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不要钱（越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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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空旷的公路上独自骑行，越南是世界最大稻米出口国之一，公路两边碧绿的稻田一望无际，蓝天白云与笔直的公路浑然一体，危险的静寂之美和莫名的孤独感同时并存，逼得她几乎要透不过气，这一刻全世界的人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关心她的喜乐，也不会有人关心她的死活，她活着，只是出于惯性，她一直往前走，是因为别无选择。
    到了广平省同海市后，听说再往北三十公里布泽县有个一个叫跳石滩的荒芜海滩比较有名气，秦老师就去了。
    本来她是想去同海附近更有名气的韩松洞，听说好莱坞大片《金刚：骷髅岛》有在那里取景拍摄，很多因素让韩松洞成为一个惊人的自然奇观，很多人都想要一亲芳泽。韩松洞约9公里长、200米宽、150米高，经过数百万年间缓慢水的雕琢，最后形成独特的钟乳石洞穴，还有部分区域，因顶上崩塌后阳光照进，形成地下丛林生态系统，还有很多全新的物种等着探险家解密。目前越南政府已经允许特定的旅游机构Oxalis Adventure Tours安排参观，但是参观费是可观的3000美金，参团了也不是马上就可以到洞穴，要先前往广平省同海市后，负责的旅行机构会进行一天安全注意事项简报，花一天左右的时间，才会抵达山水洞的入口，攀爬进入后在里面扎营几天，最后再花同样时间下山回家，而且至少要一年前预定，共五天的行程。
    3000美金，还要提前一年预定！
    一年后都不知道我在哪，和谁在一起呢，到时再说吧。秦老师退而求其次去了怪石嶙峋的跳石滩。
    海风呼啸，迎风而上，坐在深入海中的一块巨石上任凭风吹浪打，也许海水的咆哮声可以打消她内心潮水汹涌对爱的渴望，也许海风可以吹散她无法摆脱的孤独，看着萧索磅礴的海面晃荡飘摇，那些涌动的浪潮更加让她心潮澎湃，她想起安妮宝贝写于十四年前的《蔷薇岛屿》，那是2002年28岁的安妮宝贝游走越南时写成的摄影散文：
    我们要对一个人产生与之相对一生的愿望，多么的难。自私的男人太多，温暖的男人太少。我们无法在与人的关系里获得长久的安全，一向如此。而至于娱乐的激情，不谈也罢。那是青春期的乐趣，不是成年人的方式。在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有多么疲累。只想安静。
    在越南的透蓝大海中，曾看到一些翠绿的岛屿。星罗棋布，彼此隔绝，各得其所。这些岛屿没有出口，也无法横渡。我们的家，是一个岛屿。我们的灵魂，在城市里，也始终是一个岛屿。这样孤独。这样各自苍翠和繁盛。
    温暖安静的男人，干净的房间，有一条小狗，有窗帘被大风吹起的映满绿色树荫的露台。这样，失眠的时候，或者可以彼此拥抱。而我们能够儿女成群。但我对这个人，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想象。他是透明的空气。在，而如同不在。他对我的生活来说，意义仅仅如此。只是幻觉中的蔷薇岛屿。
    我没有对母亲说，只有经济不独立或害怕孤独的女人和男人，才会想用婚姻去改变生活，获得安全。而对我来说，那已不是最重要的事。我过得很好。因为我知道我要什么。我热爱大海一样的生活。有潮水，有平静，但是始终一往无前。大海的孤独，不会发出声音。
    秦老师觉得这段文字不应该是一个二十八岁女孩子的想法，应该是她此时此刻的心境，马力正是自己心中的蔷薇岛屿，看得见，摸不着，在，而如同不在。
    要不就是安妮当时是以一个四十多岁女人的心态写的《蔷薇岛屿》，要不就是自己现在的心理年龄只有二十八岁，虽然自己跟安妮同为七十年代生人，却跟安妮的人生截然相反，人家是先沉醉于稀薄的幻觉，然后三十几岁生孩子后变得清淡有节制，改名庆山。自己则是二十几岁生孩子后变得清淡有节制，守妇道、守本分守了二十年，四十几岁才后知后觉沉醉于稀薄的幻觉，出来浪了。
    人家是二十几岁就游越南，自己四十几岁才步人家的后尘，返老还童颠狂骑摩托车游，二十几岁游和四十几岁游有什么不同吗，人生只是一个过程，颠倒的人生顺序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自始自终都听从内心的呼唤活得开心吗？
    人生短短数十载，最要紧是满足自己，不是讨好别人。如果你与众不同，你就一定会孤独，如果你卓而不群，就会有一大群吃瓜群众等着看你的笑话。
    当暮色四合之际，秦老师终于找到自己不开心的源头，一切的不开心都来源于对自己年龄的不自信，为什么要被高龄压得喘不过气来呢，年龄只是一个数字，其实美丽的人生，从来都与年龄无关，人终有一老，何必要纠结于此患得患失，她站起来，身手敏捷地跳下那块坐了一下午的巨石。
    忘记自己的年龄，永远十八岁，欧耶！
    看来跟大海亲密接触是对的，它吸走了你的孤独，让你重新回到激情澎湃的十八岁！
    年轻的第一个显著特征就是吃的多，饿的也快，一天没吃饭的秦老师立刻感觉到了饥肠辘辘，看看天快黑了，决定今晚在布泽县吃完晚饭就住下，明早再继续赶路。
    晚上，细雨再次来临，北纬18度左右，居然有一丝挡不住的凉意。这让小城更加冷清了。她一天没吃饭，打算晚餐时饱食一顿。因为下雨，住的旅馆附近街边只有一个小饭馆。来越南后，她开始习惯使用翻译软件。她将手机递给老板，上面有她想吃越南菜的越南语。老板是个短小精悍的中年人，跟成孝勇有许多相似之处，宽脸、宽鼻翼、矮鼻梁。
    由于历史原因，有一部分越南爱国者不待见中国人，秦老师不想惹麻烦，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温婉内敛的日本妇女，说话非常温和、有礼，语音语气听来都十分温婉，坐姿端庄，双脚合并，双手自然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倾斜，说话时也要微微弯腰。做日本女人真幸福，不需要争，不需要和小三抢男人，不需要防盗，不需要防骗，只需要在家好好服侍老公孩子，眼神就会变得祥和，而不是像狼一样时刻保持警惕。
    饭馆老板很热情，帮她把桌子擦干净，用最善意的笑容接待这位有礼貌的日本女子，不小心露出两排狡黠的黄牙，还免费送了她一碗热汤。
    “哦，谢谢。”秦老师用英语说道，把勺子放在一边，拿出一双筷子，开吃。
    半只烤鸡色泽诱人，海鲜炒饭极其精致，简直可以打满分。为了符合日本女人不咄咄逼人的气质，她只好小口小口吃着饭，细嚼慢咽保持着优雅气质。
    电话响了，是马力打来的，问她到哪了，秦老师一激动就忘记说英语了，“我过了同海，你呢，在哪？”
    饭馆老板一听见秦老师说中国话表情瞬间凝固，继而严肃起来。转身和同伴用越南语说了几句后，然后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用深仇大恨的目光盯着秦老师看，看得秦老师心里直发怵，既然已经露馅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用中国话和马力打完电话，咱也不能把华夏民族的心气儿都输得一干二净，我承认我是中国人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