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急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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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平浪静的过了一段时间，急诊这边的人都知道赵主任就要退休了，护士长找人私下商量欢送会的事情，医院这样的活动少，大部分都是同事之间自发举行的，护士长也没什么经验，一方面要照顾赵主任的心情，另一方面也希望同事们难得出去聚餐能够玩的开心。
    最后思前想去，就把刘笑笑想起来了，护士长也便私下找了刘笑笑，赵主任是个很不错的领导，刘笑笑听说后自然是愿意一起出谋划策的，她跟着一起想着就餐的地址，帮着出注意，只是急诊这边的时间紧张，不可能所有人都参加，最后她跟护士长私下商量着，觉着最好还是选在晚上，这样能去的人多一些。
    只是具体的地点，刘笑笑吃不准，护士长那几天特意去了附近的几个酒店实地考察，在比较一番后，护士长终于选定了一家。
    也是想着赵主任这个人上岁数了，行事风格有些古板，护士长便把场所订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店，那酒店规模不大不小装修的中规中矩，菜品还算不错。
    刘笑笑提前跟着护士长去过一次，看过场地后，帮忙选了最大的一间雅间，菜品也是刘笑笑跟护士长商量着定的，到了选择饮料酒水的时候，饮料倒是很好定，刘笑笑对同事平时的口味也都知道一些，她想了想的说：“橙汁还有可乐怎么样？”
    “两样都可以，酒呢？”护士长问刘笑笑：“要不要来点酒，科室里有几个男医生能喝酒，咱们女士可以喝红酒，你看着呢？”
    聚餐还是喝酒会有些气氛，再说欢送会，赵主任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了，刘笑笑点头说：“那就要些酒吧，咱们定的餐里没带吗？”
    “没带，需要额外要的，咱们先要了，省的到时候要饮料酒品还得耽误时间，要五十二度的酒吧，劲大一些……”
    刘笑笑没想到这位护士长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她笑着说：“您看着就好了，我反正到时候只负责喝橙汁。”
    护士长跟酒店的负责人商量了下，最后选了酒水，交了定金订好日子，刘笑笑则在雅间内大约的量了下尺寸，想着到时候做一点手工带过来，布置下雅间带带气氛，她还想着订个蛋糕给赵主任。
    两个人回去的路上，刘笑笑便把自己的想法跟护士长说了，护士长挺高兴的，只是一想到赵主任就要走了，护士长有点感慨，毕竟是跟了那么久的领导。
    护士长感慨的说道：“赵主任最近有点低落，虽然他早盼着去国外跟孩子团聚了，可是这一走，他再想回手术台是不容易了，再说外面是全新的环境，又是那么大岁数了，他肯定会想着落叶归根的，哎，辛辛苦苦把孩子培养大了出息了，老了老了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再说现在国内多好，去了国外赵主任也未必适应……”
    刘笑笑也是有些感慨：“是啊，其实他这个岁数，被医院返聘的话，再做几年也挺正常的。”
    护士长摇了摇头：“他孩子在那边催的厉害，他也是没办法，毕竟人老了就想儿孙绕膝，他把这边的房子都卖了，这几天我看着他也是时不时的叹气，不过等到了那边就好了，看到孩子估计心情就会好起来。”
    刘笑笑点了点头：“是啊，看到孩子肯定就好了，再到那边找个业余爱好，赵主任的晚年生活也挺好的。”
    倒是护士长想起什么：“对了，赵主任一走，咱们就得迎接新领导，既然赵主任咱们都开了欢送会了，那新来的领导咱们要不要欢迎一下？”
    刘笑笑想到曾先生的身体情况，下意识的说道：“那个不急呢，咱们还不知道新领导的脾气性格呢，万一人家不喜欢应酬，也不喜欢热闹呢，反倒好心办坏事了。”
    护士长点了点头：“也是，到时候看吧，我看新领导的简历漂亮是漂亮，不过也太年轻了，也不知道脾气什么样……说起这个来，高娅楠没找她父母打听打听吗？”
    刘笑笑摇了摇头：“没有吧，我没听高娅楠说起，不过您也不知道吗？”
    虽然她一直装着不熟悉曾先生的样子，不过他真那么神秘吗，就算是很书熟悉这个行业的护士长也没打听到什么吗？
    果然护士长说道：“完全没听说过，这个人只知道以前在私立医院做过一阵，简历是真漂亮，几个手术也是最前沿的，能力是没得得说，但是这个人具体什么样，家庭习惯爱好那些，完全不知道，我这段时间也问了几个朋友，别说不知道这个人的具体情况了，很多人更是连听都没听过……也不知道咱们医院是怎么找到这个人的，我打听了下，好像还不是咱们医院挖的对方，是对方自己主动投的简历，听说咱们院长看到简历的时候，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在那之前院长找过好几次赵主任，想劝着赵主任晚走几年，毕竟咱们那太重要了，交给谁院长都不放心，不过有这个人在的话，院长是不担心了……”
    刘笑笑笑了下，宽慰护士长：“那挺好的，新来的主任能力不弱就好了，咱们要相信医院的眼光。”
    护士长点了点头：“看吧，反正脓包的也在咱们那待不下去，到时候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说着两个人回到医院，正好赶上中午午休，刘笑笑在食堂找到了用餐的高娅楠，她忙到打饭的地方看了看，她来晚了好吃的菜都没了，只有一些素菜还有，她简单的要了米饭跟两样素材后，端着食盘往高娅楠走去。
    等过去后，高娅楠很快的夹给她一个鸡腿，“我特意多买了一个。”
    刘笑笑笑了下，感激的说：“今天跑了半天正想吃补充点呢，对了上午不忙吧？”
    她跟护士长也是没办法，上午觉着事情少跟主任打了个招呼抽空去的，她有点担心科室太忙会耽误正事。
    高娅楠摇了摇头：“没事，上午都应付下来了，不过你们那顺利吗？订好酒店了吗？”
    “订好了。”刘笑笑把雅间大厅的情况说了说：“餐点就那样，丸子鱼还有肉，海鲜的话有个红焖大虾，护士长说主任喜欢吃海鲜豆腐汤，她又特意要了个海鲜豆腐汤，大部分都是很常见的菜，既然是聚餐就中庸些。”
    高娅楠点了点头，“那就挺好的了，离得咱们医院又近，去的话也方便，不过这周你不去看你爸爸吗？”
    刘笑笑摇头说：“这个月我妈过去看，我爸爸现在心情挺好的，上次去的时候都胖了一些。”
    说起她家里的情况，刘笑笑的心情也比以前好了很多，高娅楠看在眼里，笑着说：“你也算是熬出来了，之前可担心你了，没想到你家里还是挺好的。”
    刘笑笑点了点头：“是我妈妈太不容易了，遇到那些事情对我还这么好，还能一直支持我爸爸，对了，我妈也要退休了，最近她在考虑要不要报个老年大学，前段时间还问我是学画画还是学钢琴呢？”
    “那不错啊，学钢琴吧，画画的话估计阿姨坐不住。”
    说完这些家里的事情，高娅楠倒是想起了什么，她忽然压低声音的说：“不过刚才我去主任那汇报工作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新领导了……”
    刘笑笑意外了下，她掩不住喜悦的说：“你看到了，那人怎么样？看着……脸色怎么样？”
    高娅楠狐疑的看着刘笑笑：“你怎么这么激动，我哪会盯着人家看啊，我进去汇报完工作我就走了，不过对方看着还行吧，不过很奇怪，主任挪了个办公室，你记得主任之前的办公室很大阳光很好的，不知道主任是怎么得了，忽然把办公室挪到了西边。”
    刘笑笑想了下西边都有什么，很快说道：“是西边那个窗户很小的房间吗？”
    “不光窗户下，还几乎不见什么阳光呢，一打开门都是一股发霉的味道，我觉着那肯定不是主任自己的意思，估计是后来的那个人要求的，不过不懂这是什么路子，刚来就挪地方，还挪到禁闭室似得地方，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刘笑笑却是笑了下，“人只要够厉害就好了，你到时候就知道了，那个人简直就是个传奇。”
    “已经是传奇了啊。”高娅楠一副了然的样子，“我也是好奇那个人的身份，我之前不是找我父母了解过吗，我父母费了好大力气才查出来，那个人的真实情况比他简历上写的还要精彩……”
    刘笑笑笑着打断高娅楠的话：“我知道，没想到当年那么高冷的高娅楠也会有这么八卦的一天。”
    高娅楠吐糟着：“什么叫高冷啊，我那是对不熟悉的人不热络而已。”
    说完高娅楠压低声音的总结着：“那个人绝对不简单，你看吧，我怀疑他的带来会帮咱们急诊变的很特别很特别。”
    刘笑笑笑着说：“我知道，而且我早有心理准备。”
    高娅楠看着刘笑笑的样子，疑惑的想了想，“你这个家伙，怎么怪怪的……”
    刘笑笑忙把自己的餐盘端起来，“你自己想吧，我吃好了，先走一步。”
    说着刘笑笑把餐盘放在指定的地方，随后往食堂外走去，她按高娅楠说的方位，很快找到了西边的那个办公室，只是里面并没有什么曾先生，倒是赵主任在忙着收拾着什么。
    这个时间医院的人不是去吃饭就是在休息，刘笑笑站在门口正说走呢，倒是赵主任看到了她，在那里面叫了一声：“刘医生你过来一下。”
    刘笑笑这才往里走去，对着里面的赵主任打着招呼。
    倒是赵主任在回忆什么似得，他低头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刘笑笑这才低头看过去，随后她便明白赵主任在看什么了。
    那桌子有些年头了，在玻璃罩下面压着几张老照片，那照片很有些年头了，里面的赵主任还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因为年代久远，最早的几张照片都有些发黄了。
    赵主任叹了口气的说：“我刚来这个医院的时候，这医院还不是这样……你看我身后的大楼，看着有多破，那时候就是这样的环境……”
    赵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这是我的几个同学，都在别的科室，这个是骨科的，你应该有印象，前段时间被挖去私立医院了……还有这个同学，实习都没熬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家里就觉着做医生没前途，硬劝着他回家做生意了……”
    刘笑笑意外的哎了一声，赵主任笑着说：“现在人家也是大老板了，住着别墅开着宝马，前段时间知道我要出国了，我们几个老同学还聚了聚。”
    说起这些事情赵主任感慨的说：“我们几个都有点喝多了，说了好多……”
    刘笑笑知道跟现在比，赵主任他们那一代经历的事情更多，不管是下海做事生意还是被挖走，那张照片上一直坚持到最后的只有赵主任，刘笑笑感慨的说：“不过最后能一直行医，还这么成功的只有您了。”
    赵主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刘笑笑倒是有点好奇，她忍不住的问道：“主任，您是觉着很满足，还是觉着有遗憾？”
    赵主任想了想才说：“做医生没有觉着完美的，这一生咱们也有救不了的病人，无能为力的手术……”
    想起那些事情，赵主任叹了口气：“有人就是承受不住这个压力退出的。”
    他指着照片上的一个人说：“就是这个实习都没撑住的同学，当年急诊这边有个病人刚刚做完手术，按规定是不能给病人喝水的，可他不知道，病人想喝水，他就递给了病人，就因为这个，差点把病人害死……”
    想起那些往事，赵主任现在还在唏嘘，“他承受不住那个压力，医院都没说什么呢，他已经主动提出了辞职……那么多年过去了，这次聚会他还在耿耿于怀……不过他也没有后悔，做医生就是这样，不管多么想做医生，可是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可如果有人合适的话，不去做医生，则是一种罪过……好医生太难得了……”
    赵主任说着，把那些照片从玻璃下抽出来，他很小心的收在一边的本子内，倒是想起什么，赵主任把其中一张建筑物的照片递给刘笑笑，“这个你留着做个纪念吧。”
    刘笑笑接过去，发现那建筑物前面还挂着牌子，她辨认了下字迹，随即笑着说：“这是咱们急诊的前身，那时候还是老医院呢。”
    赵主任点了点头：“时代在进步，医学也在不断的进步，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可医者仁心没有变，刘医生，我遇到过很多医生，有负责的有不那么负责的，有认真学习的，也有得过且过的，我尽量在我看到的科室里选择合适的人，大概是失望太久了，我到后期都不愿意接收实习生了，总觉着在浪费精力，完全没办法把那些人培养出来，直到我看到了你跟高娅楠……”
    想起之前的事情赵主任都笑了，“那时候我怕你们不是真心过来的，我还跟护士长商量了下，把你们安排到服务台了……”
    刘笑笑也跟着笑了，“我跟高娅楠熬了好久，高娅楠那时候可认真了，每天都会打扫服务台，还做了专门的记录本。”
    赵主任笑着说：“是啊，好在你们都坚持下来了……”
    刘笑笑感慨非常：“主任……”她微笑着说：“虽然你要去国外跟着孩子定居，但是如果能回国的话，欢迎您随时回‘家’来看看……”
    在这个地方工作久了，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都是如此的亲切，赵主任眼圈有点红，刘笑笑知道他不想看到自己的激动，她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等从主任室出去的时候，刘笑笑叹了口气，她把手抄到口袋里，走廊人很少，只有几个病人家属在走廊闲晃，一个做保洁的阿姨老远看到了刘笑笑，忙凑过来问：“刘医生，听说咱们主任要走了，新来的是个特别年轻的是吗？”
    刘笑笑点点头，那个保洁阿姨叹息着：“哎，老主任不容易啊，那都是多少年前了，我来这个医院都有十多年了，现在条件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刘笑笑笑了笑，她很快顺着走廊走到尽头的电梯，不知道怎么的她心情有些起伏，她下意识的进到电梯内，电梯内也没有别的人，她迟疑了下，用试试的心情按那下几个按钮，可在瞬间她发现电梯开始向下运行了。
    之前她曾经偷偷试验过的，可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做，电梯都只是按打乱的顺序走，她欣喜了下，知道地下世界又回复了以前的样子。
    等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熟悉的白色墙壁，很明亮的灯光让刘笑笑微微眯了下眼睛，她快步往里走着，想在熟悉亲切的地方找到熟悉的人，只是让她有些意外，里面坐着的只有柳毅。
    柳毅正在剥花生吃，见到刘笑笑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柳毅笑着吐糟她：“你怎么了，好像有人追你一样，这么激动干嘛？很想念这个地方！”
    刘笑笑坦诚的点头，“特别想念！”
    说着刘笑笑走到熟悉的桌子前，果然在老地方看到了那只小仓鼠，她笑着用手指碰了碰小家伙，微笑着说：“欢迎回家。”
    说完她扭头看向柳毅，“你们不在这的这段日子，小仓鼠都去哪了？”
    “你现在才想起来啊。”柳毅吐糟着：“可是你答应养的，这次我可告诉你，我没空帮你代养了，这个地方……”
    柳毅指了指周围的环境：“这个地方现在都要我一个人来运作，我可是很累了，还有你能不能继续留在这个地方，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
    刘笑笑眼睛闪了一下，“曾先生会在上面对吗？”
    她压着自己的激动，小心翼翼的问着：“曾先生身体好了很多对吗？”
    看刘笑笑那么高兴的样子，柳毅也放缓了表情，“是好了很多，而且他走了出来……”
    看着这个环境，柳毅叹息一声：“这里只有我。”
    刘笑笑闻言皱了下眉头：“为什么？你可以在外面的啊，你以前就在这个地方工作，正好跟着曾先生一起回来啊？”
    柳毅摇了摇头，“你不懂，这个世界总要需要一个无名英雄……”
    柳毅嘴里说着伟大的话，手上剥着花生的动作却是没有停，那个样子有点滑稽似得，可刘笑笑却没有笑，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知道……那你加油哦……曾先生呢？”
    刘笑笑扭头寻找曾先生，柳毅这才指了下以前的休息区，刘笑笑忙往那走了过去，只是走到紧闭的门口时，她踌躇了下，有点紧张似得，心跳都快了两拍。
    刘笑笑轻笑了下，她很快敲了敲门，也就敲了两下，就有好听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刘笑笑深吸一口气，好像要等待考试成绩的学生一样，她很快推门走了进去。
    没有阳光的房间，始终都是明亮的，白色的墙壁简洁的装饰，曾先生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见刘笑笑进来，曾先生放下手里的书，双手交叠在一起，微笑着打招呼：“你好。”
    刘笑笑笑了下，对这个略微正式的见面有点不好意思似得，“你好，曾先生。”
    她往前站了站，看向曾先生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幸福快乐，她原本以为需要等待很久才能再见到他的，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在梦里她都不敢轻易想。
    刘笑笑忽然眼圈红了，她有些激动的上前一步，她看着面前的曾先生，有点不敢相信似得，“我……”
    太激动了以至于不知道要说什么，曾先生明白的看着她，很轻的说着她：“这不是梦，见到你很高兴，以后请多关照。”
    他对她伸出手，刘笑笑擦了下要掉下来的眼泪，她激动的伸出手，用力的握住那只手，“欢迎回来曾先生……”
    刘笑笑不知道未来什么样，可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