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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笑着责备道:“世上哪有鬼?你还大学生呢,说妈迷信,你比老妈还迷信。……,魂魄是魂魄,鬼是鬼,不害人的。……,你外婆死后的第三天,我还看见她回家来喂猪呢。”
“回家喂猪……”陆凌飞问完,眼睛突然瞪得溜圆,直愣愣地看着母亲身后。
只见一条血淋淋的胳膊在母亲后颈脖处凭空出现。
这条胳膊上布满了一个个血糊糊的窟窿,窟窿深可见骨,里面还有不少蛆虫在蠕动。这条胳膊前端的手掌平伸着,腐烂的手掌里躺着一只小小的黑色蝙蝠。
蝙蝠扑腾着翅膀,张开扁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咬向母亲的颈脖……
陆凌飞顾不上害怕,猛地一拳朝那只手掌捅了过去。
如果之前没有看见唐雪的半边身子悬挂在葡萄架上,猛然看到这条恐怖的胳膊,陆凌飞也许会吓晕过去,可现在他胆量大了不少,也没有时间害怕,看到母亲危险就动手了。
拳到掌消!
一切再次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平静而祥和。
母亲被儿子突然暴起的动作吓了一跳,看到儿子狰狞的面孔和粗重的呼吸,连忙问道:“凌飞,你怎么啦?……,你真的……真的看到你雪姨了?”
不等陆凌飞回答,她就朝着唐雪家所在的方位大声说道:“小雪,凌飞是读书人,胆子小,你就不要过来了。等下他就会去你家拜祭你,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接着,她对着外面大声喊三声:“凌飞,回来!……,凌飞,回来!……,凌飞,回来!”
这个动作在农村很常见,几岁的小孩如果受了惊吓,大人都会这么大喊三声,意思是将孩子被惊吓而逃跑的魂魄给喊回来。
常见是常见,但此时的陆凌飞却感到很瘆人。
母亲的喊声未落,就见她的头顶突然出现一张飘飞的纸片。
陆凌飞看清了这灰黄色纸片的模样:它是农村办丧事或清明节祭祖常用来烧的普通纸钱,上面被戳了一些相对的圆弧,每对圆弧之间被钻了一个小孔。
当它飘落到地面时,他看到了纸钱上用朱红颜色画的一只肖蝙蝠,样子跟刚才他在那只左手掌上看到的蝙蝠一模一样,只不过那只蝙蝠是活的,现在的是画的而已。
一阵微风吹来,纸钱又向上飘起,飘向堂屋的角落……
母亲这次也看到了,不由脸色突变,全身发冷。
但看到儿子紧张,她毅然冲过去,一把抓住它,并迅捷地卷成一个小圆筒,一边走向堂屋后面挂神龛的位置一边对儿子说道:“凌飞,别怕!……,你去厨房帮妈把打火机拿来。”
等到陆凌飞拿来了一次性塑料打火机,母亲已经从祖宗牌位前拿到了三炷香。
她接过陆凌飞递过来的打火机,打着后将卷成圆筒的纸钱以及三炷香放在火焰上点着。
等纸钱烧尽,只剩下一些黑色的纸灰,母亲将三炷点燃的香递给目瞪口呆的陆凌飞,说道:“刚才你在哪里看的不洁的东西,你就把它们插到哪里。”
见儿子脸上有点发白、眼神有点发虚,她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胆壮邪避,身正鬼逃。……,雪姨是好人,不会害你的。”
陆凌飞迟疑地接过三炷香,毅然朝屋外的葡萄架走去,将它们插在阴暗的葡萄架下。
不知道为什么,当三炷香插好后,他的心中的害怕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返回屋里的时候,还顺手从葡萄架上摘下一串还没有完全成熟的绿色葡萄,一边吃着酸酸的普通一边往屋里走。
母亲哭笑不得,说道:“还没熟呢。你想吃也得先洗洗啊,老鼠和蜘蛛爬过的,脏死了。”
等陆凌飞喝了一杯热茶,休息好了,母亲吩咐他去唐雪家去拜祭。显然,她虽然刚才看上去很镇定,但内心还是有点发虚,希望儿子的拜祭能消除唐雪魂魄对自家的骚扰。
唐雪家独自住在村里的后山上,陆凌飞前往她家得经过好几家农舍。
经过这些农舍的时候,虽然他主动跟邻居打着招呼,但昔日热情豪爽的邻居却言语拘谨,眼神里还有着一丝惊慌,多以微笑或点头回应他的招呼。
他还发现不少人家的小院里插了燃着的香,或者飘出一股淡淡的香烛味。这让他不由一愣:“难道他们也看到了不洁的东西?雪姨的魂魄也到他们家来了?”
陆凌飞没有找他们询问,而是按照母亲的吩咐去村头商店买了三刀纸钱。穿过一片庄稼地,爬上一段崎岖的山路,来到雪姨家门口时,陆凌飞出了一身细汗,呼吸也粗重了一些。
唐雪孤家一人,加上她无权无势,人缘一般,参加葬礼的人不多,就是平时喜欢看热闹的孩子也没来几个。只有十几个抬棺材的金刚士三三两两围在在几张桌子抽烟、打牌聊天。
一口朱红色的棺材孤零零地摆放在堂屋里,没有人跪着,也没有哭嚎。
来到唐雪的灵前,陆凌飞先在烧纸钱的瓦盆里点燃了带来的纸钱,然后走到她的灵堂前跪下,给她嗑了三个头。刚刚从地上爬起,还没站稳,就感到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陆凌飞吓得一哆嗦,脑海里立即浮现了刚才在家看到的那条胳膊,身上不由冷汗直冒。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才松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爸。
陆父不解地看着儿子,说道:“儿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脸上全是汗,是不是病了?”
老爸,我哪里病了,还不是被你这一巴掌吓的?陆凌飞一阵腹诽,尽量用镇定的声音说道:“爸,我没有病。……,你的腰间盘突出好些了没有?”
“今天感觉稍微好点,但还是有点痛。”回答完儿子,他又问道,“你怎么回家了?你是请假专门来参加葬礼的?……,不错,有孝心,不枉你雪姨救过你的命。”
父亲承传祖业,跟爷爷一样也是木匠。只不过现在农村木头少,大家赶时髦学城里人从商店买家具,雇他做事的人不多,而且他得了腰间盘突出的病,大部分时间还得母亲照顾他,以至于一年到头不但赚不到钱,还因为治病而不断欠下一笔又一笔债务。
加上几年前奶奶患咽喉癌的治疗费用和丧葬费用,家里欠下近三十万元的债务。
对于有钱人来说,三十万元也许只是一趟旅行的花费,但陆家来说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
陆凌飞正要回答,突然发现父亲的眉头皱了一下,急忙问道:“爸,又痛了?”
陆父将胳膊搭在儿子肩头,一边示意儿子往前走一边说道:“没事,都习惯了。这病来的真不是时候。……,你来了正好,可以帮我这个忙,等下你去把棺材给封上。”
“要我封棺材?”陆凌飞吃惊地问道,心里一阵发虚,说道,“我不干!”
陆父一愣,瞪着眼睛,问道:“为什么不干?这又累不着你,难道要我拖着病去干?”
封棺的动作简单:在亲人与死者最后告别后,由金刚士将半闭的棺盖盖上,封棺者按照简单的先后步骤在棺盖四周打入钢钉(隔世钉)就行。唯一的要求就是隔世钉不能打歪,不能钉偏,锤头也不能砸到棺材上。
对普通人来说也许有点难度,很容易出现砸偏,特别是紧张起来往往砸中棺材板,砸坏棺材。但对木匠来说小菜一碟,两下就能干净利落地干好。所以,这个工序一般请当地的木匠执行。
陆凌飞虽然不是木匠,但从小就给父亲打过下手,锤几颗钢钉绝对是小事一桩。
陆凌飞难为情地说道:“我怕……”
陆父一听乐了,笑着打断他的话,道:“呵呵,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大老爷们,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在这里,你还说你怕,就不怕大家笑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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