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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俏听了心里犯疑,总觉得仁寿宫的怪事和那件秘闻有关联,想到方才做的梦,不由得心惊胆战。这一晚上秦思俏再没有阖眼,那双充满仇恨与愤怒的红眼睛总是浮现在眼前。一直熬到晨光熹微,秦思俏一脸憔悴地起了身,唤来宫女。
“小姐昨夜没有睡好?”年纪较小的宫女开口问道。
秦思俏揉揉眼睛,“昨夜做了噩梦,睡不踏实。”
“奴婢给小姐点上安神香,小姐再睡一会儿吧。”
“不了,一会儿嬷嬷还要来量身做衣裳。”秦思俏说着微微地叹了口气。
那小宫女见她无精打采的,便开口道:“小姐好福气,既觅得良配,又得皇上赐婚,如今又能在皇宫中出嫁,真是旁人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
秦思俏笑了笑,又想到许久未见的杨续,脸上不禁又浮现出一丝落寞。
“小姐……”小宫女眨巴着眼看着秦思俏
“怎么?”秦思俏看向她,见她欲言又止,便开口问道,“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那小宫女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小姐收下奴婢吧!”
秦思俏惊讶道:“我?我如何收你,你可是宫里的人。”
“奴婢在宫里本就无关紧要,小姐要收我也没人会说个不字,小姐出宫前只要和吴公公打一声招呼便是。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伺候小姐的!”
秦思俏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也不知这样合不合理,便说:“你先起来,待我问问清楚再说吧。”
小宫女伏在地上不肯起来,“奴婢求求小姐了!”
秦思俏叹了口气,她如今也是砧板上的鱼,身不由己,比这小宫女还不如,谁不定还会连累了她,“这样吧,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珠儿。”
“我记下了,待我见到宋……兄长,问问他府里可缺人,如何?”
珠儿抬起头来,不解地说:“小姐的新府邸里不正缺人么!”
“新府邸?”秦思俏惊讶地问,“你起来说话,什么新府邸啊?”
珠儿睁大了眼睛道:“小姐不知道吗?陛下赏赐了一座府邸给您和杨公子!”
“啊?”秦思俏皱起了眉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换个地方软禁他们,想到这儿秦思俏可急了,这让他们如何查案,怕是一辈子也找不到司马大人、解不开谜团了!
正在此时,吴公公竟然来了。
“杨夫人,圣上有请!”
“吴总管可知陛下召我所为何事?”
“杨夫人去了便知。”吴公公笑得神神秘秘的。
“是……”秦思俏忐忑不安地梳妆打扮了一番便随吴公公出了长鸿殿,本想带着珠儿一同,却被吴公公留下了,只好独自前往。没想到吴公公竟让她乘了马车出了宫,一路走到宫外的翰林院才停下。
秦思俏下了马车看着金灿灿的三个大字问向吴公公,“吴总管,陛下是要在此处召见我?”
“没错,请随老奴来……”
秦思俏走进翰林院,她还记得爹爹说过,她和思媛若是男娃儿,一定要考取功名进这翰林院,才算是光宗耀祖……虽然她不是男子,但也进了爹爹一辈子最向往的地方,也算是圆了老爹一个翰林梦了。
吴公公将秦思俏带到一间小房子前,“杨夫人请吧……”
秦思俏点头道:“多谢吴总管。”
“杨夫人慢慢聊,老奴在外头候着,不着急,不着急!”吴总管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眯眯地转身走了,留下茫然无措的秦思俏……
秦思俏想到门后边就是当今圣上,心情有些激动,琢磨着开场白该说些什么,伸手轻轻敲了两下门,等了好一会儿见里边没动静便壮着胆子推门进去,她低着头跨进屋子里,只感觉里边一人背对着她站着,也没多想就一下跪了下来,“臣女叩见皇上。”
“噗……秦捕头何需行此大礼,在下万不敢当。”这一句秦捕头真是久违了。
秦思俏猛地抬起头,只见一身藏青便服的杨续乐呵呵地看她笑话,手里的折扇还摇啊摇啊摇。秦思俏气不打一出来,居然占她便宜!正欲起身理论却被险些被拖在地上的裙摆绊倒,一个踉跄扶着杨续的胳膊才站稳,着实有些尴尬……
“慢着点。”杨续一脸忍俊不禁的表情。
“你!”秦思俏怒道,“你骗我!”
“这你可错怪我了,我求陛下让我们见一面,这是陛下的主意。”
秦思俏余怒未消,“你在宰相府为何装作不认识我!”
杨续苦笑道:“宰相府眼线众多,若是贸然与你们相认,叫皇上知道了你的真实来历,那可是欺君之罪。”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你跌落苍松崖后,发生了些什么?”秦思俏想到那日的情景,后怕不已,看着近在迟尺的脸庞,不受控的哽咽起来。
杨续牵起秦思俏的手,“你坐下,我慢慢同你说。”
……
杨续一双星眸看向秦思俏,目光如水,缱绻缠绵,“差一点……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秦思俏闻言鼻子一酸,泪珠在眼眶里打起转儿来。
“那日我从山崖上跌落,身上还中了一箭,勉力支撑着抓住了山崖边的藤蔓,滑进了山洞,但是伤势过重晕了过去,醒来时……人已经在相府了。”
“是杨相?”
杨续点点头,“事后我才知道,他的密探早就得了消息,埋伏在石林中,只隔山观虎斗,等着我们两败俱伤便可渔翁得利。我跌落山崖后,相府的人将我找到救了回去。”
秦思俏听得心惊肉跳,若是杨相没有派人搜救、杨续没有躲进山洞……
“后来……”杨续继续说,“我昏迷了十几日,醒来一边疗伤,一边在府里找寻师傅的线索。机关算尽的宰相大人没有如愿得到鸣冤鼓和黄泉剑,因此命卫兵寸步不离地看管我,我才无法同你们联系,甚至连你们是生是死也不知道。”杨续回忆起那段难熬的日子,目光透出化不开的沉痛。
秦思俏也是那么过来的,自然能理解那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的感受,含泪道:“太好了……我们都活着……太好了。”
杨续颔首道:“后来我听闻宋大人请旨调宋子昭回京,又收了个义女,方知你二人安好,于是便同他做了笔交易。”
“交易……”秦思俏想了想说:“黄泉剑何在?为什么杨相没有从你那儿拿走?”
杨续沉吟道:“我多留了个心眼,将黄泉剑藏在了石林。”
“石林?你是说那晚……”秦思俏惊讶道。
杨续点了点头,“没错,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秦思俏追问道:“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我许诺会以黄泉剑和鸣冤鼓换回师傅。”
秦思俏皱眉道:“杨相他同意了?”
杨续冷笑道:“哼……他表面上答应了,但绝对不会信守诺言。那日相府晚宴,他差一点就要对你下手了。”
秦思俏回想起那晚,顿时醒悟过来,怪不得杨续会突然冒出来跟她同行,原来竟是又救了她一次……
“杨续,鸣冤鼓眼下在宋子昭那儿。其实……我之前将鸣冤鼓交给苏兔保管,后来……”秦思俏面露难色。
杨续沉声道:“我都知道了,前日你被太后召至宫中,我到宋府后已经与宋子昭谈过了。”
“那……太子他真的……”
“十有八九!”杨续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被信任和倚靠的人背叛,这滋味可想而知,“太子对师傅的感情不比我和宋子昭少,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那件秘闻事关重大,甚至……牵扯到江山社稷。”
“那可如是好……”秦思俏忧心不已。
“我已有计划!那日晚宴吴公公突然来杨府,我便心生一计。”杨续看着秦思俏。
“你是说我两的婚事?”
“我是故意让皇上知晓此事的。一来,令皇上生疑,父亲和太后再有什么动作必有所掣肘。二来,也能保护你免受伤害。我说动父亲答应此事,令他以为你会带着鸣冤鼓一同嫁入杨家,太后和太子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层,他们必从中作梗,可皇上的眼睛盯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我猜……只有在大婚之日趁乱行事了!”
秦思俏沉思片刻,“我们也可趁乱行事,利用黄泉剑和鸣冤鼓揭开真相!”
杨续点点头,突然扯动嘴角,“而且……趁宰相府不备,救出师傅!”
秦思俏惊喜道:“你查出司马大人的下落了?”
杨续点点头,“我这些日子在相府里,倒是收获颇多,你可知师傅他被囚于何处?”
秦思俏眼珠子转了转,“那不成……就在宰相府?”
杨续赞许地点头道:“没错,怪不得我们多年来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师傅的踪影,我这个父亲大人太过狡猾了!”说着脸上露出懊悔的神情。
“那你见着你师傅了?”
杨续摇摇头,“并没有,但我敢肯定。这些你不用管,你只需安然度过这几日,大婚那日做好万全的准备即可。”
“我明白了,听说皇上赏赐了一座府邸?”
“是……陛下估计也看出了些异常,想来是要把你我置于他的掌心,不过你放心,我们永远不会踏进那金丝笼一步的!”
“嗯!”秦思俏连连点头,“对了!还有一事!”
“什么?”
“是我无意间听小宫女们说的……”秦思俏便将仁寿宫的怪事以及那个诡异的噩梦说给杨续听。
杨续闻言面色沉重起来,喃喃道:“六盏长明灯彻夜不熄……”
“太后寝室里还有一盏特别大的,照得人头晕眼花。”
“这莫非是七星阵……”
“什么七星阵?”
“你可知那六盏放置在何处?”
秦思俏摇摇头,“我只知道都在仁寿宫里,七星阵究竟是什么阵法?”
“辟邪的……”
秦思俏打了个哆嗦,“那……死掉的那些个小宫女都是恶鬼害死的吗?”
杨续沉默了一会儿,敛容道:“看来碰到个难对付的了,若真是当年那个冤魂在夜里出来作怪,它长年累月吸收宫里的阴气,怕是很难控制了。”
“等你救出司马大人,他一定有法子!”秦思俏说。
“嗯……你别怕,你气数不凡,那些东西都对你是又敬又畏。”
秦思俏摇摇头,“我不怕,只是担心那些无辜的小姑娘。”
杨续突然看着秦思俏不说话了,秦思俏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杨续伸出手来抚上秦思俏的脸颊,“杨夫人几日不见……越发美丽动人了……”
秦思俏面上一红,“你这突然说的是什么胡话!”刚刚还说着正事,眼下这是闹哪样!
“怎么是胡话,美丽动人是真,杨夫人也是真!”
“又不是真的成婚!不算!”杨夫人这个词从杨续嘴里说出来别有一番味道。
“自然不能算作数,否则太委屈你了,等事情了了,我们回清水县成婚,再也不分开了,可好?”
秦思俏点点头,“去过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日子。”
杨续将秦思俏揽至怀中,闭上满是哀伤的双眼……秦思俏这些日子以来的害怕与不安顷刻间化为乌有,天塌下来……有县太爷顶着,而县太爷呢,正稀罕地抱着她不肯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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