八点了，一般人家不是早就该用过晚饭了么？
    “想等你一起吃，一家人不是应该一起吃年夜饭的么？”冯成麟笑了笑，把袖子卷起来，“我去煮饺子，你和花生先吃饭看会电视，饺子马上就好了。”
    桌上的菜是从饭店里打包回来的，饺子是冯成麟从超市买来的，他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但做饭真的不行。
    “恩恩坐这儿，我坐这里，爸爸坐我旁边。哇，我坐在恩恩和爸爸中间，好开心呢！”花生像个小主人似的，东奔西跑着，念恩看着她高兴得脸颊都红了起来，不知为何，鼻子酸酸的。
    “我帮你爸爸去煮饺子，你乖乖看电视，阿姨马上就回来。”
    推开厨房的门，就看见冯成麟正在忙碌的背影。
    经过那场车祸，他的身体比以前差好多，念恩记得他以前比自己高许多，因为一直做锻炼，所以身材也很好，虽没有冯言陌肌肉结实，但也很有料。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念恩总要仰望他，可是现在……
    他的背已经挺不了那么直，身体也瘦了很多，连浓密的黑发中都显出了些许斑白，可他仍是她的大哥哥，这么多年，只有他没有背叛过她。
    他一直像棵大树一样陪在她身边，给她遮风挡雨，沉默的保护着她。
    冯成麟感觉到厨房的门被人打开，有两条视线黏在他身上，他没有回头，也知道来的是谁。
    “有茴香馅的，还有大白菜的，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茴香的吧？口味儿变了没有？”冯成麟温温地开口问着，念恩看不见他的脸，却直觉他在微笑。
    冯家上上下下，只有他记得她的喜好，只有他会在她生日时送她一朵小小的太阳花，只有他……连她自己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告诉过冯成麟这件事，而他却一直记着。
    冯成麟没有得到回答，正想回身，忽然觉得腰上一紧。
    “别回头，别看我，让我靠一会儿。”念恩的声音闷闷的，脸紧贴在他的背上。
    冯成麟动作一顿，而后笑道，“怎么突然撒娇？你可好久都没和大哥哥这么亲近过了，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是谁干的？告诉大哥哥，大哥哥拿钱砸晕他。”
    念恩轻轻地笑，他的百货公司早没有前几年的风光，但他仍是这样乐观，“没什么，只是觉得很累。”
    “累就歇歇，别把自己逼得这么狠。娱乐圈不好混，名气越大是非就越多，你刚刚入行，肯定有许多不习惯的地方，要不要大哥哥帮你疏通一下？”
    念恩缓缓的摇摇头，“不是工作的事情，工作我还应付得来。只是……有些心累。”
    冯成麟一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湿热。
    “心累就更要歇歇，你才多大呀，别把自己弄得跟我似的，小老头一样。”
    “你才不是小老头儿呢。再说我再怎么着也变不成老头儿吧，最多是个老太太。”念恩觉得和冯成麟一打岔，刚刚心里的那股难受劲慢慢地散去了。
    冯成麟呵呵地笑了笑，“我可比不了你们了，这几年是真的老了，不服不行。”冯成麟说着，动作略有些生疏的把锅里已经煮好的饺子捞出来，热腾腾的饺子一入盘，香气立刻就溢满了整个房间。
    “前几年还总想着把生意做大，身体虽然残废了，可心比谁都大。现在我算是看清了，经济不行，实体商业想要发展太困难，我也累了，不想再拼了，反正我赚的钱也足够我和花生好好活着的了，我现在没别的想法，只想安安稳稳的把下半辈子过好，把花生养大，教育好，看她嫁个好人家，我也可以瞑目了。”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却因为他这番话，再次决堤。
    冯成麟所说的生活，何尝不是她想要的。他这些有心或者无意的话，就像是一记一记重拳，打在念恩心头，动摇着她最后一丝坚持。
    冯成麟端着一盘饺子，他手上有烫伤还未痊愈，拿不了太久，见念恩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他打算把盘子放下。
    盘子边沿刚接触到橱柜，念恩就抓住了他的手。
    将他的手掌翻过来，掌心有块赤红的被火烧过的疤痕。念恩的指尖在它的边缘游走，“疼么？”
    “当然疼了，大哥哥又不是铁打的。不过也不是不能忍，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总没有那次车祸时受的伤重，慢慢的就不疼了。”怕她心疼，冯成麟轻描淡写的说，“再说都快好了，你没听人说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已经快忘了。”
    “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明明知道自己腿脚不好，干嘛还要冲进去？”念恩扬起头，她的眼睛亮亮的，冯成麟觉得心中一阵乱跳，他把脸别过去，忽然又想到自己脸上的伤疤，他只觉得这房间太亮，亮得让他无处可藏。难受的感觉从他心里升起来，他几乎像要逃跑似的挣开了念恩的手。
    “怎么能不救，那里面是你啊。”冯成麟苦笑，“要是别人，我也没那么大的勇气，这么高的觉悟。可是……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烧死。我也知道自己的腿不方便，可我那一刻真的没想那么多，抢了别人手里的水桶就往自己身上泼，然后就冲进去了。你说我当时怎么那么勇猛？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不是个冲动的人，冲动的人不可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但他却可以不计后果的冲入火海去救她。
    换任何一个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只怕都没有这么大的勇气。
    这样的感情，念恩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爱。
    饶是她对冯成麟只有兄妹之情，可他对她的用心良苦，也足以让她放下最后一层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