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溟昕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嘴角不段渗血,悲怨地看向她,苍白的笑,说:“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 乾坤境里有一张干净的手帕,她取来递给溟昕,说:“我没想过要杀你,你的所做所为我很生气,但不似澜若衣般让我感到憎恨,反而有些同情你,说起来你是一可怜
人,一没亲人二没朋友,活得比梵生还要久,却比梵生更加孤单。”
“我用不着你来同情,你充其量不过是替人卖命。”
“卖命也好,职责所在也罢,这都是我的选择,不需要你提醒,你走吧,希望你好自为知。”
连灼什么都没有说,小徒弟这么做一定有原因,老凤凰不也不反对吗?递个目色给南兮,南兮会意,冥府交给瀚轩父子负责打扫战场,便班师回九重天。
溟昕一直在原地,无法相信当真这般放过他,顾遥知头也不回,扶着梵生御风回清凉殿,方俞跟她一块,尽快给梵生医治。
“顾遥知!”
溟昕追上去对着她的背影大声问:“为什么要放过我?”
“因为你是神,创始之神,我仍愿相信你骨子里还有一丝丝对苍生的怜悯,或沉睡或归隐,做什么都好,唯独不做陷苍生于万劫不复的事。”
“你……”
“我愿意和你做朋友,也不惧跟你做敌人,我有了如今的职责,就绝不会龟缩在华桐宫中,弃苍苍生不管不顾。言尽于此,告辞。”
溟昕将她之前递给他的手绢揉成一团,不屑想扔了,手抬一半以僵硬停了下来,眼里竟然有眼泪想往下淌,让他不知所措。
方俞以有她在旁压力巨大为理由,把她请出寝殿,单独给梵生把脉。
梵生等她出去,殿门合上,就收回了手,说:“不用医治了,本君的身子如何,本君自己知道,遥知也不会问你的,什么都不说她也一样清楚。”
方俞搜遍乾坤境,取出一瓶丹药,泪湿着眼眶递给梵生:“君上多少服一些,哪怕是让遥知心里好受些,让我一会出好给遥知一个交待。”
“本君倒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君上请讲。”
“槃魂剑不会随本君化为云烟,本君更把槃魂留给你,以后的年复一年,拿着槃魂替本君保护妻儿。”
“君上,这……方俞不能要,有没有槃魂,方俞都会这么做。”
“拿着吧。”
梵生唤出槃魂横于方俞面前,方俞擅抖着双手接过,捧着槃魂发誓一般说:“方俞定不君上所托。”
寝殿外,夜色垂下,连灼坐在台阶上喝闷酒,顾遥知放飞一盏天灯,愿死者安息,若还有来生……
夜青时,咱们一起去喝酒,吃茶,听戏。
【宿主,如意要走了。】
“走了?什么叫要走了?不是刚回来吗?”
【如意就是宿主与君上的孩子,等意儿再大些,能承受所有关于如意的记忆,系统就会安排意儿醒觉。】 【宿主在系统的安排下成了司战之神的徒弟,虽然父君帮了不少忙,但是真的为了宿主能在这个空间里生根发芽,也是为了避免像创世之神那样,不过系统会给宿主
绝对的自由,只要宿主不违背使命。】
“那么我和梵生的姻缘呢?”
【这份姻缘是宿主千辛万苦寻找的关联,如意是一缕元神,落进系统里成了客服代表。】
【后来意儿出生,元神归位,如意便消失了。】
【这回对付溟昕,系统才让如意回来,助宿主一臂之力。】
“系统呢?系统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个如意解释不了,因为如意在系统里面,无法把系统整个看的清清楚楚。】
【就算宿主现在有超级权限,也查不出来系统到底是什么。】
【宿主就把系统当成头顶的苍天吧。】
【将来宿主若遇不能解决的危难,苍天必会显灵,庇佑芸芸众生。】
“溟昕在系统里又是什么角色?”
【创始之神是……】
如意刚要说,信号就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没时间了,宿主,如意要走了。】
【如意停留久了,会对意儿造成一定损伤。】
【宿……主……主……】
【等着意儿醒觉,意儿就是如意,宿主是如意的娘亲……】
“如意?如意!?” 脑子安安静静,没有再响起如意的声音,她扔开师傅递来的酒,跑到奶娘那抱起儿子,奶娘吓得跪到地上:“上神开恩,小殿下本来的好好的,不知道怎么会事,睡着
后一直没有醒。”
“既然如此,我回宫这么一会过去,为何迟迟不来禀报?”
“晨音上神来看过,许是小殿下玩累了,没病没痛,睡着就睡着,睡饱了自会醒来。再加上松翁来吩咐过,君上身子欠佳,不准惊扰,更不能让小殿下知道。”
顾遥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无法怪晨音,也不能责备奶娘,问题出在她这里,而且儿子目前哪里都好好的,小脸红扑扑,睡得又香又甜。
她放儿子躺好,罢了,儿子没有醒觉之前,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儿子没事就好。
叮嘱奶娘悉心照看,子娟留下来陪着儿子,子婵去做些清淡的吃食。
她回到了寝殿,方俞拉门出来:“君上在调息,我去给君上备点汤药。” 想进去看看,连灼又拉住了她,说:“就让老凤凰多调息一会吧,这样才能有力气跟你多说会话,回来的路上,老凤凰的气色要多差有多差,就给他一点时间缓缓,遥
知,师傅拿脑袋跟你担保,老凤凰绝对不会骗你,绝对不会一个人不辞而别。” 师傅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顾遥知耐着性子在殿外等,终于知道一直在寻找的关联到底是什么,也确定了如意就是意儿,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喝口师傅递来的酒,
明明是陈酿多年的美酒,却辣得她想哭。
连灼想不到别的办法安慰小徒弟,只有陪小徒弟喝会酒。 夜色加深,月华倾泄,顾遥知逼着自己喝了一壶酒,酒劲上头,靠着师傅的肩膀打瞌睡,醒来时换成梵生,身边一盏白玉莲花灯,意儿捧着一本书默背,今儿一觉睡
得太久,没能背下君上要求的内容。
“娘亲……”
意儿包着眼泪不敢往下掉,都这么晚了,实在是背不完。
“意儿来,娘亲抱抱。”
“娘亲。”
儿子扎她怀里,小小声跟她商量,其实又是说给梵生说:“能不能明天接着背?”
“当然能,明天背就明天背,娘亲哪里都不去了,陪着意儿背书。”
“好耶!娘亲万万岁!”
梵生不满地哼了下鼻:“今天推明天,果然慈母多败儿。”
她赔上笑脸给意儿说个情:“都几点了还背书,光线不好很伤眼睛的。”
“意儿,不背书就去睡觉。”
“不要了啦,意儿半个时辰前才睡醒。”
“那你自己说,又不背书又不睡觉,你要干嘛?”
“我要娘亲抱着。”
“抱什么抱?忘了父君说过的话?你娘亲才从战场回来,很累的。”
“不嘛,意儿就想要娘亲抱。”
“不听话,马去睡觉。”
“不要……”
豆大的眼泪滚下小脸,把顾遥知给心疼坏了,气乎乎跟梵生说:“闲得没事欺负意儿是不是?意儿就是不去睡觉,我要带意儿去浣花海抓萤火虫。”
浣花海到了夜里,萤火虫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
意儿欢喜得不得了,拿着薄纱做成的小网兜追来跑去,抓到的萤火虫装在通透的水晶瓶里,往小手里一捧,宛如捧着星辰。 梵生板着脸,嘴上说着打死也不跟她们母子去,又一路跟到浣花海,竹屋前的桃花树下,看着母子俩抓萤火虫,目光在月夜下越发眷恋,眼角的泪又在夜风中悄悄风
干。
“父君,送给你。”
儿子捧着水晶瓶,小心翼翼放进他掌心,说:“父君不要生意儿的气了,意儿明早睡醒就背书,把今天落下的补上。”
他收下水晶瓶,摸摸儿子的头:“可以不听父君的话,但一定要听你娘亲的,娘亲生下你很不容易。”
“意儿记住了,意儿这就回去睡觉。”
“乖。”
梵生弹了束红光落进清凉殿,子婵跑着来带小殿下回去。顾遥知背过身忍下眼泪才抱怨说:“难得意儿欢欢喜喜玩上一会,你这当爹的,巴不得打发走意儿。”
梵生表示委屈:“意儿自己说要回去睡觉的。”
“晓得你不高兴,意儿才会如此。”
“你呢?你又高兴吗?”
相遇相知来得那么迟,生离死别又来得这么快,他每看她一眼都想流泪,活了几十万年,偏偏要在他最不想离开的时候与她绝别。
她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一掀唇就掉眼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还想听我弹响那首曲子吗?”
他轻问,她轻点了下头。 就在那年她种下的桃花树下,弹响那首叫《相惜》的曲,一遍两遍,如泣似诉,仿若吟诵流年匆忙,好不容易懂得了什么叫相惜,身边也有想珍惜的人,却没有时间
共白头。
“遥知,我想要你。”
回到清凉殿就调息,只为在他离去前,最后再要她一回。 她倚在肩头,听他再弹一遍那首曲,然后放下琴将她抱起,熄了竹屋里的灯,天明便是离别,她宁愿永远活在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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