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的船长大人[星际]

23.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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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维尔环视了下原本冷清的连只虫子都觉得多余的首船二楼。茶几的花瓶里插着一簇满天星, 椅子里多了个又白又软的靠垫,连桌布都成了蓝底白色小碎花。
    再加上满地乱走的鸡和蛇,像是个农家动物园。
    他觉得有些头痛, 却并不感到厌烦。
    见到他回来,瑶安显然感到惊讶,她跳起来, 手有些尴尬地背在身后, 挺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看到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一丝的愧疚, 卡维尔觉得有些欣慰,下一秒, 她转身抱起了那两只鸡, 冲他低低说了句,“抱歉,我这就带它们回房间。”
    卡维尔还没回过神, 她就已经扭着小腰跑远了。房门被咔哒一声关上,瞬间就成了两个世界。
    他紧赶慢赶地回来,最后什么也捞着。地上是被啄的只剩一半的小蛋糕, 卡维尔走过去捡起来, 凑在鼻端闻了闻, 然后抬手扔进了垃圾桶。
    路易在底下厨房忙碌, 卡雅和他也不像是以前那么亲密了,只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而后就游到了瑶安的门口, 头往上抵着舷窗的位置往里看。
    卡维尔站在原地看了圈, 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和他对着干。
    他挽了挽袖子,觉得自己不能白白回来这一趟,虽然有些别扭,但还是走到了瑶安的门前。当然,他是拉不下脸去解释那天早上的事情的,也不会问为什么今天她这么区别对待。
    卡维尔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他是要去告诉瑶安,其实他并不十分介意她在船上养鸡,如果她觉得高兴的话。
    卡雅就在他脚边,似乎又长胖了一圈,几乎有他的拳头那样粗,冲着他嘶嘶吐了下舌,又用头敲了两下门。里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应和,过没多一会,门开了一条小缝儿。
    瑶安跪在床上,上身前倾。从那条缝隙里,卡维尔能看见包裹在吊带抹胸裙里的鼓起,挺翘而优美的弧度,颈上戴着一颗鸡血石,嫣红地垂在沟壑之间。他眼神稍暗。
    而屋里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迟疑了两秒后,还是关了门。
    现在好了,吃了一碗闭门羹,二楼里又只剩他自己了,连条蛇都没有了。
    身后传来路易的声音,“船长?”卡维尔回头,它正托着一碟金黄灿烂的土豆,冲他很有礼貌地笑笑,“您吃土豆片吗?”
    静默两秒后,它又从背后掏出一袋子盐水花生,问,“那您吃花生吗?”
    卡维尔能从路易的表情中读出来,它口不对心,它一点也不希望他的回答是肯定的。
    不给小蛋糕就算了,连花生都不给了。卡维尔抬手碰了碰额头,很想一枪打漏路易的头。
    它眼神躲闪着,一只手背在身后,扭扭捏捏地说,“不吃就算了。”连一句多余的挽留都没有,路易端着土豆片和花生,毫不留恋地跑下了楼。
    卡维尔瞧见了它藏在身后的手上拿着的东西,是一盒子电影芯片。
    他越来越觉得太阳穴涨得发疼,手插在兜里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身离开。
    踏出舱门的一瞬,骤降的温度更让卡维尔觉得烦躁。他背抵着门待了会,想抽根烟,但含进唇间之后才想起火已经没了。心里带着些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的期待,卡维尔想了会,回身又输入密码打开了门,从楼梯口往上望过去,才过了几分钟而已,但二楼已经一片黑暗。
    隐约中,能听见瑶安轻轻软软的声音,“路易,他真的走了吗?”
    白眼狼路易很高兴地回答,“瑶安小姐,是的!”
    伴随着几声同样欢快的鸡叫。
    透过漆黑,卡维尔能清晰地听见瑶安在地面上跑过去的声音,飞船里暖气足够,她总是喜欢赤脚,有了鞋子也不爱穿。卡维尔鬼使神差地走上楼梯,在拐弯处瞧见瑶安的背影,白色裙子底下是粉红的荷叶边,飘飘荡荡地蹭过栏杆,底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腕,白的似乎会发光。
    卡维尔用手指夹着烟,舔了舔卷皱的烟身,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那边,瑶安搬了个小凳子在路易身边坐下,拿着那些芯片光盘一个个地翻,“我们看些什么呢?”她偏头,“你喜欢什么?”
    路易的坐姿乖巧的像个小学生,“我喜欢动画片。”
    瑶安咬唇看了看两只手里的芯片,最后还是有些不舍地放下了《伟大钢琴师》,将《神奇小飞猪》放进了映像机里。当片头曲响起来的时候,卡雅带着两只咪咕一摆一摆地游到了她的脚边,瑶安把小咪咕抱起来,嘴唇轻轻亲了下它的头顶。
    荧幕的灯光下,姑娘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背上,背影温柔的像是带领一群小孩子玩耍的幼儿园老师。卡维尔单手插着兜,眼睛不悦地眯起。这情景,好像他们才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而他这个真正的主人则成了个不受待见的大坏蛋。
    路易丝毫不知道卡维尔已经默默看了它很久了,它现在觉得大脑高度兴奋,快乐地想要欢呼。“瑶安小姐!”路易很热情地递过去一颗剥好的咸水花生,绿眼睛睁的大大的,“我从被制造出来开始,就没有过今天这么奇妙的经历!给船员们做香香甜甜的小蛋糕,听他们对我说谢谢,还学会了织毛衣,现在又能看电影!”
    “真是奇妙又开心啊。”他双手合十抵在下唇上,“船长不在,真的是太好了!”
    瑶安的眼睛弯起来,肯定又配合地点点头,“是的呀!”
    过了十秒钟,嘈杂的背景音乐没有遮挡住那声震天响的摔门声。
    路易和瑶安疑惑地回头张望,空无一人。
    而舱门口,卡维尔咬牙切齿地把烟头用指尖碾碎,随着风扬走,然后骑着摩托飞驰而去。
    “两个狼崽子。”
    --
    五分钟之后,罗杰克大副喜迎贵客。
    他生活随性,邋遢糙汉子没有那么多拘束,正盘腿坐在地板上边擦枪边喝酒,面前摆了一盘花生。对于卡维尔的到来,罗杰克的惊还是大于喜的,他从文莱的口中得知了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很怕卡维尔恼羞成怒,这次来是找他麻烦。
    但转念一想,卡维尔这种提着两把枪就敢单闯人家的物资船的男人,应该不会有那种恼羞成怒的情绪。
    罗杰克只穿了条肥肥大大的短裤,胸前体毛旺盛,嘴里还含着两颗花生。被这样一个男人自上而下带着怀疑目光地打量,卡维尔觉得心里那股邪火似乎更胜了一些,很想脱了上衣去找人打一架。而这种幼稚的想法上一次出现是在十年前。
    心里想着瑶安那张清秀恬淡的小脸,卡维尔把外套扯下来甩在地上,踏着靴子去罗杰克的抽屉里翻出了一盒子雪茄。尼古丁的气息冲进鼻腔,卡维尔终于觉得心情缓和了许多。
    自他当任VK的船长以来,已经很少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和他对着干了。上一个是威登,再上一个是联盟军队的副元帅,两个人的死法都不怎么好看。
    至于瑶安……卡维尔沉默着吸了口烟,他想了想,他连一根手指头也舍不得动她。
    刚开始的时候,罗杰克大副没敢说什么,仍旧沉默地在那里擦枪。
    一把VSS,从头拆到尾,再一点点装回去,重复了三次之后,卡维尔仍旧在那里安静地抽烟。
    气氛诡异非常。
    罗杰克抿了口酒,终于壮了壮胆子,回头问了句,“船长,来杯吗,百加得。”他摇了摇杯子,“嗯,味道不错。”
    卡维尔没说话,烟头按进玻璃烟灰缸里,头微微垂着。阴影下,面部轮廓更显得深刻。
    罗杰克喊卫兵来新拿了一个杯子,给他满上,又殷勤地把花生盘子往他那里推了推。卡维尔仰头喝完一杯,用手背把嘴角的酒渍抹去,直接抬手将杯子给扔了。
    罗杰克看着那个骨碌碌滚了好远的大号杯,又看了看那瓶65度的百加得,本来含在舌尖上的话也咽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卡维尔终于低低开口,嗓音带着点烟熏过后的沙哑,“你说,以后要是有个女人,爬到你头上耀武扬威,怎么办?”
    罗杰克皱眉,“会有女人愿意爬到我头上耀武扬威吗?”
    卡维尔闭着眼,左膝曲着,手腕懒洋洋搭在膝盖上面,闻言,掀了眼皮凉凉看他。
    罗杰克“唔”了一声,想了想,又说,“瑶安小姐也没有您说的那样啊。”他扔了颗花生到自己嘴里,鼓着腮帮子嚼,“她多可爱。”过了会,又补了句,“并且善良。”
    卡维尔想,对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瑶安确实是担得起这两个词的。
    而对他呢?躲避,推拒,爱答不理,连笑都吝啬。
    在她的眼中,似乎连一只会下蛋的母鸡都比他的地位要高的多。
    长久的沉默过后,罗杰克犹疑着开口,“船长,其实,您不能怪瑶安小姐的。”
    三十岁的、长着络腮胡子的、身材魁梧像只熊的、没摸过女人小手的罗杰克大副正襟危坐,而说出的话竟然很有道理,他说,“您忘记您之前对她做过的那些事了吗?如果不是斯德哥尔摩患者,女孩子躲着你是正常的。毕竟你无礼又过分。”
    卡维尔指尖搓了搓,抿唇道,“你干的事也不漂亮。”但是你得到了小蛋糕。
    “我有给她送小礼物哄她高兴啊。船长,文莱大副都告诉我了,女孩子是要哄的。”罗杰克对自己的事迹引以为傲,“你瞧见瑶安小姐的那只母鸡了吗,我送的。”
    卡维尔似笑非笑地“哦”了声。原来,罗杰克也为他船上的动物园出了一分力。
    不过他现在没时间去算这笔账。
    卡维尔站起身,拎起地上的外套出了门。百加得的后劲极大,他又喝的太猛,现在已经觉得酒气上涌,浑身燥热。罗杰克趿拉着人字拖不放心地跟出了门,嘴里还含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嘱咐,“船长,您别那么凶了,您好好说话,瑶安小姐会听的,她的性格真的特别好……”
    话说了一半,卡维尔已经戴上头盔,投来冷冰冰一瞥。
    罗杰克瞬间噤声,他站直身子敬了个礼,“船长,再见!”
    回首船的路上,卡维尔想起了前几天和文莱的对话。他问文莱,为什么忽然对她改观。
    文莱说,因为但并不止因为她救过船队,两次。仅凭着她这两次的无私,瑶安就有足够的理由得到所有人的尊重和爱护,更何况,她本身就是个吸引其他人关注与喜爱的人。
    后来,文莱又问,“船长,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对她这么不同吗?”
    “因为,你所没有的东西,她都有。”
    远处有两颗星球在相互环绕着转动,速度不缓不慢,只有一颗会发光,淡蓝色的光晕,像是只柔和的眼睛。而另一颗,本处于无尽的黑暗中,却因此被照亮。
    卡维尔转回视线,忽然觉得心中轻快许多,有什么决定已经慢慢清晰。
    以前的时候,瑶安总是和路易或者汤森在一起,温温地讲一些她所知道的那些语言和文字。卡维尔偶尔听到一两句,本来没往心里去,但现在却蓦的就想了起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趁着酒劲儿,他似乎该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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