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不是个导演了

    
    “你好，我找韩董，已经预约过了。”
    楚轩来到中影和前台说了一声，随后就跟着她来到了韩三评办公室，敲了敲门，得到首肯后便大步迈进去了。
    “呦，我们的大功臣总算来啦，坐坐坐，这段时间小半个华国跑，辛苦辛苦。”
    韩三评抬头看见来人，很是开心，主动起身欢迎，颇有上头领导迎接新同志时的热情。
    “韩董折煞学生了，我还是随意就好，不然我怕是会骄傲的。”
    楚轩赶紧拱手相让，这一幕让他很有熟悉的感觉，前两天于东貌似也是这样，这算不算是一脉相承？
    只不过于东多了些算计在里面，而韩三评的脸上却是比较真切的亲近之意。
    “哈哈，青年志气适当的骄傲又如何，我更怕的还是你一收获到成功后，要么就恃才放旷，要么就醉心过去，这可就不行了！”
    韩三评还是过去的风范，说话一向比较直接，又继续感慨一声：“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楚导虽然年轻，但属实沉稳，或者说谦逊的过分了，不容易啊。”
    楚轩笑了笑，毕竟心理年纪在这呢，他已经过了少年轻狂的张扬时代，虽然令人神往，但更多的还是大龄青年彷徨无措，选择摆烂后的无可奈何。
    眼前的成功在他看来只是一时的，唯有心态摆正，向前走的脚步才不会乱。
    “韩董夸大了，学生自然也飘，但自幼受苦，兜里一向清高的很，想去轻松浪荡一番吧，却拿不出盘缠来，只能仰天长叹，最后逼迫自己收回一颗桀骜的心。”
    说到这里，楚轩故作惆怅，继续解释道：
    “只是等我回到京城后，这心情已经差不多心平气和了，但转头又一想，这不对啊，我虽然没了放浪的心，但裤兜子还是这般干净，这怎么能成？
    必须要有个东西好好污浊一下我！
    所以就赶紧来找您谈谈分成的事，我也好了却这杂乱的念想，彻底给心情放个假！”
    韩三评被这一波三折的话语整的是哭笑不得，连声道：
    “上次见面说你们年轻人要好好创新一下，拍马屁也别老一套的，没想到楚导是真听进去了啊！
    连要钱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是难为你了。”
    楚轩顺势赔笑着，“可不嘛，韩董的话我一向当作是金科玉律，顺耳听之，逆耳非之，您见谅。”
    韩三评干脆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咱们还是说回正事吧。”
    “第一，票房成绩很好，一个月后分账下来我会让财务在第一时间给你打过去，第二就是顺便见一个人，我们在今天直接把版权的事解决了。”
    楚轩心中疑惑，看样子中影是打算直接卖断了，但也没多问，相信韩三评也不会故意干出坑自己的事来，毕竟自己这蚊子肉目前还不够看的。
    稍微等了会，敲门声就传来了。
    “请进。”
    映入眼帘的是个中年男子，带了幅金丝眼镜，身材微瘦，身高中等，半头银丝白发精神却挺好。
    “韩董，又见面了，最近可好？”
    楚轩马上站起来，然后同样带着晚辈礼的样式，微微躬身道：
    “陈导好，初次见面，我是楚轩。”
    来人是陈果富，如今应该是担哥伦比亚亚洲区制作部的总监，负责的就是华语片的制作与发行。
    楚轩对此人很有印象，国内很多片子都是通过他被哥伦比亚发行到全世界，其中赚少亏多不说，关键钱还给的多，好人呐！
    很多制片方都因为他日子过得还不错！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人是个全才，制片、导演、编剧、监制都是一流的水准。
    前两年执导的《双瞳》还一度拿下国产片票房冠军。
    “楚导，不错，英雄出少年，每个时代都有这样的人，很幸运，在我眼前就有一个！”
    楚轩这几天受夸赞太多，已经有些免疫了，但华国人就喜欢花花轿子众人抬，这并不是贬义，而是一种为人的礼节，古语有言：人捧人高，人踩人低。
    意思很简单：你夸别人好，自然就提升了你自己的形象与地位，你故意贬低别人，那么自然相反。
    所以立马道：“在陈导面前晚辈还是得多学习，您这话实在不敢当，也就媒体吹吹就好，当年我在学校读书时，陈导制作的片子我可没少拉片，从而也学习了很多知识，我得好好说一声：感谢。”
    陈果富顿时眉开眼笑，气氛一下祥和起来，“好好努力，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的，我期待。”
    “你两就别商业互吹了，都是非常优秀的导演好吧，来，咱们说正事。”
    韩三评最后打断了两人准备眉眼相惜的节奏，然后很是直接地问道：
    “陈总监，你准备出多少钱呐？”
    楚轩乖乖的没有说话，但明显精神了很多，还是韩董给力啊！
    陈果富愣了愣，然后失笑道：
    “韩董，咱们也打交道很多次了，怎么每次您都有点吃大户的感觉，我总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一样，我们俩到底是谁是甲方啊？”
    韩三评不解释，只是道：“陈总，正因为我们是老朋友了，所以一向直接，没必要斤斤计较，而且楚导还在这看着呢，年轻导演我们不得多点鼓励吗？”
    随后更是斩钉截铁地道：“一口价，500万美元，您拿走！”
    别说陈果富了，楚轩都被吓一跳，换算下来，这可是04年的4000来万人民币啊！
    而且这年头海外版权能卖高价的就只有老谋子、王家卫寥寥几人罢了，贾科长也只是在三百万美元左右打滚，所以，韩三评这完全就是漫天要价啊！
    陈果富无声的张了张口，还好他没喝水，不然说不准就喷出来了。
    随后苦笑一声，“韩董，我是愿意为国产电影做贡献的，但也不能做傻子呀，这样，120万美元，现在就签合同，明天就打钱！”
    韩三评摇摇头，“太低了，按照目前内地来看，楚导这部电影必定破2800万，说不准就3000万了，而我给的价格里可是包含港台地区的，这加起来能有三个内地市场这么大，再加上哥伦比亚可以全世界发行，我还觉得卖亏了呢！”
    随后纠结了一会再次道：“这样吧，还是一口价，460万！”
    陈果富果断摇头连说一连串的：“不不不不不不不…”
    “太高了太高了，楚导确实拍的好，但这观念也要全世界接受啊，不说欧美地区了，那不用说铁定直接流入下级市场当cd发行了，也就能期望一下华人区的观众。
    而港台人民喜欢的也不是这套啊，能不能看明白都是一回事，我估计加起来能有800万票房都是好事，因此最多也只能在东南亚地区收获点票房，剩下的就得靠时间来盈利了，所以我也很难啊，不是我不想出价，实在是在其位谋其政呐！”
    于是陈果富琢磨半天，还是咬牙道：
    “最多150万美元！”
    韩三评神情很是遗憾，但语气从容不迫，“这个价我实在无法给中影所有人交代了，更无法给楚导交代！”
    楚轩一直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内心是翻天覆地的，这次真算是长见识了，他还是太老实了呀！
    原来这世间优秀的演员从来都不在荧幕上，生活里遍地都是戏呀！
    “楚导一群人辛辛苦苦大半年，我们作为长辈怎么能不支持呢？
    更何况楚导还年轻，他的精力是非常旺盛的，下部电影也许很快就会出炉的，未来是有无限可能的，为什么陈总你只看重眼前这一点得失呢？
    想必陈总一定明白这个道理，投资有时候收获的不止是金钱，更重要是我和楚导的友谊！”
    韩三评很不解，干脆上前来拍拍陈果富的肩膀，表情无奈道：
    “我还是再问问其他公司吧，比如华纳，想必他们也会有点兴趣的。”
    说完，韩三评就准备送客了。
    陈果富长叹息以掩涕兮，哀人生之多艰，喃喃轻语：
    “韩董呐，你可真是…”
    最后还是咬牙一挥手：
    “算了，咱们也别争来争去的，我最高出到300万美元，可以就现在签合同，不然咱们真的只能下次再见了！”
    韩三评听后一拍桌子，爽快至极：
    “好！成交！”
    楚轩深深呼出一口气，这尼玛…刺激！
    紧接着，韩三评就让人去准备合同了。
    然后现场的气氛又开始愉悦起来。
    “楚导啊，你以后和韩董打交道千万留三分，我都不是对手，被吃的死死的，要知道我可是付钱的啊！”
    陈果富语气轻松了很多，但还是感觉被宰了，于是再次提起。
    楚轩连忙安慰，这可是款爷，衣食父母啊，特别是他刚才一瞬间就算好了星辰可以分到240多万的人民币，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陈导，您的成就和功绩自在我等电影人的心中，必定永垂不朽！
    我仅代表星辰再次向您说一声：谢谢啊！”
    陈果富心里好受多了，至少面子上过得去，也就再次感慨一声：
    “谬赞了谬赞了，后生可畏啊，当年我在你这个岁数时还是懵懵懂懂地，不晓得干嘛，你如今都可以走向世界了，说实在的我是真的羡慕啊。”
    楚轩心里很清楚，外人看或许是自己才华横溢，一鸣惊人，但实际上却是因为祖国强大了，所以他们这群人才有这个平台和机会，否则必定是泯于众人耳。
    西方人以个人自居，认为先有自己才有家、社区，然后城镇、市区，最后才是国家，所以他们讲究自由和自我。
    而东方则是先有国再有家，国家在前家庭在后，有国才能保卫家，因此双方的观念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也发展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和思想。
    不一定对，但大抵如此。
    所以楚轩真心实意地回应：
    “那是因为以前电影工业并不像如今这般，没有前辈们的付出哪来的进步？
    我们都是站在前辈们的肩膀上才能更好的学习，起点和平台先天就不一样，所以我们都得感谢你们的付出和贡献。”
    韩三评也赞同地点头，“我还是小看你了，你这觉悟太高了，完全不像年轻人，真不错。”
    随后几人又说说笑笑，等合同签订完了后，陈果富先行告辞，不过也和楚轩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了下次再见。
    最重要的事情已了，结果非常喜人，接着楚轩就说起了自己第二件事。
    “韩董，我下部电影已经有头绪了，但是其中几个点还需要请教您一下。”
    韩三评眼前一亮，刚才还说着年轻人精力旺盛呢，没想到是真的旺盛啊，他不会晚上都不用怎么睡觉的吧？
    “说来听听，碰到敏感点了？”
    想到这，韩三评干脆郑重告诫一声：“你现在有了成绩，选择会有很多，但千万别故意整一些乱七八糟的剧情出来，更别标榜它是艺术！”
    楚轩摇头笑了笑，“怎么会，我有分寸的，而且我就只想做一个讲好故事的导演，或许有时候也会想拍的深刻一些，但刻意的摸黑以及反讽甚至触碰禁区，完全是没这想法的。”
    韩三评点点头，这样就好说，看来无外乎就是尺度大与小的问题，大了就缩一些，改一改，没啥大问题。
    “放心，广电审核虽说是没有具体标准，但也因此就更加人性化了，只要你别涉及禁止的事项，一般而言不会为难你的。”
    确实，在韩三评执掌中影期间，很多电影尺度并不小，但也很顺利的就过了，反而在他卸任之后，卡的就更多了，然后就有一大堆导演制片说：戴着镣铐跳舞。
    这其中有审核的问题，也有剧组个人的问题，但总体整个社会确实严了很多。
    最宽松的时代就是第四第五代导演时期，那时候的文艺片真的是无限作死…
    楚轩记得有一部名为《苦恋》的电影，男主历经诸多千磨万难后，总算逃出了首都，结果死之前在雪地里爬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而自己的尸体就是问号的那一点…
    虽然最后还是改成了省略号，但这部片子甚至惊动了邓爷爷。
    “放心吧韩董，电影总体应该是引人向上的艺术，而不是专门用来诋毁的，哪个地方没有不好的一面呢？
    而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需要更加努力，所以精神文明的建设也更加重要，我做不到多么伟大，但电影人的底线和操守必然是第一要素！”
    楚轩说完后，想到了很多，以前的都过去了多说无益，那今后呢？
    也许在各大资本入局时，越来越浮华乱糟的市场之中，总会有一支口碑优良的团队稳稳伫立在影视界，并且可以告诉所有人，只有用心才可以站的很稳，才可以不被观众抛弃，而不是去选择硬生生磨灭观众意识，拉低所有人智商和审美，从而强行接手资本给你的那套娱乐至死的心态。
    “你有这想法很好，以后别和我这么客气了，一口一个韩董的，不介意的话，我占你个便宜，私下里直接叫我叔吧。”
    韩三评很开心，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年轻人左右看去真是哪里都靠谱而且省心。
    楚轩一愣，他并不想这样的，可是…
    长辈赐莫敢辞…
    而且，他真不想舔的…
    话说这能算舔吗？
    楚轩选择了从心，“韩叔，我知道的，但剧本还没做好，我简单口述一遍吧，目前只有大概的刚要。”
    “行，我听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