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密欧与傅里叶

22.人艰不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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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到了家, 阿尔法扭着屁股汪汪叫着迎接两位爸爸。罗欧习惯性蹲下身, 把狗狗抱起来亲了一下, 笑道:“臭小子今天这么乖, 没撕家啊?”
    “汪汪!”阿尔法狂摇尾巴,咧着嘴巴呼哧呼哧傻笑,跟它这傻主子简直一模一样。
    小东西老实起来还是非常可爱的, 罗欧揉了揉它的沙皮脸,从后面捉着阿尔法的两条小短腿, 冲着付理招了招爪子:“哈喽, 小爹爹!不要不开心啦, 不开心就告诉大爹爹为啥不开心呀,汪汪!”
    付理的脸色仍是有些苍白,罗欧其实心疼坏了, 可嘴笨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只得借狗装傻, 小心翼翼观察他的反应。
    可不知怎么的, 这些话说出口,对面的男人又轻颤了一下,眼睛更红了。
    “付理……”
    罗欧看他那模样,自己都想哭了。
    小爹爹,大爹爹……
    付理吸了吸鼻子, 垂下头, 有些无措。
    当年那傻蛋也是, 非要逮着烬儿让他叫自己爹爹, 烬儿不肯,他就天天缠着孩子让叫大爹爹,叫他付庭礼小爹爹,因为这称呼问题一大一小没少掐架。
    头二十年,烬儿死活不肯叫,对外也说自己姓付,叫付烬之,只有一个爹爹,一个父帅,坚决不承认那二傻子也是自己的爹。
    后二十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发现烬儿改了名字,任何文件上的签字都变成了罗烬之,给那个人的牌位上也端端正正地刻着:汉故显考先父帅罗钰霆之灵位。
    那时他每看到那张牌位就为那个人心痛,两个至亲的人,他活着的时候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他的好,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照顾,将他全心全意的守护视作理所应当,直到那人真的走了,再也没有人追在身后笑嘻嘻地逗他们开心,也没人再揪着耳朵哼哼唧唧地要求着叫爹爹,才发现心脏的每一处早就烙刻了那个人的痕迹,不知不觉间已经化成了心跳,包裹在了血肉里,早已经融为了一体。
    他在无尽的空茫的悔恨里,曾无数次地问过自己,如果呢?
    如果在彼此都年轻的时候,早早就答应了他,那在结束这一生的时候,是不是连坠入黑暗的感觉都是温暖的?
    如果当初能主动拥抱他一次,能在他每次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回头一次,那那个人闭上眼的时候,是不是心里会少了许多的遗憾?
    如果很早之前,他就能爱上那个人,爱上之后,又能坦诚地回应那个人,那他是不是会拼尽全力支撑着活下去,而不是在等到自己赶来之后,疲惫又哀伤地笑了笑,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罗钰霆,如果当年我能主动走近你,你那么爱笑的人,最后的时刻,是不是就不会哭了?
    你知不知道,那孤独空茫的二十年,我每每闭上眼,都是你鲜血淋漓的脸上,缓缓淌下的那行泪。
    你叫我不要哭,你压抑着流着泪,却叫我不要哭。
    我的确没有哭。
    可从那之后,也再没有笑过。
    二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每一天去追忆那些逝去的日子,想着你的那些话,想着你傻乎乎的接近,笨拙的追求,想着想着,二十年也就那么恍惚着过去了。
    最后一刻,我躺在那张凤纹木床上,想着你说起洞房时候发红的脸,终于能扯出一丝笑,闭着眼,想象那一天如果拥抱了你,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奇怪吗?你都走了二十年,那一天你无措的模样,穿在身上的衣服,衣服上的纹路,我居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想,我欠了你二十年的债,终于算是还完了吧。
    还完了,也许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向你了。
    闭上眼的时候,我果然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像是吹来一阵风,风里夹带着我们初见时并不美好的黄沙污泥的味道,然后你在叫我,我终于回了头,你张着手臂噙着笑看着我,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乖乖笑着等着我靠近你。
    我终于向你跑了过去。
    逆着风,风里又扬起泥土的味道,这回却带着一丝温润的凉意,沁着清晨的露水似的,甜得令人微醺。
    我抱住你了吗?
    一直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一幕。
    抱住你该有多好,你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吧。
    “汪汪汪!小爹爹不要不开心啦,让大爹爹给你跳舞好不好?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呃?!付、付理……?”
    付理深吸了口气,慢慢收紧了手臂,将眼中快要泛滥的酸痛一点点压抑下去,然后仰起头,看着男人呆滞的脸,笑着蹭了蹭他的胸膛。
    “发什么呆,抱你一下就傻掉了?”
    “啊……呃……这……咳咳……那什么……”
    “我有点冷。”
    “哎?”
    “有点冷。”
    罗欧发懵了十秒钟才猛地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抬了抬胳膊,小心把人抱住了。
    “这样还冷吗?”
    付理闭上眼,窝在男人熟悉的温暖怀抱里,唔了一声,勾着嘴角慢慢摇了摇头。
    罗欧仍旧是懵逼的,抱着人的手还发虚,不知道付理这突然是怎么了,非常地战战兢兢。正发呆的时候,胸口忽然一耸,再一耸,然后一颗沙皮脑袋冒出来,横亘在俩人之间苦逼地瞪着眼睛,摇着尾巴委屈地嚎了一嗓子:“汪!汪汪!嗷——!”
    罗欧:“……”
    差点把狗憋死。
    付理觉得应该撒手,可是舍不得,特别舍不得,还想再抱一会儿,然而对面的大傻子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搂着他的胳膊,专心致志地检查差点被压扁的巴哥儿。
    付理:“……”
    讲真的……上辈子追本帅二十年都追不上,可能真的跟本帅没什么关系。
    这么暧昧的气氛,居然把自己撂在一边,紧张兮兮地盯着一条狗……简直愚笨如猪,猪都觉得委屈。
    付理瞪了他一眼,可又舍不得教训他,只得跟他一起蹲在阿尔法旁边,很不走心地揉了揉狗头。
    “诶?没挤坏吧?阿尔法?甩个脑袋瞅瞅?”
    “汪汪!”
    罗欧放下心来,呼了口气,回头瞅着付理挠了挠头:“你刚才怎么啦?突然抱过来……”
    付理被他这么一打岔,不得不从那潮涌般的悲伤里跳脱出来,想到自己刚才失控的样子,忽然有点脸红。
    “唔……没什么。”
    还能有什么?这傻缺啥都想不起来了,难道自己要开口解释一句:乖孙啊,你可是你高祖爷的转世,我们是早晚都要打一炮的关系造不造啊?
    不如阵亡。
    说起来,打炮什么的……
    都是男人,对着心上人的那点事自然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那苦逼守寡的二十年里,除了难过伤心之外,偶尔……还是会做点春梦啥的……
    那家伙老说自己器大活好一炮顶十炮,鬼知道是不是在吹牛皮……只能说,梦里的表现还蛮不错的呢……咳咳。
    罗欧两辈子都是单细胞生物,看付理似乎不想多说,也就不勉强,抱着狗站起身来,腆着脸嘿嘿笑道:“付理,晚上我想吃酸辣汤,我调料都买好啦,你做饭我打下手好不好呀?”
    付理:“……”
    算了,他要懂浪漫是什么东西,上辈子还能当了一辈子的处男?
    不计较,傻子一个,不计较。
    虽然……好像同样处男了一辈子的自己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于是,一腔柔情无处宣泄,只好给自家二傻子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哇靠!付理你厨艺又涨进了!好吃好吃!这个猪蹄子倍儿棒!酸菜也好好吃啊!哇哇哇,我家大神果然是最棒的!”
    付理:“……”
    瞪着眼前这个狼吞虎咽毫无美感可言的蠢蛋,付大帅忽然陷入了沉思。
    找到亡夫的本体自然是件好事。
    没错,半小时前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天大的好事,好得想哭。
    然而,冷静下来后仔细想一想。
    你说说,付庭礼,你当年为啥二十年都不答应他?你说说吧。
    “哈哈哈哈付理!你看这猪蹄子撅出来的样子像不像竖了个中指?哈哈,这是死了也不忘骂杀猪的一句妈卖批啊哈哈哈哈!”
    你说说吧,付庭礼,是不是总得有个原因,是不是?
    “哈哈付理你看这个蹄子,这特么长得也太性感了!这个角度,你看看这个角度,哈哈哈,像不像个鸡儿啊!又大又粗又壮,简直跟我的有一比啊哈哈哈哈!”
    付理:“……”
    所以,我当年到底在念念不舍个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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