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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写这个干嘛?”晓瑜不解。
江陆干咳一声。“书里看的爱情心理学,据说相互问这些能促进亲近感。”
“那一个都没用到,岂不是很可惜?”
“你看都看了,就回答一下呗。”
陈晓瑜想了想。“家庭。”她说,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她不想让江陆了解她的生活状态。
“真的么,”江陆说,“看来那些谣传是真的,你真有一个法西斯式的父亲?”
“谁在传这些话?”晓瑜有点不高兴。
江陆迟疑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看见你在校门口被指着鼻子骂,肯定是他们乱说的。”
“这当然是假的。我没什么想改变,随便说的答案。”
江陆似乎是相信了,可她自己却产生了更多的疑问。晚上躺在床上,晓瑜好像忽然了解了刘挽青的感受。林珊在偶然的情况下去过刘挽青的家,她说自己在那里浑身不自在,什么都不能碰,沙发也不能坐。而刘挽青就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生怕自己的客人做错什么似的。她面目紧绷,时不时看着钟表——确认还不到父母回家的时间。所以林珊陪她看了半集卡通片就自觉地走了。
即使这样,刘挽青将唯有自己立在一旁的‘全家福’放在书桌上,将弟弟随手扔给她的仙人掌视若珍宝,都是在向别人说:我很好啊。也更是在对自己说:都会好的。
陈晓瑜不会像她一样自欺欺人,只是陈志如此轻易地原谅了她这回的失败,并为之投入大量的金钱来弥补,这是她没有想到过的,也模糊了她对这个家原始的认识。
过了12点,原本轻微的睡意也都消失了。她便摸出手机给江陆打电话。他也没睡,一听晓瑜的声音显得很高兴。
“拉开窗帘,给你看好玩的。”他说。
晓瑜照做,初夏的夜晚弥漫着深重的雾气。对面的大楼漆黑一片,只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
忽然,正对面的位置亮起了灯。它忽深忽浅地,有节奏地闪烁了几下。
“小时候去海边过暑假,能看见灯塔信号灯,方才的意思是——有船入港。”他嘿嘿笑了下。
原来江陆一直在这么近的地方。陈晓瑜经常发现自己熄灯后对面的房间也暗了,还以为只是个奇妙的巧合。怪不得江陆会送她夜灯,想必是见她房间总是明亮彻夜。
“你真沉得住气,现在才告诉我。”
“早告诉你,怕你被吓跑了。”
“你现在就不怕了吗?”
“怕,可你还是要走。”
陈晓瑜柔声道,“又不是不回来了。”
对面大楼的阳台上这时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形,话筒里出现阵阵风声。
“对了,我还有样东西在你那里。”陈晓瑜说。
江陆笑了。“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既然知道,还不自觉点交出来?”
“那个夜灯被你扔出窗外,早就砸坏了。我再做个新的送你。”他说。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晓瑜道。“给你留个念想,免得你到时候思念成灾。”
江陆忍俊不禁。“这东西这么厉害?”
“你会喜欢的。”
“要是我不喜欢呢?”
“那我甘愿受罚。”
两人再度见面,是在江陆的家里。他的家人白天都上班去了,家里只剩江陆和怀孕后肚子涨成皮球的小迪。它原本懒懒地躺着,一见到陈晓瑜就爬起来迎接,晓瑜顺势小心翼翼托着四只脚将小迪抱起来。
“真沉哪。”她笑道。
“是啊,我妈说至少有三只呢。”
江陆的家跟她想象的一样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装饰。阳光照进宽敞的书房,打在那面挂满相框的墙上。正上方挂一幅书法作品,那是‘心如止水’四个大字。
下面的照片里,有银须老者,穿着黑褂,神情肃穆;更多的形象则是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们有的在受奖,有的站在大学母校京川医科大的门口留念。
晓瑜不由盯住一张,那是一位医生和影视女演员的合照。
“那是我姑姑,”江陆解释道,“她曾为那位演员接生。”
怪不得江陆早早立志行医,原来出生于医学世家。不过他天生性格仁厚,倒也和这项工作十分契合了。
晓瑜好奇地走进江陆的房间,他跟在后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对不起,可不可以,把鞋脱了再进?”他问。
“哦,”她一拍脑袋,这才发现江陆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你早说嘛。”
脱了鞋子,晓瑜盘腿坐进江陆书桌前宽大的扶手椅,悠然自得地旋转起来。江陆过来推着椅背,没几圈就把她转晕了。
“停,快停下。”她笑着求饶。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没有,我记得,停下我就给你礼物。”
江陆这才停手,他双手抱胸,倚在桌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连包都没带,哪里能变出个礼物来?”
“你先闭上眼睛。”晓瑜站起来,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根细细的链子,将它挂在江陆的脖子上。
“好了。”她说。
江陆睁开眼睛,“这项链…是一朵蒲公英吗?”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目光顿时变得无限柔和。
“还记得吗,这是你的作品。你给我的杂志里,就画着这么一朵。你说,‘想象将一支蒲公英放在鼻尖,只有最轻柔的呼吸才不会将它吹散’。”晓瑜道。
“我也有一模一样的,”晓瑜吐吐舌头,撩起左侧的头发。“是耳钉。为它我还专门打了耳洞呢。”
江陆轻点下巴,用手抚弄着胸前的吊坠。他忽地揽过晓瑜的肩膀,将脸埋在女孩颈后,轻吻那尚且微微肿胀的耳垂。陈晓瑜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朵根。
“怎么,你发烧了?”江陆在她耳边轻笑。
她又气又急,想要推开他,可怎么也挣脱不开。这时候门锁突然响了,两人立刻分开。
房间门来不及关上,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她长着一双和江陆一模一样的漂亮鹿眼,打扮如时,身材高挑。
“哥哥——”她叫了一声。
“妈。你怎么回来了?”江陆挡在晓瑜身前走出房间。
“有份文件忘拿了,”他妈妈对他一撇嘴,又了然于心似的冲晓瑜笑了笑。她看起来精力充沛,性格活泼。
“陈晓瑜,你来啦。江陆啊,怎么不给人家倒杯水呀,冰箱里还这么多水果呢,怎么这么没礼貌——”
“阿姨好。”陈晓瑜微微欠了欠身。“我不渴,不用麻烦了。”
她是班长,组织家长会的时候两人互相见过的。
“听说你要去纽国留学?”
“是的。”
“嗯,这样啊。”江妈妈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妈,你不是还要上班吗?”江陆插话进来。
“好了好了,我走了,”江妈妈笑道,走到门口又一转身,“哥哥,你和陈晓瑜待会儿去遛一下小迪呀,它这样一直犯懒可不行,对生产不好的。”
“我知道了,放心吧。”江陆把妈妈送出门口,关上了门。
“你妈妈为什么叫你‘哥哥’?”晓瑜好奇地问。
“小迪是我妹妹呀,”他玩笑道,又摆摆手,“其实是因为我有个七岁早夭的妹妹。那时大家叫她‘妹妹’,叫我‘哥哥’。叫习惯了,后来也不想改了。”
江陆虽然笑着,神情却是陈晓瑜从未见过的忧伤。她走上前去安慰地捏了捏他的手掌心。
江陆这样会照顾人,想必也是身为兄长修炼得来的。
“走吧,哥哥,我们带小迪出去走走。”晓瑜玩笑道。江陆原本忧郁的面孔迎上她的笑脸,便也舒展开来。
怀孕的小迪十分暴躁,见到有狗靠近就狂吠不止,还要冲上去打架。江陆只得一次次将它抱离矛盾现场。
两人一狗踱到一处花园角落,晓瑜突然想起一事,问江陆道:“你妈妈是不是觉得出国留学不好啊,感觉她说话的语气怪怪的。”
江陆没有回话,只是将小迪放在长椅上,静静抚着它的脊背。
“晓瑜,你觉得,我也去留学怎么样?”
“你想去哪个国家?”
江陆带着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纽国。”
晓瑜惊讶道:“这当然好,只是,纽国的医学专业似乎很一般。更何况…京川医科大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江陆没有正面回答。“我听说纽国的牙医也不错。”
“可我知道,你一直想作外科医生。”晓瑜在他身边坐下。
江陆的侧脸十分落寞。晓瑜只觉心中感动,感动之余更觉难过与不舍。
她看着江陆的双眼,轻言道:“我希望你在我身边,却更希望你去做你想做的事。这一点,你不会不明白。”
江陆深深望她一眼,牵起她的手。“走吧。”他笑道。
“我们去哪儿?”
“回学校看看。”
几天以后,当陈晓瑜坐在开往纽国的航班里俯瞰越来越小的陆地,她的脑海中涌现出来的恰是那一条她行走了三年的路。这条路上留下了她的孤独和不安,也记录了她的欢笑与悸动。
也许,青春可以被视为那条上下学的路途,当你身在其中,总是匆匆跑向终点。只有在面临告别的时候才会希求,这条路啊无休无止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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