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声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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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秋，你说句实话，张光辉有没有找你领过我婆婆的工资？”陈西进门就冲着冯暖秋喊。
    张光辉则双手叉腰，气喘吁吁地瞪着冯暖秋，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模样。
    冯承恩张天双臂，拦着她们俩，并示意她们坐下，说暖秋生病刚出院，耳朵还没恢复，经不起大声吵闹。
    她们俩人经冯承恩再三苦口婆心的劝说，总算安静下来，在沙发上面对面坐着，怒目相视，剑拔弩张。
    冯暖秋将椅子转了个方向，正面对着他们三人，平静地说：“两位嫂子可能也听说，今年过去的半年里，我住院两次，请假4个多月，而且现在还失业了。”
    张光辉和陈西此时的表情空前一致，对于冯暖秋的话除了不屑之外，更多的是不耐烦！
    是啊，此时，她们俩哪有心思听冯暖秋废话连篇，她们希望她直接说要点，直接给答案，似乎冯暖秋的任何一句话，都可以成为程堂证供，将对方打入十八层地狱。
    冯暖秋瞄了她们一眼，继续说道：“婶婶体谅我的难处，今年的工资一直让我欠着，6个月总共一万八千元，至今未领。还有几年前，婶婶拿了一万元委托我理财，截止今天，连本带利，刚好三万两千元。如今，婶婶走了，工资和理财款合计5万元，我保证下午给你们送到。”
    她的声音柔软而坚定，像三根针一样击中了他们三人的要害，让他们立在那里动弹不得。
    张光辉的表情骤变，怒睁的双眼耷拉下来，两只叉在腰间上的手也垂了下来。
    陈西的表情是失望和惊讶，张口半天，却没有发出声响。
    冯承恩急得咬牙切齿，欲言又止，他知道妹妹的性格，多说无益。
    最后张光辉和陈西俩人各怀心事，默默离开。
    见她们出了门，冯承恩急忙问道：“暖秋，你这是何苦呢？大堂嫂家经济上是拮据了些，可婶婶的钱的确都是她搜刮走的，这事你比谁都清楚。而陈西的家底厚着呢，日子过得比你滋润，墓地的钱凭什么让你出？”
    “我愿意，这钱我出得心甘情愿。”
    “你傻不傻？她们俩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送钱的事还用得着你费心思撒谎？这下好了，她们连一句感谢的话都不用说了。你啊，怎么那么冲动？咱爸妈要是知道你干了这蠢事，看你怎么收场。”
    “嘘！这事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放心啦，她们俩的心跟明镜似的，不会说出去的。”
    “你啊，从小到大都是当冤大头的主儿，人善被人欺，她们明明知道你说的不是真的，可她们却顺着杆子往上爬，真的太过分了！”
    “哥，此事已成定局，不要再说了。你知道吗？婶婶一生中都在吵架声、打骂声中度过，她有恩于我们家，也视我为亲闺女，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她安静地离开，最后有一个好的归宿。你看，我手上的这只玉镯，是她嫁妆、她的传家宝，她却给了我，这份情谊，岂止值五万元？”
    “婶婶没白疼你。”
    “哥，玉镯的事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我那俩堂嫂要是知道了，不得再闹一番？”
    “嗯，婶婶有先见之明，如果留下来，那两泼妇不得将这只玉镯摔成两半才能罢休！这只玉镯，也只有你配得上它。”
    “什么玉镯？”林依依端了一碗面，大大咧咧地进来。
    兄妹俩立即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林依依盯着冯暖秋手上的玉镯，好奇地问：“哇！这只手镯这么通透，价格不菲吧？谁送的？你男朋友吗？”
    “嫂子，你胡说什么呢？”
    “光辉嫂子都说见着你的小白脸了……”
    “林依依，你别太过分啊，这儿没你的事，走走走，哪凉快哪呆去。”
    冯承恩立即打断了林依依的话，撵着她的胳膊往外走。他从小就见不得妹妹受半点委屈，林依依这么说冯暖秋，他动武的心都有。
    “冯承恩，你别不识好人心啊，我好心给她送面条，你还赶我？这么热的天，中午我一下班就自己坐班车回来了，你也不问问我吃饭了没有，就她是宝啊，吃饭还要送房间！你妈差遣我，你们兄妹俩还给我脸色看，这家我没法呆了。”林依依说完，摔门而去。
    冯暖秋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冯承恩很自然地伸手出去，摸摸她的头，让她把面条吃了，睡个午觉。
    冯暖秋这才想起5万元的事。
    今天是周六，她的股票肯定是卖不了。能取出钱的只有雷亚枫的工资卡或者杨金学给她的酬金卡。
    杨金学给她的酬金卡，她想等合约到期了再动，这样也便于结算，股市里的事，谁说得清？如果是按盈利分成，只要触及分红线，就可以明正言顺地拿钱，而杨金学要的是固定收益，赚钱的时候拿了酬金，万一亏损了呢？
    因此，尽管杨金学的股账户已经盈利100多万，但冯暖秋始终没有提及酬金的事，杨金学也从来不过问他的股票，自然不知道，他的母鸡在下金蛋，当然，下再多的金蛋也跟他无关。所以，那张卡，一直在她书房的抽屉里躺着呢。
    雷亚枫的工资卡，她也一直没有动过，不知道卡上到底有多少钱，况且5万元不是小数目。
    她有些为难。
    她忐忑不安地打开微信，问雷亚枫到家了没有。
    雷亚枫说刚刚吃完中午饭，正要找她呢。
    冯暖秋犹豫了很久，要钱的事，还是开不了口。说借吧，似乎又见外，说要吧，第一次开口，就要这么多，好像过分了点。其实，不要说要五万元，就是让她开口要五百元，她一样开不了口。
    “暖秋，我等下就去拜祭婶婶，刚买了下午4点的火车票，到了再联系你。”雷亚枫又发来一条信息。
    “你就不要来了，我帮你随个礼就行。”
    “那怎么行？婶婶做的饭，我吃了无数次，她老人家走了，我无论如何也要去见她最后一面。”
    “好吧。”
    “暖秋，你那么爱你婶婶，她的丧事，你没少出钱吧？我给你的那张卡有三万多，够用吗？”
    雷亚枫主动提起钱的事，冯暖秋终于找到一个台阶下。
    她鼓起勇气，道出了实情，回复道：“婶婶家的两儿媳上午就在为5万元的墓地费用闹得鸡犬不宁，我真心希望婶婶可以安息，所以，这5万元，我决定由我来支付，这也是我可以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可我的钱都在股市里，今天提不出来。”
    “这事交给我来办，下午我去的时候把钱带给你。”
    “你一下子去哪找这么多钱？”
    “你忘记你老公我是干什么的，开银行的，那点钱，难不倒我。”
    “谢谢，下周我卖点股票还你。”
    “傻瓜，还再分你我？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我赚的钱还不都归你？笨！鉴于你此时悲伤过度，脑瓜不够用，这事不跟你计较，以后不许再分你的我的，弄得我很没面子。”
    墓地的纷争，因冯暖秋的义举得以平息，王氏的丧事按碧溪村及冯家的规矩办捣鼓了七天七夜，办得顺顺当当、热热闹闹。
    生时不孝，死了还那么多讲究干么？冯暖秋一想起婶婶出殡那天的场景，心里头总是会冒出这句话。
    婶婶丧事办完后，冯暖秋的日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沉寂多年的a股市场，却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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