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年少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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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期末考试，关系着你们下学期的分班，都快考试了你们一个个还这么不当回事！”
    教室外艳阳高照，窗外繁密大树上的知了高昂嘹亮的叫着，班主任在讲台上唾沫横飞，数学教辅书卷成卷，在讲桌上敲得啪啪直响，完全不管底下同学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池乔压低了声音对宋怀瑾说：“怀瑾，你暑假干什么去啊？”
    宋怀瑾咬着笔头绞尽脑汁在算数学最后一个大题，听见池乔的话停下了笔，看了眼讲台上的班主任，低下头，也压低了声音，“我要去打暑假工。”
    宋怀瑾家庭特殊，虽然每年有贫困补助，学校也会给予一定的学费优惠政策，但她和谢萱两个人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她只能趁着每年寒暑假打工挣点零钱补贴家用。
    “啊，暑假工？你未成年找得到？”
    “试试看，总会找到的。”
    “别打暑假工了，累，和我一起旅游去吧。”
    宋怀瑾笑着摇头婉拒。
    “池乔！宋怀瑾！你们两低头在那聊什么呢！宋怀瑾，你可是咱们班最有希望冲击尖子班的，好好复习！还有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宋怀瑾和池乔相视一笑，低下头去。
    说教好一阵，班主任这才进入正题，“好了，我这里有文理分班的意向表，同学们都填一下。”
    意向表逐一发下来，宋怀瑾写上自己的名字后，毫不犹豫勾选了理科。
    池乔选的文科，选完之后她抬头对宋怀瑾说：“怀瑾，听说季少一也要选理科，你会不会和他一个班？”
    宋怀瑾想了想，准确估量后诚实道：“不太可能。”
    “不管，如果你真的和他一个班，上他，然后狠狠抛弃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池乔咬牙切齿，“姐妹，你要替我报仇！”
    宋怀瑾默然。
    ***
    高一的学生，为了高二的分班，个个像是高考前的冲刺一样，午休以及放学后在学校里闲逛的人少了，球场上原来还要占位，现在人都凑不齐，可季少一基本每天准时在球场上出现，那是一副一点也不将一个期末考试放在眼里的样子。
    我行我素，用所有休息时间玩乐，浑身上下狂傲地写着六个字：我就是个天才。
    期末考的那三天下了三天的大雨，考完就放晴。
    无数学生冲出学校大门时，活像被囚禁多年后释放的囚犯，兴奋迎接两个月的曙光。
    宋怀瑾一个人抱着高二的教辅资料慢慢朝校门外走，听着耳边同学兴奋谈论的两个月假期的安排，将怀里的资料抱得更紧了。
    “季少一，暑假干嘛去？”
    爽朗清亮的声音从右后方传来，宋怀瑾脚步不由得更慢了些。
    篮球拍在地上的声音有节奏一下一下的，宋怀瑾的心跳也不由得随着篮球的拍打声而砰砰跳了起来。
    “还能干嘛，去浪啊。”季少一笑了一声，那声音就听得出此刻主人的状态，肯定是懒的没边了。
    “哪浪啊。”
    “还不知道呢。”
    有人天生就不用为柴米油盐担心而奔波，一生都这么顺遂于心，而有人一生下来担心今天，担心明天，担心柴米油盐，担心房车，担忧未来，一步一步胆颤心惊用尽全力。
    宋怀瑾其实也曾不用为柴米油盐而奔波，也曾这么无忧无虑一心只为学习过。
    高楼倾塌，眨眼之间。
    夕阳落日斜洒落下，宋怀瑾觉得这阳光太过明亮，有些刺眼，刺得她眼眶有些酸，悄悄把头低下。
    一颗篮球从右后方脱手飞了过来，砸在宋怀瑾肩背上，力道之大，使得宋怀瑾一个趔趄，手里的资料哗啦掉了一地，差点就摔倒了。
    季少一杵在原地，若无其事还有些茫然失措看了眼蹲下去捡资料的宋怀瑾，完全没有撞到人之后的抱歉。
    “是你啊，对不住，失手了。”
    宋怀瑾捡资料的手一顿，抬起头来。
    他太高了，夕阳余晖罩在他身后，逆着光，以宋怀瑾这蹲下的角度看他，看他的脸竟然有些模糊。
    季少一没想蹲下来帮忙捡，只是看到宋怀瑾资料里夹着的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暑假兼职的传单时，又改变了主意。
    他蹲下去，屈尊降贵捡起那几张传单。
    四周一阵惊呼，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宋怀瑾耳畔。
    仿佛被所有人看着的目光让宋怀瑾无所适从。
    “你要去兼职啊。”季少一声音又懒又轻，透着清亮的少年音，但又不显得轻浮无力。
    宋怀瑾整理好资料，站起来抱在怀里，觉得自己耳朵又烧起来了，低低回了个，“嗯。”
    季少一也站了起来，一手将篮球夹在腋下，顺手翻着那些传单。
    宋怀瑾的视线仅在季少一的下巴，她不敢抬头看他，只敢低着头看他那双翻动传单的手。
    很长，骨节分明，常年玩篮球的人，手掌都很有劲。
    “这张骗人的……这张要交介绍费……这张要体检证明……还有这张，在郊区，需要住宿工厂，这些都别去，没意思。”
    宋怀瑾一张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她将季少一一张一张递过来的传单收好，磕磕盼盼道：“谢谢。”
    “我记得现在无论是兼职还是全职，年龄都要满十八周岁，你十几？”
    “……十六。”
    “那不就结了？”季少一拍了拍宋怀瑾的肩膀，“同学，这些不适合你。”
    季少一将传单全部还给她，抱着篮球，嚣张跋扈地走了。
    走远了，蒋奕这才拍了拍季少一的肩膀，问他，“少一，三番五次的，你喜欢这女生？”
    季少一仰天长叹，“一言难尽啊。”
    ***
    回到家，谢萱病情似乎稳定了许多，或许是常年病着，身为人母却没有尽到职责的愧疚，期末考结束的当天，谢萱给宋怀瑾做了顿晚饭。
    谢萱不常做饭，一双手白皙细嫩，是水乡来的娇滴滴的美人儿，从前一家人都在的时候，扫把倒了都不用她扶。
    红烧排骨，炒青菜，煎鸡蛋，三个家常小菜。
    谢萱给她夹了一块排骨，“期末考试怎么样？顺利吗？”
    宋怀瑾连忙捧着碗接过，笑着说：“还行。”
    这次期末考试她算是超常发挥了。
    夹起那块排骨放嘴里，宋怀瑾脸色变了变，又看了眼谢萱吃排骨泰然自若的神情，在吃与吐之间衡量过后，闭着眼睛咽了下去。
    好咸。
    下次不能让妈妈做饭了，宋怀瑾想。
    “暑假好好休息，放松放松。”
    “嗯，好的，谢谢妈妈。”
    吃饭时，谢萱破天的和她聊起学校的生活，两人又说了许多家常，有一句没一句的，虽然话语间还有些生疏与僵硬，但都是这些年不曾有过的，宋怀瑾怀揣着那一份欣喜的温情，饭都多吃了一碗。
    吃完饭，宋怀瑾洗碗后回到房间，将那些传单又拿出来，一一拨电话过去询问是否需要兼职。
    结果正如季少一所料，现在明文规定，都不许用未成年人。
    宋怀瑾丧气垂下头。
    找不到工作就没有钱，下半年的生活费没有着落，日子又得过得紧巴巴的。
    宋怀瑾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还在生病的妈妈吃药的钱怎么办。
    或许，自己可以去找个小餐馆打工，在后厨洗洗碗洗洗菜，应该不用身份证吧。
    就在宋怀瑾动歪脑筋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是个女人，声音很温柔，语速很慢，有条不紊，说是要给自己初一的孩子找个数学家教，一个小时五十块，问宋怀瑾愿意来当家教吗？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她当然愿意！
    传单上的兼职价格大都是一小时一二十块，一小时五十的家教舒服多了！
    按捺住突如其来的馅饼砸头上的激动，宋怀瑾攥紧了拳头憋得脸色通红，才堪堪把自己的尖叫堵住。
    “您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哦，是我想找个家教，你有个同学像我推荐的你，好像是叫，池乔？”
    听闻是池乔推荐，宋怀瑾放心不少，而且听雇主的语气，想来也是个温和的人。
    沟通了时间和地点之后，宋怀瑾连连道谢，这才安心挂了电话，原地一蹦三尺高，如果不是看在大半夜，恨不得推开窗尖叫出声。
    一小时五十块钱！一天三小时就是一百五！
    这么算下来，不仅比那些兼职划算，她还能有许多时间可以用来复习，好棒！
    激动完之后宋怀瑾给池乔打电话感谢并确认，电话响了好几声，遗憾的是没打通。
    ***
    九月开学季，比起七月兴高采烈奔出校门的一行人相比，现在的人就像打了霜的茄子，恹恹的。
    成绩再好的同学，也这样。
    一个个像走进监牢的囚犯，唉声叹气。
    宋怀瑾两个月不见池乔，见面第一眼惊呼，“你黑了？”
    池乔没那么打眼宋怀瑾反应也不会这么激动，实在是太黑了。
    如果硬要打比方，那么两个月前的池乔就是一块嫩得出水的白豆腐，现在则是一块卤水豆腐。
    池乔白了她一眼，昂头骄傲道：“我这叫健康肤色，特意去海边晒出来的，治疗情伤。”
    宋怀瑾噗嗤一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情伤。
    “倒是你……”池乔捏着她的脸颊，“两个月不见，你怎么又白了，bulingbuling白的发亮。”
    宋怀瑾低头笑了笑，“可能是不怎么晒太阳吧。”
    “这两个月你干嘛去了？”
    “我当家教去了，给一个初一的学生教数学。”
    “可以啊！这比你打暑假工舒服多了！”
    当家教当然比暑假工要舒服，初一的数学在她眼里，和‘1+1’划等。
    宋怀瑾疑惑问她：“不是你推荐的我吗？”
    池乔没听她说，扯着她的手臂看着前方兴奋道：“快快快，光荣榜出来了，还有班级名单！走走走！”
    眼瞧着光荣榜前围堵了一大群人，两人好不容易挤进去，却被光荣榜上第四名那个大窟窿吸引了目光。
    “靠！禽兽！竟然来晚一步！”池乔那悔恨的眼神简直要杀人，“谁这么缺德，把光荣榜上季少一的照片给抠了！”
    季少一成绩一直稳居前二十，可每次光荣榜上他a6大小的照片，总会被人捷足先登抠掉。
    “这么大的照片，我完全不用戴眼镜就能看清他了！”
    池乔气目光幽怨的在那光荣榜前看了好一会，这才拽着宋怀瑾去看隔壁的班级名单。
    “哇，季少一真的在尖子班，你看！”池乔指着一班上季少一的名单，眼神也说不上是羡慕，但崇拜是一定有的。
    特别是像季少一这种成天打篮球，分数还这么逆天的神人，不服不行。
    “人长得帅，成绩好，打篮球还贼6，这样的男人什么都好，只可惜啊，”池乔唏嘘不已，“眼神不好。”
    池乔这是为之前季少一拒绝她一星期后就和孙姣谈恋爱而忿忿不平。
    宋怀瑾的目光在季少一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笑了笑。
    季少一没进尖子班才是奇闻吧。
    目光稍稍从季少一的名字上划过，一班倒数的几个名字，宋怀瑾一阵恍惚，不敢置信，回过去一个字一个字看了看。
    ——宋怀瑾。
    “怎么了？”池乔看她傻了一般站在原地，顺着宋怀瑾视线望了过去，当看到一班名单上‘宋怀瑾’三个字时，她整个人像疯了一般，抱着宋怀瑾不管不顾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怀瑾你在尖子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