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摁住她

48.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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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猜猜情节为什么会被打乱呢?
    那个周的周二, 许星洲打听到附近新开了家很嗨的、十分有趣的酒吧。
    它特别就特别在它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禁酒令时期的风格,连门口都不太好找——外头是个长得平平淡淡的副食店,还晒了些腊肉, 甚至还有个守门的。装作是个副食店的样子,可里头却是个嗨得很的pub。
    许星洲一听就觉得好玩, 就在一个冷雨纷纷的夜里偷偷溜出了宿舍,特地喷了点香水,还拖着程雁一起——美其名曰给程雁买单,让她顺便体验一下资产阶级腐败的生活。
    许星洲的人生信条就是“生而为人即是自由”,其次是“死前一定要体验一切”——她的座右铭是活到八十就要年轻到八十。
    去个个把酒吧,在她这连事儿都不算。
    ……
    酒吧门口‘1929’的牌子在夜风里晃晃荡荡,天刚下了场雨,石板路上映着灯红酒绿、水光山色。
    那酒吧十分好玩, 且富有年代感,照明还用了上世纪流行的霓虹灯管。它为了掩盖自己是个酒吧的事实甚至还在店里挂了一堆香肠,许星洲捏了下,里头灌的是货真价实的火腿。
    “副食店”柜台后一扇绿漆破木门,长得犹如储藏室,十分欲盖弥彰。
    程雁站在门前十分扭捏:“我不想进去……”
    许星洲怒道:“你就这么没有出息吗程雁, 你都快二十了!连个夜店都不敢进!你是因为害怕你妈吗!”
    程雁:“我妈确实很可怕好吧!”
    许星洲不再听程雁扭麻花儿, 硬是将比她高五公分的程雁拖进了小破门。
    -
    那扇破门里仿佛另一个世界, 里头灯光昏暗绚丽, 音乐震耳欲聋。紫蓝霓虹灯光下, 年轻英俊的调酒师西装革履, 捏着调酒杯一晃,将琥珀色液体倒进玻璃杯。
    程雁终于摆出最后的底线:“我今晚不喝酒。”
    许星洲甚是不解:“嗯?你来这里不喝酒干嘛?”
    程雁说:“——万一断片了不好办。咱俩得有一个人清醒着,起码能收拾乱摊子。我觉得你是打算喝两盅的,所以只能我滴酒不沾了。”
    许星洲眼睛一弯,笑了起来,快乐地道:“雁雁,你真好。”
    他们所在的这个俱乐部灯光光怪陆离,她的笑容却犹如灿烂自由的火焰,令人心里咯噔一响。
    程雁腹诽一句又跟我卖弄风情,陪她坐在了吧台边上。
    程雁要了杯没酒精的柠茶,许星洲则捧着杯火辣的伏特加。程雁打量了一下那个酒瓶子上赫然在列的‘酒精含量2%’——几乎是捧着一杯红星二锅头。
    程雁:“你酒量可还行?”
    许星洲漫不经心地说:“那是,老子酒量可好了,去年冬天去俄罗斯冰川漂流,在船上就喝——喝这个。”
    许星洲又痛饮一口,毅然道:“我一个人就能——能吹一瓶!”
    程雁:“……真的?”
    许星洲怒道:“废话!”
    …………
    ……
    那杯伏特加许星洲喝了两口,就打死都不肯再喝,毕竟那玩意实在是辣得人浑身发慌。于是许星洲把杯子往旁边推了推,靠在吧台边一个人发怔。
    程雁在旁边打了个哈欠,说:“这种会所也蛮无聊的。”
    许星洲盯着酒杯没说话,沉默得像一座碑。
    程雁知道她有时候会滚进自己世界里呆着,就打了个哈欠,将自己那杯柠茶喝了底儿净,到外面站着吹风去了。
    紫色霓虹灯光晃晃悠悠,像是碎裂的天穹。
    许星洲坐在灯下,茫然地望着一个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调酒师将冒着气泡的玻璃杯往许星洲面前一推。
    调酒师礼貌地道:“一位先生给您点的。”
    许星洲低下头看那杯饮料,是一杯柠檬和薄荷调就的莫吉托。她又顺着调酒师的眼光看过去,吧台外闹腾着、乌乌泱泱的一群人,角落里有个颇高的、男模般腿长的身影,大概就是调酒师嘴里的那个冤大头。
    许星洲的视线灯红酒绿,模模糊糊,一切都犹如妖魔鬼怪——她使劲揉揉发疼的眉心,强迫自己清醒。
    调酒师以一块毛巾擦拭酒瓶,说:“杯子下面有他的手机号。”
    许星洲在杯子下面看到一张便笺纸,上头写了行电话号码和一个潦草汉字——她盯着那张纸看了一眼,就将它一卷,扔了。
    调酒师被那串动作逗得微笑起来,对许星洲说:“祝您今晚愉快。”
    许星洲嗯了一声,迷茫地看着那群红男绿女。
    她根本没把那个给她点酒的人当一回事,只漫不经心地扫视全场。许星洲面孔清汤寡水,眼角却微微上扬,眼神里带着种难以言说的,因活着而热烈的味道。
    调酒师颇投她的缘,随口问:“姑娘,你一个人来喝酒,又有什么故事?”
    许星洲没回答。
    突然,酒吧那头传来推搡之声。
    “让你过来你不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爽地道:“他妈的躲在这里干嘛?看你哥我不顺眼是不是?”
    许星洲眉毛一动,朝那个方向看去。
    调酒师莞尔道:“别看了,小情侣吵架而已。”
    许星洲:“……”
    角落里那女生十分抗拒,拿着包往那男的身上拍,那男的大概喝的也有些上头,牛脾气上来了,直接拉着女生往隔间里扯。
    那个隔间里,恰好就是非常闹腾的,灯红酒绿的那一群人,里头大半都是女孩。
    许星洲盯着那个方向,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在外面这样好看吗?有什么事不能回去说?”那个女生一边尖叫一边拿包抽那个男生:“陈两蛋你他妈的是个死流氓吧!我不想和你们呆在一起了——!你听到没有——!”
    许星洲没听见别的,只听见了‘流氓’二字,登时热血上头。
    许星洲对调酒师说:“你问我有什么故事?”
    “——我的故事太长了,一时说不完。”
    许星洲停顿一下,严肃地对调酒师道:“但是你要知道的是,今晚也会成为我的传奇的一部分。”
    然后她站起了身。
    -
    ………………
    …………
    时间拨回现在。
    雨汽刷然吹过,f大理教,三楼会议室。
    会议室里足足几十人,传奇女孩许星洲低着头,装做自己是个蘑菇。
    ——没人会分神关心一个想找时光机的许星洲,大家都忙于自己的破事儿,新学生会主席将任务一个个地布置下去,谭瑞瑞在一旁奋笔疾书,记着这个周的工作安排。
    许星洲以头发遮了大半面孔,冒着生命危险偷偷瞄了一眼——那叫秦渡的青年人个子足有一米八五,目光锋利却又有种说不出的野性,像一头独行的狼。
    ……鬼能猜到这居然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许星洲思及至此,简直悲愤至极……
    他应该没注意到这里吧?反正先捱过这几分钟,等散了会我就要逃离地球……许星洲乱七八糟地想:他肯定没注意到我,估计第一眼也认不出来我是谁,毕竟那天晚上灯光那么妖魔鬼怪……
    这头许星洲绞尽脑汁思考怎么逃脱,那头终于散了会,谭瑞瑞将宣传部的工作内容整理完毕,本子往桌上一磕,对许星洲说:“副部,完事儿了,走了。”
    许星洲如蒙大赦,当即拿了本子站起了身。
    谭瑞瑞将许星洲往旁边儿一扯,小声问:“你和秦渡有什么恩怨……”
    她声音特别小,秦渡却抬起了头,漫不经心地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许星洲立即低头躲开了他的目光。
    谭瑞瑞见状,越发确信他们中间一定有过什么不可见人的腌臢故事。她瞥了一眼秦渡,秦渡漫不经心地玩手机,浑不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谭瑞瑞狐疑道:“你到底和他有什么恩怨?你见了他怎么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许星洲道:“耗子见了猫不过是见了天敌,我见了他等于见了我不能直面的过去!你每一次提起他的名字都是对我的二次伤害,并且令我身处被凌迟的危险之中,请你不要说了。”
    谭瑞瑞由衷叹道:“你怕的东西居然是秦渡!服了,秦渡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什么时候和秦渡结的梁子?”
    许星洲连着被戳心窝了三次,说:“你这个问题,问的不对。”
    谭瑞瑞吃了一惊:“哈?秦渡对你用刑了?”
    许星洲被戳心窝第四次,战战兢兢地说:“……你得问,”
    ——她身后的暮色中,秦渡终于将手机一放,沉沉地看了过来。
    许星洲浑然不觉,小声咬耳朵道:
    “——你得问,我对他,做了什么。”
    她高中时学文,数学并不算强项,还是高三时找了一对一家教才将数学补到不拉后腿的程度——而统计这个学科相对高中文科数学而言都过于抽象,许星洲听了好几个星期,都觉得有点云山雾罩。
    所以这些概念要怎么应用……许星洲听得有些莫名其妙,统计数据都要照这个标准来吗?为什么不讲其他标准?
    秦渡突然说:“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许星洲:“……”
    许星洲谨慎道:“算了吧,觉得会被嘲笑。”
    秦渡心想这丫头还不算傻……
    “秦渡,你高中的时候一定是那种,”许星洲小小声说:“讲题特别烦人的学霸。我们班以前也有,男的,后来保送去他p光华学院了。我以前找他讲数学,他就很烦,每次给你讲个题恨不得跳过一万个步骤还特别理所应当……”
    秦渡抬起眼皮,慢条斯理地,带着一丝波澜不惊的装逼道:“我都会,所以不理解为什么别人不会,容易不爽,所以不喜欢给别人讲题。”
    “我猜也是。”许星洲嘀咕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个学霸倒是还在联系我呢……”
    秦渡:“……”
    “前几天还问我最近怎么样,三句话不离我的感情生活,问我是不是还天天活在女生堆里……”许星洲打了个哈哈:“明明都不在一个城市,也不知道他怎么才能对我一执着就是三年,大概是我的个人魅力吧……”
    秦渡:“……”
    秦渡抬起眼皮,说:“我也是保送。”
    许星洲一个懵逼:“?啊?保送怎么了吗?”
    秦渡哦了一声,道:“当时他们学院很想招我,最终我觉得金融容易学的水,没去。”
    许星洲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秦渡过了会儿,又不紧不慢地睁眼说瞎话:“我刚刚说我不喜欢给别人讲题。可我只要讲题,就很照顾别人。”
    许星洲:“……蛤?”
    秦渡说:“真正的聪明人讲题都是照顾一般人的思路的。”
    许星洲:“……”
    秦渡又说:“他那种讲题法是在装逼。省略步骤都是纯粹炫技而已。明白没有?”
    许星洲内心有点难以言喻,道:“明……明白了,吧。”
    秦渡赞许点头,道:“——嗯,我讲东西可和他不一样。以后你找师兄讲讲就明白了。”
    许星洲觉得这真的是个小学鸡,屁事都要攀比,只得点了点头,糊弄了一句‘以后如果考试要挂科了一定找你’。
    秦渡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
    ……
    外头阳光正好,快下课时,许星洲望向秦渡,秦渡鼻梁高挺,天生地敛着锋芒。
    有些人天生就是人生赢家,许星洲一边记着笔记一边想。他们衔着金汤匙出生,一生顺风顺水,聪明而锐利,问题皆会迎难而解。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是如此的骄傲,犹如天生就是为了支配这个世界的一般。
    许星洲那一瞬间有点恍惚。
    别看他们如今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她想,但他们终究不会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许星洲对自己的人生没有这么高的要求,没什么救国救民的理想抱负,没什么改变世界的念头,甚至连出人头地四个字都没放在心上,一腔燃烧的热情全给了看不见摸不着的自由与无用。
    许星洲理智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一秒钟之后她就笑着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记笔记。阳光洒在国誉方格本上,许星洲捏着黑中性笔,写下的字迹灵气又内秀。
    秦渡却突然问:“你下午还去福利院吗?”
    “去的。”许星洲一愣道:“我和福利院院长说的是每个周一天……昨天晚上就和院长商量好了。”
    秦渡眯起眼睛,问:“怎么去?”
    许星洲想了想:“地铁转公交吧……毕竟不在市区。”
    “我开车送你去吧,地址发我一份。”秦渡漫不经心地说:“下午我也去看看,最近想做个相关的pre。”
    许星洲直觉他的pre半真不假的……
    但是许星洲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毕竟那个福利院实在是太远了,有便车搭为什么不去?每次转车转得头昏脑胀的,十分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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