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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庄子临近的便有一片湖,半边湖里头种着大片的荷花,挨挨叠叠,一眼望过去整个视野里都是深深浅浅的绿色,偶尔钻出来几朵或粉或白的荷花,另一边只岸边种了芦苇,这时节偶有淡紫色的花枝探出来。
湖中间安置了几座亭子,此刻她们四个人便坐在亭子里赏景,秦子旭坐不住,拉着温祈年说要行船,两人兴致勃勃架着小船往那湖中心荡。
“之前阿芙从扬州带回来的那个什么胭脂膏挺好用的,我给我娘送了两盒,她也说好呢。”秦雁回道。
沈清芙趴在栏杆上逗湖里头的鱼,听了这话头也没回:“你要是喜欢回头叫个丫头到我那里再拿几盒,我那里多的是,正愁送不出去。”
徐沉水和温白素在下棋,温白素执黑,徐沉水执白,两人正在关键时候,秦雁回仔细看了看,便拍着手笑道:“水水你要输了。”
徐沉水闻言瞪了她一眼:“要我说该找个人把雁回这嘴封起来,忒烦人!”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生气,平日里头开玩笑惯了的,女人嘛,时不时互相嘲一嘲,多正常的事儿。
“我赢了!”温白素抿着嘴笑,露出腮边两个小小的梨涡来:“水水你今天没状态呀,方才走错了好几步,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沈清芙便笑:“你也不用问她,哪回她心里有事说出来过,回头啊等她自个儿心里头这事过去了,兴许一高兴就告诉我们了。”
“好哇,你们都欺负我?”徐沉水斜眼去看她们,收回视线的时候冷不防看见对面亭子里背对着他们站了两个人。
沈清芙也瞧见了,背影熟的很,扬州路上那一个多月她便经常看着这背影,清隽瘦长,不穿太子袍服的时候便喜欢穿着青色的长袍,似挺拔修长的青竹,她有时候觉得很是奇怪,怎么一个人换了衣服气质便差这么多呢?
穿着太子袍服他便像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神,脱下来了便像个寻常的风流逸士。
他的眼睛也好看,像浩瀚深邃的夜空,叫人一看便心生欢喜。
沈清芙用手背探了探脸颊,有些烫,她感觉自己的眼皮连带着双颊、耳朵都烧得让她觉出酥酥麻麻的感觉,心口酸酸软软的,扑通扑通地跳。
从前她都是冷静自持,淡定得什么都影响不了,这时候,这样的处境,让她除了心悸,更加生出几分担忧和胆怯来。
她用力闭了闭眼。
“阿芙你脸怎么这么红?”秦雁回吓了一跳,“不舒服么?要不要回去休息?方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徐沉水噗地一声笑出来:“雁回你别管她,她这是呀,红鸾星动了!”
她那一句红鸾星动说得格外意味深长,朝着温白素挤眼睛。
温白素没笑,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捡回棋盒里,嘴上道:“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徐沉水吐了吐舌头,“你们心里头在想什么,我全都知道,一个也别想瞒住我。”
“是是是,你都知道,什么时候你心里想的事也说给我们听听呢?啊?”
秦雁回又和徐沉水怼起来,倒是又把话题扯开了。
沈清芙长出了一口气,一偏头便看见温白素盯着她似笑非笑。
她被看得心头一慌,只好低着头避过了,没瞧见温白素接着的那个略显感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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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怀诚正同穆怀谦说话:“怀谦,大哥问你,过了年你该开始当差了,你心里头怎么想的?想去哪里?”
穆怀谦正探出身去揪离他特别近的一朵荷花,听了这话手上也没停:“我还没想呢,父皇让我去哪我就去哪呗。”
那荷花粉白相间,还没全开,只是个花苞,穆怀谦手短揪不着,恨不得跨过栏杆去摘,被穆怀诚拦住了。
他伸手便将那荷花扯了过来:“那你这会儿想想看。”
穆怀谦本也没想摘花,只不过想拉过来仔细看一眼,数一数有几个花瓣,听了这话便扭头坐在椅子上沉思。
“户部?工部?”
“户部管的是父皇的钱袋子,工部平日倒还不算忙。”穆怀诚解释。
“哥,其实我想了真没用,父皇未必会同意,昨儿个你和我讲的意思我也明白,怕我老闲着呗,也知道你是怕我和九皇叔他们似的,年纪大了还过得窘迫。”穆怀谦往后撑着手,仰头去看穆怀诚,继续道:“我……我不求过的富贵,只想以后给哥哥做个臂膀,以后哥哥有事便叫我去,我肯定不带犹豫的!等哥哥……以后,我就当个贤王。”
穆怀诚心里一软,这傻弟弟这是多信任他啊。
便是不为了旁的什么,他也得替这个傻弟弟好好筹谋。
前世他虽不曾刻意关注,却无论如何也晓得作为他这个废太子的弟弟,还是亲生的,该多受人打压受人忌惮,过的比他们那些皇叔还苦。
他突然想起件事。
许是不受重视的缘故,开始时穆怀谦并未引起其余兄弟的注意,只把他当作透明人,反正也没碍着他们什么事,只要不抢他们的东西,还是能做个表面兄弟。
只是后来,他左支右绌、受人攻讦之时,怀谦突然便站出来替他说话,平日里总是沉肃淡漠的人,在朝上据理力争,怒斥这些兄弟们是盯着肥肉的鹰,窥伺太子之位已久,整日想着取而代之。
那一日便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底下几个兄弟不管哪个都被穆怀谦劈头盖脸指着鼻子骂了一顿,可穆怀谦却一眼也没看他这个哥哥。
有穆怀谦打头,后面便有亲近他的大臣出来替他进言,倒也让他喘了几口气,再撑了一阵子。
只是他那些弟弟到底久历官场,转头就逮着机会让穆怀谦犯了错,受了父皇厌弃。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从始至终,穆怀谦想做的,是贤王。
“那开了年,我便替你求父皇,让你去户部或是吏部呆着。”
穆怀谦犹豫了一下:“那……这事不会对大哥有影响吧?”
“怎么会?”穆怀诚只感觉自己一向坚硬的心都快融成一团,只怕一碰就化了。
“对了,听说大哥快要娶太子妃了?”
他皱了皱眉:“你听谁说的?”
“贵妃啊,我前不久不是管皇祖母寿辰么,她提起说太后的意思是要给大哥选太子妃。”穆怀谦顿了顿,有些好奇地看他:“大哥瞧中谁没有?”
“……”他按了按眉心,在穆怀谦旁边坐下,只道:“并没有,有句话你不知道,是咱们母后从前说给我听的,她说,一个人的爱是有限的,不能分给别人的,大哥想,这辈子一定要找一个真正喜欢的人,只对她一个人好。”
见穆怀谦懵懵懂懂,似他从前一般,他便笑:“比如,如今大哥只有你一个亲弟弟,自然只对你好,但要是哪一个我把对你的这一份好分给了三弟他们,你会开心吗?”
穆怀谦猛摇头:“不开心!”大哥是他一个人的大哥,怎么能分给别人呢?
“爱情也是这样,若我将一份爱分成了太多份,那么得到的人是永远不会满足的,不满足会催生欲望,而欲望会蒙昧人心。”他叹了口气:“况且,设身处地想一想,有谁愿意用满腔热血去换那几分之一呢?”
譬如父皇将他的父爱只给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是满心的欢喜,而当他将独属于他的这份父爱寄予在其他弟弟身上时,他会嫉妒,会发疯……
罢了,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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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下。”
沈清芙一脸疑惑地看着温白素,方才赏完荷她便被叫过来,不知温白素要做什么。
温白素在踌躇,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她之前做了一个梦,那梦里的场景过分真实,真实的叫她觉得害怕。
梦很长,像人的一生,梦里的人和她长的一模一样,她看着她出生,看着她牙牙学语,看着她跌跌撞撞学走路,看着她笨拙地跨过门槛,一跨过那扇门,她仿佛瞬间便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大姑娘,穿着火红的嫁衣,在母亲的泪眼中坐进轿子里,十里红妆,她却坐在轿子里看不见。
轿子慢慢地走,她坐在里头很害怕,不知道自己要被送到哪里,只能听着外头吵杂的人声和鞭炮声,她端端正正坐着,有心想去掀一掀盖头,却不能动弹。
轿子停下,有人掀开轿帘伸手来扶她,她从盖头底下看见是一双修长的手,白皙,指甲蕴着健康的月牙,大拇指上戴着雕着貔貅的玉扳指,她还是害怕,便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被他安抚似的拍了拍。
她突然就冷静下来了,反正是一场梦罢了。
一路浑浑噩噩,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她也听不见周围人在说些什么,那些人的声音嗡嗡嗡地响,让她觉得烦躁,只有手上传来的温热和力道能让她觉得安心。
后来她被安置着坐在喜床边上,便晓得这是要掀盖头了,她不知道那人是谁,心里便格外的紧张。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她的手脚都快发麻了,可是她坐着不敢动,周围很安静,只有蜡烛灯花爆开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门吱呀一声,又轻轻合上了,有一双红色的靴子离她越来越近,在她面前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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