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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解忧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萧解忧身边换过两任乳母。第一任乳母曲氏,在昭华太子病重后,被人发现夹带东宫的器物出宫。本来是要将人移交给宫内慎刑司处置的,后来还是林侧妃念在她到底奶了萧解忧一回,便从轻发落,打了她几板子撵出宫去了。
在这件事发生之后,林侧妃便手把手地教给萧解忧这八个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说得可不就是她的第一任乳母么!
萧解忧霍地站起身来。
林崇岚便抬头看向她,她惊疑不定的目光恰好与林崇岚如冰雪般冷凝的眼眸撞在一起,那如皑皑白雪寒冷的温度,奇迹般地缓和了她骤然变得焦躁起来的心情。
不急不急,那件事暂且可以放放,眼下更重要的还是想法子把连问救出来。
她轻轻抿着唇,慢慢地重新坐下,对林崇岚道:“表哥,如你所想,我确实不知道那案子的具体情况。我只知道,京内百姓们议论纷纷,都说那几个将官是被人冤枉的。据我所知,他们都是穆国公沈家手下的兵,在西北卫国戍边,保护着大周的百姓不被外族欺凌。所以,我才会觉得,这案子说不定背后有什么隐情……表哥,既然你这样问了,那能不能请表哥把事情详细地告诉我呢?”
林崇岚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对萧解忧拱手拒绝道:“公主殿下赎罪,臣不能。此案涉及军情机密,臣不能私下对任何人透露半分。”
萧解忧此时才明白,林崇岚真是人如其名,简直就像一块冥顽不灵的大石头!
“即使本宫命令你也不行吗?”萧解忧没好气地又问。
既然表妹表哥的私交不顶用,那就换个身份试试!
“殿下请赎罪!”
萧解忧没想到林崇岚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她索性也冷了脸道:“既然林大人不方便说,那本宫就直接进宫去问皇上好了!”
说罢,她挥了挥衣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风雪亭。
林崇岚默默地看着萧解忧远去的背影,一向冰冷无情的眸子中快速地闪过了一抹无奈。
那案件并不单纯,牵扯到的不止是沈家和齐首辅、皇上的角力,其中肯定还有连他都不清楚的内幕……
他不觉得四公主搀和到其中会有什么好处,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还会引来帝王的猜忌。
心中纵然已经百转千回,林崇岚的面上却依旧冷漠,自己循着来路返回到西侧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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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请留步。”
温文尔雅的声音在萧解忧的背后响起,萧解忧和王禄同时惊讶地回头看去。
离她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着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的高大男子,他面如冠玉,清俊挺拔,手中拿着一枝灼灼绽放的桃花,正含笑拱手地看向萧解忧。
竟然是齐烨。
萧解忧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应酬齐烨。
“齐公子拦住本宫,有什么事吗?”她很直接地问他。
齐烨向前走了几步,在萧解忧的面前站定后,面露微笑道:“公主想和林大人打听有关西北的那件案子?林大人身为大理寺官员,很多话不好直接说。刚好在下恰巧知道一些内情,只是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为公主解惑。”
他仪态翩翩,笑容可掬,看上去友善极了。
萧解忧却惊得简直想倒退两步。
齐烨怎么会知道她找林崇岚是为了打听西北的案子?除了这些,他还知道什么?现在他主动跳出来,目的又是什么?
无数个疑问在脑子里盘旋,萧解忧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齐烨,齐烨却又笑着说:“公主殿下不必多心,在下只是不忍见公主失望,故而才想把在下知道的全部说与公主听,希冀让公主达成所愿罢了。”
达成所愿?他又知道她的愿望是什么?
萧解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终于正视齐烨:“齐公子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本宫已经决定入宫面圣,直接去问皇上。齐公子还请自便,本宫失陪了。”
萧解忧自问自己无论是心机还是智慧都不是齐烨的对手,与其在和他周旋的时候还要处处提防,时时小心,还不如按她刚才想的那样,直接进宫去问皇伯父来得容易些!
萧解忧的拒绝本在齐烨的意料之中,他知道温仪一直对他怀有戒心。
谁让他开窍开的太晚了一些呢……
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齐烨的脸上仍旧带着纵容般的体贴笑容:“恕在下直言,难道殿下进宫去见皇上,就一定能达成所愿吗?殿下为何不信在下一次,好歹在下也算是公主的表哥……在下既然敢在殿下面前毛遂自荐,殿下就真的不想听听后再做决定吗?
萧解忧刚想要转身离开的脚步,立时顿住了。
齐烨有一句话说对了。她进宫去问元嘉帝,元嘉帝却不一定会告诉她啊!就像林崇岚那样,一句“机密”就能把她打发了!至于撒娇软磨硬泡的伎俩,她还要留着为连问请特赦旨意的时候才能用的!
她看向齐烨。
黑白分明的眼中,似乎有万千星子蕴含在内,璀璨得令齐烨几乎失态地想要伸手去抚摸一下。
他攥住双手,好歹忍下了这股渴望。
不能急,不能急,万一吓坏了眼前的小姑娘就不好了。
萧解忧见齐烨一副比平日里更加温和恭敬的样子,心中的疑惑也变得多起来。
她索性直接问他:“齐公子想要什么?或者说,齐公子如此主动地要帮本宫,想要从中得到什么回报?本宫要听实话,别编一通你自己都不信的瞎话来糊弄本宫。”
比如说那什么“表哥”的,齐家权势煊赫,她可不敢随便攀亲戚。
齐烨却想起有一年的春天,也是这样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她在内宫中放风筝,风筝落到了树上,刚好他从那里经过,她见了便喊了他一句表哥,央他把风筝取下来。
他见她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又是难得地主动跟他说话,心里喜爱,便逗弄她,想多听她说几句好听的。
谁知道,却有个没有眼色的侍卫,见状自告奋勇地去帮她把风筝取了下来……
他苦笑一声,左右看看:“殿下,我们就在这里说吗?”
这里是通往主院的花园夹道,确实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你跟本宫来。”
萧解忧决定带他回主院的书房去。
齐烨跟在萧解忧的身后,眼眸在萧解忧拖曳及地的裙角处流连忘返。
这是近年来,他离萧解忧最近的一次。近到他能依稀闻到萧解忧身上散发出的清甜气味,那气味若隐若现,直勾得他心潮起伏,甚至连脚下都软了几分。
脑子里无端想起祖父阴沉沉地警告:“把你那份不该有的心思给我收起来!齐家尚了一个公主,不可能再尚一个!更何况是昭华太子的遗孤!你是我齐家几十年来最出色的孩子,不可为这点儿女情长误了前途!”
他不由得抬眸看着萧解忧袅娜婷婷如夏日荷花般的背影,眸色一点点地深沉下来。
为了齐家,他已经放弃过一次。如今温仪与沈湛和离,这说明连老天都站在他这边!他说什么都不能再放弃一次!
他从少时便一心爱慕的女子,注定要成为他的娇妻!
萧解忧自然对齐烨的心思一无所知,她这一路上都在想齐烨的意图,还有他可能会提出的要求和条件。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语,很快便来到了正院静安堂,王禄提前将伺候的众人清理干净,又小心把两人迎进书房里。
一阵冷冽的香气扑鼻而来,打断了齐烨旖旎的遐思。
他四下打量,发现书房的陈设十分雅致简朴,没有一丝脂粉气,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女子的书房,倒像是男子用的。
齐烨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动。
恐怕,这是沈湛住在公主府时的办公之所吧?
想到沈湛,齐烨的心中有万般熟悉的情绪翻涌,一种名为“妒忌”的毒素,从沈湛被赐婚的那天起便遍布他的全身,无药可救。
萧解忧没有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反而选了一个临床的位置坐定。
“齐公子,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本宫知道齐公子贵人事忙,不敢耽搁公子太多的时间。”
齐烨见萧解忧一脸正色,脸上不带一丝笑容,一派端庄的样子中隐隐含着几缕不耐烦,却更惹得他心中痒痒的,他恨不得立时将她抱在怀中,让娇羞和红晕替代她的这些冷漠疏离。
他不敢再看萧解忧,选了一个距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微笑道:“殿下快人快语,那在下也就实话实说了。”
他顿了顿,才又抬头看向萧解忧:“昔日昭华太子在世时,东宫曾经主持编纂《灵方传》,可惜太子后来身染重病,编书的事项便搁置下来。我听说当初东宫为此曾从民间搜寻到各种秘方药方无数,因此想向殿下借些这方面的手稿一观,还请殿下成全。”
《灵方传》是一本有关医学方面的专著,当时昭华太子下令编著的专科技艺方面的书不止这一本,只是这一本最不为人所知而已。
在听到齐烨的要求之后,萧解忧的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如果一无所求,她才要担心得坐立难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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