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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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那老婆婆也算守时，月上中天的时候，她来了。
    只记得当时我和江夏在柳树下等待，忽然之间地面上有响动，片刻的震动之后，老婆婆从土里冒了出来。
    我深知这老婆婆有些道行，所以格外谨慎。
    我问那老婆婆约我今日见面有何事，老婆婆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大概在五十年前，石碾子山一带在那个时候比着现在更加贫瘠，因为道路不通，那个时候还没有村民走出石碾子山，大家在山里种地自给自足，但也只能勉强吃饱饭而已。
    老婆婆说，他们一家在此地修炼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了，石碾子山这个地方因为有水龙脉的存在，可以算是一处精怪修行的洞天宝地，所以借助水龙脉的灵气，这里生出了许多山精地灵，山里的动物们天分高些的渐渐都生出了灵智。
    若是机缘再好一些，哪怕在山间行走时，偶尔碰到水龙脉，借助灵气修炼一段时日，更是能够让道行飞速成长，修成仙家指日可待。
    不过这里的精怪们大多藏在后山和一些偏僻的山洞里，并没有打扰过人类的生活，大家也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这里的一户人家为了得到更多的田地，去平时没什么人涉足的后山开垦，而那地界，便是这老婆婆一家子的住处。
    平时山里的精怪们，大多隐藏起来，不会主动招惹人类，道行深些的，更是会在自己居住修行的地方设下法阵，以免有人闯入。
    老婆婆说，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家周围的法阵失效了，有一户人家进入到了他们家中，当时家里只有老婆婆的小儿子，因为年岁还小并未修成人形，又从未下过山，根本没有见过人类。
    所以当那户人家出现的时候，老婆婆的小儿子便现身试图阻拦那些人占领他们的家。
    可是一只没有多少道行的小精怪怎么可能是人的对手呢，等老婆婆感受到自己儿子遇到了危险，赶回家时，看到的就只是她儿子的尸骨了。
    家园被毁，儿子枉死，老婆婆想要去找那些人报仇。
    但是这世间无论在哪里，无论是人是鬼还是精怪灵体，都有必须要遵循的东西。
    精怪不得随意杀人，哪怕是修成了仙家也不行，一旦杀了人，便会沦为邪魔外道，损了福报在修为上便更难再进一步。
    所以老婆婆在丧子之痛中也并未做出冲动的事来，可是那些人终究是要了她儿子的命，这个仇不能不报，所以她这些年只要一有机会，就会给那家人使些小绊子，慢慢的那家人的日子越过越差。
    老婆婆说，她所做的报复也仅限于此，并没有真的去杀人，但就算是这样，她这些年的修为还是在一直倒退，再也无法往前更进一步。
    我听来听去，觉得这老婆婆其实也不算是一个坏妖怪，害人的鬼怪多的数不胜数，虽然到最后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这老婆婆即使与那些人有杀子之仇，却也并没有动手杀人。说起来人与动物本都是天底下的生灵，但是因为智慧的高低却硬生生被分了等级。
    人可以随意杀动物，动物却无还手之力，哪怕是动物经过千辛万苦修炼成精，有了能与人对抗的实力，却已经不能伤害人类，他们惧怕的东西太多了，比如人来中的修士，比如天道轮回。
    关于老婆婆小儿子的事，我也只能说一声悲哀，老婆婆说，那些人杀了她的小儿子以后，占领了他们的家，他们无奈只能迁到了别处去，现在找上我来，也并不是要让我替她的小儿子报仇，只是想要让我转告那户人家，让他们为自己当年所做的错事道歉，给她的小儿子道歉而已。
    老婆婆抹了抹眼泪，哀求着我说道，“谢大师，那些人类都说你很厉害，你是真正有道行的大师，老婆子虽是精怪，但是在此地这么多年从未害过人，我那小儿子死的好惨啊，我不求让别人偿命，只想听一句对不起。”
    我愣住了，我没有想到这老婆婆的要求这么低，之前我还以为，这老婆婆要让我做什么比登天还难得事，没想到只是想通过我传句话而已。
    不过这时，江夏在一旁问了句，“如果仅仅是这样，前辈大可以进入到那些人的梦中，将当年的事情在他们梦境中重演，让他们知道自己犯的错，毕竟在一定程度上，成了仙家的精怪，普通人根本不敢得罪，前辈应该不用我们出面，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吧。”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这事儿并不难，况且这老婆婆又知道她的仇家是谁，想让人家来道个歉，动动手指头就能做得到，毕竟她的仇家都是普通人，不是什么术士之流，精怪鬼神对于普通人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就算她不找我，好像也可以自己去把这事儿办了，但是这老婆婆却费了这么大劲儿，让我来给她做这件事，不得不让我怀疑中间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和江夏盯着老婆婆，那老婆婆对于我们的质问，显得有些害怕和心虚，她眼神回避躲躲闪闪，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们，小声的说，“其实老身法力本就低微，再加上这些年疏于修炼，所以上一次和大师见面的上河村村口，就是我能去到的最远的地方。”
    我皱了皱眉有些怀疑，要知道这老婆婆可是一个已经成了精，修成了人形的精怪啊，即便道行再弱，也不应该弱到这种程度上吧。
    老婆婆抬了抬手，叹着气对我说道，“你们看，就连我现在栖身的法阵，也都是捡了别的仙家不要的，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法力来制造法阵了，所以这法阵才会显得如此薄弱。我说的都是真的，谢大师，天底下没有哪个精怪会让自己法力枯竭的事随便告诉别人的。”
    这么说来好像是有道理，我们现在所在的幻阵的确只是最普通最低级的，可以说只是一种障眼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