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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案子还没破, 尸体上有重要线索,不能移动。”
赵惟能是故意来找茬。
庞元英当然不能给他面子,坐下后就翘着二郎腿, 有一眼没一眼地看赵惟能。
“你们开封府没能破案, 是你们开封府自己的事, 和我那无辜表妹的尸身有什么干系?尸体已经在你们开封府的尸房放了有两三天了吧,不管有什么重要线索, 这么长时间总该查完了。我领我表妹的尸体这个要求既合情又合理, 便是闹到圣上跟前你照样没理。”
赵惟能有备而来, 说话自然是有理有据。
“那你去告啊。”庞元英无所谓道。
反正他不是开封府老大,天塌了还有包拯顶着, 他怕什么。
赵惟能怔了下, 他转了转眼珠儿, 起身便出门了。但他没有选择离开开封府,而是转路去了厅事见包拯, 现在他上级那里狠狠告了他一状。
庞元英的脾气他太了解了, 刚烈得很, 越和他正面对杠, 他脾气就越火爆越冲动, 不闹得天翻地覆不会罢休。反正今天的事他占理, 还真不怕把事情闹大了。
若能彻底毁了他的名声最好, 那今后庞元英便会看清了, 只有自己一个人是真心待他。不管他落魄什么混蛋样, 他赵惟能都不会嫌弃庞元英。
赵惟能心里面已经蓄势待发和庞元英大吵一顿。他大迈步重新回到了侧堂, 却见屋内庞元英忽然回眸对他笑了,一双桃花眼灿烂明亮,如月光下漾着粼粼波光的清泉。
赵惟能一时慌神儿,气势颓减了大半。
“你怎么去找包大人了呢?”庞元英问。
“先告你上级,问题若不解决,再高圣上,这才符合规矩。”
“尝尝这茶,老树逢春。峨眉山上一颗百年老茶树死了之后,重新发芽而得。初入口涩苦异常,但多喝两口,便回甘无穷,懂它的会觉得它比任何一种名茶都好喝。”
庞元英语调轻软柔和,声音绵绵,恰好动听。
再看庞元英的态度,脸上挂着让人十分舒服的微笑,态度亲和至极。他好像突然失忆了,忘了前仇,忘了和他刚刚还对峙过的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
赵惟能看着眼跟前的茶,再怀疑地打量庞元英,问他:“你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直说就是。”
“我知道你是故意来找茬,和好呗。我仔细想过了,我们这么杠下去,其实没有什么趣。”庞元英保持诚挚地微笑面对赵惟能。
他随即挥挥手,打发走屋内的众人,要单独和赵惟能说话。
“我以前是有幼稚的做法,伤过你,我正式向你道歉。不过你后来更没少心怀恨意地对付我,算是扯平了。我们讲和,以后不这么闹了好不好?”庞元英举起手里的茶杯,欲以茶代酒敬他。
赵惟能怔了又怔。
庞元英仍旧保持举杯子的姿势,挑眉看着赵惟能,问他到底要不要和好。
赵惟能迟疑地拿起桌上的茶杯,也举起来。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但前提是你真有诚意跟我和好。”赵惟能随即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他便觉得口中泛着浓烈的苦涩,半点都不回甘。
庞元英淡定地把自己杯子里的茶喝完之后,笑问赵惟能:“那你表妹的尸体?”
“你想留到什么时候都可以。”赵惟能立刻改口,随即他眼含深意地看着庞元英,“但今晚我们——”
庞元英不解:“今晚?我们?”
赵惟能笑一声,“庞懋贤,你该不会想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嘴上说说便跟我言和吧?我之前可是被你狠狠欺负了好几回。”
“今晚我要捉凶手,没时间。”庞元英翘起嘴角,“要不你晚上陪我一起去?”
“好啊!”
赵惟能正有此意,很开心庞元英能主动提议。弄些好酒小菜,在鬼宅花前月下,想必以后会是个印象极深的回忆了。
“今晚的行动很重要,势必要熬夜。那你先睡会儿,等到时候了我就叫你。”
赵惟能应承,还真觉得有点困了,粘床便睡着了。
黄昏前,庞元英正打算运尸至翠香楼,忽然有小吏急急地送信过来。
庞元英一瞧这白信封就想起了凶手,打开信瞧,果然是他。
小吏表示他们已经把送信人扣下了,但此人似乎什么都不知情,不过是受雇而来。
信里同样歪歪扭扭的笔迹,要求开封府必须在夜黑的时候,将女尸放在翠香楼东院正房的床上,并且要求开封府不准派任何人把守翠香楼。一旦发现有开封府人员在翠香楼附近,他会立刻杀人没扣。待他得手后,天亮之时,孩子自会现身在朱雀门外。
展昭这时候来了,听说信的事后,询问庞元英要不要征求包大人的意见。
“这案子已经交给我办了,当下该是我全权做主。”庞元英合上信,扭头打发青枫去催促那边快点,天都要黑了,可不能耽误时候。
展昭感觉到庞元英似乎做好了什么准备,问他是什么。
“保密。”庞元英扭头走两步,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对展昭道,“包大人可说了,这次的案子你由我调遣。今晚上,你得听从我的指挥。”
展昭对庞元英拱手,表示他一定会听命。
“为何特意说放床上?”
一抹白影随即从院中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落下。
一阵微风,一阵冷檀香。
“啊——”
因为庞元英正全神关注‘命令’展昭。白玉堂突然从他头顶越过去,吓了庞元英一跳。
但庞元英这一叫,却吓了展昭和白玉堂两跳。
展昭和白玉堂刚定神,漫天的符纸就从他们的头顶落了下来。二人同时无奈地看向庞元英,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
庞元英看清是白玉堂后,狠狠皱眉地打量他一眼,很不满他鬼一般出没方式。
“青枫,把符纸都给我捡起来。”庞元英道。
“这次你怎么知道俭省了?”展昭忍不住问。
“穷了呗,没钱。”庞元英哀叹地吸口气,转而瞄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自然意识到是自己花光了庞元英的积蓄,导致他现在过得如此‘拮据’。
“晚上爷帮你。”白玉堂主动道。
“那敢情好!”庞元英笑着拍手,“我正愁人手不够呢,多谢多谢。”
展昭沉吟道:“刚才白兄弟说的不错,凶手为何要求尸身要放在床榻之上,前三具尸体他作案时都是吊着,这次却为何要求躺着了?”
“或许凶手想自己动手。”庞元英道。
“跟开封府谈交易本就冒着极大地风险,凶手那么聪明,真会以命相博去翠香楼冒险?”白玉堂很是质疑。
展昭点头,他和白玉堂有同样的想法。
“那你们觉得他特意来信,让我们去翠香楼送尸的目的是为什么?”庞元英问他们两个。
展昭和白玉堂互看了一眼,都说不出。凶手故意如此,肯定有其目的,很可能是为了声东击西,但具体是为了什么他们也想不出来。就怕若琢磨不透这个,大家都跟提线木偶一般,轻易被凶手摆布。
庞元英低头闻了闻信纸和信封内的味道,和上次的信一样,都有淡淡的香的味道。
“就怕我们这次冒险什么都没得到,反落得让郑氏的尸体被白白糟蹋。如此该如何对她的家人交代?”展昭主动和庞元英提议,他可以和女尸一道守在屋内,待凶手一出现,就将其擒拿归案。
“这个用不着你,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庞元英将备好的红纱衣鬼服和青面獠牙的面具给展昭,“把头发弄散,穿上这个,今晚你就是鬼。”
展昭看着手里的东西,皱了眉。
白玉堂在旁看热闹了,想象了下展昭穿上这东西的窘迫样,忍不住翘起嘴角。
“这是你的,也把头发弄散。”庞元英把另一个吊着红长舌头的面具给了白玉堂。
长舌头湿乎乎,软绵绵,碰一下还有些冰凉,就跟真的一样。
白玉堂一阵恶心,皱眉问庞元英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牛舌,逼真点才更容易让人相信。”庞元英拍拍白玉堂的肩膀,“衣服就不用换了,你这身就挺好。多谢帮忙!”
他白玉堂在江湖上鼎鼎大名,说出口的话自然不能收回。不过。庞元英好像早料到他会主动帮他,不然怎会早就准备好面具?
白玉堂恍惚有种自己被算计了的感觉。
太师府内四名手艺最厉害的木匠,如今已经按照庞元英的要求,原样打造了和女尸一样大小的木人儿。在木人的头上安了马尾做了假发,再用漆料均匀了肤色,画上眉眼,穿上鞋子衣服,并着两条腐了五天的猪肉,一起卷在草席之内,看着、闻着就跟真尸没什么差别。另还有一具,早已经运走了。
庞元英让人把卷着草席的假尸体运到车上。等天黑的时候,他下命令时,就由两队人马护卫前往翠香楼。
庞元英面色平静地端起碗茶,一口一口地品着。
展昭和白玉堂互看了一眼,他二人都觉得此时的庞元英和以往有些不同。
似乎事情大了,调动的人多了,这厮反而越来越淡定,不像平常那样疯。
二人询问庞元英可做足了准备。
“我早命人检查过翠香楼的地面、床板还有房间其它各处,没有任何问题。翠香楼那里,照理说不会出事,但还要劳烦你二位警惕看守,以防意外。”庞元英让他们二人暂且放下疑虑,今天这事儿既然让他做主,便全然听他的就是了。
如果是庞元英平常那样子,展昭和白玉堂都不会信服他。但而今瞧他一派稳如泰山,临危不乱的样子,二人莫名地都觉得庞元英这次或许能成,反正也没有其他选择,就都选择相信他。
是夜,展昭和白玉堂就照着庞元英的吩咐,现身于翠香楼。
二人分别在翠香楼东院正常前后护卫,屋子的门窗已经重新修缮好了,此时都紧闭着,四周安静至极。
赵惟能从头痛中醒了过来,发现屋内一片漆黑。他喊了一声没回应,就自己起身。他感觉到手里有样棍状的东西,感觉像是火折子,便掰开吹了几口,果然有火苗燃起。
赵惟能举着火折子,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满是灰尘的床上。身侧有人,细看竟是一具面色惨白的女尸,睁着眼,七窍流血。那张脸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只看一眼就特别瘆人。赵惟能吓得闭眼大叫,惊得跌爬到地上。
屋子陈旧,四下空旷,到处是灰,透着一股子腐朽味,咯吱咯吱……
那尸体好像起来了。赵惟能吓得嗷嗷大叫,跑去推门,发现门打不开,就急急忙忙去推窗,窗户也打不开。他大喊大叫,直呼救命。
哐!
门忽然开了,一阵风扫着落叶先吹了进来,青面獠牙的红衣鬼随风而至。
赵惟能吓得屁滚尿流,哆哆嗦嗦地往后窗跑,用尽全身使劲儿推窗。
猛地,窗户忽然开了!
因为惯性的缘故,赵惟能身体朝床外倾斜。一条黏糊带着怪味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左眼上。赵惟能用手扯下,手感软凉,仔细看,竟是一块红色的舌头。再抬眼,白衣鬼近在眼前,嘴角还留着血。
赵惟能的心跳速度飙到最高点,“啊”的拉长音大叫,接着湿了裤子。赵惟能随即翻了白眼,整个人倒栽了下去。
展昭走进,用火折子照亮了晕厥者的脸,发现是赵惟能,便问白玉堂怎么回事。
“我正想问你呢,他从你那边进来?”
展昭摇头,意识到此人肯定也不是从白玉堂那边进来。那就是说,这南康郡王在他们来之前就在屋子里……
戌正。
运尸的马车从开封府后门出,穿过御街,拐进巷子,出巷后很快就到翠香楼。
庞元英骑着白玉堂给他的那匹老马,远远地跟在队伍后头。
巷子中央有一颗的老梧桐树的树杈横亘在上方。
嗖的一声,一个缀着火球的箭蹿了过来,直直地射在路上方的树杈上。
嘭!
小火球炸开,里面有东西撒了出来。
庞元英抓起脖颈上的竹哨子狠吹。
“撤!”庞元英喊道。
护送的队伍闻声,立刻警戒逃散,但因为巷子路窄,大部分来不及逃。粉末落在他们的脸、脖颈和手臂上,立刻瘙痒难耐,个个丢了兵器,不停地抓挠。
“别挠,挠破了把粉末弄进去更痒,用干净的布擦一擦,在附近找水洗干净。”庞元英命令道。
衙差们立刻爬起身,去找人家借水,场面变得混乱。
这时候马车前头的马不知为何忽然受惊,嘶鸣一声后,就狂奔而去。
衙差们见状惊呼不已,一边掻痒一边要去追。
“得了吧,就你们这样还追什么追,把自个儿顾好就行了。”庞元英挥鞭打了下马屁股,慢腾腾地去跟着那辆已经快消失在巷口的马车。
众衙差们见状:“……”
庞元英当然追不上那辆飞速奔驰的马车,他骑着马在翠香楼门口停下。
展昭和白玉堂闻声,都赶了出来。听说现场发生的事儿,二人禁不住感叹。
“原来凶手声东击西的目的,是想在路上动手。故意写信提什么床,不过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白玉堂打量一眼庞元英,“你能料到,倒是聪明。”
“当然。”庞元英不客气地应承一笑,随即问他们那边怎么样。
“南康郡王晕了,还尿了。”展昭犹疑了下,方如实陈述。
白玉堂忍不住再冷笑一声,大概是想起了赵惟能刚才那副怂样。
“现在马车跑了,你怎么办?”白玉堂对见庞元英眸中并无焦急之色,有些惊讶,“你心中早有数?”
展昭正愁这事儿闹乱了,没个结果。闻言跟着打量庞元英,发现庞元英确实如白玉堂所言那般,人很淡定。今天庞元英的表现有些奇怪,让他很很意外。这人莫非是深藏不露,平常故意装半个道士假疯癫?
凶手来信的做法,有两种可能,要么在翠香楼,要么在路上,所以庞元英做了两手准备。
因为路上埋伏这事儿很耗费人手,而且骑马追人只需骑术好就行。所以庞元英就安排更多的人手在这一方,但翠香楼的微小可能也不能排除,为做完全准备,防止凶手还会耍出什么大家意料之外的机关设置,庞元英就安排展昭和白玉堂在那儿。他们二人功夫好,反应机敏,翠香楼这里有他们俩人应该足够了。实在不行,埋伏在翠香楼附近的路边也有人手,到那时候喊一嗓子赶过来,也来得及。
至于南康郡王赵惟能,实在是他惹毛了自己。庞元英就遂了他的心愿,让他好生保护好他表妹的‘尸身’。其实和赵惟能一起的那具尸身也是假的,不过赵惟能既然被吓晕了,就说明他肯定以为是真的,便让他一辈子当真就好了。
这个赵惟能,是该扒光了吊在树上被收拾。庞元英觉得当初原主对他做这出种事,一点都没错,真棒。
“这半路上从天而降的痒痒粉,还真是聪明,我没料到。”
庞元英甚至怀疑这凶手是不是从横店道具组出身。
‘火箭’设置非常有精巧,其发射方向在距离巷子百米远的墙头,已经有衙差搜查的时候在附近捡到了一根用过的火折子。坠在箭身的火团是包着痒痒粉,外皮用的羊肠子包裹,然后沾了一层火油,点燃后飞速发射到树杈上,肠皮一烧破,里面的痒痒粉就产生的小规模的空气爆炸,瞬间弥漫四周。
庞元英随后和展昭和白玉堂道谢。有关于南康郡王的事,给他二人添了麻烦。
展昭和白玉堂二人事前并不知道南康郡王被安置在了翠香楼内,所以庞元英当下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罢了,他活该如此。”展昭不计较道。
庞元英没想到展昭能说出这话,诧异地打量他。
“你知道原因?”
展昭皱眉,眸子深不见底,“我见过他怎么对你,当时本想出手,但你机灵反抗,先逃了。”
庞元英愣了愣,想起来那天他刚出狱时,偶遇南康郡王被他调戏过。当时他逃跑了之后,展昭才出现,带他回去。他本以为那时展昭才找到他,原来他早就看到了。幸亏他逃跑时,展昭没立刻追上自己。
这事如果没解决,他出手帮忙那是没办法的事。但如果他自己解决了,展昭却刚好出现,他一定会觉得非常尴尬和窘迫了。
这么想想展昭还挺贴心,他当时应该是暗中跟了他一路。最后看他休息够了,也走不动了,才出现拉他一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送他回家。
庞元英什么都不多说了,对展昭拱了拱手,多谢他当时的守护。
白玉堂眨了下眼睛,抱着刀,靠在树边慵懒地打量他们两人。
“你们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
庞元英尴尬回道,随即就吩咐人去把南康郡王带走。
“啊,啊——”
翠香楼方向,忽然又传出赵惟能的惨烈嘶吼。
庞元英疑惑地看向展昭和白玉堂,问他们俩怎么回事。
展昭摇头,他真不知道。
白玉堂挑起一边嘴角,风轻云淡道:“我也不知,可能是那个蠢货做噩梦了吧。”
庞元英立刻明白这是白玉堂做的手脚,看来他也已经猜到了,只是刚刚没有明说。这开封府内果然都是人精!
管白玉堂做了什么,反正只要赵惟能还能叫,就是活着的,就没多大关系。庞元英之所以敢这么吓他,早就想好理由应对了。更何况庞太师也说过,以后随便欺负赵惟能,他给撑腰。那庞元英还怕什么怕,他不闹死赵惟能,决不罢休。
因翠香楼通往各处的交通要道上,都设伏了人手。刚刚惊跑的马车不管出现在哪条道上,都会被开封府的人跟上。
事情的结果出人意料,那匹受惊的马竟然自己会认路,一路狂奔到了西柳巷的吕哲家门前,也便是张道士的师兄家。
王朝带着一队人马随后跟到,只见马车停在院内,马正吃着地上的草料。车厢内的假人已经被拖了出来,半悬空在马车边。现场周围已经没人了。凶手应该是发现这人是假的,所以立刻就逃了。
“我们距离马车不过二三十丈远的距离,骑马很快就会跟到,但在现场半个人影都没看到。凶手莫非是鬼不成,纵然他武功再高超,也是个两条腿跑的,就算飞,那也该有个影子啊,结果我们什么都没看到。”王朝万般不解,也万般懊恼自己竟然跟丢了人。
庞元英打量院子周遭。周围是一人多高的院墙,三间瓦房,院内是那两棵树,一口井,两个水缸,以及一些破旧的木头架子和酒坛子堆放在角落。
“你们到后,立刻就把院子包围了?”庞元英问。
“是。”王朝回道,“三间屋子都搜查过了,没有藏人。”
“梁上也看过了?”庞元英确认问。
王朝点头。
庞元英扭头,看向那口井。
“如果人不可能从上面跑出去,那会不会从下面走?”
王朝等人打了个激灵,立刻下井查看。
竟真的是一口旱井,井下有一长通道,最终通向西柳巷巷口的一处土地庙。
如今这样追过去,人肯定早跑了。
一行人讪讪地回到开封府,都遗憾这次行动失败,更担心那孩子安危。
“而今我们用了假尸体被发现,那凶手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那孩子?”王朝担心不已。
“全城戒严,他若敢在城内杀人,便更容易暴露自己。凶手是个聪明人,该清楚这孩子他若杀了便会惹毛了官府,他更没机会出城了。”白玉堂道。
庞元英咬了咬牙,恨这凶手狡猾,他转眸对白玉堂和展昭的小声道,“开封府内肯定有他的帮手,那马认路。”
白玉堂和展昭都面色严肃地点了下头,他们也意识到了这点。
为什么他不惜和开封府正面交锋,一定要得到这具女尸?难道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庞元英吩咐人就此调查,看看最近这段时间是否还有符合条件的女尸下葬,结果查出来了有三具都可以。
“孩子没有出现在朱雀门。”次日一早,张龙急急地骑马赶回,气喘吁吁地禀告。
包拯等人听闻此消息,都眉头紧锁。
庞元英立刻站出来,对包拯行礼:“此事是我没处理好,害了那无辜的孩子,我甘愿领罪。”
“大人,昨晚情况十分复杂,那贼匪奸猾异常,且早有预谋,若非庞少尹决断,我等可能到现在都不知这凶徒的犯案手段。白某觉得庞少尹已经尽了全力了。”白玉堂立刻站出来帮庞元英说情。
展昭附议。
王朝也忙拱手行礼,恳请包大人手下留情。
包拯面色严肃地打量他们,没说半句说话,而是继续看着张龙。
张龙急急地拍拍胸口,捋顺自己急喘的气,“你们别急,我还没说完呢,那孩子的确没在朱雀门门口出现,但他昨夜已经被送回家了。人被放在他家屋后的草垛子里,醒了之后大哭大叫才被发现。”
大家闻言都高兴起来,松了口气。
“孩子确定是昨夜送回家的,还是那孩子根本就没被带走,一直在草垛里?”庞元英并没因此庆幸什么,而是继续追问张龙。
张龙愣了下,“这个倒不知道了。不过昨夜那夫妻俩确实一直没睡,那孩子是在睡梦中被劫走,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情况。不过我好像是在他的勃颈处看到有白色的粉末,当时还以为是草垛上的灰,经少尹这么一提,莫非那是蒙汗药?怪不得那孩子醒了之后,大哭大叫,看着还有些迷糊,说话口齿不清,原来是被下了过量的蒙汗药。”
“谢天谢地,孩子没事就好了,不然我们真过意不去。”王朝很高兴庞元英不必被问责了。
“破案要循序渐进,求快固然好,但也不要过于心急,只争朝夕,保持耐心尤为重要。你今后只要保持昨天这等认真查案的劲儿来,这案子我看不日就会告破。”包拯不仅没有责怪庞元英半句,还对庞元英笑了下。因忙着赶早朝,他没多说,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去了。
“大人今天不参我一本?”庞元英忽然道。
包拯顿住脚,疑惑地看向庞元英。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很奇怪,不解地看着庞元英。
“不参。”包拯道。
庞元英行礼,“还请大人参我一本。”
……
包拯离开之后,更衣沐浴完的南康郡王,再度登门开封府。他气得磨牙嚯嚯,恨不得手撕了庞元英。上一次是踢裆,这一次是害他尿裤子。这仇他必须报,十倍报!
他到了开封府,发现庞元英却不在。细问之下,方知庞元英竟亲自护送郑氏的尸体去了王家。
赵惟能想到昨晚自己在翠香楼见到的那具尸身,吓得心中打颤。他此刻若去王家,出于礼节,便逃不了要看表妹一眼。赵惟能吓丢的魂儿还有半个没找回来,万般不愿再去碰晦气,遂决计稍后再找庞元英算账。
白玉堂陪着庞元英一道去。王家人见到庞元英后,就连连致歉,表示他们真心不想为难开封府,更加不敢为难庞大公子。但是南康郡王他们也不敢得罪,只能听从他的主张。
庞元英表示没关系,他今天之所以亲自来,就是得知郑氏的母亲也在。询问是哪一位后,他就礼貌地见过郑氏的生母柳氏。庞元英便掏出几张符纸,递给她和王家人。
“张道士符纸,去晦气,保平安,让你们受惊了。”
“多谢多谢。今早上我还和夫君说呢,家里出这种事,该去观里求道符。没想到少尹大人如此体恤我们。哎呀,这好像张道士最灵验的上上符,若我没记错的话,一年只出一百张?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就算多出钱也轮不到这个的,真的多谢。”王家主母说道。
“张道士的符确实很灵验,满城闻名。”庞元英附和。
“确实如此。我二姐最信他,还在家中给他建过道观。二姐曾亲眼见过他驱鬼,眼看着那飞天的小鬼儿被他给打没了。”柳氏得了庞元英的东西,便不把他当成官府人那么客套。自觉跟亲近一些了,也便敢说话。
柳氏的三姐,正是宋国公夫人,也是南康郡王母亲的妹妹。这两位才是嫡亲姐妹,而现在说话的柳氏则是庶出,和她们的身份有大差别。
“宋国公府还为张道士建了道观,这么说张道士曾在宋国公府长住过?”庞元英问。
柳氏点点头,“不过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
庞元英还想再问,但怕柳氏怀疑。之后的事他可以派人去查了,没必要在这时候打草惊蛇。
离开王家后,白玉堂问庞元英刚刚是不是已经怀疑上了张道士。
“不是刚刚,我早就怀疑他。我数天前就让青枫安排人监视他,但这几天张道士一直在道观里猫着,我的人没见他下过山。”
“这么说不是他了。你早就怀疑他,是为什么?”白玉堂再追问。
庞元英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在白玉堂跟前晃了晃。
“我是干什么的,和他打交道多了,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我心里都有数。上次他主动跟我说鬼画符的事儿,我就怀疑。后来他跟着展护卫说是他师兄,我还是半信半疑。他这个师兄刚好不常在家,平常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我觉得师兄这个说法很像是他找的托词。玩鬼画符,炼小鬼的人,搞不好就是他自己。
凶手明明有其更容易得手的选择,却非盯着郑氏的尸体不放,定有非她不可的理由。这让我立刻想到了‘血缘’。如果郑氏与凶手所炼的小鬼有血缘关系,会助小鬼法力会翻增数倍。
凶手手里的小鬼,很可能和郑氏的什么亲戚有关系,我觉得可以细查一下宋国公府。”
白玉堂听完庞元英这番论调后,默然看他。似乎信,又似乎不信。
“我在书上看的。”庞元英补充一句。
“那这世上真有鬼么?我却没见过,听你如此讲,我倒想见识见识了。”白玉堂道。
“好哇,那今后你就跟着我,肯定有机会见到。人生那么长,多经历点奇妙的事情,见识常人所不能见识的广阔,那才不枉此生,对吧?”庞元英说完,就从兜里掏了半天,最终拿出一个皱皱巴巴的护身符,塞到白玉堂的手里,“就剩这一个了,送你了。”
……
垂拱殿内。
赵祯听说包拯要呈奏第三本参庞元英的折子,头都大了。
饶他是个有好脾气的皇帝,这会儿也没好脾气了。
“包希仁!朕之前跟你说过,三个月,先看三个月。你就给他三个月不行么?”
“圣上,不管是三月还是三天,他只要在少尹这位置呆着,就是开封府的一员。臣身为开封府尹,不管府内谁闹出事,臣都该当首责。故只要他人在开封府,臣对他的要求便如故,不能因他可能逗留的日子少,臣便对他有所纵容,降低了要求,这臣来讲,对府内其他人员来讲,并不公允。”
赵祯强压住火,问包拯这次参的又是什么,“最好是件事,若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朕便让你去做少尹,他做府尹。”
“回圣上,是庞少尹大不敬南康郡王一事。”包拯无奈地缓缓叹口气,“纵然南康郡王护妹心切,明说了想亲自保护郑氏的尸身。但南康郡王毕竟年少,胆子有些……小吧。他何曾见过那尸身死后十天的模样?何曾体会过那鬼宅翠香楼的阴森可怖——”
“圣上,南康郡王有急事求见。”传话的太监通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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