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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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丫鬟寒梅，原名韩春梅，李清照喜欢梅花，曾写有清平乐?年年雪里：“年年雪里， 常插梅花醉。 挼尽梅花无好意。 赢得满衣清泪。今年海角天涯。 萧萧两鬓生华。 看取晚来风势， 故应难看梅花。”她按谐音给韩春梅取个寒梅，人人知道叫的谁，叫起来也顺口。/p
    这时张南坡那边小厮张进，又赶过来帮忙做事，李清照见他勤谨、手脚麻利，心下欢喜。又见他与自己丫鬟寒梅甚是相得，寒梅也是个美目流盼、齿白唇红、身材窈窕、聪明伶俐的美人，心下便已有了几分主意。/p
    一日，张南坡又过船来玩耍，李清照问张南坡道：“你家小厮勤快可喜，不知什么姓名？”/p
    张南坡连忙答道：“姓张，小名曰进，在下赐他名曰胜学。”/p
    李清照闻言笑道：“就是因了不爱学，在这里劳其筋骨，还说‘胜学’？你倒说得轻巧！”/p
    不知何时，张南坡妇人已蹑手蹑脚过船来，听李清照一说，即刻接口道：/p
    “说得轻巧，吃根灯草！”/p
    说着抢过来，往灯盏菜油里扯出一根灯草，就要往她丈夫口里塞。/p
    张南坡连忙躲来躲去，众人笑作一团。/p
    李清照益发觉得他们可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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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满江船只，迤逦行来快要到达镇江。/p
    沿江繁华，不仅从沿河码头集镇可以望见，河边青山，亦是时时闻听乡间管弦丝竹，锣鼓铙钹响动，那是乡下在办红白喜事。/p
    前面传来消息，说镇江出了大事，于是各船俱靠岸歇息。/p
    这一天虽然冷一点，但是艳阳高照，全然不似冬天。张南坡一家又过船来玩，丫鬟与张南坡家小厮，熄了火盆，大家到船头晒太阳闲谈，唯独张家小厮张进，在船上找活干，依旧忙碌，李清照也叫他不住。/p
    张南坡忽然想起什么，问李清照道：“你可知杜甫写他妻子的妙句？”/p
    张南坡妇人在旁骂道：“你知道个啥？倒考起人来？”/p
    李清照在金红阳光里睁眼望着碧水蓝天，又望着江岸蜿蜒青山、山上庄严庙宇，担忧何日能到江宁的坏心绪有些稍减，听张南坡提出这么个问题，便随口答道：“不是‘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么？”/p
    张南坡应声说道：“正是这句！要害就在那‘玉臂’，你可知道？”/p
    李清照平日见张南坡装疯卖傻，常常逗得丫鬟、仆妇哈哈大笑，便有些躲着她这话题，正要岔开，张南坡却紧紧接上：“从这‘玉臂’可以看出，杜甫内人，原来是个美人，哈哈，美人”/p
    李清照怕他再说出什么不雅来，连忙说道：“今天天好，我们不如进河岸山里看看。”/p
    说着起身，让船工搭好跳板，然后从跳板走上满是干净鹅卵石的清清洁洁的河滩。/p
    船上丫鬟、仆妇、张南坡夫妇一干人只好都跟着她走下船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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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上江岸，从满山翠竹松柏间小路往上，走到整整齐齐石梯上，见前面石板路深入山林，路两边翠竹，散发清香与甜味，众人心下一喜。/p
    再往上，不时有麻雀、鹧鸪从竹林树丛间飞出，飞过林间小道。/p
    李清照不由赞道：装点这青山，全看这些万竿翠竹和这些青青松柏，仅一丛竹子，远看就见高过半山，这丛丛相连，如何不漫山遍野，葱葱茏茏？远看青山，一派苍翠摇曳，正是这满山翠竹！”/p
    张南坡妇人不由问道：“夫人来过这里？”/p
    李清照答道：“我从小贪玩，长大也爱游玩，所以知道山里这个好处。”/p
    众人高高兴兴随了李清照往上，至山顶有短短一段没有石板，但农人拿锄头开出梯级，约摸一尺一级，整齐精致。/p
    登上山顶，忽然一大片平坝，几个水田，微风吹来，水面起了涟漪。天光云影与水中鱼儿共徘徊，田间蜻蜓点水，蝴蝶飞绕，辽阔平坝田角地头栽有零星几棵桂圆树，树形亭亭似盖，俱各枝繁叶茂、树叶发光。左右两边长满青青翠竹，竹稍伸入蓝天，翠竹、松柏在阳光下摇曳，身姿曼妙。葱葱茏茏竹树之外，右边山涧，溪水发亮，左边山塆，竹树掩映，透过竹树间空隙，可以看见一道漫长宽阔山沟，两边竹树苍翠，塆里全是明晃晃水田，如一块块明镜，一直伸到远远的青山下面。那最远处青山之上，隐隐约约挺立着巍峨庙宇，那一座座房屋，突出于苍松翠柏之上，红墙青瓦以此看得分明，屋檐四角，飞檐翘起，伸向白色天空。/p
    这山顶只听见鸟儿清脆鸣叫，不闻人声。田间阡陌纵横，杂草都铲除得干干净净。前面高田埂上一排整齐排列高入天空的杉树，高田埂俱以光滑大石整齐砌成，这些石头，想是从十数丈下边河滩上一个个搬来，不知耗费多少人工！从山顶边缘的土路绕过杉树，又是一番世界，一个十来丈大田，这头田埂沿着山顶边缘弯了一个大弯，往里则很是宽广，到尽头一条直田埂那边，一弯小田，月亮也似。再往前走，绕过一丛翠竹，竟又是好几个田，最边上那田，又是石头砌就高田埂。走上石砌高田埂，是田坝旁边平坦小路。这是一条主路，泥土是白色带着红黄，掺着些从河滩搬来的细碎鹅卵石，这样，小路变得坚固且雨天亦不易滑脚。路那边又是几个田。往右踏着泥土路走过田坝旁边，远远看见一户人家，农家屋后，是丛丛竹林，几条小路，深入竹林里去。又见小路右旁坎下是零星田土，田土下面长满青青翠竹，翠竹下面，又是小溪。左旁田角栽有几株柑橘树，金黄果子，犹如小小灯笼。另栽有一丛甘蔗，棵棵甘蔗，已长得又高又饱满。/p
    处处苍翠欲滴，蓝天白云与红日，离人头顶又是这样近，发现这世外桃源，众人喜出望外。/p
    李清照让大家摘柑橘折甘蔗，说是见了人她会给钱，还不知人家要也不要。/p
    众人吃了柑橘甘蔗，都感觉汁水多，且格外甘甜。/p
    李清照遥看四处青山，又见农家房舍田地，想这锦绣河山、这农人生活，大概就要被金人铁蹄踏破，不由心下悲伤。/p
    那章南坡吃甘蔗吃得最欢，咀嚼有声，吞汁有声，竟一时忘了说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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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各色人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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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吃完柑橘、甘蔗，见一中年农人自远处走来，近了见他扛着月锄，看见这么些人，显得分外欢喜。问他做甚，他手指远处，说是刚从山那边魏家沟吃喜酒回来，父母、妻、子还在办酒人家，他一人回来喂了猪，喂了鸭，喂了牛，没有事做，想要看看田间道路是否又长新草，要来锄草。众人四顾，见田埂、小路已然十分干净，不由叹息这农家的勤劳。来人见众人正在吃他柑橘、甘蔗，不但不生气，反而十分欢喜，还怕自家东西不可口，并且果然不要钱，说到给钱，就脸上害羞，还叫多拿些回去。/p
    众人想起刚才隐隐约约听到音乐，原来是山里农家办喜酒。众人与农人依依道别，李清照趁那农人不注意，将早已捏在手里的一点银钱丢入甘蔗地里。不料张南坡手脚更快，弯下身去，一把抢了回来。/p
    众人走下山来，李清照说：“往日游山玩水，吃人东西，也往地里丢些钱。”/p
    张南坡说：“人家粗心，找不到，你银钱岂不白扔？”/p
    李清照笑道：“那你可代他收下。”/p
    李清照丫鬟寒梅打趣道：“岂不闻无功不受禄？”/p
    正说着，只见一獐头鼠目，身形矮小之人，正往山上气喘吁吁赶。/p
    渐渐走近，看见那人脑袋特别的小，加以身形矮小，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一头动物。/p
    那人向这一行人喊道：“师妹果然脚快！”/p
    一行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道他在招呼谁。/p
    那人急急忙忙往上走，一竿嫩竹的竹枝扫着他脸，他竟将那竿嫩竹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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