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临城冷着脸,一声不吭往回走着,金蝉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直到到了项临城的府门口,她才轻轻唤了一声项临城的名字。
「临城。」金蝉拉了拉项临城的衣袖。
项临城的脸色仍不好,落寞与懊悔交织,金蝉自知不能再装作若无其事,便问道:「临城,你后悔让我住进府里了么?」
「你为什么会和吉羽在一块?」项临城不顾她的问题,而是直接问出来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原本只是正常给王府送药的。」金蝉无辜道:「有几样药材紧缺,六王爷那里不愿我再销往其他的顾客手里,便邀我住在王府,就只专心为王府供药。」
项临城问道:「那吉羽呢?!」
金蝉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这些日子她也在王府里住着,我问她她也不肯说有什么事……」
项临城握了握拳头,大步朝府里走去。
东部大营与真愚国对阵的事情他是有所耳闻的,当初真愚国俘虏了四个人,当项临城知道那四个人里就有关吉羽时,他不是不紧张的。
只是当时项临城远在北部烟江长廊,再怎么着急也无能为力!所幸真愚国的俘虏营已经被攻下,关吉羽也安全地被解救了出来。
此次项临城回到京城,还是因为烟江长廊的事情要进宫面见舒帝,却不想关吉羽早早就已经在京城了。
她不仅来了京城,还知道了他收留金蝉的事……
项临城的心像被猫爪子挠一般,关吉羽冷漠的表情使他感到心痛,纵使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在见到关吉羽凉薄的表情之后,他也只能卡在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项临城心绪不宁,坐在书房拿出纸笔,项居安交代给他的事情乃重中之重,光是应对舒帝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此次回京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只是他一提起笔,眼前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关吉羽的那一张脸。
手中握着的笔再也不能做到行云流水,项居安心烦意乱地将纸张揉成一团,金蝉端着茶水走进来,见到他这般烦乱,道:「临城,何必如此心烦呢?」
项临城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半晌只道:「如今你一个人生活,难免处处不方便,我知道你不容易,所以京城的住处你随便挑,只要你看上的,我皆可为你购置。」
金蝉放下茶壶,沉默着为项临城倒好茶水。
项临城看向她,确认道:「行么?」
金蝉涩然道:「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不是赶!」项临城懊恼道:「我怎么会是赶你走?蝉儿,你我相识多年,若非情况特殊,刚好遇到这样的事,我又如何会说出这种话?」
项临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不是早先就已经说清楚了么?蝉儿,我们两个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如今我也已经许了吉羽诸多承诺。我在等她,等一切都顺利了,再给她应有的名分……」
「名分?」金蝉的眼睛通红,她把这两个字仔仔细细念了一遍,道:「我何尝不是在等一个名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阻碍我们的是我和柳家的亲事,我与柳简根本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旁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呀!」
金蝉说完已经泪如雨下,她颤抖着身体,悲伤而又绝望地对着项临城宣泄自己的情绪,「我好不容易等到现在,我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才摆脱了柳家,我还以为,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呢……」
项临城紧锁着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金蝉悲痛道:「临城,你说话啊!你说,真的是我错了么?我们年少时的感情,我们一起在墨允书院的那段时光,难道都是假的么?」
「不是假的。」项临城闭上眼
,轻声道:「蝉儿,你我年少相识,在书院那些日子,我承认一切都是真的。可命运捉弄人,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金蝉轻呵了一声,道:「怎么回不去?错的事情及时停止不就行了?我爹不在了,我与柳简这段错误的姻缘也已经结束了,如今我没有去处,也没有可以投奔的亲人,我便只有你了,临城。」
「蝉儿,言已至此,你再好好想想吧。」
项临城起身,将桌子上的凌乱稍稍整理了一下,便出门了。
金蝉望着项临城远去的身影,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我等了这么久,我盼了这么久……」
金蝉抖动着肩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她用衣袖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愤愤道:「关吉羽,你为什么要来京城?你为什么要来……我所有的努力,都被你毁了你知不知道?」
关吉羽换好了衣裳,正要去密室修炼,月心却叫住了她:「姑娘,门口站了一个人,好像站了很久了,说是来找您的。」
「找我?」关吉羽疑惑道:「找我什么事啊?是什么样子的一个人?」
月心道:「是位年轻公子,生得很是英俊,气度非凡,好几个丫头听说了都去门口看呢。」
这些丫头们成日里在王府里做事太过枯燥,难得见到一个长相出众的年轻男子,一个个难免不春心萌动。
关吉羽已经猜到月心说的是谁了,她冷冷道:「你去告诉他,让他回去吧。」
「可是那位公子真的已经等候了很久了。」月心有些不忍道:「您真的不去看看吗?」
关吉羽道:「月心,如今我在王府里替王爷做事,每日我光是修炼就几乎占去了所有的精力,反正我是不想再见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了,你去告诉他,让他离开。」
月心点了点头,只好照着关吉羽的意思,出门好声好气劝了劝府外的人,可等着的人似乎坚定如铁,他只是道:「她不出来我便不走。」
关吉羽修炼完了当日的内容,疲惫不堪地走出密室,外面天已经黑了,她踩着月色走回房间,月心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关吉羽正要褪去外衫,月心又提醒道:「姑娘,那位公子还没有离开。」
「哦。」关吉羽拿起梳子,将头发梳了梳,「既然劝不动,那他愿意站在外面便站着吧。」
她若无其事走进浴桶,认认真真洗澡了澡,待月心帮忙换好了衣裳,关吉羽直接就躺到了床上。
「很晚了,我睡了。」
月心不好再劝关吉羽,便「哎」了一声应下,吹了灯关好门就退下了。qδ
夜深人静,关吉羽睁着眼睛,她知道他在外面等着她,她不用出去就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关吉羽忽然想到很久以前,她在北衷的时候,与项临城在后山赏雪的那一次。
那时的他的眉宇间隐隐约约就透着一股难言之色。
如今关吉羽终于明白,他那浅浅的忧愁,那些不足为外人道出的牵绊,到最后就只化作两个字:金蝉。
关吉羽伸手摸了摸心口,那里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疼。
她以为会很痛。
就如她以为,她一定不舍得项临城一个人站在外面。
那些曾经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初识时的欢心与雀跃,早就随着她一次次的失望而逝去了。
关吉羽想了想,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她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就出了门,守夜的下人打着瞌睡,她从大门瞧瞧摸出去,项临城果然还在门外面等着。
他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地靠着墙,见到关吉羽走了出来,他的眼里才有了一丝亮光。
项临城立刻站直了身体,
见她衣着单薄,道:「怎么不多穿点衣服,外面凉。」
关吉羽淡淡地注视着他,道:「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你是在等我么?」
项临城使劲点了点头,道:「吉羽,我是在等你,今日见到你,我没想到是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所以我来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听我好好给你解释……」
「解释什么?」关吉羽的表情依旧冷若冰霜,她看向他的目光不再有从前的娇羞与怯懦,直接道:「项二公子,我们长话短说,也趁着这次机会,把话都说清楚吧。」
项临城第一次见她这般神色,不由得心里一惊,道:「吉羽……」
关吉羽忽然淡淡笑了笑,道:「项二公子,你可知道,我从前十分心悦于你?」
项临城喉间一哽,道:「我知道。」
关吉羽点了点头,道:「我从南沁江府,走了很远的路,才走到北衷。」她顿了顿,道:「那时我经历了这半辈子最大的打击,我浑浑噩噩地到了北衷将军府集营,在那里,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就是你。」
项临城走上前,宽厚的手掌紧紧握住关吉羽冰凉的手,道:「我也没有忘,我永远都不会忘了初见你时的那一幕。」
「那时我只是一个等待考验的世家门生,还在担心自己到底能不能通过选拔。」关吉羽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眼底温柔无限,「可你不一样,我们所有世家阵营的门生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你,项临城三个字,就是光一样的存在。」
关吉羽低头看了看他握着自己的手,道:「我敬仰你,又得你尽心尽力的照顾,还有后山共赏的那场风雪。」她失落道:「项二公子,说到底,我曾经是倾慕于你的。」
项临城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道:「吉羽,我亦倾慕于你,你的感情也不会白费,我们会有将来的!我这就去和兄长说,请他主持你我的婚事!」
关吉羽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项临城,你听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这件事。」
她的眼神又恢复到一如刚来时的冰冷,道:「可如今,我已经对你没有那样的感情了。」
项临城呆愣在原地,她的话都化作一支支利箭。
万箭穿心。
「项临城,这不是赌气的话,我是真的,对你半分爱恋之意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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