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八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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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介意身高这点说起来的确是挺奇怪的，毕竟素问道真的不矮——虽然也不是很高，但好歹也在水平线上，倒也不差什么。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心思，李清明对此倒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熟练的把小伙伴安抚了下去。
    顺毛也是需要技能的，而技能有了之后还需要的是熟练度。这两样李清明都挺不缺的，后者是习惯成自然，至于前者……关于当初为什么会去学顺毛这个看起来简直没什么用处的技能，说起来这事情也是挺迷的。
    所以果然还是不要说了吧。
    这件事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素问道也只不过是随口一提，没多久就自己将其丢到了脑后，继续整理手头上的那份名单去了。一边看，还一边在和李清明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羲和望舒、龙葵、太子长琴……这可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
    李清明替她收拾了手边的那一小叠，翻看之间也道：“这只不过是因为问道你自己挑了最麻烦的几个罢了。”
    扶苏送来的这份名单上的人数看起来似乎是不少，但实际上需要慎重对待的也只不过是几个罢了，其他的自然有其他人接手。素问道看得不甚在意，翻完了之后随手就递给了李清明：“说起来，清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李清明一边翻看着名单以及后面附着的关于这些名字出身地点及一系列情况，一边在心中腹诽这完全不像是去干活的，反而像是叫你去玩的。初初看起来这一个个的都是麻烦事，可是仔细一想却又都是简单的很……这厢李清明正想得入神，被素问道这个一问，过了片刻才算是回过了神来。
    “嗯？问道你说什么？”她下意识的追问道。
    “我就知道清明你在走神。”素问道长长的叹了口气，又说了一遍，“要和我一起去吗？”
    李清明：“嗳？这样没关系的吗？”
    “扶苏又没说不能带家属！”素问道答得理直气壮。
    李清明对此保持沉默，她唯一的疑惑在于：“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家属了，问道？”
    “亲朋好友不都是这么范畴里面的吗？”素问道反问的也很无辜。
    好像有哪里不对，又好像没有哪里有错。但这到底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李清明困惑了一会儿就将其丢到了一边，被好友拉着去做别的事去了。
    比起好友的慎重以对来，李清明就要轻松的多了，这大概是因为她的心理素质更好——以及，知道更多的东西。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所需要背负的责任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重，所以理所当然的就轻松了很多。
    “可是……这也不是你带着我来荡秋千的理由吧，问道？”被按在了秋千上边的李清明面无表情的指出了重点。
    李清明一身的低气压，素问道倒是挺乐在其中的，站在她后面给小伙伴推着，玩的很是开心。也很没良心的把现在正在和扶苏谈话给忘到了脑后，哪怕她们现在玩着的这个秋千正是他的作品。
    三日月：委屈成球。
    秦长公子的询问技巧完全不需要质疑，三日月宗近自诩自己也算是阅历丰富之辈，但是在扶苏面前，半斤八两这种情况肯定是占不到的了，顶了天的也就三七开——嗯，他三，扶苏七。总之一场谈话下来，三日月差不多已经把祖宗八代都给供出来了。
    扶苏也很满意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个突然出现还莫名其妙的自带好感度的刀子精对问道没有非分之想，这种情况简直不能更好。扶苏在这方面和家里——此处不仅包括嬴政韩非，还包括素问道她亲娘道窈兮——保持统一战线，问道还小呢，感情的事情完全不需要着急。
    一直留在家里也没关系啊。
    既然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扶苏也并不啬惜给予回报：“阁下的情况，我大致已经了解了一些了。冒昧一问，你……可想要回到你原主人的身边？”
    三日月宗近懵逼脸：“在下的刀主……便是主君啊。”
    这个回答……扶苏简直秒懂素问道之前把人往自己这边推的理由了。
    之前他还在奇怪呢，好歹这叫做三日月宗近的刀子精一张脸长得是真的漂亮，一贯喜好欣赏美的素问道居然没想照顾……这也就算了，居然还似乎有点嫌弃？现在这情况就很能解释了，任谁也不喜欢一个总是在自己身上寻找其他人影子的人啊。
    哪怕这个人长得再好看也是一样。
    扶苏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来和三日月宗近澄清自家小姨并不是他的原主以及两者之间的联系与区别，他的口才无疑是很好的，但奈何他遇到了一个脑回路异常的。
    “我并不想要立刻就去寻找主殿。”他说，“虽然一开始的确是认错了人。”说道这里的时候，三日月宗近也停顿了一下。
    他终于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察觉的……只是不愿意正视罢了。就像是他分明知道，早在很久之前，他最喜爱的那位刀主便已经去世了，却还是固执的选择将此事遗忘，继续寻常一样。但——“如今主君才是我的刀主。”
    扶苏：“嗯？”
    “作为一把刀，我想要追随的自然是自己的刀主。”说了这么多，三日月宗近也将自己的心情和想法整理的差不多了，说话也就顺畅了很多，“主君的确不是我想要找的人，认她为主一开始也只是移情作用，但……我依旧愿意追随主角。”
    扶苏说的十分简洁：“理由。”
    三日月宗近：“品格。”
    扶苏：“……”
    这个理由其实还是能过关的，扶苏想。但这也并不妨碍在列出行名单的时候，扶苏选择性的忽略了他。
    理由也十分站的住脚。“你们不是也要出门吗？”
    安倍晴明这么个高级人员被召唤过来，要干的可不像是寻常审神者那样无脑操纵只要在普通战场上杀时间溯行军就成了。虽然他平时看起来真的很闲，甚至连寻常审神者强制必须完成的一些事情都能够不做，但真有了任务，做起来也不是一般的麻烦。
    哪怕要做的事情一样的，之间也是会有难度高下之分的。同样是抗击时间溯行军，但落到安倍晴明手里的这个差事，能有资格去做的也就是那么几个而已。安倍晴明要做的就是最麻烦的那种。麻烦系数也是翻倍翻倍的往上跳。
    关于这个本丸的所有资料，包括这个本丸过去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还有其中居住成员的一系列报告，早在扶苏还未到达之前就被他拿到手前前后后的分析过好几次了，现在说起这些来也是滴水不漏，最后三日月宗近都生出了一种，老朋友遇到了麻烦事自己不去帮忙简直罪大恶极的错觉。
    虽然这种错觉在看到阴阳师狐狸一样笑容的时候就全飞走了。
    穿着白色狩衣的阴阳师摇着扇子，笑吟吟的发问：“移情作用？”
    三日月宗近笑眯眯：“晴明大人在说什么？老人家听力似乎不太好。”
    旁观的小狐丸：……
    突然觉得好冷是怎么回事？、
    =
    先出门的人是安倍晴明，阴阳师将一切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充分的确保就算自己不在住在里面又被留下来的刀子精们也绝对闹不出来什么幺蛾子。
    李清明送了他一程，没有十八相送。
    安倍晴明：“其实我还是挺期待的……”自从上次他看到这个梗就觉得特别的有趣，并非还非常的想要实践一把。当然，虽说多的是式神乐意陪他玩，但安倍晴明还是只想要拉着前世试试。
    李清明给了他六个点点点，十分冷酷无情的抽回了手，顺带着直接把人给推进穿越时空的机器效力范围里面去了。
    这就是她不喜欢和自己的转世碰面的原因了，明明平时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一个人，怎么两个人碰面的时候就总是发病？难道说果然前世今生之间存在特殊影响？
    李清明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个好课题。
    不过站在院子里思考问题也不怎么合适，李清明回过神来就看到被安倍晴明编进队伍里的那几个刀子精们跟下饺子似得往机器里面跳。一个个的跳的那叫个自觉无比，连催都不需要的。
    很难说这到底是因为担心耽搁了时间没能跟上安倍晴明走丢，还是担心不主动的话自己也跟着步上审神者的后尘一起被丢进去。等他们全跳完了，才转身走了。
    脚步有点急。
    ——忙着去找纸笔把瞬间的灵感记下来！
    大概是太沉迷其中，李清明连素问道的邀请都推了，道是要专心思考。她这回答在素问道的意料之中，却是让奔着她来的望舒很是失望了一番。
    对于“回去”这个提议，不同于十分急切的想要回到剑主玄霄身边的羲和，望舒对此其实是抱持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的。
    望舒自诩无亲无故，也无甚牵连，孑然一身的同时也对这样的生活接受良好，并没有想要对这样的情况进行改变的想法。正好相反，她对于一心一意的想要拉着她对添几个牵绊——比如说玄霄——的羲和简直充满了厌恶。
    望舒是把仙家名器，虽说冷了点，但的确是立场坚定的仙道没错——哪像是羲和一样，早跟着他剑主一样入了魔道。
    “仙魔相冲。”望舒冷冰冰、又一本正经的说道，“羲和你离我远点，近了我犯恶心。”
    羲和觉得自己好委屈，如果不是双剑本身实力持平，现在又都是没了剑主孤身在外，他来自玄霄的连增幅都没有了——他早一剑抽上去把望舒强行绑回去了！
    但到底情势不由人，这时候羲和也只能委屈自己一把：“仙气和魔气互相冲突的时候并没有这种额外的效果。”
    望舒：“不要让我把话说的太清楚。”
    羲和：“何必这般绝情？”
    “我倒是不知，原来你竟然这般脆弱？”望舒道，“比起玄霄对夙瑶说的那些话，我这还未尽到三分。”
    从接到扶苏令人送过去的帖子的时候他们就在吵嘴，到出门的时候还在吵，一院子的刀子精都被他们两个给折磨的生无可恋。
    曾经他们也是很可怕的暗堕付丧神啊……怎么就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呢？
    回忆一样，似乎是从现任审神者来的时候开始的？新来的审神者是一对兄妹——另一方自称是姐弟，初初看起来也就是生的精致些许罢了，然而两个审神者送给付丧神们的第一份大礼就是修房子。
    没针对他们，准确的说，一开始想要先动手的是这群刀子精——然而在他们动手之前，两个审神者先打了起来。
    然后本丸就塌了。
    罪魁祸首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也没什么，但一群有了人形的刀子精就比较脆，况且他们都是伤员——一小部分是之前自己弄得，另一大部分，是之前围观审神者打架的时候不小心靠太近被波及到得——所以没房子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在罪魁祸首去玩的时候，一群被殴打了的伤员只能委委屈屈的给自己盖房子，以免到时候露宿野外。
    多么悲伤的故事。
    从此以后他们就学乖了，看到一个审神者的时候能斟酌着保持距离聊聊，前提是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两个审神者一个嘴毒天赋就是拉仇恨嘲讽技能简直满级，另一个冷若冰霜还沉默寡言，和她聊天宛如在唱独角戏，简直不能更尴尬。而在看到两个的时候……什么都别说了，快跑吧。
    这两个凑在一起简直就是分分钟打起来的节奏，少有的几次和平相处也是剑拔弩张，当事人不觉得这气氛难受，但——一群曾经想要围观的刀子精们表示，我们真的受不了你们无意识外泄的灵力好吗？
    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就算我们已经成精了，但热胀冷缩也还是很容易坏掉的啊！
    刀子精们内心戏很多，然而两位大佬虽说都会读心术，却没想对他们用——简而言之，太浪费。这对阴阳双剑非常默契的将一群刀子精丢在了身后，望舒推开了门，同时羲和也做了最后一次询问：“你不愿意回去？”
    “在哪里日子不都是一样的过。”望舒说的十分冷淡，“随遇而安罢了。左右，夙玉死了，夙瑶……估计也死了，那地方有什么好留恋的？”
    一个是白月光，一个是朱砂痣，现在她们全死了——偶尔望舒自己想想也觉得这情况是挺悲伤的，虽说事实上她并不懂什么叫做悲伤，准确的说，是知道这个词语的含义，却无法真切的了解。
    望舒也没觉得自己有需要懂这些东西的必要。
    作为阴属的名剑，可以说她原本就是一块冰。就算有了人类的外表，也没有人类的心肠。在这幅娇美容颜之下，藏着的是锋利的剑锋，和铁石的冷酷。
    但在走进这里的时候，望舒却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期待。
    她开始懂得，为何羲和会对玄霄那般执着。
    “因为我现在也是同样的心情。”
    =
    每一把宝剑——或者说是品质到了一定程度的兵器，都会有一位最适合自己的主人。
    他们之间也许隔着天南海北，也许隔着漫漫的时间长河，也许隔着三千世界；他们可能此生都无法相逢，可能甚至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也可能在相遇之时早已名花有主只能无奈错过——望舒听过了太多这样的故事。
    羲和无疑是十分幸运的。他天命的剑主便是玄霄，羲和自己又十分喜爱这位宿主，认他为主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与羲和相伴而生的望舒情况就要糟糕很多，她挺喜欢夙玉，夙玉的体质也的确是与她相合，但夙玉并非是她的天命之主。
    被夙玉带下琼华之后望舒也更换过几个持主，其中还有她挺喜欢的夙瑶，但没有一个能够让她产生“啊，就是这个人了”这样、强烈的想要认主的想法。
    从前羲和也曾经对望舒说过许多次自己见到玄霄时候的感受，每次望舒都是嗤之以鼻，但上次在万屋的时候，她突然就理解了羲和的话。
    “当你看到她的时候，你就知道，就是这个人了。”
    “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哪怕折断，也想要在这个人身边。”
    哪怕未曾看清剑主身形，只得一个单薄背影，但……只要感受到那种气息，望舒掩着胸坎，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啊，作为一把寒气四溢的仙剑，却从内部感受到了热烫。
    “所以——你想要认清明为主？”素问道总结了一下望舒的话，最后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发自本心？不后悔？”
    “自是不悔。”这世上的好剑那么多，但能够遇到自己命中真主的又有几个呢？望舒这时候竟然都感谢起羲和来了，要不是他那么烦人，她也不至于在东海就和羲和打了起来——然后落到了这里。而若不是落到此间世界，她也无法遇到自己的命中真主。
    羲和：……
    并不是很想要这份感谢。
    说真的，要不是没能先一步找到望舒的剑主——他肯定会先把人给恁死的！
    不管是从双剑情谊，还是从其他方面来说，羲和都坚定的认为这才是最好的做法。望舒没了剑主肯定会跟他走，有了望舒之后玄霄的情况也就能够好上一点……羲和扳着手指数了无数条的好处，被迫听着的望舒冷笑了一声，反手就是一剑鞘抽了上去。
    好处都是玄霄的，付出都是我的——我就是去跳铸剑炉也不会答应你的。
    “死心吧！”
    望舒语气森寒：“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羲和不慌不忙的往后一仰，轻轻松松的躲过了小伙伴的袭击，口中还道：“这么好的事情，望舒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我还以为你今天能闭次嘴了呢！”望舒轻嘲道，“没想到你还是忍不住了。”每天都要这么念上个十多遍，望舒心说我没被你念得动摇，反而更加坚定了远离玄霄的想法。“我要去找剑主了。”谁要和你继续聊这么没营养的话题。
    羲和立马道：“我也去！”
    望舒冷笑了一声，倒也没有和平时一般怼回去，只是转身自己先走了。羲和忙不迭的跟上去，最开始的一段路还好，等到了李清明住的那个院子的时候，望舒轻轻松松的走了进去，他就只能被拦在外面伸着手扑腾。
    别提多心酸了。
    素问道才管他心不心酸，羲和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素姑娘在他的名字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叉，非常愉快的下了决定：“扶苏，跨世界传送的时候，他是需要便会本体的吧？”
    扶苏：“的确是这样的，姨母。”他笑容温和的给坐在素问道对面的蓝裙少女和白衣仙人也顺便做了个解释，“穿越世界壁垒对于神魂俱全之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单纯的魂魄来说还是会有一些伤害的。”
    况且你们两个剑灵都不正常。
    这是扶苏的潜台词。
    这次素问道一次性的集齐了四个来此同一世界的九州来客——还非常统一的都是剑灵，弄得素问道都在奇怪那里是不是剑灵特别多，琢磨着要不要去带个剑灵回来了。四个剑灵里面，除了已经见过的羲和望舒这对双剑，剩下的两把剑分别叫做魔剑和焚寂。
    素问道真心实意的觉得，前者的起名真是粗暴极了。
    魔剑的剑灵是这个蓝裙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叫做龙葵的姑娘，然而她是个精分，衣服转红之后性格就会变得特别的剽悍，连带着武力值也会很迷的往上跳很多，单挑群殴都无压力的那种。焚寂的剑灵是另一边的白衣仙人——嗯，这个定义是扶苏下的。
    毕竟扶苏也是神仙，素问道还是很相信他的判断的。
    白衣仙人一派安逸从容之态，举手投足之间自成风华。他气质温润如美玉，但又有着仙人特有的淡漠出尘之态，看起来简直完全符合世人对于仙人这一词语的定义。连交友挑剔的扶苏都能和他相谈甚欢。
    除此之外，他的心态也很好，哪怕从高高在上的仙人变成了剑灵，也能够保持着平静的心情——就是在知道自己神魂不全的时候有了点波澜。
    两个都是这情况，“所以为了以防意外——”扶苏很正常的给了建议，“你们还是变回本体，交由姨母保管算了。”
    这样还比较安全。
    “可是……”蓝裙子的小姑娘怯生生的说道，“魔剑很重的，这位姐姐……你能拿得动吗？”她没说的是，像是魔剑这种以天地戾气铸成的神兵利器，也不是一般人能拿的。
    虽说龙葵知道眼前少女并非常人——这点从坐在她身边那位称其为姨母的扶苏公子身上就能得到结论，毕竟能够让以为仙人作陪的人怎么说也平凡不到哪里去。但说到底，这也并不妨碍龙葵对素问道生出几分担忧来。魔剑的暴戾，作为剑灵，她可是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了。
    素问道：“无妨。”她对着龙葵笑了一下，道：“我虽非修为被制，但拿些重物却也不算什么。龙葵姑娘实在不必担心。”
    “是我想当然了。”小姑娘红着脸给素问道道了个歉，素姑娘一边表示没关系一边默默地捂胸口，她突然觉得自己对于这种又乖又软的小姑娘实在是没有抵抗力啊……
    人对于自己喜爱的东西理所当然的就会给予更多的注意力，素问道也不例外。她将更多的注意力分给了龙葵，至于另一边自称太子长琴的太古仙人会不会被冷落？没事啦，他和扶苏聊得可开心了，素问道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忽略他们。
    她若是插嘴了那才叫做尴尬。
    不过——
    就这么一会儿，太子长琴你从哪里摸出来的琴？这里又不是焚寂内部一切随你心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
    总的来说，这场见面还是挺成功的。
    四个剑灵，撇去一个意外找到了命中真主的望舒之外，剩下的龙葵和太子长琴都是很好相处的。至于羲和？素问道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老子天下第一”的设定，所以理所当然的就把他给强制按回了本体里面。
    羲和实在是太能拉仇恨了。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问道你只是担心羲和脾气上来，一个不管不顾的就把这里的刀剑付丧神都给烧了吧？”李清明说道。
    “也的确是有这方面的一些原因啦。”素问道坦然承认道，“毕竟我们暂时还是借住在这里不是吗？”作为暂时的房客，带来的客人却弄死了这里的原住民——这种情况不管怎么看都不太好吧？简直就是嘲笑她管束不力一样！“说起来，望舒呢？”
    上下打量了好友三秒钟，素问道发问。“之前望舒不是去找你了？”现在居然没看到她……难道说，素问道有点可惜的想，望舒的认主行动失败了？
    不过这可能性也不大啊，李清明外号轧剑机，解释一下就是没几把剑能够在她手里活过三个月，这还是建立在她不全力与人动手的基础上面的。因为她一身寒气太重，也就她自己勉强受得起。至于那些顶多中等品质的剑……还是算了吧。
    况且李清明现在的情况和从前比起来已经很不错了，好歹现在她已经能够勉强控制好那股子寒气使其不再外溢。哪像是前几年，完全就是一个行走的制冷机，功力不够的人呆在她身边，就是大夏天也能被分分钟冻成冰坨子，被提多悲催了。
    也就是素问道从小各种仙珍奇宝吃得多，身上防护法器更是一堆堆的，这才能够在本身素质不支持的情况下毫无异样的拉着小伙伴到处跑。
    咳，好像扯得有点远了。总之因为李清明本身的原因，一般的兵器在她手上极其容易被破坏，而更好的呢，李清明又都不喜欢它们，直言用它们还不如空手，宁愿将就。这直接导致她每次出门都得在身上带个百来把的长剑，以方便在打架打到一半的时候兵器坏了这种尴尬情况发生的时候换兵器。
    但这并不代表李清明就不想要一把能够长久陪伴的佩剑了。事实上，她还是挺羡慕那些能够一把剑一辈子的剑客的。比如说她师尊谢云流她大师兄洛风等等等等。
    素问道来回想了好几遍，觉得李清明收下望舒应该是一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脑内活动总是很快的，虽然素问道想了很多，但实际上只不过是过去了几息罢了。李清明并未读懂好友的潜台词，十分坦然的说道：“的确如此。望舒姑娘……”她顿了一下，有点不适应的将称呼改了回来。“望舒之前来寻我，说我是她命中真主，想要认我为主。”
    素问道：“然后——？”好想知道接下来的发展。
    李清明：“然后我就答应了啊！”
    李清明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望舒的确是一把罕见的好剑，属性又与她相合，拿起来运招的时候内力也是运转流畅，两方气息毫无排斥，反而别有一种相辅相成之感。除此之外，望舒的外观也同李清明的审美非常合拍——李清明可喜欢她了。
    正好，望舒也喜欢她，想要认她为主——如此，不是正好两情相愿？况且望舒本是无主之物，完全不存在什么夺人所好的情况，收下来不是很正常的吗？
    说起来她还是对于自己竟然是望舒命中真主这件事情更加的有兴趣一点，没想到这种师尊上课的时候随口提到的事情居然还是真的存在的啊！
    真好奇越女剑手里那把凌虚的命中真主到底是谁……是那位凌虚真人呢，还是现任的剑主柳前辈？
    “望舒呢？”李清明思维发散的厉害，素问道可没忘记自己的关注点。
    李清明顺手就把收起了的望舒拿了出来，在素问道的面前展示了一下。她有点困惑的说道：“自然是回到剑身里面去了啊。”剑灵呆在自己的本体里面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素问道：……嗯，是挺正常的。“一时没想到罢了。”素问道做了个聊胜于无的补救。
    李清明哦了一声，又问：“对了，问道，能先把羲和放出来吗？”她说，“我受望舒所托，要句话要转告给他。”至于为什么不自己去说，望舒表示她实在是讨厌极了这个兄弟。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清明。”素问道将羲和从袖子里抖出来，话说虽然修为被压制了，但是借助法器的话，一些类似于袖里乾坤的小术玩起来还是没问题的。
    赤红色仿佛缠绕着火焰、只是注视着便会有被灼伤错觉的长剑被素问道随随便便的拎在手里。“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虽然被封在里面出不来，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也都是能够感觉到的。”
    当然这也仅限于被放出来的时候，收起来的时候羲和也就只能委委屈屈的被连着意识一起封掉了。
    “问道你的修为又进步了。”李清明记得她们上次在大唐见面的时候素问道还没有开发出这技能呢。
    夸了小伙伴一句，李清明将目光移到羲和上边，赤红的火焰挣扎着想要冒出来，却又像是被什么限制着一般无法冲出，更不要说是突破剑身去烧握着它的素问道。小火苗跳着跳着就灭了，看起来竟然诡异的有点萌……还有点委屈。
    萌卖的不错，然而李清明不想要买。
    羲和：好气哦！
    我不情不愿的卖萌就算了，你居然还不买，居然还带着望舒来围观我——烧烧烧！！！
    小火苗跳的更加欢快，只可惜依旧是徒劳无功。李清明伸手戳了戳，惯来冰凉的指尖竟然也感到了一些灼烫。她心中起了些兴趣，正打算再玩一会儿，却忽感腰间佩剑震动不休……简直像是在抗议一样。
    不，并不是简直——事实就是如此。
    发现心尖上的心肝宝贝不痛快了，李清明非常迅速的就收回了手开始哄。哄了几句之后又想起了还有话要转告，将其全数说出之后……好吧，望舒震动的更加厉害了。
    素问道打趣她：“望舒吃醋了呀，清明。”
    李清明给了六个点点点，要是真的只是吃醋就好了……望舒她都要气炸啦！要不是认主消耗有点大，暂时剑灵还无法变换出人形只能寄身于本体之中，李清明觉得望舒肯定会冲出来，然后把羲和给丢尽火炉子里面意图毁尸灭迹来着。
    似乎是感觉到了李清明的想法，望舒又震了震，像是在表示赞同。
    李清明又叹了口气。
    所以说……你们明明是一对相辅相成的双剑啊，到底为什么关系会这么差、甚至到了恨不得对方去死的地步啦？
    见多了像是腾空画影这种黏糊糊的双剑剑灵的纯阳道姑表示，你们画风有点清奇，我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
    嗯，还需要时间适应一下。
    =
    虽说口头上应着会给小伙伴时间去适应，但实际上——
    “没办法啦，扶苏催的紧。”素问道双手一摊，说的那叫个光棍，那叫个无可奈何，“我也没有反对的本事啊！”
    李清明：“现在的关注重点该是这个吗？”
    素问道：“不然呢？”
    李清明：“我们要掉下去了。”而且下面……比较幸运的一点在于，他们下方并不是陆地也不是山脉，而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好消息是他们不会被摔死，坏消息……大概会被淹死吧。
    “清明。”素问道努力的伸出手臂，特别严肃的拉着小伙伴的手，郑重的好像是离世的前一秒，在无比认真的说着自己的辞世遗言。她说：“御剑吧。”
    李清明心说我也想御剑啊……但是现在情况压根不支持啊！！！
    “太高了，我的御剑术还没学到这里。”更加准确的说，李清明御剑这门课……其实学的不怎么好。
    她说的诚恳极了，素问道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差点没被急速降落带来的狂风给堵了嗓子眼，半天才缓过气来，算是能够说话了。“能把握时间吗？”
    “你先别放手啊问道——！！！”突然目睹友人放手主动往下坠落的素问道简直满心的都是惊恐，万幸素问道也不是真的想要找死，放手的同时就已经唤出了新到手的佩剑，稳稳当当的踩了上去。
    素姑娘这一连串举动做的叫个风轻云淡，被放手的李清明心都要被她吓得跳出来，被揽着一起踩在长剑上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带着点恍惚的。而李清明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修为恢复了？”
    素问道答得坦然：“的确如此。”
    “这是好事。”李清明道，之前没出门修为被制倒是没什么，但是在外面这到底是个问题。
    李清明相信自己绝不会抛下友人不管，也确定自己一定会尽力的保护素问道，但到底人力有穷。哪怕修行数年，她也不过是个凡人，也终究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到底还是不如素问道自己有自保的能力来的妥当。
    对于小伙伴修为恢复这件事情，李清明十分欣慰。还有点好奇：“没想到你的御剑术学的这么好啊！”就是招式看起来有点陌生，既不像是七秀坊的，也不像是越女剑的风格。虽说满满的都是道门痕迹，但和纯阳宫的御剑法门也有着不小的差异存在。
    “这是我娘给的办法……”素问道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话说御剑这技能虽然她学过，但是真这么一个人踩着剑飞——还是这么高，剑上还带着一个人，这可真的是第一次。“说起来，我娘也是道门中人，所学所修的自是道门功法，清明你看着觉得眼熟也是正常的。”
    李清明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御剑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李清明不大清楚一开始的时候她们在哪里，但在她思考完了到底是谁面子这么大居然能够把闺女塞给死后上天成仙的始皇帝当妹妹我道门中有这种大佬吗这种严肃问题之前，她们就已经平安降落了。
    不过荒郊野外的，也不是很好判断所在地的情况。
    “扶苏不会和我们同行。他将太子长琴和焚寂带走，去天界找伏羲陛下去了，想要将太子长琴带去天庭。”素问道和小伙伴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所以我们只需要对龙葵姑娘负责就好了。”
    “羲和呢？”李清明举手发问，话说问道你在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看看你配在腰后的羲和啊，它简直都要烧起来了啊！
    素问道语声平淡：“找个时间，将它丢进东海就成了。”
    “这样——就好了？”李清明觉得自己有点语塞，“不用将羲和送到他剑主的手中去吗？”
    素问道：“我们需要做的，原本就只有将他们送回此世而已。”至于现在的，那是附赠服务，并不在义务之中——所以当然是她怎么高兴怎么来了。素问道对龙葵挺有好感，所以乐意将龙葵送到她口中的紫英哥哥手中去。至于羲和？
    鉴于羲和在自己这里的超低好感，没有在之前把它扔了，素问道觉得自己已经很客气了。
    反正剑灵死不了，自保也没问题，自己去个东海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清明：“……哦。”果然我还是太天真。不过她还有一个问题，“问道，你知道……龙葵姑娘要找的紫英哥哥，在哪里吗？”
    两个外来户要怎么找人？
    素问道表示你别慌，我有特殊的找人办法。说着她就放出了魔剑，幽蓝的古朴长剑甫得自由，当即便兴奋的转了好几个圈子，之后才化作了一身蓝裙的清丽少女。“素姐姐，李姐姐。”翩然出现的少女笑容灿烂甜美，目光清澈，说起谢意来也是坦诚而真心的，“谢谢你们。”
    “这本是我们该做的事情。”素问道说。
    龙葵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道：“这并不是龙葵心安理得的接受两位姐姐帮助的理由。”
    多可爱的小姑娘。
    这么想着的素问道完全没想到自己今年十八都不到，加上在大唐的那十来年也才二十多，而眼前的“小姑娘”却是古姜国的公主，年岁比她姐姐嬴政还要大上许多——自然的，也要比自己大上很多岁。
    龙葵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的，对着素问道喊姐姐也不觉得有什么。她似乎是永远的停留在了殉剑的那一年，不管是外表还是心性都是这样。成为剑灵以后她见过了很多的事情，也经历了很长的时光……但到底也还是昔年姜国王宫之中，那个被兄长呵护宠爱的天真无邪的姜国公主。
    她并未改变。
    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出自于主观的意愿还是客观因素的导致，龙葵对此倒是挺满意，不变多好啊，这样她就永远是被王兄宠爱着的妹妹。以后若是找到了王兄……王兄也就一定能够一眼就认出她来。若是生了变化，王兄认不出来自己可怎么办？
    “小葵有办法找到紫英哥哥，只是……两位姐姐，可能须得由我带一段路了。”
    素问道说：“此事无妨。左右我与清明皆不识道路，也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小葵你能带路，倒是给了我们极大的帮助了。”她语气温和，改个称呼也念得流畅，最后还不忘让小伙伴也发个言，“你说呢，清明？”
    “麻烦姑娘了。”李清明对着龙葵说道。
    被这么郑重其事道谢的姑娘当即便红了脸，急急忙忙的摆了摆手，匆匆说了几句之后便跑了。李清明很困惑的去问友人：“问道，我看起来……难道很吓人？”
    素问道死命忍着才没有当场笑出来，说实话，李清明当然是长得好看的，颜值满分一百的话她怎么说也得有八十，称得上是一个少见的美人。被这么一个美人一本正经的问着这种问题——素问道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清明你难道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这种态度，才吓到了小葵吗？”
    =
    李清明对于小伙伴的言辞持保留态度，此后一路她还特意的分出精力去关注龙葵……然后她发现这姑娘心地善良温柔婉约又漂亮又善解人意，优点简直一大堆，就是太容易害羞。
    尤其是在面对着他人的好意和感谢的时候，简直分分钟脸红。
    “小葵真是太好骗了。”在素问道不知道第几次这么感叹的时候，李清明默默地点了点头。
    龙葵真的很好骗。
    这倒不是说她傻……好吧，某方面来说的确是这样没错。龙葵是个聪慧的姑娘，但心太好，还软，很多时候明明知道有不对却还是想要尝试一番，主动走进圈套。“幸好你不是什么真正的弱女子啊，小葵。”又一次提着剑把人抢回来的素问道如是说，“你若真是那些娇小姐，这种性子可实在不安全。”
    龙葵笑意温婉：“当公主的时候，龙葵是不会这样做的。”
    “懂懂懂，不同的情况不同的生活方式嘛。”素问道摆了摆手，随口说道。
    龙葵道：“龙葵以为，还是用艺高人胆大这话来说更加的合适一些。”
    素问道注视了她一会儿，在她茫然的回看过来的时候笑着伸手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心。“傻姑娘。”她语声带笑，天然三分暖意融融，“你这算是哪门子的艺高？”分明是个剑灵，却连剑法都使不好。“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龙葵：“……”这话题跳的太快，公主殿下怔了一下才做了回答。“做完了，素姐姐。”
    “这便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素问道又问，“想不想学点新的？”
    龙葵：“想！”
    语声坚定——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我就知道会是这个发展。”旁观的李清明看着这两个一个教一个学的，扭头对着身边的望舒说道。她今天没穿道袍——因为太招眼，而是换上了比较习惯的风华倾国的时装，看起来倒是减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人间富丽之气。依旧是一身蓝的望舒站在她身边，在认真的倾听着。
    这个组合……怎么说呢。
    大夏天的，看着就很消暑。
    李清明对此表示拒绝：“习武之人，不畏寒暑。”上次大冬天还穿着秦风来找我去打雪妖的是谁？
    素问道：当然是我呀！
    素姑娘一点都不在意小伙伴的冷淡，亲亲密密的拉着李清明的手，张口就是甜言蜜语。李清明一手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却是忍笑忍的。她不太敢放手，李清明深知自己现在的神色必然是古怪的很，被素问道见着了，定然少不了一番取笑。
    “清明，你怎么能够这么想我！”素问道委屈的喊冤，“我像是这样的人吗？”
    “唔，的确是不像。”李清明一本正经的说道，“问道你怎么可能只笑一次呢？少说也得是五彩才能过瘾——你说，是吗？”你可是有前科的人啊，问道！
    素问道：“……”真没看出来，原来清明你这么记仇。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啦，你居然翻旧帐！
    “被你带坏了。”李清明说道。
    素问道面无表情：“我心口有点疼。”
    李清明：“问道啊……”她很好心的提醒道：“你捂错地方了。”
    “哦。”素问道应了一声，一点都不尴尬的移了移手掌的位置，捂住了心口，看起来好像真的是犯了病一样——如果不看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的话。
    李清明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妥协，毕竟小伙伴演的实在是太不走心了，就这么信了，她自己都要开始怀疑起视力问题了。所以她说：“时候不早了，还要继续在这里呆下去？这附近可没有人家。”更加没有可供住宿的地方。
    就这么机智的转移了话题。
    龙葵掩着嘴无声的笑起来，素问道幽幽的注视了李清明半柱香的时间，最后道：“最开始我们停下来，难道不是因为清明你喜欢这里的风景吗？”
    “难道不是问道你喜欢？”李清明很是诧异的反问道。
    好吧，又是一个互相以为你喜欢的话题。素问道果断将这个话题给中途切断，干脆道：“走吧。”不然还真要露宿野外吗？虽说不是没经验也不是没带露宿用具，但说真的，露宿这种事情……可真的一点都不有趣！
    李清明对这个结论也十分赞同，最后倒是龙葵对此忍受度最高。当然，这也和龙葵本体是把剑脱不了干系，累了直接钻回剑里就好，是否露宿对于龙葵来说其实并无区别。
    就像是走夜路和白天赶路，这两者之间龙葵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差异。
    非要找一个差别的话，那大概是：“晚上的话，约莫是不用打伞了？”虽说如今龙葵早已不惧日光照射，但多年习惯毕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在白日里的时候，除非真的是没办法，不然龙葵都是打着伞的。夜里就没必要这么麻烦啦。
    “这个笑话真的有点冷。”李清明说道。
    素问道：“……”别这样好吗？我是在很认真的和你在谈论问题啊亲爱的！
    宝宝要有小脾气了！
    李清明拒绝哄宝宝，选择冷处理。于是在这种没有人配合的情况下，素问道的小脾气……一直闹到了龙葵带着她们找到她的“紫英哥哥”为止。
    这是个青年人——却绝不能够说是年轻了。他的面容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但即便已经成仙、已经能够永远的让外表停留在身体最巅峰的年纪，永远的留住青春，他的眉眼之间还是避免不了的染上了岁月的痕迹。
    龙葵捂着嘴，眼中已经落了泪。
    眼前道人的眉睫都是如雪一样的颜色，而当他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像是时光都变得苍白。但在从前的时候……龙葵还记得那个黑发的年轻道士是如何的模样，但这时候却又像是想不起来了。他像是变了，也像是没变。
    风骨依旧气度依旧品格依旧，连身上的道袍也没有改变过。
    他依旧是那一身蓝白的琼华弟子服，身负剑匣，恍然间还是十八岁的年纪，还是龙葵记忆之中那个将她捧在掌心上的黑发年轻人。但一晃眼……发如霜雪的道人正关切的看着她，烟灰色的眼睛里像是藏着远山的烟岚，又温柔又宽容，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意气风发。
    “紫英哥哥……”龙葵几乎是哭着喊他。“你怎么……”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
    人总是会变的。
    龙葵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她也知道自己离开了很长的时间，那些曾经的旧识大多离世，如今还活着的大约也就只剩下了已经修成仙身的慕容紫英一个。但就算是仙人，也还是一样脱不了这个注定改变的常理。
    数百年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足够一个年轻人经历很多的事情，除了能够叫人把握时间增进修为之外，也能够使人变得更加的成熟，更加的……沉默寡言。
    龙葵能够轻而易举的说出慕容紫英身上的许多变化，但莫名的，她却觉得自己似乎分不清楚这判断是否真切。
    古姜国的公主一边哽咽着友人的改变猜想着友人经历的苦楚，一边在心中迷惑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关心的那个就要省心多了。蓝白道袍的道士有点手足无措、还有点无奈的哄着多年不见的姑娘，有道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慕容紫英现在差不多也是这么个心情。
    平时他并不觉得自己寡言这点有什么不好的，但现在……思来想去却连句好听话都说不出来，绞尽脑汁说出来的劝慰不仅没能让友人展颜，反而叫龙葵哭得更厉害了……
    已经修成仙身多年的紫胤真人很难得体会了一把手足无措的滋味。
    最后将他从这情绪里面拯救出来的还是龙葵，蓝裙子的姑娘擦了擦眼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许久不见，龙葵一时忘情……”
    “情理之中。”慕容紫英淡声道。他不问当初你为什么突然消失，也不问为何突然回来，只是问：“这些年来，小葵，你过得可还好？”
    “龙葵过的很好。”龙葵努力的露出笑脸，虽说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吃了些苦头，但有红葵保护，到底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想家想的厉害。
    那时候可真的是什么都想念啊。姜国的王城、城墙上飘扬的旗帜、父王慈爱的抚摸、母后温柔的笑靥、宫墙下开着的向日葵、王兄凯旋归来时奏响的凯旋之音……甚至是不周山下的戾气，还有带着她离开那里的少年道人。
    这都是很美好的回忆啊。
    每一天都在想念，迫切的想要回来，却找不到办法，只能日复一日的耽搁下来。一直到收到了那封信件……不管怎么说，能够回到这里，真的是……太好了。
    龙葵的笑靥和喜悦都是发自内心的，见她这般，一直把这单纯天真的千年剑灵当自家崽子护着的慕容紫英也松了口气。给小姑娘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之前他是借着久别重逢需要叙旧的借口临时把龙葵带出来的，现在总算是能够把人带回去了。
    外间可还有两个人在等着呢。
    慕容紫英也觉得自己这事情做的是有点失礼，但谁让他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住，压根没法在关心龙葵的时候分·身去招待客人。万幸外间还有几把剑在，两个客人都是爱剑之人——
    话说，慕容紫英也对那两位女子的佩剑挺感兴趣的。
    虽然两人都没有佩剑，衣着打扮更是一个比一个精致看起来也完全的不像是剑客——这大概是大唐时装的通病，但周身的那种剑气却是骗不了人的。
    含而不露，隐而不发，除了剑者本身的剑道造诣之外还额外掺杂着一些金铁之音——
    慕容紫英十分肯定，这两位的佩剑少说也是天下名剑那个档次的质量。
    他这结论让素问道挺开心，毕竟被夸的是自己的佩剑嘛，这可是师尊给的出师礼物，师娘（划掉）亲手铸造的！
    慕容紫英也觉得自己的结论下的很值，这种好剑真的不多见，虽说质量上来说比不上那些灵力常年浸润的古剑，但毕竟材料问题，慕容紫英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况且此剑不过新铸，剑主又是素问道这种天赋超好的主，日久天长，质量总有反超的一天。
    他的关注重点又不是质量……慕容紫英关注的乃是这把剑的铸造手法等一系列的因素，和从中能够判断出来的铸剑者的铸造水平。
    简而言之，很高。
    慕容紫英铸了几百年的剑，高明的铸剑者也见过不少，但这大概是他见过的最有创意、同时也是未来前景最好的一个。再这么继续走下去——“我道不孤。”
    “敢问此剑何名？”慕容紫英问的很慎重。
    素问道想了想，最近事情太多，她都快忘了自己这把新到手的佩剑其实还没有起名字来着。“此剑名为莲水天色。”片刻之后，素问道临时起了个名字。
    虽说这个名字的来历是因为想起了柳云裳赠剑之时随口提起的一个笑话。
    众所周知，铸剑是一件很耗费时间的事情。在铸剑的空隙之中，柳云裳送了叶英一篮子的莲子，其中一半都是用作装饰的莲花。结果叶英剥完了莲子，剩下的莲花就随手放在了一般当装饰，又在之后的铸剑过程之中过于投入——
    然后一个没注意就把手边用来好看的莲花给扔下去用来铸剑了。
    弄得最后铸出来的剑都自带莲花香，这设定简直和自带樱花香气的樱花醉一个套路。不过素问道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她自己也挺喜欢莲花……这已经是很温和的说法了，坦诚一点来说，用莲花狂魔这种话来形容素问道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简直鬼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喜欢这种植物，嬴政对此的表态是这样的：大概是血脉联系吧。
    素问道：……
    并不想知道这爱好到底是遗传了谁的素姑娘自己将新想出来的剑名在心中默默的念了几遍，觉得还是挺好听的。
    慕容紫英也觉得这个名字挺适合这把剑。
    此剑观色自罔，剑刻青莲，花开芙蓉香。触手生凉，捧于手中如盛雪水，令人神智不由一清。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一把好剑，锋利好用，并且还自带清心凝神等一系列辅助效果，最主要的是，莲水天色同素问道的气息完全相合。
    因这原本就是为素问道量身打造的佩剑。
    慕容紫英依依不舍的将莲水天色送回到了素问道手里，恋恋不舍的将目光抽了回来，投向了李清明。
    然后——嗯？
    云淡风轻、端肃从容、严谨守礼、仿佛泰山崩于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仙人几乎跳了起来。
    “望舒？”连声音里也是满的要溢出来的惊讶。
    李清明：“嗯，这把剑的确是叫做望舒没错。”她答得淡然极了，侧首的时候还和素问道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结论。
    有故事！
    有八卦！
    有隐情！
    =
    “先生知道望舒？”
    发问的是李清明，作为望舒剑主，关心一下自己的佩剑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慕容紫英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他道：“此乃我师门旧物……据我所知，此剑已经失踪多时了。”
    羲和望舒虽为双剑，但和至始至终都在玄霄手里的羲和剑不同，一直没能找到剑主的望舒剑换的持剑之人那叫个多。
    夙玉之前的一群体验者就先不说了，夙玉之后也有云天河韩菱纱乃至于夙瑶。琼华毁灭之后这把剑倒是再次落到了云天河手中，只是望舒寒气过强，韩菱纱身体本就在不断恶化，再将望舒带在身边更是雪上加霜，是而最后望舒便落到了慕容紫英的手中，被其放在剑冢之中。
    然后某一天，慕容紫英出门回来，发现望舒剑不见了。
    他也曾经寻找过，但却一直未见其踪迹。
    “这个啊……”李清明说道，“望舒是被羲和带走了。”见慕容紫英面露惊讶，她又补充了一句：“都是望舒跟我说的——话说你都不知道的吗？这两把剑都是有剑灵的啊！”
    灵智还不低呢。
    “我的确不曾知晓此事……”慕容紫英答得有点艰难，当年他遍寻望舒不获，也不曾在剑冢之中找到些许痕迹，还将其引为怪事，现在突然知道这种完全在意料之外的答案……怎么说呢，心情有点复杂。
    他这时候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心中担忧的也有很多。比如说，隐居在青鸾峰上的云天河会不会被望舒剑灵记恨上，毕竟当年他干的事情真的不地道。
    拿着望舒这种绝世名剑烤肉、削发、打猎什么的……慕容紫英及时的制止了自己继续往下想。“冒昧一问，望舒可是已认道友为主？”
    李清明：“的确如此。”
    李清明对于慕容紫英能够看出这点并不意外，名剑认主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虽说带点玄幻色彩，一般剑客也没法很好的判断这点，对于自身佩剑的认知也只不过是气机相溶之类的，但在修道之人眼中，名剑认主实在是很好分辨的一件事情。
    在剑道上有所造诣的更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慕容紫英周身剑气清冽而厚重，李清明初初见他之时只觉得眼睛刺痛，目中所见，竟非道人身姿，而是无数剑气的集合体。这是真正的剑仙啊……名剑做骨，秋水为神，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就是剑仙这个词语的最好诠释了。
    他是李清明前二十多年人生之中所见到的人之中最符合她心中对于剑仙定义的人了，不论是风骨、品格、又或者是剑道造诣，他都是上上之人。若非心中已经有了更加仰慕的师尊……李清明觉得，搞不好，自己会选他当精神偶像也说不定呢。
    但这也就是也许罢了，事实就是李清明的仰慕已经给出去了……已经没有多余的能给其他人了。
    至于李清明心中敬仰的是谁——从前人方面来说李清明敬仰秦始皇，从实际角度出发，李清明和所有的静虚弟子一样，都是他们家师尊纯阳宫静虚子谢云流的脑残粉——简称云粉。
    起这个名字是因为纯阳宫脚下卖的云粉特别有名，他们师尊谢云流还会做。不过这是弟子福利，静虚弟子或多或少的都尝过，做味道也挺好，一点都不夸张的说堪称华山一绝。
    哦，这话是他们掌门玉虚子李忘生说的。
    还有师祖纯阳子吕洞宾背书呢。
    似乎有点扯远了，继续说云粉。这个组织的崇拜对象是谢云流，教主是静虚大弟子洛风，副教主是轮流制，大家踊跃竞争年年都在换，而李清明——她是永恒不变的右护法。
    小师妹总是有点特权的。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云粉左护法、纯阳静虚小师妹现在看着眼前这位已经修成了仙身的剑仙，完全就是在看未来的对手——虽说他们之间的差距的确是有点大，但是呢，做人还是要有点梦想的是不是？况且正是因为差距足够的大，才更加的能够激起斗志奋起直追啊！
    李清明对于认定的未来对手态度还是很好的，虽然面部神经坏死也做不出什么亲切的表情来，只能一如既往的面瘫着，但好歹冷气不是那么的重了。
    慕容紫英没感受到李清明给他的特殊待遇，但善意倒是收到了。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辞，最后提醒道：“我观道友修的乃是寒属功法？既是如此，道友还需在平时多注意一番才是。望舒乃是我琼华三代铸剑长老集毕生心血所成，灵力强大，且寒气刺骨，长久持之，恐怕……”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韩菱纱是运气好，得了神龙赠物才活了下来，但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的好运呢？夙玉的例子就在那里，望舒宿主都避不过寒气浸骨而死的命运……慕容紫英越想越是担心，就只差明说这把剑很危险你不要用了。
    尤其李清明还是寒属体质寒属内力，这种情况还拿着望舒，情况更加严重。
    慕容紫英当然能够看得出来李清明和望舒之间的牵绊，但命中真主又如何呢？这只能够证明李清明和望舒之间的契合度足够的高，能够完全的发挥出望舒的威力，是使用望舒的最好人选，而并不能够让李清明不受望舒寒气侵蚀。
    正好相反，正是因为关系足够密切、契合足够的高，李清明被寒气侵害的速度还要更快上一些。
    “多谢道友提醒，我会注意的。”李清明道了谢，没说这些寒气其实还要不了自己的命……虽然很难受，但如果将其当作是一场磨练的话，效果也还是不错的。交浅言深并不是什么好习惯，李清明也没点亮这个技能点，但慕容紫英的好意也是真的。
    李清明慎重的接了这份善意。
    然后三天不到就和慕容紫英成了挚友。
    “一见钟情？”素问道幽幽说道。
    李清明有点无奈：“问道……这四个字不是这么用的。”
    “不用不好意思，这种事情很正常的。”素问道说，“当初我对师尊就是一见钟情来着。”
    李清明：“……”我们说的一见钟情是同一个意思吗？你说的不过是好感而已成吗？上次问道你还说你对莲水天色一见钟情呢，更别说是越女剑了——问道你个没救的颜控！“我和紫英只是一见如故罢了！”李清明很严肃的申明道。
    素问道：“但我还是有一个问题。”
    李清明：“说！”
    素问道：“慕容他都五百多岁了吧？清明你今年也才二十多——年纪差了这么久，你是怎么把他当同辈人看待的？”
    李清明：“就跟问道你将扶苏公子当大侄子看一个道理啊！”你还说我呢，先看看自己和便宜侄子之间那可怕的年龄差好吗？我好歹还是同辈呢，你居然直接就长了一辈，“问道对此有何感想？”
    “唔……还不错？”认真的思考了三秒钟之后，素问道如是说道。
    被一个大好几千岁的侄子喊姨母，还是挺酸爽的。
    李清明：“……你赢了，问道。”
    =
    关于到底是怎么和慕容紫英平辈相处的，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李清明不慌不忙的起了个头，然后在友人期待的目光之中，说了四个字。
    “不告诉你。”
    “清明啊。”被捉弄了一遭的素问道也不恼，只是沉了嗓音，唤了声友人的名字。“我觉得，你最近似乎是变得活泼了不少。”
    李清明反问道：“我这样不好吗，问道？”
    “我挺怀念你现在的样子。”素问道实话实说，李清明从前也是个熊孩子，就是熊的不怎么明显而已，本质上就是这样没错。和她不熟的时候看起来很乖很听话，熟了以后分分钟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混世魔王。
    但这只是十年前的李清明罢了，随着年纪的增长，李清明也是越发稳重——一点都不活泼了。偶尔的开开玩笑还是能够配合一下的，但要说……捉弄人，还是算了吧。
    这当然是一件憾事，虽说成长总是伴随着改变，但这种因为外力影响而导致的改变……总是让人不快。然如今见到好友似乎恢复了一点本性，不再是那种被强行压制出来的沉稳严谨，素问道说：“见你如此，我心甚慰。”
    “发现了？”李清明的声音里藏着笑意。
    素问道眉毛一挑，道：“你都提示的这么明显了，若是还看不出来，我是有多瞎？”
    李清明：“是是是，南华子道长目光如炬，眼光好的很！——要不要猜一猜我是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何必猜这个？我只需要知道一点便成了。”素问道说。李清明顺口追问：“知道什么？”
    素问道：“契机是望舒。”
    这是很简单的一个判断题，李清明好起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而这段时间她所接触到的唯一一件比较特殊的东西就是望舒——所以真的很好判断是不是？而至于望舒到底为什么对李清明有用，其实是这样的。
    李清明这病的病因是当年受伤带来的后遗症，使她不得不辅修了一门功法，从此情绪波动便不能过大，这也是这门功法的缺陷所在。想要修补这缺陷也是有现成的法子的——只需要将这功法修成了便是，顺带着还有其他的许多好处。
    望舒的用处便是加快这个进程，使得修成这功法的时间缩短了许多。其中原理素问道也能够猜个七七八八的，但深说起来那就是长篇大论了，便暂且掠过。
    总之先看结果就好啦，小伙伴重新变回了正常的样子，再过几年坏死的面部神经也能够好起来从此依旧能哭能笑能够用除了语言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
    素问道真心实意的为友人高兴开怀，心情指数直线飙升的同时，连看总是不安分的羲和也不是那么的碍眼了。
    她决定把这把剑放生了。
    从本质上来说，素姑娘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这天晚上李清明依旧是和她睡在一起，两姑娘挨在一起说了一晚上的悄悄话，也是亏得两人都是修道之辈精力充沛，一晚上不睡也不会出现第二天无精打采这种情况，李清明甚至还能早早的爬起来提着望舒出去练剑做早课。
    大概道士剑客的习惯总是有共同之处的，李清明提着剑出门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了一样要去练剑的慕容紫英，然后及计划的寒暄偶遇就变成了对练。等到完了半柱香爬起来的素问道踩着莲水天色去把羲和解封之后随手扔掉，又买了早饭回来的时候，李清明和慕容紫英正好肩并肩的回来了。
    白发的道士气息平和，衣衫不乱，连发丝都是整整齐齐的，半点看不出来动过武的痕迹。李清明就要差了一些，雪白的脸颊上泛着浅浅的一层红色，额际还覆着一层薄汗，呼吸听起来都有点重。
    她是第一个看到素问道的，李清明很努力的牵了牵嘴角，尝试着想要对好友露出一个笑容，虽说最后失败了，但眼中溢满着的都是喜悦。“问道？你这是才从外面回来？”
    “嗯，早上风景好，出去逛了一圈。还看了个日出，就在附近的山上。”早饭买来的时候就已经分好了，素问道顺手将左手的塞给李清明，又挂在右手手指上的那袋晃了晃，对着慕容紫英问，“道友可要用些？”
    似乎有一瞬间的迟疑，最后慕容紫英还是接过了那份早饭，道：“……多谢道友。”虽说已经修成仙身，又辟谷多年，但他也不是真的完全不吃东西的。况且——
    终究是好意，不该轻贱。
    本该绝世出尘不沾红软的剑仙那双本应该握剑的手上居然拎着份早饭，这画面看起来还是挺有冲击力的。不过也没能看上多久，三人同行了一段路之后便默契的分开了。李清明理所当然是是和素问道走一条路，分开没几步就暗搓搓的问：“看了日出，有何感想？”
    蓝白道袍姿容冷傲的道姑暂时还做不出什么好奇的表情来，就只能顶着这么一副高贵冷艳的表情挨过来八卦。大概是这情况看的多了，素问道也没觉得违和感在那里。“果然壮美。”以及，“在不同的地方看日出，果然看到的景色都是不一样的。”
    李清明道：“好友怎么突然有此感悟？”
    素问道：“想起来一些事情……”比如说某个完全不会养孩子的金灿灿居然丧病的带着一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大早上的去山顶看日出，美名其曰与你分享最喜爱的事物——真要有这种决心，怎么不见你把你师尊月夜花朝分我一些，反而急着将我同她分开？
    欣赏美丽乃人之天性，你有你师尊长得美吗？
    素姑娘按了按心口，觉得到现在那里都还残留着被强行带离美人身边的痛。“要是这次回去能见到倦收天，我一定要去告状……”她轻声的喃喃了一句，李清明没怎么听清，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却被素问道胡乱的搪塞过去了。
    李清明：“……”
    虽然知道好友是在胡扯，但……你开心就好啦！
    宠溺·jpg
    =
    几人并未在此处停留多久，歇过两晚之后便再次上了路。
    这次的目的地是东海。
    关于为什么会和慕容紫英同行，这件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李清明和素问道都对探索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很有兴趣，原本定好的计划是在将龙葵送到之后将分开，两人手拉手去走天下。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实际行动总是要根据现实情况进行修改的。
    李清明和慕容紫英莫名其妙的一见如故，五百多年的年龄差都阻止不了他们的友情日渐升温，每天都像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似得。望舒剑灵成了给他俩添茶倒水的，被小伙伴冷落的素问道干脆就拉着龙葵实习上岗当老师去了。后来慕容紫英突然要出远门，李清明自然是跟上。
    毕竟慕容紫英他要去的地方是东海啊。“正好我们也要去那里一趟。”李清明解释道，“望舒有些事情要处理……她突然告诉我。”
    既然目的地都是一样的，不如一起走如何？
    话都说道这种地步了，潜台词也很好解答，慕容紫英想了想就答应了。左右现在离掌门他们脱困的期限还有好几年，他现在过去也只是站在海岸上面等，将这些多出来的时间消磨在路上，似乎也不是不可以。而至于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没办法，修为差异。慕容紫英自己当然能够直接从天墉城御剑飞到东海之畔还不带停顿的，但李清明……她大概中间得休息好多次。
    倒还不如游山玩水的过去呢。
    慕容紫英想着，左右现在也不急，慢慢来也没关系，没必要这么赶。正好新认识的好朋友来自异界——这个概念对于修真界大门派来说真的不陌生，当年还是琼华弟子的时候慕容紫英接接触过这个，后来成仙之后了解到的就更多了——不同的世界自然也存在着不同的风景习俗，闲来无事，赏玩一番也能找到些许趣味。
    友人如此体贴，这份心意李清明自然是欣然笑纳了。这支三人小队——没错，就是三个人！嗯？你说望舒和龙葵？那都是剑灵，当然不算在人里面！——组成的速度很快，探索的地图也很广，遇到的事情……也很多。
    素问道私以为，这绝对是有人私底下动了手脚。不然的话，谁的运气能坏到这种程度？吃饭噎到喝水呛到倒是不至于，但是每走野外必有妖物出没，路过山林必然有恶人拦路，逛个街都能撞见好些场强抢民女的戏份——我又不是像陆小凤楚留香那样的武侠探案文男主！
    一群妹子哭着喊着要报恩我也不会答应的好吗？还有说要以身相许的那个——虽然我师尊化名云裳，百合花也的确很美，但我真的还不想和人谈感情。
    素问道如是说。
    “其实……”李清明小声说道，“问道，你没觉得，其实这些都是因为你生的太美吗？”
    素问道一张脸生的是真的美，她家里往上数两代都是一等一的绝世美人，就是身负在颜值上给自家娃拖后腿这种重大任务的亲爹也是个世间罕见的美男子，在这种基因配对下，素问道想要长得不好看都是不可能的事。而在实际上，素问道完美继承了爹妈双方的美貌。
    素姑娘的那张脸完全是挑着爹妈的优点长的——不过因为亲娘颜色胜过亲爹不是一点两点，素问道理所当然的和亲娘长得更像一点，端然是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如果是颜值的满分是一百的话，素姑娘的这张脸，打个九十七妥妥的。
    这种程度的美貌，已经能够算在最顶级的那一档了。对着这么一张绝色脸容，性别真的不是问题。别说是那些少年人了，你以为被你救起来的那些姑娘们到底是为什么要拉着你以身相许啊傻孩子？说着是为了报恩，实际上你那张漂亮的晃眼的脸才是重点啊！
    当然李清明偶尔的时候也会自豪一下，想当初她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培养出来对好友这份绝色姿容的免疫力的。李清明看着素问道这张脸，真心实意的觉得，能够把持得住的真的不是大部分。
    而是少数人之中的少数人。
    “容貌乃天生，生的美难道是我的错吗？”素问道细眉一蹙，不怎么高兴的反问道。“况且，之前在大唐我就没有怎么遇到过这种事情，这边怎么就这么多？”难道不是世界差异问题？
    李清明：“……”
    其实李清明真的很想说那是因为在大唐大家都知道你的凶残，虽然说这世上的确存在为了看美人不要命的人，但他们也就只有看看的胆子而已，上来骚扰的前例不是没有，但结果都挺惨烈的。但李清明想了想，最后还是换了个说辞。
    “别傻了，问道你也不想想大唐有多少佳人绝色。”虽然说找不到比你好看的，但是和你一样好看的勉强也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好吗？况且大家颜值都比较高，大唐那边连个路人放在这里都能够算是出彩……自然那边对于美貌的免疫力自然的就要高上一些。
    素问道不怎么服气的轻哼：“难不成我还得委屈自己一把，日后出门在外也不忘带上面纱来遮挡容颜？”要是敢说是你就死定了清明！
    “没有这个必要。”李清明心说要是你没什么自保的本事我大概会这么劝你，毕竟过盛的美貌也是灾祸，但这问题对于素问道来说都不算什么，敢打她主意的全被素姑娘一剑鞘抽飞到不知哪里去了，凶残的不能再凶残（划掉），完全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当然啦，因为这张漂亮的脸他们的确是多了不少的麻烦，不过都是能够解决的，李清明真心实意的觉得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委屈小伙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能够理解你的。”李清明同素问道说着，“问道，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素问道微微一笑：“我自然知道。”顿了顿，她又道：“之前是我妄言了，言辞不当之处，还请清明莫要在意。”
    “我自然不会在意。”李清明道，“所以——”
    素问道洗耳恭听：“嗯？”
    “这个妖怪，便交给你解决啦！”李清明状似无意的点出人群中已经尾随了她们两人很长一段时间的精怪所在，话说今天她们两个结伴出来逛街，虽然为了不引人注意—（？）换下了高冠道袍披上了寻常衣裙，但修为也没有怎么压制啊，这妖怪能够这么眼瞎的跟了她们一路也是难得。
    好吧，如果只是单纯的尾随，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前提是不要打什么多余的主意。
    那种视线……真的是叫人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难不成他还真将她们当作了寻常女子？
    眼睛瞎成这样，这妖怪到底是怎么活到四百多年的？李清明有些好笑的想着，最后却是一点都不心虚的把本属于自己的事情丢给了小伙伴。虽然早就说好了处理麻烦这事情一人一天的轮换，但也没说过不能私下调换一番啊！“替我三天，我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素问道说的斩钉截铁：“两天！三天我才不答应。”
    李清明坚持意见不松口：“好友难道不觉得，两天也实在是太短了些吗？”
    素问道也很坚持：“三天难道就不长了吗？”
    双方都是心思坚定之辈，这话换种说法就是下定决心就很难改变，一个咬死了三天一个坚持两天，一直到把这集市走完也还是没能分出个结果来。于是最后只能无奈的选择以猜拳这种幼稚的方式定结果。
    其中种种手段小动作都且略过不表，总之赢的人是素问道。
    李清明表示不服：“问道你这是用修为压人！”
    素问道：“这又不犯规！”
    这种小游戏要是真的只靠运气来多无趣？和不同的人玩就有不同的规则，素问道和李清明之间的规则就是允许用一切不摆在明面上的手段作弊，最后看谁赢。素姑娘拢了拢耳畔的长发，笑容甜蜜极了：
    “虽然我的确是技高一筹赢了这一局，但清明你就不用夸我啦！”
    =
    好了没有然后了，李清明毫无骨气的在美色攻势面前低头了。
    你高兴就好。
    “那跟来的妖物便交给问道你处理了。”为了避免发生在晕头转向的时候割地赔款这种傻事，李清明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先撤退了。“紫英和龙葵他们还在客栈里等我们呢，问道你记得速战速决，早些回来。”李清明也不忘叮嘱道，“晚了我们都会担心的。”
    “且放心便是。”素问道表示虽然修为上她的确是比不上那妖怪，但——
    少年，你听说过氪金吗？
    氪金玩家和死穷鬼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氪金得外挂，花钱就能解决的问题，从来不是问题。对于狠多人来说都是这样说的没错——比如说素问道。打不过没关系，本姑娘多的是装备，就算本身数值拼不过，十几二十几样的装备加上去，分分钟反超吊打好吗？
    说好了是速战速决，素问道动手的时候也绝不拖延。装作被风景吸引的样子走到僻静之地，还没等素问道想着如何将暗处跟着的妖物引出来，对方就十分主动的跳了出来，想要将她掳走。
    这是一个幻化出了人形的妖怪，四百多年的苦修给他带来的是足以自保的实力——在这个时代，他这样的修为，放在哪里都能够占地为王了。
    然而比较遗憾的是，他没有挑对对手。
    此妖只看到了眼前女子修为并不足以与自己匹敌，满以为此次出马定然是手到擒来绝无失误——他太自大，粗粗确定了暗处并无他人隐藏之后便大刺刺的跳了出来，自以为把握十足，却忘了人是最会使用工具的种族。
    酝酿了好久的反派台词才都说了一句呢，就被素问道扬手丢出来的镯子给砸了一脸血，带着满头的金星倒下去了。
    没死，但也去了半条命了。
    就这还是素问道刻意控制的结果了，她丢出去的那个镯子看起来也就是精致了一点的玩物罢了——虽说事实上这也的确就是个玩物，但也要看是谁给的。女娲娘娘给的见面礼，圣人出品，就算是个玩物也妥妥的吊打一群所谓的神器无压力，正经的仙人被这么砸一下都得躺，别说是这么一个距离得道成仙还远着的妖物了。
    素问道上前，弯腰，手指抓着他的头发把人提起来，使用一种特殊的法子来从对方的记忆之中提取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半刻钟之后，素问道松了手，直接把他丢进了脚边的池子里，给里面住着的红鲤鱼精当了口粮。
    妖物之间互相残杀互相血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得到这么一份意外之喜，鲤鱼精开开心心的收下之后也溜得很快。没办法，素问道身上气压太低，小鲤鱼表示自己承受不起这么沉重的压力，还是快点跑吧。
    素问道倒是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她现在的心情那实在是算不得好——任谁知道自己被人在心中这样那样的幻想、还不小心看到了全程之后心情都不会好的，比如说现在的素问道。素姑娘心里又是气愤又是反胃的，只差没捂着胸口吐一场了。
    支使这妖怪来找她麻烦的人未免也太过分。
    哪怕东方要的卖相极好，素问道还是看他很不顺眼。原本她对于一位主动凑上来表示善意的人并不会这么冷淡，但奈何……之前她才从那妖物的记忆力翻到了这人的身影。那妖物倒是头脑简单不曾多想，但素问道脑子里绕了好几圈，立马判断出来这人的用意。
    利用了免费送上门的傻子打头阵，既能够观察敌情还为接下来的接触找好了合适的理由，就算是知道了消息来源于他也能很无辜的说一句并不知道有人偷听——素问道已经脑补出了一场惊天阴谋！
    虽说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值得图谋的。
    慕容紫英早回去打坐了，也就李清明还在外面等人。这时候这位纯阳道姑正在听素问道说遇到的事情，末了她有些狐疑的问：“我看你们聊得挺好的啊？”怎么你内心对他评价居然这么低？
    之前在楼上看着素问道和东方要闲逛的时候，她还以为小伙伴也和人一见如故了呢。
    “是聊得不错。”素问道十分坦然，“以才学论，他乃人中龙凤，对于天地之理也算是极有见解——但，心术不正。”
    而且还是别有图谋——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想要图谋的是什么。
    虽然连穿的衣裳都是千金难得的鲛人纱做的，但素姑娘觉得自己还是挺穷的，毕竟这些都是她娘做好送过来的，别说不能换现钱，就算是能那也得坚定拒绝啊！而且东方要看起来，也真的不像是缺钱的人啊。
    李清明立马就紧张了起来，拉着素问道的手连连追问：“他可是对你做了什么？”
    “放心好啦，我有那么容易被设计吗？”素问道拍拍好友的手，宽慰道，“清明你好歹多相信我一点啊。”
    李清明表示自己并不缺少对好友的信任，但——“相信和放心是两回事！”
    素问道：“家姐秦始皇！”
    素姑娘表示有个好姐姐的好处还是很多的，比如说她这一身的外挂，谁出事了都不可能是她。就算是此世最强者天帝伏羲亲自出手……扛肯定是扛不住的啦，但逃跑的时间还是能够争取到的，她也并不缺脱身的道具。而在人间，只要不是她自己愿意，否则头发丝都不可能掉一根。
    对于小伙伴的这个回答，李清明给了她六个点点点。
    很好，这理由的确很充分。
    有后台的人什么都不怕！
    “不光是这样哦。”素问道说，“这个主要是渠道问题，通过姐姐我能够得到许多他人没有的东西，所以哪怕我全无修为，姐姐也能够放心我自己在外面跑。”
    而她现在的情况可是要比之前好的多了，踏上修途之后带来的好处是很多的，从前不能用的法器能够用了，之前只能自动运转的也能够更好的发挥效果，虽然一身装备都没加没减，但安全程度翻了何止一倍。
    “我当然知道你护身的东西多，但……”李清明长长的叹了口气，“五仙教的那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世人皆惧断肠物，不知最毒是人心。
    =
    李清明是真的担心，素问道虽说能够保护自己，但再多的保护，若是有人存心算计，天真的姑娘又怎么能够躲得过去呢？
    李清明和素问道相交十多年，彼此之间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
    素问道惯来被她师尊护得好，虽说走过江湖也见过疾苦，但对于这世间人心，终究还是不够了解啊。而李清明……她自诩自己看过的事情还是挺多的。毕竟是个修炼的道士，捉妖拿鬼靠的虽说是本事，但有时候也会有特殊情况，少不得的就会看到一些密事。
    而既然她懂得比素问道要多，保护素问道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便是李清明的想法。
    “好啦，我知道的，清明。”素问道好声好气的接受着友人的关怀，不管是神态还是话语，都乖巧极了。
    可她哪里就真的像是李清明所以为的这样天真不知事呢？要叫素问道来说，还是她的友人要更加的天真一些啊，竟然都忘了抚养她长大的是谁。
    嬴政在最开始的时候，可是本着把便宜妹妹养大然后扔去其他地方当皇帝给自己打工的想法呢。被这样养大的素问道……也就是看起来乖罢了，本质上……这个就不说了，免得破坏形象。
    李清明当然是不知道这回事的，在她心里，自己的友人又天真又单纯，纯洁善良的宛如风中摇曳的白莲花——当然没那么柔弱。但在加了不知道多少层挚友滤镜的李清明眼里，素问道还是很需要保护的。
    天真善良的小姑娘都需要。
    素问道没想要掩饰自己的本质，却也无意打破李清明的认知，既然小伙伴是这么以为的，那就继续这么以为下去吧。说实话，这种被小心关怀着的感觉还不错。
    因为出了东方要这个意外，原本在这里停留几天的打算也就被临时打消了。左右此处距离东海已经不远了，李清明便提议不如直接前往东海，中间莫要再多停留。
    慕容紫英没意见，素问道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和自己的好友唱反调，于是这事情便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下来。
    应该说御剑实在是非常方便的一个技能，虽说中途慕容紫英坚持要先去趟蜀山，把魔剑送到蜀山的锁妖塔里面去，最后他们到东海的时候也没有花了多少时间。
    这地名一听就不怎么友善。
    龙葵自己倒是很愿意的，毕竟，“去了就能够等到王兄吗？”
    “我并无法保证。”慕容紫英轻轻的叹气，“小葵，这也只是我从他人那里得到的一个可能罢了，是否能够成为事实，我也不知。小葵，蜀山锁妖塔乃是上界赐予的法宝，你虽为剑灵，但也会受到压制，在里面会十分的不适。”
    龙葵神色坚定：“紫英哥哥，小葵不怕。”
    “我听说锁妖塔里面关着很多的妖魔？”素问道插了句话，“你在其中，可是有自保的信心？”
    蓝裙转红，龙葵分分钟切换人格，以实际行为证明了自己的决心。红葵强行上线，原本如水的温婉褪去，换做如火的明艳。“担心什么？我会永远保护她。区区锁妖塔罢了，能奈我何？”
    李清明：“这就好。”
    这个一个插曲就这么结束了，达成一致之后龙葵回了魔剑，慕容紫英将这把剑送去了蜀山用以镇压锁妖塔，两姑娘跟在他后面，也算是见识了一番传说中的蜀山风貌。
    他们并未在蜀山做多长时间的停留便又上了路，到了东海。而到了东海之后以后——慕容紫英常常往这边跑，在海边有据点，他是先去打扫收拾去了。李清明婉拒了新朋友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的伟大情操，拉着小伙伴跑去海边玩去了。
    “有这么激动？”素问道有些失笑，“我们又不是没有来过海边。”
    李清明：“问道你信了啊！”她像是有些喜悦：“原来连你都被我骗过去了吗？”
    “原本倒是信了。”素问道很诚实的说，“但现在我大概是知道你为何会有这么激动了。”
    李清明歪了歪头，无意识的卖了个萌：“说说看呀。”
    素问道：“是望舒吧？”
    “太聪明就是这点不好。”李清明抚了抚白色滚蓝边的道袍袖子，大大的叹了口气，“骗都骗不到你，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别想着在你身上找什么成就感了。”
    素问道微微一笑：“何必这么悲观呢？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
    李清明给了小伙伴六个点点点。
    话说，问道，你就这么鼓励我坑你自己，真的好吗？
    素姑娘表示这很好，生活太平淡就需要一些调剂，友人之间小小的玩笑，不是正好？
    李清明：……
    好吧，你有理。
    在口舌这方面输了一成，总是想着要在其他方面扳回来。李清明抱着望舒剑在海边下了死力气的磨合了几天，总算是把配合度给提了上去。之后就要拉着素问道练练剑，美名其曰继续熟悉佩剑。
    素问道想要挣扎一番：“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再挥几天的剑，清明。”剑是剑客的半身，剑客对于自己佩剑的熟悉是非常有必要的，而想要熟悉一把剑，最好用的还是笨办法——持续不断的挥剑。
    这很辛苦，也是最好用的办法。
    当然，单纯的挥剑也还是不行的。毕竟剑客用剑总避免不了打斗——所以在觉得挥剑的次数已经够了，对于佩剑已经足够熟悉之后，需要做的便是练手了。李清明这时候拉着素问道来练剑切磋，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
    平心而论，素问道真的是一个极好的对手。
    她俩的修为剑道都在伯仲之间，打起来虽说总容易太认真太投入，但也能够在这种势均力敌的状态下得到许多的收益，李清明对于望舒的熟悉程度也能直线上升。况且不管是素问道还是李清明都并不缺少护身之物，单纯切磋剑法的话，也就是划几条口子的事情，一个中伤就是最严重的后果了。
    性命之忧，那是真的没有。
    至于只有在生死之间才能够更好的进步什么的，李清明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到那时候呢。
    现在这些话对她来说，都是谬论啦！
    ——弄得跟她没有经历过生死一线的惊险一样。
    李清明提着望舒剑，问：“怎么说？”
    “望舒到清明你手上才几天啊。”素问道说的诚恳极了，“一般来说熟悉佩剑起码要几个月吧？就拿我自己来说吧，莲水天色到我手上这么久，我也没法说已经熟悉这把剑，有胆子拿着它去和高手对决了。”
    要是换成素问道在大唐惯用的那把剑肯定就有胆子，她熟悉那把剑如同熟悉自己的身体——然而遗憾的是，她的上一把佩剑已经断掉了。
    死的非常惨，一段一段的。当时打的太激烈，素问道也没法抽出精力去注意那些碎片都飞到哪里去了，最后好容易赢了那人取了对方性命，却是再也找不全爱剑的尸体了。也只能收拾了还能找到的一些，先把那些送回到藏剑山庄去了。
    素问道的本意是送碎了的爱剑回到藏剑山庄的剑冢里面去，毕竟最初那那把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断了之后自然也就得叶落归根。但她没想到自己的举止被会错了意。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叶英直接把份不全的残骸给融了，加上了其他的一些材料，铸出了素问道现在的佩剑莲水天色。
    “此剑已经熟悉了你的气息，融了铸成新剑，虽说同旧物必然有所不同，但与其他剑器比起来，你定能够更快的上手熟悉。”
    在将新铸好的剑递到素问道手里的时候，藏剑山庄的大庄主如是说。
    素问道：……
    素问道：于是我的剑就这么尸骨无存了。
    =
    他们在东海边上很是消磨了些时候。
    李清明拉着素问道到处跑，练剑看海，打发时间的方法多的是。慕容紫英的成活就要单调很多，除了偶尔会出来走走、或者是和李清明过过招——或许称之为指点更加合适——之外，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做的那小石头房子里面打坐，外面加了厚厚的一层结界，也不怕别人闯进来。
    等待是一件很耗费耐心的事情，幸好慕容紫英早已习惯等待。
    “我已经等了很多年了。”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而如今，也就只是剩下了半个月罢了。”
    李清明说的十分客观：“越是将近结束，时间便越是漫长，等待便越是磨人。”
    慕容紫英这次沉默了一下才做了回答：“我能等。”
    “耐心真好。”李清明夸奖了他一句。
    眼下这段时间对于慕容紫英来说想也许度日如年，但对于李清明来说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半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李清明和望舒的配合度又涨了许多。
    “再有三月，便算功成了。”素问道判断道。
    以剑客熟悉佩剑的平均速度来说，这个时间有些长了。但是想想望舒这把剑的品质，这个时间已经很短了。这还是建立在望舒自己愿意认李清明为主，一直都在全力配合的情况下的。
    李清明显得有些懊恼：“还是修为太差……”要是换了她师尊谢云流，哪里还需要这么久？
    “不要和其他人比啊。”素问道笑着说道，“毕竟望舒只要你呢，清明。你是第一个能够完全祭炼望舒的人，就是想要找个比较的对象也是找不到的。”
    李清明眨了眨眼，她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眼中却突然浮现出几分肃然之色来，十分麻利的就把素问道扯到了自己身后。
    广袖拂过，原本被收在剑鞘之中，连着剑鞘一起被插·在一旁的望舒便发出了清澈的剑鸣之声，出了鞘。素问道望去，只见望舒携夹着浅蓝剑气，直飞而上，将一道疾飞而来的赤红流光拦在了半空之中。
    两道剑光相撞的那一刻，海上突现惊天巨浪急拍而下，又被两道剑气击碎，远远的散了开去。站在海边的两人衣上竟是未曾沾上半点水迹。而以海岸为界，大地突现红蓝二色，一方浮冰片片，铿然有声，一方烈火熊熊，便是隔着浮冰，也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然热意。
    李清明脸色陡然一白，随即又浮上一层病态的嫣红。
    这分明就是受了内伤。被护着的素问道有心出声，李清明却比她更快一步。
    静虚道姑强行压下了胸中翻涌的气血，生生将那口已经涌到嘴边的血给咽了下去。急运心法，将更多的灵力投到了望舒之中，欲要逼退那道红色流光。
    太暴烈了，这种剑气……
    绝不能让它落下来！
    否则，到时候海上就不是掀几个浪头这样的小事了。
    李清明这边在加力，对方也在加。但比起李清明的强力而行，对方却像是游刃有余。
    双方的修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情况傻子都能看的出来，素问道一手贴上友人背心，将自己的灵力给她度过去，支撑她不要倒下，心中对于那御使火属法力之人多了几分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