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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当年那个老道士!
尽管他现在又老了很多,但楚荆至死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大仇得报?楚荆却有些莫名的失落。但同时心底却泛着痛苦与恶心。
凶手当然是刚才那个女人了。但一个女子,为何下手如此残忍?
老道的脑袋被从脖子上切开了,歪在一旁,死不瞑目;四肢也被割离了身子,好好地放在一旁。上衣被扒开,露出胸膛,上面用血写着四个字:金刚不死。
她与老道有仇,和金刚道门有仇。老道是死在刀下,而非枪下。凶手写这四个字,是在质问金刚道门吗?抑或是讽刺?
这场景,像极了当初……
想到十四,楚荆猛地想到了孩子。
他不再看道士的尸体,吹灭了油灯,转身出了门。
每个房间他都朝里望了望,孩子们已经睡熟了。现在带着这群孩子下山,无疑是找死。一旦被发现,那群人带着枪,可不会心软。自己死了倒无所谓,这群孩子却没有逃跑的本事,要是被抓回来,下场只会更惨。
如果是丁叔会怎么办?如果是阿婶会怎么办?楚荆一遍遍问自己。
答案渐渐清晰。如果道士们能利用群众,那我也能。现在老道一死,他们群龙无首,必然混乱。如果自己去散布金刚道门虐待孩童的消息,群众们一定会聚集过来。福利院的人也会参与其中,到时候人一多,他们自然不敢开枪。
没错,这就是阿婶的手段。她将那个去世的孩子尸体展示给城里人看,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要让老百姓们知道真相!民之所向,方能不败。
这样想着,楚荆决定悄无声息离开。谁知刚走到道观门口,山下传来几声枪响!
紧接着有人疾呼:“快来抓人!”
楚荆原本想轻松解决掉的几个门口的道士,听到这话都跑过去了。楚荆暗叫一声不好,一定是刚才那个女人被发现了。不管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因为什么目的来刺杀老道,一定都会是一个受害者。否则旁人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杀气?
我要救她。
楚荆专门找人比较密集的地方而去,他需要首先确认那女子没有被擒住或者打死。枪声已经停了,这表示战斗可能已经结束了。
好在雨夜中,混乱的人群多他一个也没人发现。
负责指挥的人说:“刚才好像是往南面跑了!所有人,立刻搜山!”
楚荆灵机一动,“长官,以防万一,我带几个兄弟去北面!”
指挥官没考虑太多,点点头,“对!那就你,还有你,你!你们三个,去北面。逃犯有枪,小心点!”
“是!”楚荆和另外两个人答道,去往北面。
搜寻了大概三、四分钟,楚荆回头看了看,确认与大部队离得远了。接着他掏出匕首,从背后将其中一人割喉。
另一人一惊之下,赶紧拿枪对准了他。而他迅速蹲下身子,猛地前扑!
“啪!”枪声响起,那人也被他扑倒在地。刀子“噗”一声刺入了那人的咽喉!
受伤了,子弹击入了楚荆左手手臂内。火辣辣的痛觉一波波直抵大脑。不行,不能倒下,他们听到枪声就会过来了。
楚荆从死者手里夺过手枪,顾不上包扎伤口,绕路离开,往南面而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斜坡下,他找到了那个受伤的女人。女人坐倒在地,背靠着青石,大口喘息。血液从她嘴里,还有腹部流出。她用力按着受伤的地方,大汗淋漓。
看到楚荆的时候,她立刻抬手举枪,但痛苦实在太甚,枪从手中滑落下来。
楚荆示意她噤声,然后蹲下,将她抱起,一步步朝山下而去。
等到了住处的时候,女人已经晕了过去。
楚荆不担心那些人会照过来。血迹在雨天会很快被冲刷干净。现在需要做的是清理伤口。
他顾不上自己手臂的伤,用之前学来的方法,处理了女人腹部的伤口。
当把自己手臂内的子弹也取出来的时候,他对比了两枚子弹的样式。是一样的,都是特务机构常用的。这种枪他很熟悉,曾经也用过。
吹灭灯火,楚荆坐在窗边,瞧着女人躺在床上熟睡,听着她传来的呼吸。
为什么会是她?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老田说他的妹妹也和他一样是共党,当然,这是阿婶让他坦白的——如果要吸收自己加入他们,何必去隐瞒这件事呢?
可是,田春凤为什么没在几天前和他们一起撤离?她为什么会到道观去?
这个看起来健康活泼的姑娘,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些什么,让她对那老道如此心狠手辣?
楚荆只好期待天明。等她醒来,一切都该明了。
可惜,当田春凤醒来的时候,楚荆却躺下了。
他将田春凤的伤口处理得很好,却对自己的伤口马马虎虎。第二天早上,伤口发炎,他高烧不止,趟在床上无法起身。
“楚大哥,好些了没?”
“……还好。”楚荆挣扎着想坐起来,被田春凤按住了。
这是第几天了?特务们会找到这里来吗?不,不会的……之前自己就辞掉了在码头上的工作,他们不会查到什么的……
田春凤这几天一直在照顾他的起居,因为不敢去找大夫,所以也只能拿些西药吃,生怕煎药的味道暴露了行踪。但是不得不说,这姑娘做饭的手艺实在不错,楚荆虽然躺倒在床,好歹嘴上有福。
“楚大哥,你就是……书棋吗?”田春凤坐在床边与他聊天,突然问了一句。
“啊……是阿婶告诉你的吧?”这也不奇怪,阿婶跟她是一起的,也许会对她讲这里面的关系。
“不,不是柳姨。”田春凤却否认了。“好早好早之前,我就知道你了。”
“好早之前……”楚荆喃喃道,“你到底……”
“是我哥告诉我的。”
“老田?他……”
春凤摇摇头,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不是他。田志国同志是我的上级,只是扮演我的哥哥。他也没有妹妹。”
“你……你不叫田春凤……”
春凤点点头,眼睛眨了眨,“我姓纪,叫十九。”
“那你的哥哥!”楚荆一激动,伤口又痛了起来。
“对。十四是我的哥哥。”十九道:“我和他是一个娘生的。那么多兄弟姐妹,就我们最亲。那次他回来,告诉我说,他认识了一个书棋哥。他讲你和他的故事……我看得出来,他很开心。哥哥经常笑,可是唯有那一次,我知道,他是真的在笑……”
楚荆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心口猛地被撕裂开了,痛不欲生。
“书棋哥,你真的不记得了吗?那天你和柳姨带人冲进山洞,我和其他的几个兄弟姐妹,就好端端坐在洞里……”
原来是她。原来是她……
脑子里突然被声音塞满。“书棋哥,书棋哥……”那是十四的声音。我答应带他去吃糖葫芦,带他去捉螃蟹,带他去探险,带他去漫山遍野玩……“书棋哥,你在哭吗?”十四的声音。“书棋哥,这是十四的路。”十四的声音。“书棋哥,走吧。你还有属于你自己的路要走。”十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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