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GGAD]二十年间

3.虚假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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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会原谅他吗?邓布利多失笑,即使格林德沃这么说上一百次,他的所作所为也只会是一种欺骗——这个男人永远不可能向所谓的弱者低头,他伤害了阿不福思,阿利安娜,成百上千阻拦在他道路上的无法被利用的巫师和麻瓜。然后用‘为了更伟大的利益’粉饰台面,那就是全部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没法说明,如果说现在的黑巫师让他戒备忌惮,十六岁的格林德沃则是他憧憬过的幻影。
    他曾经迷恋他的无拘无束,天马行空,在那些炫目空虚的肥皂泡彻底破裂以前,他只围绕着他转。即使如今的两个人已经分道扬镳,邓布利多仍旧清楚,年轻时的黑巫师并非一个无可救药的家伙。他或许蔑视所有人,沉迷于黑魔法与极权政治,但本质上仍是一个少年人,他经常和自己斗嘴,又在夜间来信左顾而言他,也曾因为德姆斯特朗的劝退闷闷不乐,他的喜怒哀乐都是那么的鲜明,充满了对未来的狂热幻想。
    当他们相遇,格林德沃这份偏执的梦想达到了顶峰,而他也被蛊惑了,一起参与了那个所谓的巫师统治的计划。在他们的设想中,保密法就应当被打破,让巫师重新回到麻瓜世界,让麻瓜认清自己的位置,即成为被统治者。为了这个更伟大的利益,适当的牺牲都是必须的。
    其实一切本不会那么糟糕,在最初的那份狂热褪去后,邓布利多一度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原想同这位好友商议,然而阿利安娜的死终结了一切。他没法原谅自己,而格林德沃也不知所踪了。
    在那以后,每当听到格林德沃消息,都只有恐惧,争斗,与死亡。邓布利多一度认为,是对方彻底撕去了在戈德里克山谷时的伪装。但现在想来,也可能是每况愈下,他没法控制黑魔法,而那些东西逐渐腐蚀了他的心灵。
    他的无言以对显然让格林德沃不满意,对方扬起眉,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道:“阿不思,既然你怄气的方式毫无改进,那我也只能不思进取了。”
    邓布利多心头一跳,如果他没记错,这个道歉的方法一点也不值得提倡——格林德沃朝前一跃,像只敏捷的鸟,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而紧接着的幻影移行让邓布利多避无可避。
    梅林的胡子!他居然忘记了这一点,一旦格林德沃想要耍赖,他会不厌其烦地向自己展示他那炫目的魅力——现在还剩下多少不好说,但从性质而言,还是和以前一样讨人厌。
    作为巫师,他们能够去的地方的确比麻瓜多得多,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喜欢呆在高不甚寒的地方。邓布利多不止一次这么想,而今天,他又被强迫重温年轻时的感受了。
    不同于新大陆,欧洲对摩天大楼的禁令使圣保罗大教堂仍旧占据着至高点,巨大的圆顶上,是高耸的塔楼,他们站在金色的栏杆后面,巫师袍被风卷起,像候鸟拍打翅膀一样作响。
    城市的边境线正勾勒着朝阳的轮廓,一切都是朦胧的,白茫茫的街道,教堂金色的日冕,以及格林德沃冰蓝色的瞳仁,它们甚至带着水汽。
    那种眼神过于灼热,邓布利多根本没办法正视对方了,而这种奇异的沉默一直保持着,仿佛要等待自己开口似的。
    好在格林德沃抢先一步说话了:“我错过太多了,阿不思,你不能因为我忘记的错误惩罚我。”
    “我没有……”邓布利多矢口否认,一根手指按在了他的嘴唇前面,是格林德沃,他似乎天生具备这个能力,识破邓布利多敷衍了事的安抚,无论邓布利多的神色有多么镇定,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
    “没有摄魂取念,我一样可以做到。”格林德沃笑嘻嘻地说,大概是因为长年累月的炼金术研究,他的手指粗糙,划过唇角的时候,甚至让邓布利多有些刺痛。
    “你的眼睛,阿不思,它们看上去很伤心。”
    这句话后,刺痛的不止是嘴唇了,邓布利多觉得那种疼痛蔓延到了眼眶。明明是他所摒弃,痛恨的过去,二十年后,能看清自己的依旧是那个叫做盖勒德·格林德沃的少年。
    “那没什么,盖勒德。”邓布利多尽可能冷静地解释道:“我只是为你感到难过,你被通缉了,而我只能将你藏在家里。”
    听到这样的说辞,格林德沃似乎并不惊讶,他耸耸肩,依靠在栏杆前,幅度之大,仿佛随时都能随风飘走似的。
    “那个夏天过后,我们一起前往德国,在不莱梅的地宫里发现了汉姆林的魔笛,你吹了一首曲子,整个城市都被你唤醒了。盖德勒,那些教堂的石像开始说话,恶魔与天使开始打斗,先王的塑像睁开了眼睛,整个城的麻瓜都吓坏了……”
    为了让整个故事显得更具说服力些,邓布利多只好让一切变得更具体些,他编造了几个无从考证的故事,加以他们曾经的浪漫想象,讲述起一个并不存在的过去。在这个二十年里,他们是一对无话不谈的密友,探索古迹,撰写书籍,一起找到了长老魔杖,为了魔杖的归属,他们甚至争吵了一年,因为两个人都想要对方拥有它。整整一个小时,到最后,连他自己也有些迷糊了,会因为这些拙劣不堪的故事会心微笑,仿佛它们真实存在过。或许,为了完善这些故事,他还会准备一个冥想盆。
    格林德沃听得很认真,甚至可以说是津津有味的,邓布利多不知道这个谎言能存在多久。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将他留在身边看管着,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也不清楚。
    “看来,在你原谅我之前,是不会告诉我另一部分了。”格林德沃总算站直了身子,比起昨天,他的面色好上不少。邓布利多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看上去更年轻了些。
    “哪部分?”他问。
    “坏事。”格林德沃毫不犹豫道,在这方面,他显然很有自知之明:“比方说,谁在通缉我。”
    “违背了整篇保密法,魔法部的人不打算放过你了。”邓布利多说,实际上他更希望粉饰太平,告诉格林德沃他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巫师,可这种说辞显然漏洞百出了些,他这位曾经的好友,从年轻时就惹出太多乱子了,指望他在成年后突然消停,那要比爱尔兰矮妖的金币更不靠谱。(注一)
    对格林德沃而言,这算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他眨了眨眼睛,清晨的阳光垂落在他的眼睫上,描绘出一圈金色的影子。“这很好,”他说,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地喜悦:“我总是害怕你离开,阿不思。两天前,你还在为了阿不福思同我置气,你说你没法放下家人。你那么好,在乎的人太多了,而我不一样。”
    “你可以骂我小气鬼,自大狂。但事实是,”格林德沃指了指自己胸口,他的声音清晰而缓慢,像在念诵一段咒文:“它能放下的东西很少。”
    温度似乎一下子升高了,连照在脸上的阳光也变得滚烫。
    邓布利多强做出习以为常的样子,他庆幸自己离格林德沃还有一段距离,对方不至于察觉他猛然加快的心跳。二十年前,他真的这么想吗?还是说这样的谎言撰刻在格林德沃的灵魂里,让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面不改色的欺骗自己果然,即使时间倒流,格林德沃依旧是自己最棘手的问题。
    这场半真半假的摊牌,以格林德沃的大获全胜告终,至少短时间是这样的。黑巫师仿佛没了顾虑,像屋主似的坐在客厅的躺椅上,他甚至向邓布利多借来了魔杖,制造了一套他喜欢的双头鹰纹章茶具和配套的餐垫。
    他相信这一切了?邓布利多不敢肯定,他曾经以为多出的年岁能让自己在对峙中占尽优势,但格林德沃显然不在其中,就好像是天生的密友与死敌,他们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彼此,而这个认知让邓布利多愈加感到绝望。他甚至觉得屋里的空气都比外头来得沉闷,他想回到霍格华茨,但理智又告诉他必须守在格林德沃身边。
    在这种无形的煎熬持续几个小时后,梅林似乎大发慈悲了,门铃响了,而它通常会寂静好几年,因为知道这个住址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邓布利多几乎是跑过去开门的。
    门外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他穿着双排扣长风衣,褐色的头发整齐地别在脑门后,嘴唇很薄,严肃而忧郁地抿起,在看见邓布利多的那一瞬,他稍稍牵起嘴角:“很高兴你能来开门,邓布利多教授。”
    忒修斯·斯卡曼德,魔法部最杰出的年轻傲罗,扭特年长的兄弟,邓布利多曾看着这个年轻人成长,换做任何一个空闲的午后,邓布利多都愿意泡一壶茶,和他闲谈到晚上。
    他正想将人领出去,卢恩就给了个无法让人拒绝地理由——他拉开风衣,露出了一道骇人的伤口,仿佛是某种野兽的爪子,从他的大腿中部一直划到了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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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一:小矮妖会生产一种实实在在的金子一样的物质,但几个小时后,这些玩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它们开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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