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宜拍戏[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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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热的水流扑在脸上, 将明夕残存的醉意冲得干干净净, 再拿毛巾擦擦脸，整个人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继而拿起手机捣鼓个不停。
    明柏舟见他满脸掩不住的喜意，按捺着好奇先把水倒了, 回来才凑过去问：“怎么？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嗯，有个剧组邀请我去试镜，我打算在网上查查这剧组到底存不存在。”明夕头也不抬地回答, 手下在浏览器输入框里飞快打上一个看上去便不靠谱的名字, 点击“搜索”后跳出一大堆页面。
    那短信里提到的剧组名叫《一个五百岁小道士的江湖回忆》。
    不搜不知道, 看了名字明夕只觉得发信人是在逗自己玩, 或者压根儿就是个拿有限经费玩低级趣味的网剧剧组，没想到这剧组来头还真不小。
    《一个五百岁小道士的江湖回忆》是某知名小说网站一部极为出名的现象级畅销小说, 风格轻松爆笑, 文笔精致细腻, 剧情精彩纷呈, 一度霸占该网站畅销精品榜长达两年之久, 作者也因其封神，如今已是国内网络作家榜的前五大佬之一。
    此书因作者酷爱玩梗的恶趣味, 先是被书友起了个《一亿》的缩称, 后来又因某个人尽皆知的梗被戏称为《小目标》，可谓是玄幻小说中炙手可热的巨作, 也就明夕这种天天与打工打交道的“大忙人”才不知道这本书。
    人气如此之高的小说, 它的版权当然也引得诸多影视公司争夺, 据说有十几家业内颇有影响力的公司同时出手竞争，但它最终却落到了一家注册不久的工作室手中。这间工作室，正是阚云沥出国前建立的“繁光”。
    不过，繁光工作室虽是挂在阚云沥名下，但真正掌控者另有其人，而且成立时间不长，又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势单力薄，所以谁也不清楚那位负责洽谈的人究竟用什么条件打动了作者。旁人只知道工作室拿到版权的当天便开始组建班底、寻找演员，改编后的剧本竟然还得到了原作者的大力推崇，由此可见那位神秘的掌控者急于用这部剧打响名气的目的。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间底蕴薄弱的工作室居然为这部剧请来了十数名演艺圈中出了名的老戏骨担纲，出演范围从从龙套到主要配角不等。要知道，这些老戏骨一生致力于打磨演技，不说已经出神入化，至少是炉火纯青的境界，演什么像什么。这样的演员，花钱是请不来的，观众们往往只能在一些剧本受众不广却颇有深度的文艺片和小成本电影中找到他们的身影，而时下正热的古装偶像剧、各类改编剧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别说出演，在镜头前他们甚至提都不想提。
    这说明什么？说明《小目标》的剧本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能在众多大公司手中夺得版权，证明繁光工作室有自己的底牌和能力；能邀请到那么多老戏骨加盟，表示剧本至少过了及格线，即便不能叫好，也不会冠上“烂作”之名，自然让娱乐圈中很多找不到出头机会、急于转型和正在走下坡路的明星蠢蠢欲动。但没有剧组的邀请，他们无从下手，只能蠢蠢欲动。
    繁光工作室挂在阚云沥名下，《小目标》剧组又刚好赶在“人间百味”第一期拍摄结束的时候邀请他试镜，要说这里面没有阚云沥授意，明夕是标点符号都不信的。但自己一个新人演员，何德何能入了他阚大导演的眼？
    “是那个《小目标》啊，这书我看过，确实写得不错，许多情节现在想起来我还想笑。”同样看到页面内容的明柏舟俊颜猛然舒展开来，简而言之，笑得像朵花儿一样，“明明，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如果能够试镜成功，你就离你的演员梦更近一步了。”
    明夕眼波潋潋漾开喜色，但并未维持太久又化为苦笑：“可是短信里连让我试镜什么角色都没说，考虑到阚云沥先生那个不声不响给人挖坑的性格，我真有点儿怵。”
    阚云沥的手段通过第一期拍摄已经露出冰山一角，他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发布最简单的任务内容，甚至没有制定规则，就让他们狼狈不已。虽说《小目标》剧组不归他管，可谁知道他手底下的人有没有学到一两分他的本事？
    懒懒地躺下，明柏舟顺势把明夕也拽了下来，安慰地拍拍他胸口：“好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怵得慌你不也还是要去试镜吗？放轻松放轻松。”
    白他一眼，明夕没有再说什么。有时他真羡慕明柏舟的神经大条，可他的神经大条是建立在实力上的，他一路打拼了十二年才争取到今天神经大条的机会，自己也只能羡慕了。
    不过明柏舟说得对，试镜他是一定要去的，不仅要去，而且必须拿下一个角色。自己还有三天准备时间，虽然短，但聊胜于无，就拿这三天把原著看一遍吧。
    “睡吧，明天要早起赶飞机。”关了灯，发现明夕仍睁着眼呆呆看着天花板思索着什么，明柏舟索性伸手覆上他眼睛，“闭眼。”
    明夕哭笑不得，只得顺着他的意把眼睛闭上。长长睫毛扫过明柏舟掌心，痒痒的，让他像碰到什么可怕东西似的猛地缩回手。
    即使日常生活中依然时不时运用精湛演技的巨星先生轻轻揉搓掌心，那里残存着几分挥之不去的酥痒感，逐渐蔓延至心底，震荡出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
    一夜无话。有人好眠，有人失眠。
    节目组为每个嘉宾都定了七点的早班机，为了赶飞机，几人和昨天一样也是五点左右起床，梳洗完吃了顿简单的早餐，便哈欠连天地上了飞机。
    明柏舟可能是失眠太厉害，晚上睡不着，到了起床时间才想睡，结果时间不够了，只得强忍着困意，直到上飞机才摘了墨镜靠在明夕身上呼呼大睡起来。
    其实明夕不太理解，明明把座椅放下躺得更舒服，为什么明柏舟偏偏要冒着落枕的危险倚在自己肩上。但想是这么想，明夕却也没有忍心推开他，靠着椅背也睡了一会儿。
    从绩溪县风尘仆仆回到g市，为避嫌也为保密，明夕提前跟明柏舟几人告别，然后和宁相看一起先下飞机，睡眼惺忪地打车回他们的出租屋。
    一进门，两人甩手丢开行李，什么都不收拾便直扑自己的床，打算好好补补这两天丧失的睡眠。可惜事与愿违，他们刚躺下不久，手机铃声便几乎同时响起。
    从各自床上惊醒，两人双目无神地对视一眼，一个苦笑着扒拉凌乱的刘海，另一个搓搓脸蛋强打精神，拿起手机一前一后地出门接电话。
    出乎意料的，给明夕打电话的是《小目标》，也就是《一个五百岁小道士的江湖回忆》剧组的编剧樊清萝。
    樊清萝是谁，以明夕那点儿对娱乐圈的了解肯定不清楚。不过即使他对娱乐圈的事如数家珍也不大可能知道樊清萝的来历，因为抛开身份家世不谈，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
    当然，新人不代表没有能力，事实上，经由她改编的剧本能够打动那么多老戏骨，本身就说明她能力不俗，只需要一些机会和提拔。不出意外，只要《小目标》拍摄完成并正式登上荧屏，哪怕不能大获成功也足以让她打响名声。
    此时《小目标》剧组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办中，事务繁多，樊清萝作为编剧一定更加忙碌，按理说不该，也没那个必要给明夕亲自打电话。所以听到她自报家门，明夕第一反应仍是这会不会是个诈骗电话，不过这点儿疑虑在她说出目的时便打消了。
    “大部分重要配角和次要角色都已选好，这次邀请明夕先生试镜的是剧中两个最重要的角色，一个是主角沈小河，一个是终极反派慕筠。”
    新工作室，新剧组，新编剧的新戏，试镜的又是如此举足轻重的角色，编剧亲自打个电话无可厚非。但明夕不解的是，既然要打电话，那为什么要在昨天半夜发个短信？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难道试个镜还分预告和正片？
    明夕怎么想就怎么问了，谁知樊清萝却苦笑一声，略带歉意地道：“其实最开始这两个主要角色都已经有了人选，只差签约了，请明夕先生来是试其他角色的。结果人家临时反悔罢演，我们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替代人选，只好重新再选。不瞒你说，我给每一位外型、气质相对适合的试镜者都打过电话了，明夕先生是最后一位。”
    这话说得既直白又有些伤人，换个性子高傲点的不挂电话兴许也不会再去试那两个角色。
    不过明夕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以自己现在的本事，试这么重要的角色成功率铁定高不到哪儿去，樊清萝估计也是看在他是阚云沥推荐过去的面子上才象征性打的电话。况且就算去试了，他也不过是陪跑而已，没必要为这点儿面子焦心焦肺，不值当。
    娱乐圈是最现实的地方，一步登天的机会不是没有，但你也得有能力接。生活不是小说，真以为自己学了几个月演戏就能虎躯一震大杀四方，谁来了都得给面子，那明夕才是真傻了。
    故而听了这话，明夕仍保持着淡然：“谢谢樊小姐的坦诚，后天见。”
    “后天见，明夕先生。还请明夕先生留个邮箱，待会儿我会将几个试镜角色的基本信息给你发过去，趁这两天时间你可以好好琢磨琢磨。”樊清萝个性雷厉风行，知道他领悟了自己的意思便不再废话，要了个邮箱后很干脆地挂断电话。
    接过这通电话，明夕的睡意消散一空，索性也不浪费时间了，上网下载了《小目标》连载的网站app，充了点钱购买正版原著看了起来。
    好的改编剧本是在不对原作做大幅度改动的前提下，保留原作精华，并尽量使其与现实因素，如投资、特效、演员等契合。这就要求至少不能对原著那些有特点的人物做过大改变，否则就是去了原作那种味道。
    樊清萝的改编既然能得到原作者的认可，上述两点应该都能满足，所以即使无法提前拿到剧本，先研究研究原著也是好的，说不定真能提前揣摩出点什么。
    而在明夕忙着研究原著时，他的室友宁相看也没闲着，沈不厌给他找了三个不错的剧本，让他挑一个过几天去试镜，他也是忙得很呢。
    时间，便在忙碌中匆匆流逝。
    两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够明夕把那本两百多万字的小说囫囵看个大概，但那么多人物他却揣摩不过来，仅仅是稍微研究了下主角团和反派团几个颇有特色的配角，而他想试的角色就在其中。
    试镜地点在g市影视城靠内的一个摄影棚内，由于是公开试镜，也就不存在保密不保密的了，很多没有收到邀请的不出名的演员和有野心的群演闻风而来，想碰碰运气，将不大的摄影棚围得水泄不通。
    明夕算着时间来的，抵达摄影棚时距试镜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有充足的时间调整状态。不过看到摄影棚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他摇头失笑，既佩服这些人的毅力，也为他们感到悲哀。
    没有门路就没有出路，这几乎已经成了演艺圈常态，能靠自己一点点打拼脱颖而出的毕竟是少。如果没有参加阚云沥的综艺，得到他的推荐，明夕现在可能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所以他不免感到庆幸，也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不切实际。
    不过，当演员只是他为自己的人生订的小目标，能不能成功，能走到哪一步，他并不多么在意。即使没有这次机会，他也不会感觉可惜，他还是挺乐意当个群演的。
    明夕的态度，说好听了叫“佛”，说不好听了就是不思进取。但人往往就需要这种不思进取，很多时候强求反而更容易弄巧成拙。
    费力地挤过人群，明夕顶着一大票羡慕嫉妒的眼神走进摄影棚，跟等在一旁的导演助理报备了下自己要试镜的角色，而后自顾自地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回忆那个角色在原著中的行为举止、为人处世。
    摄影棚里外只隔了扇门，环境待遇却是大相径庭。外面艳阳高照，站得稍微久一点便会汗流浃背，即使现在只是初夏，紫外线的杀伤力也不容小觑。而里面，虽然没有空调，却有好几个大功率电风扇不知疲倦地吹着，还有冷饮，供试镜者取用，可以看得出剧组的大方。
    除明夕外，收到试镜邀请的还有十五个人，其中有五人是这次试镜的重点人物，也就是来争取主角与最大反派角色的。这五人分别是繁光工作室旗下两名新人周檀溪、徐寓乐，以及近几年崛起的李风儒、纪舒、温和。剩下的人则跟明夕一样，就是来凑数陪跑，外加争夺其余几个戏份不少的角色的。
    现在人都来齐了，分散着离得很远，摆出一副互相防备的模样。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是竞争对手，又都是沉不住气的年轻人，哪有那种与对手虚与委蛇的心机？
    气氛表面安静而暗流涌动，除明夕这个佛系新人外，其他人都暗自憋着股劲儿，就等着试镜时爆发出来，一鸣惊人。可惜，爆发是能爆发，但是不是能达到他们的预期，就不一定了。
    半个小时眨眼即过，明夕只回忆了不到一半的剧情，那位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导演助理便拿着登记试镜者及其试镜角色的本子走到他们中央，宣布试镜开始。
    不巧的是，明夕今日手气不佳，抽签抽到了第一位。
    导演助理将早已准备好的剧本片段递上，低声道：“你有五分钟看剧本记台词的时间，现在开始计时。”
    明夕点点头，飞快扫了眼自己拿到的片段，不禁讶异地扬了扬眉。
    意料之外的难啊
    明夕试镜的角色是反派阵营的小头目，或者说是最大反派陆皓竹的心腹，典觞，一个从第一章到最后一章都有登场的人物，戏份虽然不多，却可以说是贯穿了文中为数不多的几条暗线。而他最重要的几场戏，其中之一现在就在明夕手里。
    那是剧情进展到中段，主角团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也是陆皓竹修行最关键的节点。典觞设计一个陷阱重创主角团之后，希望能够请陆皓竹出手将其斩草除根，却因此打扰了陆皓竹修炼，被他盛怒之下一掌击成重伤。
    但典觞并未因此怨恨对自己有大恩的陆皓竹，反而以自己性命为饵，策划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在此之前，他撑着重伤之躯，对再度陷入顿悟之境的陆皓竹说了一番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话。而这番没能亲耳听到的话，成了陆皓竹和每一个读者永远的遗憾。
    陆皓竹素有“道痴”之名，虽然身为邪道，但那只是因为他酷爱修炼，为此不择手段，造成杀孽过多才被冠上这一名头，实际上却却是亦正亦邪，还曾与主角坐而论道，并非不死不休。后来他之所以会与主角团们决裂至有你无我的地步，其实根源还在典觞身上，确切地说，是因为典觞的死，也是因为典觞这场剧情里所做的布置。
    一饮一啄，皆为天定。最后陆皓竹飘然离去追求他心中的道，而主角携友归隐不问世事的结局，也让很多见证了这场争斗、这个时代的人唏嘘不已。
    如此重要的一场戏，却被导演拿出来的试镜，即使是经过裁剪，只留了典觞对陆皓竹阐述忠心那部分，难度也不容小觑，更何况明夕只有五分钟的准备时间。
    好在看原著时他就特别喜欢这场戏，反复多看了几回，也算心中有底。所以他认真背下了台词，又仔细回忆起原著中那段的描写，酝酿感情，努力做着准备。
    五分钟后，明夕走进摄影棚特地划出来用以试镜的隔间，导演和编剧正在那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