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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朝阳一路上都是胆战心惊的,不是怕别的,就是怕李远江。
那天那一个耳光,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腮帮子疼呢。
阴影太深了。
小公主长这么大,是第一遇见这么凶恶,敢打他的人。
现在,这些人说那男人被警察抓了起来,警察是什么她知道,就和官差是一个意思。
专门缉拿坏人的。
楚朝阳心中想,抓起来就抓起来了啊,为什么要放出来啊!不能一直关着吗?
她不想去把那个人赎出来。
但这话她不敢对别人说。
这一趟一起来县城的,就楚朝阳一个女人,同村的除了李远江还有另外两家的儿子也被抓了,出了这种不体面的事,别人家都是男人出面解决,李朝阳一个年轻女人混在其中,显得可怜巴巴又突兀。
但是没办法,谁让李家没别人了呢。
村长见楚朝阳脸色一片惨白,神情特别难看,以为她是太过担心李远江。
心中怜悯同情,就帮着说了一句:“你不用太担心,既然警察说是让去领人,肯定不会有多大事,赌博一般就是只把赌资给没收的,最多再交几块钱罚金。”
说了他顿了一下,怕楚朝阳心疼钱舍不得,于是又补充了一句:“钱没了还能挣,人好好的就行,大妹子看开一点。”
楚朝阳心里乱糟糟,闷着头,胡乱点了下头。
村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自古以来民怕官,人之常情,几人来到公安局,多少有些拘谨。
进来跟看守的人说明来意之后,才被放进去。
之后一个四十多岁的穿制服的男人过来,把他们打量了一遍,才冷冷道:“跟我过来。”
然后他们跟在这男人后面,去了一间刑讯室。
男人敲开门,没进去,只对着里头扬声道:“来领人的,你记录一下。”
刑讯室里的办公桌旁坐着一个女记录员,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听见声音,一抬头,就见着楚朝阳几个人,她先对同事点点头,等那男警察离开后,才问:“你们都是哪里的?”
村长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弯了弯腰,态度很恭敬,道:“都是花溪村的。”
于是女记录员低头翻开左手边的一个文件夹,看了看,念道:“李远江,张天华,陈建业的家属都来了?”
花溪村几个人连忙回答:“警察同志,都来了都来了。”
那记录员目光在楚朝阳身上看得最久,逗留了几个圈。
这才站起来,不带感情地说道:“他们几个聚众赌博,一人要罚十块钱,你们交了钱就能把人领走了。”
好在大家都是有准备的,虽然出十块钱肉疼,但也不能不了交,谁敢在警察局横啊,能把人领出来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要搁前些年,哪有这么简单。
说罢几人纷纷从身上掏出钱来,细细数了几遍,才交给女警察,然后对方个一个做登记。
大家都交,楚朝阳不可能不交,尽管她心底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不愿意给李远江交钱,不愿意让他出来。
但没法子,警察看着她,村长看着她。
楚朝阳只好慢吞吞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钱,递了过去。
女警察全部登记完之后,才大声道:“好了,家属跟我过去领人!”
刑讯室旁边还有一个门,是想通到另一间关押室。
女警推开门进去,领了三个男人走了出来。
楚朝阳小公主一眼就认出了李远江。
无他,这个人身上的气势是太嚣张了,这么多人,数他长得最高。
短短的头发,皮肤较黑,高鼻梁,眯着一双眼睛。
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这个身躯,尽管楚朝阳那天只朦胧看了几眼,有些许印象,但现在一见面,她就一下子认出来了。
因为太害怕,楚朝阳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
她呼闪着目光小心翼翼看了过去,男人高高在上视线也正好看过来,一下子和她对上。
里头是漫不经心。
楚朝阳嗖地一下缩回了目光,立刻低下头,再不敢看。
李远江倒是有瞧了楚朝阳好几眼,不过这眼神里没什么别的意思。
他当然知道楚朝阳会过来,毕竟他家里没人了,警察让赎人,村长肯定会带上楚朝阳。
李远江现在心情可不多没好,关了一夜,晚上压根没睡好,眼睛里都是红血丝,酸涩得很。
本来嘛,把点小牌,屁大点事,也不知道是哪个狗娘养的给举报的,他手气正好,赢了一百多块呢,无端端弄没了他的火气。
不过李远江心眼子也有,警察冲进来的时候,他眼疾手快把面前的钱抓了一把塞进了衣服的内兜里。
果不其然那群条子冲进来,把他们一个个摁在地上,让举手蹲下。
他们这家牌铺,有三四桌,人都被抓了带回局子里,赌资自然都没收了。
等到警察来登记消息,让李远江家里来人,他才想起来,家里还有才娶回来的媳妇。
李远江兴致缺缺,对楚朝阳没兴趣。
楚大丫彪悍得很,结婚当天就敢上手跟自己打架,他脖子脸上都被抓烂了,惹急了就甩了她一巴掌。
那可不是新媳妇还有的样子,李远江嫌弃楚大丫长得难看又不识相。
反正他下不去嘴,就连面子也懒得给,干脆直接出来了。
不过今天倒稀罕,李远江以为就楚大丫那和泼妇一样的性格,过来赎人交罚款,肯定会大哭大闹,放赖耍皮。
没想到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今天这人安静得很,不声不响的,埋着脑袋,被他看一眼,立马就跟个鹌鹑一下缩回去。
李远江皱皱眉,不知道这婆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其实真是他想多了,楚小公主单纯是第一被打了,害怕,心里挺怂。
交了罚款,一伙人闷着头出了警察局。
来的时候四个人,回去的时候七个人,牛车就有点坐不下了。
都是几个大巴巴的汉子,几里路也没说非要做车的,来的时候是因为要赶时间。
于是大家就让楚朝阳坐着,她虽然长得壮实吧,但好歹是个女的。村长完全是陪同他们来,还兼顾赶车,自然不会走回去,楚朝阳在,几人就默认让李远江坐了,总不能让他们夫妻一个坐车一个走路吧。
所以最后,另外两家四个人就只能走回去。
村长是个老好人,一边悠悠赶着牛车,就着这次的事,语重心长地规劝了李远江一番,叫他引以为戒,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犯浑。
李远江在村子名声可不好,看他长得牛高马大的,却不事生产,游手好闲,现在还赌博进了警察局,就算是一个村子的人,很多都是看着他就摇头,私下说小话。
村长能耐心跟他说这也话,已经是很不错了,李远江心不在焉听着,面上装作答几句。
牛板车坐三个人绰绰有余,一点都不挤。
但楚朝阳全程背挺得直直的,蹦的很紧,抿着唇,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一路上就是村长和李远江说话。
终于回了村子,村长把两人放在路口,就赶车回家了。
楚朝阳不说话,李远江也没说话。
他插着兜往前走,楚朝阳在后面跟着,离得有三米远。
院子门是虚掩着的,李远江这人不文明,又粗鲁,直接拿脚踹开了。
只听哐当一声响。
楚朝阳吓得一抖。
李远江可不在意,径直往房间里走去,在警察局没休息好,他这会儿正经困着,于是,就这么直接,不管不顾地瘫在床上睡下了。
房间被霸占,楚朝阳进屋后完全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没办法,她只能搬了张椅子坐在堂前。
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呆的,一下子又想起父皇母后来。
好像想他们啊。
楚朝阳吸了吸鼻子,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
这里什么都没有。
早上匆匆忙忙出门,水都来不及喝一口,饭也没吃,楚朝阳肚子现在很饿。
她摸了摸,咬着唇,心里委屈得厉害,眼泪珠子就控制不住,吧嗒吧嗒一颗一颗往下掉。
偏偏她又不出一点声音,就这么默默流眼泪。
圆盘似的脸盘不好看,但也是真可怜。
也就这么巧,明明李远江都要睡着了,就被临了被一泡尿憋的不舒服,皱着眉爬起来准备去放水。
一出门,就看见楚朝阳一脸眼泪,神情悲伤的模样。
别说,挺戳人心的。
李远江就被搞得愣了一下。
回过神来,脸色变来变去,半晌后低声咒骂了一句,“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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