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之云娘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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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件事算是顺利过关了，然而听到了风声的人，却不乏有聪明的。比如余修贤就送了一份大礼给邵云压惊，自然，话说的十分隐晦，说是连日叨扰，难免有些恶客，让邵云费神了。
    另一位聪明人却是在周玉文的内宅之中，柳若涵坐在床上，端着一个精致的甜白瓷小盏，小口小口吃着。双眼却看着与邵云相似到了八分的面孔。
    芸娘进门之后，改了个名字叫小芸，这是周玉文的意思。柳若涵心中明白，“云娘”这个发音的名字，是要留给另外一个人的。
    口中的酥酪不知什么时候就变得苦涩了起来，柳若涵微微侧头，身旁的丫头急忙把银纹雕花的小唾壶捧到跟前。
    柳若涵吐出了口中的酥酪，低声说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丫头低声笑道：“小姐，不是您吩咐咱们留神着红豆馆的动静吗？我就买通了一个那里面的老妈子，足足给了五两银子，才换回来的消息呢，依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
    柳若涵点了一下头，抱着已经跟揣了个球似的肚子起身，说道：“换件衣裳，我要去看看这个人。”
    丫头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小姐，使不得啊，那地方龌龊得很。您金尊玉贵的，万一冲撞了，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柳若涵捧着自己的肚子，缓缓坐了下来，轻叹了一声：“你说的也是，只是……若是叫她出来，却是瞒不住人的，相公知道只怕要怪我。”
    丫头放下手中唾壶，笑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这里自然不能叫她，可咱们何妨买张局票，叫她的局。可不是又可以看她，又不会让姑爷知道了？”
    柳若涵轻轻点头，“你说的是，是我急得没主张了。”
    两人换了衣裳，柳若涵到婆婆处说了句在家里憋闷，想要出去逛逛。周夫人倒是也没说什么，只叮嘱要多带几个人跟着，万事小心，也就放她去了。
    柳若涵带着丫头做着辆黑漆的平头小车出了门，在茶园里要个间小小的雅座，就吩咐丫头去叫邵云的局。等丫头一走，却是叫人在雅间里悬起一道竹帘，又设了张古琴，自己坐在帘后喝茶。
    丫头离了茶院，匆匆到了红豆馆，因有认为的人，并没有直接买了局票叫邵云，而是悄悄找了过来，说了家里夫人想要见邵云一面，想法子让她出来等语。
    婆子略显为难，说道：“我去试试看吧，云娘姑娘那里有客呢，我去说说看，万一不成，姑娘也别怨我。”
    丫头点头笑道：“只要你尽力就是，咱们夫人是个手里大方的，若你劝得出来，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她不肯，只管用银子打动她就是了。若是出趟局，给她十两！”
    婆子眼睛闪了闪，笑道：“只要夫人肯出钱，又什么成不的？”说完就要走，丫头连忙拉住，又叮嘱了一句，“莫要说出是我家夫人来，只说是路过的一位公子，听闻云娘大名，想要一睹花魁风采，极斯文雅驯的人，不过是听她弹唱一曲。”
    婆子答应了，袖子里揣着丫头偷偷塞进手中的碎银子，笑道：“晓得，我又不是拿三岁的孩子，这话还能对着她直说不成？”
    说完，才推开角门，探进头去，左右看了看，没人留意，这才迈步走了进去。却是一进去，就看见给自己递信的丫头抿着嘴，藏在花丛里冲着自己笑。
    轻叹了一声，心中明白少不得要给她些好处，才能换她不开口。当下换上一副笑容来，招手叫了那丫头过来，摸出一把铜钱，笑道：“给你买糖吃。”
    丫头得了钱，欢欢喜喜走了。
    那婆子这才蹑足潜踪上了楼，到了邵云门外，且不忙着出声，先把耳朵贴在了房门外的帘子上听着。
    只听见门里传来媚生的声音，正说道：“我如何不知道为难？只不过她到底帮过我一帮，如今醉秋落了这样一个下场，我心里是不忍的，总要投桃报李的才好。”
    片刻，才听见邵云的声音，却是问道：“醉秋跟你我不同，她家里的原是亲娘，难道还能不管她？我们就是想要帮，又能怎么帮呢？”
    媚生摇头苦笑，说道：“她娘倒是想要赎她出来来着，可也不知道那梁将军怎生想的，明明不喜欢醉秋了，却是不肯放人。估摸着是怕落了面子？她娘说了几次不成，也就歇下了这个心思，一心一意捧她妹子了。”
    “既然梁家不肯放人，那我们怎么帮？”邵云也是发愁。
    媚生压低了声音，说道：“也不是没有法子……”
    门口的婆子听着好奇，难免凑近的几分，却见门帘“唰”一下就挑开了。媚生冷笑着说道：“这位妈妈，这是做什么呢？”
    那婆子连忙站直了腰身，连连冲着媚生赔笑，说道：“原是有人叫局，我上来说一声，走到门口冷不防听见姑娘们说话呢，想着莫要打扰了，等姑娘们说完了再进去。”
    媚生分明不信，却还是一笑，说道：“这位妈妈好生细心，既是有人叫局，进去跟你家姑娘说吧。”
    婆子这才进去，把事先就在肚里编排好的话说了一遍，夸奖道：“那公子好文雅人呢，又是仰慕姑娘的，倒是不好空了他呢，姑娘，您说呢？”
    邵云略一思忖，刚要拒绝。谁知媚生却说道：“恭喜恭喜，好个金龟上钩了。快去吧。”说着话，对着邵云使了个眼色。
    邵云收到，笑着起身，“既如此，我换了出局衣裳，你先去后边告诉妈妈一声吧。”
    那婆子见邵云应了，连忙笑着出了房门，也无心去听两个人说话了。就听见咯噔咯噔一片的楼梯响，那婆子跑下了楼去。
    等听得脚步声远了，媚生才说道：“咱们想要帮媚生，却是少不了银子的，出局你还是去的好。”
    邵云却是若有所思，突然仰头对着媚生问道：“你说那梁将军能看上我不能？”
    媚生一惊，说道：“一个醉秋已经掉进去了，你怎么也想往火坑里跳？”
    邵云轻轻摇头，说道：“我有主意了，如今没功夫，等我应酬完了回来跟你细说。”
    媚生点了点头，帮着邵云重新梳妆，打扮的花嫣柳媚，楼下的车早就准备好了。媚生亲自送了她下楼，笑道：“这会可知道厉害了？千万记得，莫要吃酒了。”
    双燕连忙扶着邵云上车，百忙中回头对媚生笑道：“姑娘放心，有我护着呢。”
    媚生轻倩一笑，看着邵云上车去了，这才自己也上了车，回家去了。
    邵云一路到了茶院门外，伙计引领着到了雅间。只见精巧的一间房舍，不过十来平方大小，墙上悬挂着些名人字画，一扇窗对着门外的树，枫叶早已红透了，随风摇摆着。
    正中央悬了一张竹帘，叫自己来的那位坐在竹帘后喝茶。见自己进来了，也没个招呼一声的意思。
    心往上一提，这客来得古怪……
    正要迈步进入帘后，却听见一个丫头喝了一声：“站住！帘外弹唱！”
    邵云眉头微微一皱，她现在多少也知道一些这个时代的规矩了。谁家公子出来，身旁带得是丫头？轻轻应了一声，琴前落座，却已经猜到了帘后人的身份。
    手指按上琴弦，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眼中波光流转，已有了徐芙三分影子。
    手指蓦然一动，五弦同时发出一声裂帛破金之声。邵云轻吟出声：“五弦弹，五弦弹，听者倾耳心寥寥。
    赵璧知君入骨爱，五弦一一为君调。
    第一第二弦索索，秋风拂松疏韵落。
    第三第四弦泠泠，夜鹤忆子笼中鸣。
    第五弦声最掩抑，陇水冻咽流不得。
    五弦并奏君试听，凄凄切切复铮铮。
    铁击珊瑚一两曲，冰泻玉盘千万声。
    杀声入耳肤血寒，惨气中人肌骨酸。
    曲终声尽欲半日，四坐相对愁无言。”
    一手揉弦，一手使出挑、勾、抹、剔、摘、托、劈的技法取音。双手如在琴弦之上舞蹈，成心炫技，让人目不暇接。
    柳若涵坐在帘后，原本还带三分傲气，原以为一个窑子里的姐儿，熟的是琵琶，唱得是小调。古琴惶惶之音，苍劲悠远，自然能难为邵云。没想到邵云竟然如此熟悉，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看来盛名之下果然无虚，这云娘倒也非全是浪得虚名。
    这琢磨着，邵云却是一曲已毕，款款起身，对着帘子笑道：“夫人看还满意？”
    柳若涵一惊，转头去看身旁的丫头。丫头连忙摇头，示意不是自己告诉邵云的。
    柳若涵转过头来，轻轻抚掌，说道：“云娘不愧是花魁，果然聪明伶俐。既然猜到了是我，可猜得出来我的来意？”
    若是放在现代，邵云就要脱口而出：来打小三的。可如今在古代，对于古代女子心态的把握，她自然还不到位。
    当下也未隐瞒，笑道：“不知。还请夫人示下。”
    柳若涵下巴微微一抬，丫头卷起竹帘。柳若涵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原倒自己买回家的小芸已是绝色，没想到正主儿邵云，竟然美到了让人疑惑不是凡间女子的程度。
    细细看去，小芸徒有酷似邵云的容貌，却缺了她的神情韵味。就如同一朵真花和一朵绢花，随那绢花像到什么程度，比之真花，却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看着如同宝珠般莹润的邵云，柳若涵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