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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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3月16日
    卢卡拉，尼泊尔，2，823m
    直升机轰鸣的飞在空中，螺旋桨旋转的噪音混合着尼泊尔午时的闷热令人极端的难受。文北此时只能缩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各位乘客请注意，”飞行员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中响起，“lh320号航班即将抵达卢卡拉机场，目前地面温度为零下1°。请系好您的安全带，防止受伤。祝您旅途愉快。”
    在文北前方，李伟的大高个委屈的挤在狭小的空间内。他双手握着金色千手观音像，小声祈祷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陆希坐在后排翻了个白眼。她仗着自己离的远，小声地对坐在她一旁，正努力使一双大长腿放得舒服点的殷南嘟嚷道：
    “至于吗我的天，这要是让他过希拉里台阶不直接吓死了。”
    “你说什么？”殷南皱了皱眉头，扯着嗓子在她耳边喊道，“噪音太大，我听不见！”
    陆希忍不住翻了第二个白眼。随后，她往李伟那边偏了偏头。殷南一顿，立即就明白了。
    “毕竟号称平均三年掉一架的‘死亡机场’，”他笑吟吟的回答道，“正常正常。文队，你说对吧？”
    “祈祷一下也是好事，”文北瞥了他一眼，回答道。但随即，他颇为古怪的抿了抿唇，拍了拍前座人的肩，“李哥，你这观音是在哪买的？”
    李伟一愣，他停止了嘴中的念叨，迟疑道：“在加德满都刚出火车站那儿的小摊子上，怎么了？”
    殷南忍不住插嘴道：“你这佛像少了一双手没看到吗？”
    “？”
    “千手观音中间两手合掌，左右各二十手，总共42手代表整千，”文北蹙了蹙眉，慢条斯理道，“你这佛像少了一双。”
    “那，你们说这这代表什么吗？”
    坐在前排的吴狄颇为担心的转过身，他这几天状态持续非常糟糕，高原反应折磨得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完全睡不了觉。
    “什么代表什么？”
    “我听别人说，96年那会儿，”吴狄因为众人的注视有些紧张，抿了抿唇继续道，“有个登山者就是因为带了尊破损的佛像上山，就——”
    “滑坠死掉的那个？”
    “嗯。”
    随着高度的降低，一抹一抹的云烟从飞机身旁掠过，远处云雾缭绕的喜马拉雅山脉逐渐清晰了起来。正午的阳光从高空中撒下，广阔巨大连绵在一起的山体南壁呈现出淡淡的金色，而北壁则是一片阴冷。高大厚壮的山体朝下打出了似三角形般的阴影，成群的飞鸟从中掠过，而待它们向上展翅一转，这高空之中的生机便蓦的消失在了厚重的云层内，完全得不见了踪影。
    飞机内一时寂静无比。
    正当闭目养神的文北准备出声时——
    “呸呸呸！”陆希猛地嚷嚷了起来，“不要动摇军心啊我说吴哥，那件事情完全就是子虚乌有，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啊鬼啊的！”
    “其实我也就是听当初和我一起上墓士塔格的老队员说的，感觉可信度也不高，”吴狄小声解释道，“去年珠峰600多人登顶就只有3个遇难，没道理今年会出什么意外。”
    “附议，”殷南若有其是的搭上了文北的肩，嬉皮笑脸道，“文队，说几句。”
    “各位，”文北耐心的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摘了下来，环视众人，冷淡道，“既然大家下定了决心，就不要再犹豫。96年那场事故原因所有人都知道，完全就没有什么鬼神之谈。别逞强，别作死，我就可以把你们安全带下来。”
    “哎呀听到没有，咱们文队发话了，”殷南再一次努力将手臂搭在了文北的肩上，“可以把我们安全的送回家。”
    “肯定的，”陆希笑逐颜开的嚷道，“去年连个13岁的小毛孩都可以登顶，没道理轮到我们就卡嚓卡擦对不对？”
    “可当年梅里——”
    “亲爱的乘客，飞机即将着陆，请检查您的安全设施，确认无误。欢迎您下次继续选择藏天航空公司为您服务。”
    话音刚落，飞机便开始剧烈地颠簸了起来。着陆的刹那间，失重感猛的压在了文北的身上，机轮与地面接触的声音陡然间放大。
    陆希扯着往窗边望去，却恰恰好的看到螺旋桨翼尖与高大岩石山体擦肩而过的瞬间。
    “佛祖保佑我不用再做一次这个飞机，”小姑娘一惊，激动的感叹道，“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说得好像你不准备回去了一样。”殷南嗤笑一声，提醒道。
    “——卧槽！”陆希惊恐的意识到，“呸呸呸！佛祖我什么也没说您什么都没听到！”
    “好久不见，文队，”面色黝红，身材健壮的夏尔巴猛的拥抱了下收拾着行李的文北。大风使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喊道，“上一次见你还是两年前啊。”
    “好久不见，瑞塔。”文北冲他点头笑了笑。
    瑞塔瞟了眼颇有些狼狈的队员，好奇问道：“季舟和顾斯因呢，你这次没和他们一起来？”
    “季舟？关顾斯因和姓季的什么事？“正窝在行李堆中的殷南竖着耳朵捕捉到了自己的敏感词，猛地抬起头嚷嚷道。
    “什么？季舟大神？！”陆希也自动检索到自己偶像的名字，惊喜叫道，“叫我老公的名字干什么？”
    “季舟今年带道格拉斯那队，顾斯因去年在上南迦帕尔巴特时遇难了，”文北将地上的黑色背包背了起来，再将另一只手提大包仍到了推车上，“在邮件里跟你讲了的，这是我今年的客户——殷南，李伟，陆希和吴狄。”
    瑞塔闻声一愣，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文北的肩。
    “那么，这是你们的登山队长，瑞塔，”文北向这个年轻的夏尔巴点了点头，“瑞塔和我是多年的老搭档，我们当年一起上的洛子，努子和珠穆朗玛。”
    “和季舟还有顾斯因一起。“殷南在一旁酸溜溜的补充道，“对吧？“
    闻言，文北动作一顿。
    “对。”
    话毕，他转过身，斜背着包，拿出笔记本，一边跟瑞塔并肩走着，一边问道：“向导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早就搞定了，”瑞塔和气的点了点头，“小伙子们都在bc等着你们。”
    “谢了，瑞塔。”
    “跟我客气个什么啊，”他慢悠悠的晃悠着，问道，“文队，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吗？”
    “老规矩，”文北抿了抿唇，“先拉练三次，休整，然后上山冲顶。具体到旅馆后我和你再研究一下。”
    “好，”瑞塔点了点头。他抬手指向机场门口那辆醒目的灰色面包车，“把行李扔那上面就行。另外文队——我有一个坏消息得告诉你。”
    文北顿了顿，扭头望向他。
    “今年上山的人数有可能会很多，”他无奈的笑道，“估计有900左右。”
    “我的老天！珠峰这是要变九寨沟吗？”路过的陆希深吸一口气惊恐道。她一手一只大号行李包，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费力经过他们，“我估计今年我可以在希拉里台阶那等个四个小时——”
    “然后再重演一遍96年那场惨剧。”走在她身后的殷南偏头补充道。
    闻言，瑞塔耸了耸肩，无能为力的叹了口气：“去年毕竟600多人都成功登顶了啊，今年大家都像疯了一样涌进来很正常。”
    “就好像不要钱一样。”陆希撇了撇嘴，赞同的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