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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室友们吃过一顿饭之后,叶凉夕终于可以安心画画。
这个学期,出去写生的次数更多了一些,而她五月份要参加一场画展,要交上两幅作品,她打算从这段时间的写生作品中拿出两幅去参加比赛。
在舒湮的和几个老师的带队之下,学院的一拨学生组成了一支写生队,去帝京郊边的一个乡村,进行了为期三天的写生。
但是,从这次写生之中,叶凉夕感觉到了自己绘画生涯中的一些直观的变化。
她已经基本完成了一幅作品,只是看着放在画架上的作品,她却眉头轻蹙。
旁边有同学也画得差不多了,转眼看到她这边的作品,发出惊叹,“凉夕,你画得真好!”
同学的惊叹,也引来了周边的几个同学看过来,叶凉夕画面中的色彩往往与众不同,而这也正是她总是让人感到惊艳的原因,不少人同学看过来,都纷纷赞叹,还问她其中某些色块是怎么调出来的颜色。
几位老师原本也在另一边写生,听到叶凉夕这边的动静,纷纷看过来,停下手里的画作,朝着叶凉夕这边走过来。
舒湮也在其列。
他走过来,静静地看了几眼叶凉夕的作品。
叶凉夕抿唇,很快就有学生问,“舒老师,凉夕的画怎么样?”
舒湮是大家,他的话往往成为学生评判的标准。
叶凉夕也看过去,眼神带了一点询问。
舒湮还没有开口,其余的几位老师看了,眼里都露出了赞赏的神色,“不错不错。”
甚至他们已经讨论起来,“这个地方,光影的处理很好,光色效果表现得太完美了。”
“是啊,真的不错。”
舒湮看了一会儿,唇角带了一点笑意,“颜色处理得不错。”
只是这么一句话,其他的学生还想听到更多,但舒湮却只有这么一句话,就没有了。
有人忍不住了,“舒老师,还有呢?”
舒湮笑了笑,就着叶凉夕的画作给在场的学生们做了一些颜色方面的简单讲解。
深入简出的讲解让不少学生豁然开朗,原本还远些的学生也走过来听舒湮的讲解,直到半个小时候之后,大家都获益匪浅,纷纷离开,回到自己的画架前。
等到大家都离开了,叶凉夕才松了一口气。
舒湮看着她,唇角带了一点笑意,“好好再琢磨琢磨,不着急。”
叶凉夕轻嗯了一声,点头。
但直到傍晚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大家都纷纷带着画架离开了,叶凉夕的那幅作品,仍旧是原样,只是,画面上的景象,随着时间的变化,早已变化。
有人离开之前叫上她,“凉夕,还不走么?”
叶凉夕摇了摇头,“你们先走吧,我再看看。”
其他人见她这样,便也不再打扰她,纷纷离开。
舒湮倒没有急着离开,他虽然是带着学生来的,但学生在写生的时候,他自己也在写生,叶凉夕看了自己的画作好一会儿之后,皱了皱眉头,眼里划过一抹挫败。
舒湮那边,还没有完成,她走过去,站在舒湮的旁边看舒湮画画。
是一幅落日的景象,父女两人,就一个人画着,一个人站着,叶凉夕看着看着,原先皱起的眉头就渐渐舒展了过来。
等到舒湮放下笔了,叶凉夕才开口,“爸爸。”
舒湮放好了笔,转回头,“怎么样,你的画,琢磨出点什么了么?”
叶凉夕叹了一口气,脸上有些挫败,“我好像陷入了某种套路。”
舒湮一愣,明白过来女儿这句话的意思,轻轻笑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叶凉夕笑得有些无奈,她知道的,其实并不是现在,而是这段时间以来,她自己就陷入了这种困境,尽管画出来的作品,同学们都依旧是称赞的,不少老师也是称赞的,但是,叶凉夕自己却能感觉得出来,不少作品,最终完成的效果,依旧达到了光影效果的让人满意的呈现,她的色彩,也依旧是让人惊艳的,甚至运用得更加炉火纯青,可是,画出来的作品,却越发让她没有感觉了。
当技巧达到一定程度的纯熟之后,人往往容易陷入条条框框之中,当你看到美的事物,你不会再跟以前一样想着用什么样的形式表现出来,而是看到这个事物,再难有心动的感觉,脑海之中,却轻易闪现出了,该用哪个颜色去处理哪个地方,该用什么笔法画出什么地方。
形式先行。
叶凉夕早早就进入了所谓的瓶颈期,这几年,她提升得太快了,也一下子爆发得太厉害了,从柏林艺术展到巴黎国际美展,每一年就是一个上升期阶度,终于到了这一年,在同龄人都还没有达到让学校满意的程度时候,她已经进入了绘画生涯的第一个瓶颈期。
叶凉夕又叹了一口气,看舒湮已经在收拾东西,他便帮着舒湮一起收拾,“爸爸,你以前什么时候进入自己的第一个瓶颈期?”
舒湮想了想,笑道,“比你更大一点的时候,遇到了第一个瓶颈期,打开了一个缺口之后,遇上了妈妈,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说起往事,语气带了轻柔的笑意。
“那您是怎么度过的?”叶凉夕再问。
舒湮几乎不用回想当时的状态,“每个人都会遇到瓶颈期的,每个人的情况也都不一样,解决的办法大同小异,很多人会选择停下来一段时间,琢磨,然后在琢磨中去突破,我那时啊,是感觉到自己的对画作的表达太千篇一律了,跟你现在,情况也差不多,后来,你爷爷就建议我,让我多出去走走,去看看欧洲不同地方的风光,用心去观察,风如何动,画如何开,阳光如何变化,一片绿叶,是如何经历了从抽芽到掉落的过程,湖面的涟漪,如何晕开,人的喜怒哀乐,面对不同的境况,又是如何表达的,他们的身体语言,如何让你因为触动而想要记录下来……都是观察、体会、体验,而不是去画画,绘画,归根到底,是一段观察的过程。那时候,我走了很多地方,北欧,西欧、南欧,你用心去体会和观察身边的风景,就会被大自然的美所感动,当你看见这些东西,第一的感觉,脑海里不再是如何用技巧表达他们,而是纯碎的感动的时候,就能走出牢笼了。”
这番话意味深长。
太阳已经渐渐落山,余晖在大地上撒下一层淡淡的金黄,乡村的晚景,在晚春的时节,凉风习习。
叶凉夕低头,久久不语。
舒湮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还太年轻,先前表现出来的天赋,是对事物的敏感造成的,人说,天道酬勤,这当然是没错的,但是,很多时候,灵感和天赋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当你的灵感和天赋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她所能给予你的,就不足够了,画画这件事,终究是一场体验式的活动,别看这些都是教科书上的陈词滥调,但它却没有说错,你经历的太少,看到的也太少,还需要多历练历练。”
叶凉夕无法否认这一点,对颜料的敏感,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是玩颜料长大的,对绘画的表达,是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小伙伴,唯一能跟她说话的是手中的画笔和纸上的作品,这些都倾注了她内心所有的声音,所以她才对绘画这件事,有那么深刻的认识,但舒湮说得没有错。
见她沉默,舒湮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再次提及一段时间没有跟叶凉夕提及的事情,“小夕,好好考虑爸爸的建议,出国去看看吧,国内的环境,能给你提供的已经不够你用了。”
叶凉夕咬唇,她知道自己应该到了什么程度,只是想起要出国,哪能真的说走就走,画画是她放不下的东西,但是,傅景湛更是她放不下的。
舒湮一看她这样的表情,就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忍不住笑叹一口气,“怎么,舍得不傅景湛了?唉,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连爸爸都比不上了。”
又被自己的爸爸打趣,叶凉夕气恼,“爸爸!”
舒湮笑,“又不是去哪里,跟爸爸去法国有什么舍不得的,还是害怕傅景湛在国内拈花惹草?”
叶凉夕笑出来,不满地看舒湮,“爸爸!他才不是这种人呢!”
“哎哟,看看,我说他一句都不行了,他倒是敢,要让我知道,爸爸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叶凉夕被逗笑,舒湮语气认真了一些,“好好考虑爸爸的建议,从帝京去法国也不过十多个小时,不远。”
叶凉夕爱娇地挽住舒湮的胳膊,“爸爸,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舒湮点头,神色欣慰了不少,呵呵,女儿去了法国,就可以多陪陪自己了,就算嫁去了傅家又怎么样,那还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
写生回来之后,叶凉夕依旧忙于画画,五月份画展的作品,她终究是交上去了。
虽然进入了所谓的瓶颈期,却也不是真的不能画出让人满意的作品,只是,数量太少了,时间间隔也变长了不少。
就连傅景湛都能觉察到叶凉夕的苦恼了。
这天,叶凉夕正在画室里画画,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她接起电话,语气略带奇怪地应了几声,
“确定是我的么?”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叶凉夕不明所以地哦了一声,然后道,“好,等下我再去拿,谢谢。”
电话挂断了,站在她旁边的宁攸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帮我看看这个色块,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叶凉夕走过去,宁攸问她,“有快递?”
叶凉夕点头,一边看宁攸的画,一边语气疑惑,“我记得没有买什么东西啊,怎么会有快递?”
宁攸笑,“兴许是傅公子给你的惊喜呢。”
叶凉夕无语,傅景湛才不是做这种事的人呢,而且这种非节非假的日子,太怪异。
最后证明,这是一份叶凉夕意想不到的快递,快递是从巴黎寄过来的,是文件袋,刚刚看到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傅迎雪又给自己寄东西了,但是,看到快递单上的寄件人地址,以及那个并不算陌生的标志的时候,叶凉夕还是感到一阵意外。
是巴黎美院,世隔两年之后,又重新向叶凉夕发出了一分邀请,邀请叶凉夕进入巴黎美术学院。
可见,继巴黎美展和欧洲艺术展之后,欧洲那边对她的关注,甚至比国内还要多,叶凉夕看着那份邀请函,一时陷入了沉思。
从上次写生回来之后,她有在考虑出国的问题,只是,出国这件事,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她还有一个傅景湛,她知道,只要她开口,傅景湛一定会答应她,甚至会帮她处理好一切出国的事情,只是,这件事,她始终不知如何开口。
她把那份邀请函放在了宿舍的书架上,这件事,一拖又是好几天。
随着四月份到来,叶凉夕眼睛的治疗已经有一年,傅景湛坚持每半个月带她去复查一次,这一次的复查,更加详细和复杂一些。
不过确切的检查结果,却等到第二天才能拿到,去拿检查结果的时候,傅景湛没有带上叶凉夕,中午有了时间他就自己去拿了。
沈晚将文件交给他,“一开始像她这样先天性的,我还以为需要更长的时间。”
“结果如何?”傅景湛一边问,一边翻看袋子里的文件。
沈晚给他解释,“控制住了,她现在在夜间视物的能力已经提高了不少,虽然不完全清晰,也只是轻度近视的效果,药还是要继续吃一段时间,不过我会改变药方,减少剂量,持续一两个月,最后再来做一次检查,确认一下情况就可以了。”
傅景湛点头,但眉头依旧没有松开,“确定一两个月?”
沈晚笑,“怎么,信不过我?”
傅景湛不说话。
沈晚也不气恼,继续解释,“其实她现在就已经可以停药了,之所以还要一两个月,是有一个延缓的时间,慢慢调整过来,你不用担心,你陪她一路治疗过来,怎么到了最后关头反而怀疑了,我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人家属。”
傅景湛抬手扶了扶额头,“她的事,我不想出差错。”
沈晚摊手,“ok,说得好像你们着急去哪里似的,怎么,要长时间出去度蜜月?。”
傅景湛默不作声,收了检查的资料,离开。
沈晚看人离开,摇头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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