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天才小萌医

第二百零八章: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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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主,时间不早,该休息了。”刚来不久的小侍女推门进来,比起第一次来吓得战战兢兢,接触了几天沉默的祈绣之后发觉她并不像传言中九黎楼的变态杀手的样子,反而还异常听话,小侍女感到意外的同时已经放心很多。
    祈绣一言不发坐在床边,任凭小侍女将她的外衣一件一件脱下来。脱到最后一件时她僵硬的神情终于有所松动,空洞的眼睛中流泻出厌恶,兀自拎起一件衣服就往身上穿。
    侍女不敢跟她硬来,只忙说这件衣服脏了,然后麻利地拿过一件洗干净的。
    祈绣看看她手中的衣裳,终于停住手,任由侍女重新为她穿好干净的衣裳,这才木然躺下,直板板的仰面朝上,像一具无感无识的牵线木偶。
    小侍女摇了摇头,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哄劝:“门主,您得闭上眼睛才能睡着哦。”
    祈绣睫毛颤了颤,缓缓闭上眼睛。
    门拉开又关上,四周悄无声息,终于又成了她独自一人。这一个月,她看似醒着,实则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已经一个月没有看到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孔,记忆中他的模样却越发清晰。
    她对外面的事情没有反应,不代表心里没有情感。不过是压抑到了一定程度,反而表现不出了。
    然而意识却是清醒的,每次一闭上眼睛,祈绣的胸口都宛如堵了一块巨石,沉重又憋闷。她可能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天夜里厉千帆苍凉的神情。
    他曾经活的认真而努力,哪怕九死一生,也那样坚定而勇敢。他可以隐忍,可以变通,却从来都不会想到退缩和放弃。
    所以他的眼睛永远神采飞扬,比天上最亮的星星还要璀璨夺目,永远散发着激烈坚韧。
    这样迷人的一双眼睛,却在那一天,蓦然荒芜,好像一口千年枯井,空洞寂寞,结满了冷寂和沧桑的网。
    疮痍满目,冷透噬心。
    祈绣蓦然睁开眼睛,望着头顶高耸的房梁,眼睛忽而濡湿,终于说了这一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千帆……你好不好……”
    千帆,你好不好。六个字颤颤巍巍飘上房梁,传到那个隐匿在一片黑暗中的人耳朵里,仿佛一把柔软的小手,将那颗已经支离破碎的心再次撩拨的隐隐作痛。
    厉千帆原本平静的气息霎时间波动了。此时他无比庆幸祈绣不会武功,察觉不出自己就在房间里。
    祈绣说过这一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若不是鼻息波动颤抖,看起来更仿佛睡着了一样。厉千帆宛如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离开。
    知道她过得不好,他也就放心了。
    如是过了十几日,她夜夜在无人时自言自语,通常只有寥寥数字,却是百转千回,道近酸楚。
    千帆,我饿了。
    千帆,你还难受吗?
    千帆,你若痛的狠了,就忘了我吧,我记得你就好。
    千帆,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夜色苍凉,灯火如豆。祈绣坐正在桌子前面,默不作声摆弄着上面的瓶瓶罐罐,昏黄的烛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看起来勉强柔和。
    阿心一进门,眉头立刻拧紧。
    不知怎么回事,她这次回来之后每天都要沐浴,近乎偏执地将身上擦的几乎起皮才肯罢休。每每见到她时,她的脖颈上、手腕上、耳根后,总之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能看到一层不正常的绯红色。非但如此,就连全身上下的衣裳也要里外换个遍。
    方才经过时看到外面挂着一大排潮湿的衣裳,想来是连日的阴雨连绵,她的衣裳都还没有干。
    这会儿她应当是刚刚沐浴完不久,身上只随意穿了一件夏日穿的薄褂,头发随意披在身后,尚有水珠从发间坠落。
    这个时节已经是晚秋的天气,夜里即便穿着厚实也难以抵挡从地底涌上来的寒气。只看她苍白的脸色,青灰色地嘴唇就能猜出来,她身上此刻一定寒凉如冰,她竟还没有知觉似的,就这样静静坐在这里,丝毫不在意是否会再次病倒。
    阿心脱下自己的厚重的披风,不由分说为她披在身上。目光撇到她后颈上几道血印,似乎用力擦拭所致,阿心的眉头不由渐渐拧紧。
    见祈绣没有反应,他又提醒了句:“门主,该睡觉了。”
    “哦。”祈绣木木应了一声,仍旧坐在桌子前面,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这段时间她好了很多,至少他跟她讲话的时候能听到回应。可随之而来的是她也不如以前听话了。
    她每天正常吃饭,也正常睡觉,然而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原本圆润的脸颊现在凹进去,下巴尖尖的,显得一双眼睛越发大。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胸口那里破了一个大窟窿,所有吃进去的东西,连同她的情感、她的生命力,都顺着那个窟窿流走了。
    阿心不忍,复又提醒一句:“门主,您休息吧。”
    祈绣依旧不为所动。
    阿心忽然跪在她面前,“属下有罪,请门主责罚!”
    有罪?什么罪?为什么突然就这样说?祈绣有些不太明白他的话,也没心思弄明白。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若未闻一般,全神贯注从一个小瓶子倒了些东西出来。
    见她依旧不闻不问,默默倒腾那些粉末药水,阿心咬咬牙,劈手夺过她手上的东西,“门主,您有什么不痛快的冲属下来,莫这样折腾自己了!”
    这段时间,她的眼睛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情绪,仿佛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单独的世界里,没有人能进去,她自己也不出来。有时候像一个没有思想的牵线木偶,木讷而呆滞,有时候又像是中了邪一样偏执顽固。
    时间久了,阿心也看出来了,她这是在跟自己较劲,变着法地折腾自己。
    如此一反常态,他相信与那一晚将她强行带离厉千帆身边有关,却不相信她仅仅是因为离开了那个男人就变成这样子,一定还有其他原因。他派人去查,甚至亲自去查,竟都一无所获。
    祈绣被他夺了东西也不恼,面无表情伸出手,淡淡说:“还给我。”
    “门主,时间不早了,请休息吧。”
    她的手依旧悬在半空中,甚至微微发抖,却也不曾收回。
    “楼主让我配一种毒药,无色无味的,最好是一碰上就能死的。”僵持半晌,她说。这是她回来之后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阿心垂下头去,“楼主也没有着急要,明天配也可以。”
    祈绣慢慢缩回手,重新拿起一株碧绿色的药草,打算重新做。
    阿心忍无可忍,跪着走了一步,上前按住她的胳膊,“门主,属下知道您不痛快,可……先保重自己,才能去做自己要做的事啊。”
    保重自己……祈绣怔怔,半晌,茫然望着阿心,一本正经问:“我若保重自己,怎么对得起千帆呢?”她害的他心痛了。她知道,纵然厉千帆气她恨她,可他的心一定很疼。陪他一起疼还不够,她的比他更难受才行。
    “门主,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阿心还不死心。
    不知祈绣有没有听懂,却不再说话了,重新默默转身去抓那株药草。青山留住又如何,厉千帆给了她一整座山,如今苍翠遍野,他们却回不去了。
    阿心缓缓起身,黑色面罩之下划过一抹不忍,最终还是一掌披向她的脖颈。
    将祈绣放在床上,又贴心地帮她盖好被子,阿心环视一圈,衣袍一挥,这才熄灭了烛火退出房间。
    一个鬼魅一样的影子轻飘飘地从房梁上落到地面。厉千帆站在祈绣床前,借着依稀的月光,看到她的小脸果真瘦了一大圈,干巴巴的,惨白惨白的,一点也不水灵,真是丑死了。
    他皱眉冷笑,方才的话若不是亲耳听到,他还真以为是在说笑。九黎楼的门主,手上应当染了不下百条人命了吧。她的毒,素来杀人于无形,殊不知当初自己亡命天涯的那几年,她是不是也出过一分力。自己大难不死,竟然回头跟仇人擦出一段姻缘。
    可笑?可笑!
    可悲?可悲!
    何必做出这样痴情的样子来呢?当初走的时候可是绝情的话都说尽了,以为这样说他就能原谅吗?
    厉千帆冷冷看了她许久,看够了,头也不回悄然离开。也许是瞧着她进来过得不好,今日他的心里竟然没有往日那样郁闷了。
    这种舒快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厉千帆刚到了府里,齐管家就等在门口,说历千崇已经等他很久了。一听这话,他就知道今晚不是能随意躲过去的了。
    来到历千崇的住处,厉千帆故作轻松笑着打招呼,“哥,你找我啊。”
    历千崇面色严肃看着他,“千帆,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见他不说话,历千崇兀自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出。为兄已经提醒过你,如今的你不比以往,九黎楼是什么地方?你在外行走江湖不会没听说过,无论你是官商民匪,九黎楼的三杀规矩从来没有对谁例外过。你以为那些神秘的漫天飞雪是凭空臆造出来震慑江湖的?”
    厉千帆皱皱眉,他怎么能不知道呢?九黎楼的三杀规矩:擅闯者,格杀勿论。擅离者,格杀勿论。挑衅者,格杀勿论。
    至于那些漫天飞雪,更是九黎楼最引以为傲的杀手组,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面对历千崇的质问,厉千帆反说:“兄长送我那些东西,不就是默认让我去吗?”况且,兄长与九黎楼之间,似乎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历千崇气的一拍桌子,“胡说!东西是我送的不假,可我没料到你如此胆大包天,竟然夜夜去九黎楼!别怪为兄没提醒你,这么多天,进进出出九黎楼如入无人之境,你难道不觉得蹊跷吗?”
    被他这么一说,厉千帆倒是觉得有些道理。毕竟九黎楼内都是顶尖的杀手,祈绣作为一门之主,再不济,身边的影卫也总该是有的。他去了这么久,竟然一个发现他的人也没有。诚然,除了阿心和那个侍女之外,他也没发现过别人。
    看见他面色稍好,历千崇也放缓了口吻说:“千帆,为兄知道你心情不好。今日找你来也并非为了阻止你去,为兄也拦你不住,只能提醒你,有些事情,不要只看眼前的。九黎楼的每一个人,水都深得很。他们既然让你进出,至少今日还是打算留着你的命的。往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厉千帆怔了怔,留着自己的命吗?难不成祈绣如此作为也是圈套?不过他随即又释怀,反正自己的心已经碎裂过一回,倘若再来一遭,他也不会过不去这个坎。
    送走了厉千帆,齐管家有些不放心问:“主子,这样成吗?”
    历千崇脸上渐渐凝聚起一抹玩味,“我这个弟弟,我最了解了。我说了这么多,恐怕他也只听进去一句话。他想送死,我可是阻拦过的。”
    “说来也怪,二公子明明知道了当年的事,却是一句话也未提起过,待您一如往常,到让人有些想不通。”齐管家道。
    那日从文敬良家中出来之后,兄弟二人心照不宣的谁也没提过过去的事情。父亲的冤屈和厉氏的血的教训一直是狠狠搅在厉千帆心中的一根刺,这么多年,从未有一时一刻停止折磨他。他也几乎是用命换来了当年的真相。
    奇怪的是,当他知道这根刺是如何刺进心中之后,却平静地有些过头了。面对他这个杀父仇人,厉千帆几乎是用“遗忘”的方式来对待他。
    遗忘他曾经是多么狠辣,遗忘自己曾经三番两次朝不保夕,遗忘那浑身的伤和心里的刺。
    说他气度超然,胸襟开阔,厉千崇是绝对不信的。
    他想不通,也从未愿意花时间想通。他要做的事情,还没完呢。
    厉千帆如今,还不够痛苦,远远不够。
    “你明明是想放了他。”冷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离奕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房间里。
    历千崇笑笑,坦然承认:“是啊。可是只有一次机会,他没有抓住。”
    “是因为他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仍旧认你?”离奕没头没尾的问了句。
    历千崇听出来这是在问自己为什么动了恻隐之心,面色深沉莫测,“这样愚蠢的举动,你觉得我会感动?”
    “你已经这样做了。”
    历千崇呼吸一滞,眸中顷刻间积聚起一抹危险之色,“离奕,我们打赌,我一定会杀了他。”
    “随你。”百步之外,飘来一句淡漠的两个字。
    厉千帆翻来覆去,彻夜难眠。兄长虽然深居简出,知道的事情不一定比自己少。先前这番话虽然没有明说,该提醒的也都提醒到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再也不去九黎楼的地界,从此与祈绣一刀两断,安心做他的勇毅侯,为萧云烨分忧。
    可到了第二天晚上,他依旧忍不住还是去了。
    历千崇有句话一直盘桓在他脑袋里。他说有些事情,不要只看到眼前的。他还说,九黎楼的每一个人,水都深得很。
    那祈绣呢?她那日突然的消失,后来莫名其妙说了那番绝情的话,跟着两个蒙着脸的人回到九黎楼,是否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以他对她的了结,就算她要走,也不会那样排斥与自己接触。
    除非有什么事情,她瞒着自己!
    步履匆匆的宫婢和宫侍往来穿梭,每个人都或抗或抱着许多东西,有的是用来装点王宫,有的则是给司云修和申璎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
    大红色的灯笼坠上玲珑五彩珠,象征着五福齐兆,宫墙上用朱红色的笔写画上西陆象征吉祥的图画,旁边配上祝词,几条宫内的水砖铺成的主路上铺着大红色莲华厚毯。除此之外,宫内的每条路都被打扰的一尘不染,每一个边角都不曾放过,就连铺路的石子每一颗都被检查修整过,确保不会有人踩在上面因为松动而滑倒。
    短短几日,西陆皇宫焕然一新。
    随之而来的是还有各种巨大的箱匣流水一样从宫外抬进宫内,皆是各国使臣送来的贺礼,其中多数是去往申璎和司云修所在的寝殿,经由他们二人过目后才分别被抬往库房。
    申璎坐在寝殿里,望着满殿披红挂彩,面上非但不见喜色,反而尽显凄凉。
    到今日已经是第四日,明日便是她和司云修成亲的日子,可至今也没有天极的人马前来。至于皇兄,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他是因为国事脱不开身,还是因为生气自己没经过他的同意就嫁人而故意不来。
    虽然司云修不是自己心中喜欢的人,可申璎还是希望,至少在自己成亲的时候,宴席上满座的宾客有自己的亲人在。
    她的亲人,如今也不过只剩一个兄长。
    正这样想着,外面有侍女说要求见,打断了她的思路。
    见来人正是司云修身边的近侍小夏,这几日她没少两边跑,为申璎和司云修传递一些必要的消息,申璎便让她进来了。
    “见过璎公主。”小夏行礼。
    申璎问:“这个时候你过来,是殿下有什么交代吗?”
    小夏道:“公主,殿下说请您去定乾宫。”
    定乾宫?那不是司云修的住处吗?成亲前男女不能见面的规矩,在西陆也是有的。
    申璎迟疑,“殿下也在哪里?”
    小夏点点头,说:“公主,殿下说您只管去了就可以了。”
    申璎皱皱眉,不知道司云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思忖片刻,申璎起身道:“走吧!”说着自己当先离开。
    去就去,他司云修都不在乎,她还能怕了不成?
    自从踏进定乾宫开始,申璎便觉得莫名有一种压抑地气息,连带着脚步都放轻了。司云修作为定乾宫的主人,西陆唯一的皇子,为人沉稳寡淡,连带着他宫里的人也都是一副老练深沉的模样。就算明天就是他们的大喜日子,定乾宫上下除了装点的喜庆了些,气氛上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申璎站在主殿门口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这才说:“殿下,璎来了。”
    “进来吧。”里面传来司云修淡漠的声音。
    小夏为她开了门,自己却退了出去。
    申璎进到殿内,里面的宫人都被屏退殿外,偌大的宫殿中只有司云修一人。他正坐在通往后殿的台阶上,浑身上下打理的一丝不苟,但整个人的状态似乎都莫名低沉。
    她见状微微讶异,在她对司云修的认知里,他绝不是那种弃了礼数,随意坐在台阶上的人。难怪他要屏退宫人,如此形状,委实不能让外人看到。
    “坐。”司云修随手拍了拍身边的台阶。
    申璎犹豫一瞬,只见司云修唇角似乎带着几分笑意,仿佛将她看穿一样说道:“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今天的司云修,很不同寻常。申璎飞快地在心里下了定论,然后走过去,在离他大约一尺的距离坐下。
    司云修眼底几不可查闪过一抹落寞。
    沉默片刻,司云修问她:“听说你这几日被宫中的礼侍好一番折腾。的确,西陆宫中的规矩要比天极繁冗许多,要你短短几日记住这些,难为你了。”
    申璎有些尴尬地暗暗搓搓手,她三令五申自己宫中的宫人不要说出去,结果他还是知道了。
    想到这里申璎脸上不由现出一丝羞赧,“其实也还好。我已经都记住了,再练习一个晚上,明日肯定不会出错的。”
    “嗯。”司云一声简单的回应,听起来似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下垂的眼睫将他眼底的情绪悉数遮去,令人捉摸不透。
    “江湖真的那么好玩吗?”沉默了好久,司云修突然问。
    呃?话题转的太快,尤其还是从司云修口中问出来的,申璎一时间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不知这时候该不该说好玩。
    司云修知道她的心思,却没有说什么,只默默等着,似乎执意要一个答案。
    申璎见状,只好说:“也不见得是好玩,只是很有意思。”
    “比如呢?”
    “唔……每天都会有很多新鲜的事情发生,不同于宫中规矩繁冗,江湖上更加随意。而且出了宫才知道,原来天下有很多地方,比宫中的能工巧匠精心打造的景色美丽太多。”
    她越说越来劲,看司云修脸上并无愠色,不由壮着胆子问:“你见过傍晚的大漠吗?还有很北边摩斯附近,终年冰天雪地,马儿在那里生存不了,他们出去是用狗儿拉车,一点也不比马儿慢。还有大片的花海,唔……好像比整个西陆王宫还要大,什么花都有。当然啦,有一些还是有毒的……”
    司云修一眨不眨盯着她喋喋不休,这是她进宫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说起外面的世界,她整个人脸上都神采奕奕,一双眼睛清朗明亮,一扫往日阴霾,仿佛又回到过去那个百灵鸟一样的人儿,在自由地天地恣意舒展她五彩斑斓的大翅膀。
    仿佛是察觉到司云修的沉默,申璎慢慢停了下来,想到自己方才没忍住得意忘形,不由懊悔地暗暗吐舌头,讪讪说:“那什么……其实,我也不是常常出去的。”她解释一句,不过似乎没有多大的效果。
    司云修收回目光,“你说的那些我都没有见过。可我听到的江湖,要比你说的险恶。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一个不小心,兴许丢了命。寻常百姓有时候一家人只依赖一块地,一间铺子,一年的花销加起来有时还不如世家子弟的一件衣裳多。倘若闹了天灾和病害,连活下去都成了问题。”
    申璎皱皱眉,他说的的确也存在,却也没有这么恐怖。不过这也不怪他,身为西陆的殿下,每日处理的大都是各地呈上来的折子,倘若物阜民丰,固然因为,却也应该,更加容易被他记挂在心里的大约都是哪里闹了天灾,哪里出了暴乱,诸如此类的事情。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江湖险恶的印象。
    “也没有那么糟糕。”申璎笑笑,“寻常的百姓最关心的还是温饱,只要吃得饱穿的暖,他们也都生活很开心的。至于哪里有天灾什么的,不闹天灾的地方没多少人关心的。”
    她更想说的是就算寻常的小老百姓关注民生,也不会像他这样必须面面俱到,更没有条件做到面面俱到的。
    谁知司云修面色异常肃穆,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连皇家都得过且过,用不了多久,西陆兴许就要易主了。”
    申璎皱眉,发觉她跟他解释不清这个问题,索性转了话锋,说道:“天下谁还不是靠老天吃饭,就算是王宫,收上来的粮食也是靠天公长起来的。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嘛。”
    申璎说,“不过有欺软怕硬的恶霸,也有惩恶扬善的大侠,所以江湖……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恐怖。我觉得如果你现在出去问一问你的西陆子民,他们现在满不满足他们的生活,大部分人都会很满意的。”
    司云修点点头,倘若大部分人不满意,那西陆就该乱了。
    “我从小生在西陆王宫,西陆未来唯一的王,一定要在父皇老去之前能够独当一面。宫中的尔虞我诈一点也不比外面少,所以我很少出去。这些年,我去过最多的地方就是西陆属国的宫殿,以及天极和中洲的王都。璎,你第一次是如何去到的外面?”
    他今天看起来很奇怪,面色柔和许多,还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口吻也要自然许多,看起来像是很熟识的朋友一样。申璎暗暗奇怪,但回忆到第一次出宫的记忆还是忍不住笑笑说说:“我小时候其实挺乖的,后来有一天,雁寻的爹娘来到宫里,当时他娘重病不愈,在宫里治病的期间他爹就给我个大哥讲了外面很多有趣的事情,从那时候才开始往外跑的。”
    “雁寻?”司云修讶异,“就是前几天来的那个人吧?原来你们早就认得。”
    “不是的。”申璎连连摆手,想起这件事来她也有些苦恼,“那时候我不知道那是他父母,只知道他们是中洲来的商人,也不知道他们有孩子。我也是后来看到雁寻才知道他是那两个人的孩子。只不过大哥不让我告诉他,我就没说。”
    关于雁寻一直寻找自己双亲的事情司云修也略有耳闻,不过现在话题好像扯远了。
    “父皇年事已高,未来我就会是西陆的皇帝,作为我的皇后,一切都将要以西陆为重,更不能随意将自己的情感凌驾于国事之上,去做些不想做的事情,说些不想说的话。简而言之,登上那个龙椅凤座,就等于把自己也祭给这个国家。我们都不能再是自己,无论外面那个世界多么光怪陆离引人入胜,也不能随意再去。”司云修肃了语气。
    申璎神色一黯,点点头,“我知道的。”
    司云修没有看她,“光知道还不够,还要做到。”
    申璎声音低微却坚定,“我……能做到。”
    司云修沉默一瞬,转头看向她,语气生硬而肯定:“不,你做不到。”
    ------题外话------
    下章预告:“意思是,你没有当皇后的潜质。与其我们成亲后再废后,还不如你现在知难而退。”司云修语气淡淡,“我朝自开朝以来,还没有废后先例,你要做这前无古人的头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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