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声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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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婷于立春当天生了一对龙凤胎，双方的父母别提有多高兴，但因她公公、父亲都是现任领导干部，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孩子的满月酒都没有办。
    今天是4月24日，周五，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黄建光在山水酒楼的包间里低调地请了3桌，来客基本上是李婷和黄建光的朋友以及双方家里的至亲。
    吃饭时，黄建光的父亲黄书记仍然千交代万吩咐，这只是普通的家宴，出发点感谢亲朋好友一直以来对自家孙子孙女的关爱，但家宴也要坚决执行中央八项规定，坚决不能收红包、收礼品！亲戚和朋友也不例外！
    朱丽雅和冯暖秋因这对龙凤胎白吃白喝了一餐，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晚饭后才8点多，俩人寻思着去给俩孩子买点礼物，改天再送过去。
    两人踏着春的旋律，兴致勃勃来到冬宁市最大的名品商场，刚到商场门口，冯暖秋的手机便急促地响了起来，是嫂子林依依打来的。
    冯暖秋刚接通电话，脸色骤变。林依依在电话那端一个劲儿地哭着，听了半天，也不知所以然，只知道林依依已经在她家里，有急事找她。
    冯暖秋哪还有心情逛商场！嫂子跑到她家里来哭，还是头一回！准是哪里的天塌了！出事的是她哥哥、米乐还是家厚？她不敢想象！急忙拦了一辆的士，拉着朱丽雅火速往家里赶。
    林依依见她们俩进门，噌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抓住冯暖秋的肩膀，不停地摇晃，歇斯底里地哭喊：“暖秋，你一定要救救我弟弟壮壮，一定要救救他！他是我爸妈的命根子啊，他可不能去坐牢啊！”
    冯暖秋被林依依晃得一头雾水，急忙问道：“壮壮怎么了？”
    坐在一旁的冯承恩也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使劲拽开林依依那双发狂似的双手，劝道：“你先别急啊，坐下来，让我来说，行吗！”
    受到惊吓的小苹果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大气不敢出，朱丽雅摸摸她的头，牵着她的手，带她去自己的卧室里呆着。
    冯暖秋忐忑不安地在林依依对面坐了下来，眼睛盯着林依依的脸，捕捉着第一手信息，耳朵则高高竖着，随时准备聆听冯承恩的述说。
    “暖秋，是这样的，我老岳父和老岳母报了一个夕阳红的旅行团，原计划明天出发去北京，壮壮今天下午下班后，借我的车回家去接他们，结果在回来的路上，把他隔壁村里的那个神经病撞死了，那个神经病的家属要私了，开口就要50万元。这一时半会儿去哪找这么多钱？我们想了半天，可能只有你帮得上。”
    “交通事故是谁的过错？”听到是这事儿，冯暖秋倒是冷静了下来。
    “那神经病躺在路中央，晚上光线不好，壮壮没看见，压了过去，当场就死了。”
    “哥，你怎么这么糊涂，这种事怎么能私了？先报警，再报保险公司！你们报警了没有啊？”
    “暖秋，我也知道你的车有保险，问题是壮壮昨天刚通过驾考，驾照还没拿到呢，无证驾驶，还撞死人，要是报警了，那不得坐牢啊。刚好对方是个神经病，家属只要钱，私了是最好的办法。”
    “哥，你这简直是儿戏啊，他没驾照你也敢把车借给他开？这是在犯罪懂不懂？你们还有没有最基本的常识？真的是胡闹！”
    听完冯承恩的描述，冯暖秋气都打不到一处来，她哥哥总说她人善被人欺，可关键时候，他自己却没原则地当老好人，这回真的闯下大祸了！
    “据说那个神经病常年风餐露宿，他家里人从来不管他的死活，这一死倒成了宝，哭得呼天抢地，还把壮壮和车子给扣下了。你说，他家属是不是趁火打劫啊？”冯承恩回忆起刚刚在村里的见到那一幕，心里就来气。
    “什么叫趁火打劫啊，人家神经病就不是人啊，神经病的命就不是命？把人撞死还有理了？不好好检讨自己，还有脸怪别人。”冯暖秋生气地顶了回去。
    “但他们也不能一口咬定要50万啊！”林依依抬起红肿的双眼争辩着，似乎犯错的不是她弟弟，而是村里的人有意讹诈。
    “自作孽不可活！壮壮不犯事儿，人家能讹上他？怎么，你们已经答应给50万了？”冯暖秋毫不客气地主持了公道。
    “是的，对方说开奥迪的都是有钱人，还在乎这三五十万？而且，他们扬言：要么给钱放人、要么马上报警。我岳父、岳母、还有弟媳妇生怕壮壮有意外，都在那陪着，一再保证会按时给钱。你说这事儿急不急？”
    “这下才知道急有什么用？那——那他准备要借多少？”
    “50万！”冯承恩回答得干脆利落，此时的他，俨然成了被害人家属的代言人，一锤定音，不容讨价还价。
    “50万都找我借？哥，你真当我是提款机啊，你买房，借了25万，咱爸小腿骨折，花了五六万，爸爸蹲不了坑，卫生间改造，又花了好几万，现在你家小舅子出事，开口就是50万，你小舅子、岳父母都有工作，难道一点积蓄都没有？这是借钱救急的态度吗？”
    冯暖秋听到冯承恩报的借款数额，当场被呛到，从来不跟脏话沾边的她，此时也想暴粗口。
    “他们的钱都借给我们买房了。”林依依抬起泪眼，弱弱地插了一句。
    冯承恩和冯暖秋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她。
    “嫂子，你到底买了几套房？水景坊那套房子当时不是只差20多万吗？你找我借25万，咱爸给了你20万，你怎么又找你爸妈和弟弟借钱买房呢？”
    “你说基金还会涨，所以我没卖，剩下的我拿去炒股票了。”林依依吞吞吐吐地说。
    “嫂子，你到底找他们借了多少？”
    “找我爸借了20万，我弟弟的30万是寄在我这里炒股，他们都知道你会炒股，以为我是跟着你买。”
    “然后呢？70万全套住了，是吧？让我卖股票，等你赚了再还我，是这个套路吗？”冯暖秋看着林依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在那抹着，真的是又气又恼又心疼。
    林依依双手捂着脸不停地抽泣着，没有回答胜是回答。冯承恩只知道林依依找父母借钱炒股，没想到还替她弟弟炒股，半天没有从惊愕中反应过来。
    “嫂子，壮壮的事，就是报警，也是要赔钱的，毕竟把人撞死了，如果你要个十万八万，我马上就可以给你，五十万这么大的数额，我也要卖股票，我的股票虽然整体处于盈利状态，但这时候割，也比年初的价位低了10几个点，这事，我肯定要帮。等下周一股市开盘后，你自己的账户卖一点，我的也卖一些，一起凑足，可以吗？”
    冯暖秋说出自认为很人性化、很有亲情味的方案，正等待着哥哥和嫂子的肯定和认同。
    “暖秋，能不能你先卖股票帮我垫上，等我卖了股票，我一定还你，行吗？”林依依带着哭腔央求。
    “你到底买了什么股票？说来听听，我帮你看一下。”冯暖秋说着就进书房打开了电脑，但林依依半天没有跟进来。
    冯暖秋只好返回客厅，只见林依依哭的更厉害了。
    “嫂子，你到底要我变现多少？”
    “暖秋，不瞒你说，我跟我朋友加入一个涨停敢死队股票会员群，这个群主真的很厉害，他推荐的股票，第二天肯定会大涨，甚至涨停。前面几次我跟着他买，都赚钱了，最近手气不好，从群里选的票，买的都套了，没买的都涨……”
    “你总共亏了多少？”冯暖秋不想听这种没有新意的亏钱故事，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嫂子的话。
    “目前亏了31万，群主说很快就会回本的，暖秋，我真的不能卖股票，要是卖了股票，这31万我拿什么还？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回本了我一定会还你的，求求你了。”
    林依依说完竟“扑通”一声跪在冯暖秋面前，冯承恩上前就给林依依一个巴掌，说她的胆子也太大了，背着大家干这种事。况且，要炒股票，自家现成的不收费的股神不跟，还花钱去跟什么涨停板的群，这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林依依一反常态，没有反抗，仍然捂着脸，哭得更伤心了。
    冯暖秋一下傻了眼，她见不得别人的眼泪，更见不得她哥哥着急，只好硬着头皮草草答应了此事，并劝林依依早点收手，不要越陷越深。
    林依依仍然哭个不停，任大家怎么劝，都阻止不了她那如泉水般汩汩而出的泪水。
    这下，搞得冯暖秋不知所措，好像在这起事件中，她才是罪魁祸首！不对，事实明摆着嘛，今晚，她要是拿不出钱，林壮壮就回不来，林壮壮回不来，全家都鸡犬不宁，所以，追本溯源后，错的就是她自己！
    冯暖秋两眼一抹黑，说道：“哥哥，你和嫂子先回去，我保证今晚帮你们筹到钱。”
    有了冯暖秋的保证，林依依终于停止了哭泣，跟冯暖秋再三核对转账的银行卡账号后，才跟冯承恩放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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