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已经过去大半,秋天便不会太远。
阳春湖仗着瑶水的滋润,慢慢向太阳吗挣回颜面。镇江县里之前避暑的人儿便慢吞吞跑回来,打着思念的口号,一拥阳春湖,把这湖围住。
拿上钓竿,喊上女眷,向这位阿妈讨要礼钱。谁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当妈的不争气,当儿女只得自立更生才是。
殊不知,最热那会,湖水干涸,淤泥里翻滚的鱼儿叫哪位孝顺儿郎掏去。
“阿郎,天上那边来信了。”
阳春湖一处僻静钓鱼台,有一青年靠在青石上。青年不同别个游玩的人,专寻一个有阳光的地,鱼竿扔在腿边,两手交叉,歪着头颅,阳光照着一脸苍白,鼻子里有轻声呼噜,神儿不知跑哪晃悠去了。
脚边杆子在打溜,趁着青年做梦的闲情,慢慢向湖里走去,便知有大鱼上钩。
“阿郎?”
见这青年不回话,声音有点责备,便也不再顾及那些繁文缛节。从长满青苔的石头后走出,看着了这位小爷钓鱼都不老实。嗯,是太过老实,都睡着了呢。
出来的人儿黄雀裙子,披在丰满身上,裹出春光隐显。婢女打扮,小巧圆脸,头发梳成两丸子。两手叉腰,叫红豆的丰腴婢女眼睛一白,头上两丸子晃晃,准备退却,要会马车上取羊毛毯子。
没法,这位青年因为某些原因最是受不得寒。
“啊?哦哦,红豆呀,你刚说啥,少爷刚钓鱼没听清呢,再说说。”刚还嗜睡的青年这时已经醒来,眯着丹凤眼,声音儒雅。
红豆听了,琼鼻一蹙,心里那本《百件洛狗不不得好死》又可以添上狠狠一笔。小脸却得笑吟吟,“哎呀,奴家还以为少爷再抓蝴蝶呢。”
“额,哪有蝴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圣贤诚不欺我。”姓洛得青年晓得着小娘皮又是在编排自个,忙得摆正坐姿,揉揉发烫得脸,拿起脚边鱼竿,咦?今晚有口福了!
红豆有怒,踢踢脚下碍眼的小石头,“哼,还不是天上那几位有点生气,洒在咱下面头上。”
“哦?红豆不气,那些老东西就这点本事,担待这点。呀,来大家伙了!少爷今晚请你吃鳜鱼。”青年起竿,想要学那些钓鱼大佬一手飞钓,使使力,却不及水里那个凶悍,被这已经是脑里鲜美往湖边扯。
“帮把手,红豆!”青年呼救,红豆不理。
青年忙道,“一份桂花酥!”
少女踟蹰,青年只得加码,“福安堂到胭脂!”
“成交!”少女踢飞脚下石块,冲到青年旁边,正要去接那鱼竿——“惯坏你着丫头了,还要同小爷讲价!”青年对着少女圆臀就是一脚——《百件洛狗不得好死》再添一笔!
“噗通”打出大大个水花,青年躲过,身上不沾一滴。
“呸!洛狗,去你大爷!”红豆挣脱湖水热情,俏脸飘在水面。今早专门拾掇的发型经此一劫,湿淋淋一片贴在脸上。
“哟,好凶悍的小娘皮。出个门被你一折腾都废去大半天好时光,小爷哪有不报的理。”
青年大仇得报,快意极了,蹲下身子,赶巧看到水里风光。红豆本就丰腴,天又热,穿着轻薄黄雀衣,经水一洗——好大!青年喉咙一咕噜,舌头直打牙门。乖乖,梦里都没这个好。
红豆看着了,小脸黑红打转,又不好又上岸,那会更丢脸。赶忙用手遮住身前雄伟。却不知这一挡,压在那山上,由水面修饰,更添风韵。
这应该就是那“金茎几点露珠悬”了,青年脑袋向前一探,美哉。
红豆哪能让这小狗得意,小口一张含满一口湖水,往那贱货吐去。青年正赏景,没缓过身,待到发觉,已经被水淋过。湿了脸庞,苦了睁大的眼睛,却不减身上赤热。
“少主,有事吗?”青石后有询问。
青年没听见,那里便再问。到第三声时,都有些急躁。
青年这才缓过神来,含糊着回话,“哦,没……事,没事!”
“嗯,你先回府,给那些老头子回信。就说……说,神机惶恐,扰大人们忧心,已探明葛三去向,最迟立秋,会有回礼。就这样吧,剩下的那自己润色,妈的,饿死鬼投胎,催命。”
“是,属下这就回。”石头后那人正要走。
青年赶忙叫住,“拿几件衣裳来,放石头上。那个,那个小爷冷了!”
“是!”便有一件羊皮大袄飞到青石上。
青年恋恋不舍去拿,好风景一人独享是好,人多了可不行!他可看到湖对面都有人正要往这来,看着水里那个,正正嗓音,“小娘子,来,别气,是少爷不该,不该…..呵呵,少爷错了,这不连自己最爱的羊皮裘都拿来了,莫着凉了勒。”
水里那个还在气头,“色胚!”
红豆感受道脚下凉意,银牙一咬,“背过身去!”
“好,好,依你。”青年转身。
红豆双手划水,荡出连波个个,触到岸边,刚准备撑起湿透的身子,一抬头,是那青年一脸猥琐!
这红豆怎能忍,抢过青年手里羊毛裘遮住春光,拿起地上石块往那狗脸砸去,也不顾自个头上如水草的发丝。今早劳碌全白费,脸上胭脂白糟蹋,都是这人!
青年撒腿就跑,仗着红豆害臊的缘故,跑时不忘回头挑逗。感叹今日钓鱼钓个母鲨。
鱼竿已经飘到水面,被不知是鳜鱼还是桂鱼拉到湖中央去。
……
镇江县往南半日脚程的清山,热闹过后归于平静。
大暑过去好些日子,天气转凉,清山因高,更是凉爽。寨里男女瞅准时机,趁着晚霞还有余晖,赶着步子,去山里收些烧火的干柴。
清山不像别地,一到秋天,木柴吸了湿气,就不是过冬的好物件,所以一般都是卡着夏天尾巴去收。
后山是个宝地。果腹的蘑菇,一长就是一大个,还是好些个连一起凑个大家族。蘑菇比肉香,用煮喝汤暖胃,用炒就野菜填饿。虽说兔子、獐子也有,清风寨的人却鲜有抓捕。
只是因为寨里传的一句——“清山收容,怎好践踏。”
只有蘑菇野菜受伤的世界便默契达成。
商南橘不懂,他就最喜欢镇江县的鳜鱼。又不好反驳,入乡随俗,只得抓一串蘑菇,架在火上。待烤出汁水,不要让它冷了心,一口闷下。烧在口里,烫在喉咙,是佐酒的好味。
祁花走了,说是要去北边骂几句娘,杀几个崽种。商南橘不管这个,反正听不明白,不如问点有用的。
寒桥上,两人第一见的地方,也是离别地。
“瑶娘会喜欢我吗?”商南橘话一出口就想后悔。
祁花习惯性测过脸,露出他最满意的左脸,看着手里桃花,斩钉截铁的:“会的!”
不需要理由的。商南橘更不可能问,有个肯定就行了,这样练剑的手也更坚定。
“那我美不!”祁花不喜欢用问,那会失了自己的风度。
商南橘会举起大拇指,重重殿三下,肯定等说:“世间最风流!”虽然商南橘觉得拗口,但祁花主就好这口。
葛老头就在不远扣着脚,被这两互相吹嘘噎这,手下恍惚,撕下大块死皮,疼得冒冷汗。
“妈的,还走不走?不走你就挨我大徒弟一刀就是!”葛老头低下头,往脚下发红一块吐上口吐沫,揉道发热,才觉好受些。不忘打破那一大一小的互相吹嘘。
“是,晚辈唐突了,老神仙勿怪!”祁花朝着葛老头作辑。手里桃花飞出,停在空中,祁花走上,再向商南橘挥手。
“祁花恳请葛老在清山再待些时日,免得宵小再来做恶,拜托!”说完御剑遁走,留得葛老头骂娘。
“爷爷还没答应呢!”葛老头脚是不疼了,又添头胀。
回应葛老头的是一句:“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世人说他“笑卵如红雨”,那时头不喜欢,现在却爱上。花主祁花沐浴朝霞,血色照到身上,绿色眼珠盯着北边——那就送你们一场红雨又如何!
背上幽兰笑,浮竹震,脚下桃花醉。
“小崽子,别看了,瞧你着眼珠子,都要跑出来了。”葛老头没好气怒斥这不争气的徒弟。
商南橘赶紧笑脸相迎,“哈,没呢,哪有您老潇洒!”
“狗玩意,还不去练剑。本事不咋样,尽雪了些小聪明……”葛老头不依。无他,自己徒弟手里那点梅剑让这老头羡慕。
葛老头眼睛盯着那柄幽蓝,舔舔干枯嘴唇,喃喃“一点梅花寒冬雪,冷浊酒,伤心肠……”
寒桥另外一头,是黑山。
黑山现在不复“黑”的名号,死气沉沉。
阿莲靠在一棵菊树上,她知道祁憋种今天就要走了。她不想看到那家伙,谈不上生气,只是不想。
她也想走来着,只是摸着菊树树干的峥嵘,她犯了难。
“都是什么事嘛,陈真叫你吃饭。”葛老头的声音响起。
阿莲起身,拍拍衣服,摸摸脸颊,语气急促:“有镜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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