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远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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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瑜走到楼下，只见乔穿着丝绸睡袍坐在餐桌边抽烟。她的眼睛像一对蓝宝石，想必年轻时也是位美人。
    “你醒啦。”她说，“昨天看你睡得熟就没再叫你。时差倒过来了？”
    晓瑜对她点点头。
    “从这里走两条街就是l大了。如果需要，下午我可以带你去买些东西。”
    晓瑜感激道：“那再好不过了。听说还有一个中国留学生住在这里？”
    “是的。她叫蒂芙妮，这几天去外面玩，应该快回来了。”乔说着，吐出一个烟圈。这时候门铃响了，乔忙去开门，进来一个头发灰白身材高大的老爷爷，看着他的时候乔的眼睛里洋溢着少女般的笑意。
    “fish，这是吉姆。”乔向她介绍道。
    晓瑜跟他打了声招呼，心想乔已经离婚，这应该就是她的男友了。
    吉姆穿一件花格子衬衫，戴着宽檐帽，手臂粗壮，他给乔带来了一大袋土豆。
    从那以后，晓瑜一直在乔面前戏称他为“土豆先生”，后来乔自己也这么叫了。
    土豆先生经营着一家很大的农场，他与乔日日相见，有时他过来留宿，有时乔晚上去他那里。总之这段时间晓瑜过得十分宁静。
    几天之后的一个夜晚，她却被激烈的音乐声从梦中吵醒。
    她听了听，声音来自她房间右边，应该是另外一个留学生的房间。晓瑜披上睡衣下楼，穿过走廊来到车库——这是那房间的唯一入口。
    晓瑜敲了敲门，没人回应，音乐声却愈发激烈了。她更用力地敲，还是没人出来。敲了十分钟以后晓瑜决定放弃。
    她扫了一眼车位，乔的车不在，想必今天晚上又去了土豆先生家里。只是乔的车位旁边多了一辆晓瑜没见过的蓝色宝马。
    几乎一夜未眠。
    待清晨的时候音乐声停止，晓瑜才勉强睡了一会儿，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乔和土豆先生正在吃午饭，一看到她便叫她一起吃，晓瑜揉着发麻的头皮在桌边坐下。
    乔关切地问：“怎么这么没精神啊？”
    晓瑜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乔。还没见面就在背后告状，以后更无法相处了，她想和那个蒂芙妮先当面谈谈。
    “看电视剧看得太晚了。”晓瑜撒谎道。
    乔笑了：“蒂芙妮也常常这样，她刚刚出去了，你们还没见过吧？”
    “没有呢。”晓瑜回答。心想昨天闹腾了一夜还能这么早起，她真是精力旺盛。
    当天晚上晓瑜留了一个心眼。她记得音乐声总是清晨停止，索性一夜没睡，等声音停止的时候她迅速从床上下来，跑到楼下，却只来得及看见那辆蓝色宝马开出大门。
    晓瑜实在忍不下去，中午乔一回家她就把情况都说了。乔也很重视，当天晚上半夜两点开车回家突击检查，激烈的音乐果然再次响起。乔带着晓瑜一起去敲蒂芙妮的门，没人应，乔拨打了蒂芙妮的手机，电话通了。
    很快，房门被打开一条小缝，一个娇小的黑发女生伸出头来。
    “对不起啊，乔，我不知道家里有人，我以为你出去了。”
    她看了晓瑜一眼：“抱歉啊，我马上就关掉。”
    “有人在你房间吗？”乔怀疑地问，从门缝向里面看了看。
    蒂芙妮惭愧地一笑，把门打开：“没有，就是比较乱。”
    她房间的杂乱程度令晓瑜咋舌，地上堆满了衣服和零食袋子，简直没有下脚之地。
    “蒂芙妮，我们谈过这个问题的，”乔说道，“你不想让蟑螂当你的室友对吧？”
    “不想不想，我马上收拾。”蒂芙妮态度极好地点着头。
    之后乔又开车去了男友家，晓瑜也终于睡了个好觉。
    次日晓瑜下来吃早饭，蒂芙妮也在餐桌前坐着，看到晓瑜主动跟她打招呼。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fish。”晓瑜低头咬了口吐司。
    “fish，前几天真的对不起啊，不知道有人住进来了。看到车库里没车，我以为没人在家呢。”
    蒂芙妮的声音带点娃娃音，语速却快而干脆。
    “没事的，以后注意下就好了。”晓瑜冲她笑了下。
    两人聊了几句她才知道，蒂芙妮是晓瑜的同班同学，她是一个活泼外向，性情豪爽的北方姑娘。偶尔神经大条，却很好相处。
    没几天两人就混熟了。蒂芙妮来c市的时间比晓瑜长，并且很乐意作她的向导，带她四处转转。
    正如罗娜早先所说，c市实际上就是个大农村。全市只有两家大型百货商场，一到周末就无比热闹。
    开学前一日两个人去商场采购，路过tiffany的时候蒂芙妮眼前一亮，便拉着陈晓瑜走了进去。
    “我要试试那个手链。”她对店员说。
    晓瑜随意浏览着旁边的橱窗，一眼就看中了那枚黑色戒指。它在光彩夺目的饰品中显得无比沉静，让她想起从姑姑陈源包里掉出来的那枚。
    “这个也很好看啊。”蒂芙妮在晓瑜旁边说，手里提着一个包装袋。
    “你买了？这么快？”陈晓瑜惊讶道。
    “我买东西很快的。合不合适，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她伸出手，“给我试试。”
    蒂芙妮将那枚黑戒套在手上，端详两秒。“嗯，不错，我再买一个这个。”她朝店员点了点头。
    也许是蒂芙妮的购物高效率带动了晓瑜，她也鬼使神差地将戒指买回了家。陈晓瑜不断打量自己的手微微叹着气。还没开始开学就有了一笔额外支出。她轻轻将戒指取下，卡得还有一点紧，在她手上留下一圈淡红的戒指痕。
    “可得快点开始打工了。”晓瑜想。活动活动手指，她照例打开了自己的博客。没有新的留言，最近的一则，是在她出国那日古木秋雨写下的“再见”二字，之后便再没有消息。
    陈晓瑜心里空落落的，就像失去了一个多年的老朋友。她定了定神，开始浏览网上的招聘信息。
    虽说c市是纽国第三大市，城市构造却如白纸黑字一般分明简单。两个相近的市中心区，被几十个小镇包围。而她所在的春田镇，几乎可称作‘大学镇’了。这个安静的郊外之地，因为l大的存在变得热闹，路上时常可见各色人种。就连餐厅的服务人员，都随处可见亚洲面孔。
    没过两天陈晓瑜就能自己上街乱逛而不担心迷路了，甚至不会说英语也没关系。
    那日她步行去镇上的一家咖啡店，罗娜就在那里兼职。快要打烊了。她的华人老板见没几个客人，就端出蛋糕请晓瑜吃。
    “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吗？”罗娜问。
    “没有，投了好多份简历，一个都没有。”晓瑜沮丧道。
    “不会吧，”罗娜道。
    她随之把手机掏出来给罗娜看，罗娜笑道：“你投的这些地方门槛都太高，没有工作经验很难进去的。”
    “本来以为像这种在办公室打杂的职位没那么难进呢。”
    “纽国地方小人又少，工作机会都先留给当地人。你看我们老板，国内名牌大学毕业，刚来的时候还不是在饭馆刷了一年的盘子？她老公以前还是银行行长，现在也只是小公司的一名会计。”罗娜说。
    于是晓瑜降低了目标，很快，一家华人餐厅就叫她来面试。
    这家餐厅看起来物美价廉，生意火爆，皮肤黝黑的店老板热情招呼她。“请进，里面有位子。”
    “我来面试的。”
    “噢。”听说来面试，老板的神情一下子冷漠起来。
    她走进门，不大的店面，拥挤地摆放着好几张桌子。背向而坐的食客们仿佛只要稍一弯腰，就能碰到对方。若不是开了空调，如此炎热的季节坐在这里恐怕是一种煎熬。
    “擦桌子扫地，这些都会做吗？”老板问。
    “会。”
    “一星期能来几天？”
    “周末两天。”晓瑜如实说。
    “嗯。好，那就从今天开始，试工三天。”老板对着厨房里面喊道，“阿妮，你教她一下。”出来一个年纪与她相仿，长相有东南亚特点的女生，她用英文向晓瑜打了个招呼。
    晓瑜看着老板离去的背影，想问工资的事，却没来得及问出口。
    回到家已是晚上，乔给她留的晚饭孤零零地在桌子上等她。一挨到椅子，隐忍了大半天的双腿哀哀泛起酸痛。所幸晚饭的卖相还是很不错的，米饭旁摆着几小块鸡胸肉和青豆玉米。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凉丝丝的米饭还有些夹生。
    房东养的柯基托比闻见饭香朝晓瑜跑过来，她摸摸它土黄色的脑袋，塞给它一块肉。
    “一切都会好的。”她用中文对它说。托比仿佛听懂了，伸长舌头有节奏地点着头。
    三天的试工终于结束。今天就是签合同的日子。
    虽然不好意思，晓瑜昨天就已向老板问起工资多少。这个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生意人眼珠一转，向她露出两排整齐的黄牙：“你放心，我们都是先试工，再定工资。”
    话的意思是，工资要取决于她的表现。这使她工作得更加卖力，几个小时都不曾坐下。阿妮倒是一逮着机会就往椅子上靠。
    好容易熬到下班，老板人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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