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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如何,柳羌遭遇劫难却是真的。
陆三川心下暗暗祈祷:柳前辈倘若安然逃脱,再好不过,若是不幸被黑风寨的人掳了去,希望柳前辈在黑风寨少受点苦。
江城子的一番话却将他美梦打碎,“倘若果真是黑风寨干的,柳羌必死无疑。”
陆三川猛地转过头来,怔怔地望着江城子。
江城子道:“黑风寨捉柳羌作甚?南北两派恩怨由来已久,彼此打压,从来不会臣服于对方。既然柳羌不能为黑风寨所用,黑风寨还留他作甚,还不如一刀杀了,免除后患。”
虽然陆三川不愿相信,但似乎,的确如此。他鼓起腮帮,重重吐了一口气。
苏青见他郁郁寡欢,心里也是难受得不得了,抬起手轻轻搭上他臂膀,安慰道:“我们只是见到了战场狼藉,至于柳前辈究竟如何,却是不知道了。你无需过于担心,柳前辈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陆三川在山林中见过黑风寨四鬼屠杀忠远镖局的镖师与趟子手,知晓黑风寨杀人无情,倘若柳羌果真被黑风寨缠上,哪里还会有性命?
然而此事已去,无论结果如何,都已无法挽回。
但愿柳前辈平安无事。
陆三川正待开口,忽然想起八字胡的那一句“如果我没猜错,剩下的五人定会陆续死去”。虽然在八字胡口中,害人性命的凶手是诈死的陆本炽,但以眼下情况看来,无论凶手是陆本炽还是黑风寨,中原武林皆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他面向苏青,脸上尽是焦急之色,“苏姑娘,若以武功高低而言,十生该如何排名?”
苏青稍稍思索,脱口而出道:“仅以武功而论,由高到低分别为:陆本炽、戴恩德、第五铭、袁启明、秦易、张义、江翎峰、白中旭、姜恩言、魏无旗。”
陆三川心中立时有了底数:果如那说书人所言,死去的三人在十生之中武功最为低微。若以此为序,那么下一个,便是江翎峰!
“苏姑娘,你可知江翎峰所在何处?”
苏青点了点头,说道:“临江门在襄阳。”
提起襄阳,陆三川便即想起与江城子夫妇在襄阳郊外度过的三十个日夜。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那个宠溺夫人的男人。
可如今,女人已死,剩下男人生不如死地活着。
陆三川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也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江城子将董夫人抱在怀中,颤抖的右手想要去抚摸董夫人的侧脸,却又不敢,生怕掌心的温度烫伤了夫人。
董夫人已无力再撑开眼皮,两片嘴唇之间也仅剩下一条窄窄缝隙。她大喘着粗气,想要说话,身体却不听使唤,在使过三次劲之后,自那条缝隙之间,终于吐出几个字:助雅志成为绝世高手
话才说完,便咽了气。丝毫不给江城子拒绝的机会。
江城子咬牙极力忍住悲伤,噙着眼泪,连连点头:好,好,夫人,我答应你。
陆三川转头望向江城子。
江城子那双炽烈如火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比铁还硬的双掌也是软绵绵地垂在身畔。
苏青见二人各自黯然伤神,小心翼翼地问道:“去吗?”
江城子深深吸进一口气,强逼自己重新振作,斜眼瞟向陆三川,“问他。”
陆三川庄严肃穆,坚决如铁地点了点头,“此事关乎整个江湖的命运,非去不可!”
三人便又急匆匆地赶往襄阳。
在襄阳城外,江城子却要与二人告别,“你们先去吧,明日此时,我在这里等你们。”
陆三川自然知晓他要去做什么,将手一拱,“江前辈,还请保重。”
苏青只是坐在马背,望着江城子离去的背影,好生羡慕。
有了白虎帮这桩惨案在先,陆三川知晓不能再拖,便径直赶往临江门。
临江门大门之外,并无门人守卫,只有两根粗壮的梁柱撑起前檐。
陆三川赶忙翻身下马,三两步走上石阶,来到门前,抓住铜环重叩大门,并无应答。
苏青跟上前来,望着那扇一丈余高的大门,轻声道:“会不会已经出事了?”
此话正契合陆三川想法。
陆三川急急退下石阶,纵身跃上围墙。他站在围墙之上,望向院中。
前院静静悄悄的,无人无物,仅有青石板铺成的道路和两旁的花花草草。青石板表面看似干净,并无血迹之类的污秽。花花草草也是一片生机勃勃。
陆三川大感疑惑,心道:怎会没人?难道临江门倾巢而出,去往他地办事了?假使果真有这般大事,也不至于连个家丁都不留在府上,难道不怕遭贼么?
陆三川在墙上观望过一会,落回地面,与苏青道:“苏姑娘,你且先在墙外稍候片刻,我去探探情状。我有乾陵虚步护身,无论如何他们都伤不了我,还请毋需担心。”
苏青哪里能不担心?但听他这样说了,也只好点了点头,轻声道:“那你小心点。”
陆三川点头答应,再次腾身而起,翻过围墙,落入院中。
他已抽出画剑握在手中,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前进,双耳竖起,眼珠不时左转右转,注意院内动静。
院内似乎果真无人。
脚下的青石板路也是果真干净。
前院连着忠义堂。
陆三川在门外一丈停步,静候片刻,听不见任何声响,才闪入忠义堂中。
忠义堂桌椅等静静立在堂中。在阳光的照射下,可清楚地见到空气中缓缓走动的灰尘。
站在门内三尺,便可将忠义堂尽收眼底。
陆三川暗叫不好:看来,临江门果真是出事了!
他忙撤出忠义堂,去将聚义厅、药房、厨房等各个房间察探了一遍,没人不说,每个房间俱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不见丝毫打斗痕迹。
陆三川心下愈加疑惑:难道黑风寨的人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杀完人还特地将临江门打扫整理过了?还是临江门果真倾巢而出去往他地了?
除去厢房正卧,还剩下书房没有查看。
他本不愿去到书房,毕竟那是与卧室一般的私密房间,指不定书房中藏着什么秘密宝物,若是自己贸然闯入,怕会莫名背上什么罪名。
但眼下情况特殊,容不得他这般小心谨慎。
陆三川来到书房之外,先是将耳朵轻轻贴在门上,听不见任何响动,才一手将房门推开。
屋内同是无人,寂静无声,桌椅各自摆放,整齐有序。
陆三川屏息凝神,先抬右脚,悄声踏入屋内,一边打量着屋内四处。
待他双脚跨入书房,两扇门却竟自动关上。
陆三川不由得吃了一惊,赶忙回身,却有三柄剑捅破门纸,向他刺来。
他反应神速,急急后撤半丈之外,却又有六人自梁上跃下,手中各执一柄长剑。那六人衣着统一,并未蒙面。
陆三川认得其中三人,是在荆州见过的宋丰年、蒋瑞雪与成浩气,便大喊一声:“在下有要事求见你们江门主!”
宋丰年厉喝道:“大胆妄贼,强闯临江门已是大罪一件,竟还想要见我们江门主!将他拿下!”
六柄剑齐齐向他逼来。
陆三川迫不得已,只好转过身,以剑破门,冲出门外。
书房外却不知何时围满了人群。
临江门门主江翎峰居于正中,见是陆三川,大笑了三声,“哈哈哈,不枉我布下天罗地网,果有鱼儿撞上网来!”
陆三川见江翎峰安然无事,长舒了一口气,将剑尖朝下,拱手向江翎峰行过礼,毕恭毕敬道:“江门主,在下乃是陆本炽之子陆三川,我们在好汉坡”
江翎峰冷冷地将他话打断,“今日,就算是陆四川来了也得死!给我上!”
临江门六十一人,一哄而上。
陆三川连退两步,盯着冲将而来的人群大叫道:“江门主,你这是何意!”但见临江门人人脸带凶意,知晓他们并非说笑,只好提剑应对。
但眼下大难当头,损一个人便损失一份战力。陆三川只好收起剑锋,以剑身先后拍在四人手背,那四人手背吃痛,不自觉地松手丢剑,后撤一步。
那日好汉坡上,陆三川连使“竹影九刽”与“乾陵虚步”,剑啸声绝,何其引人注目,江翎峰又怎会不认识他。
江翎峰此举本欲捉拿杀害白中旭的凶手,但料想不到陆三川先一步钻入圈套之中。若是其他江湖同行,江翎峰定然不会为难,反而送上黄金白银,好好地将其送出门。
陆三川可就不一样了。
一来,他手中握有一柄绝世好剑。
二来,他是陆本炽的儿子。如今,袁启明已经学成游龙吟刀,江翎峰若是捉了陆三川,兴许能与袁启明谈个交易。成不成另说,若是不成,一剑杀了呗。
江翎峰大笑道:“弟兄们,此人正是危害江湖的大恶徒,倘若我们能将他擒了,从此临江门必定名声大震!”
临江门众人高声齐呼,如狂涛一般涌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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