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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内再没有旁的人进来,溪光当即明白了过来, 是后面的窗户!裴溯的桌案一侧正临着窗子, 此刻正有人从外头将她举起。
溪光因背着视线, 根本看不见那人到底是谁。不过……那一双捧着她的手好似并不大。溪光下意识的要喊裴溯, 哪知下一瞬就叫人给兜在一个黑漆漆的布袋里。她在里头被颠来倒去, 头脑发晕哪还能完整说出个字来。
过了一阵,才响起一个年幼的声响:“这里应该可以了吧?”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 溪光所在布袋被人从外头打开, 她仰头朝上只见袋口出伸进了一只肉肉的小手,试图要将她一把抓出去。
然而,“玉枕”分量不轻,这人试了两次都没那个力道。
到了这会, 溪光也终于知道了这人是谁。能在裴府中肆意走动,甚至偷摸到裴溯书房外头偷了自己出来的, 除了裴家这个小少爷棕哥儿还能有谁。
说起来,溪光最开始便是因着裴棕闯入祠堂一番误打误撞下, 才从“宁溪光”身体当中回的玉枕。那时候她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便成日里的哭,倒最后还将他也吓得病了。
“我找了你好久……”棕哥儿将布袋放在了地上, 双手捧出了玉枕, 一本真经的说道。他不过八岁的年纪,一身孩童稚气正浓, 被余氏养得极好, 又白又圆。
溪光心想, 他找自己做什么?先前她将他吓得不轻,怎么这会却是不怕了?
不过,溪光这会倒是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既然以前她的哭声能吓着裴棕,这就证明了他能听见自己说话!
这让溪光纠结了起来,不知自己应不应当开口了。她要是一开口,就又将这裴棕吓着了,那余氏恐怕就真是要将自己摔了稀巴烂了。之前,溪光还打算出声朝裴溯求救的呢,这时也只能暂且将这心思歇了。
“咦,你怎么成这样了?”棕哥儿打量“玉枕”,见这上头新伤旧伤好几处。“是不是六叔欺负你了?”
溪光抿了抿唇沉思,好似她的这些伤还真不是裴溯造成的。
“你别怕,我把你藏起来,让六叔以后都找不着你。”棕哥儿说这话眼神很坚定,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添了一句:“也不会让我娘再找着你。”
……不要!溪光内心哀嚎,她可不想要被裴棕藏到什么地方去。她眼下还指望着尽快想法子回“宁家三小姐”那体内去呢!这要是被裴棕藏起来,她大约就要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棕哥儿说完这话,便将“玉枕”放回了地上,而他侧过身捡了不远处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开始蹲着挖土。
溪光看得一愣,再看了片刻心中腾起了个不好的念头。这……他这不是想将自己埋在这吧?
还真是应了溪光的这念头,棕哥儿的坑越挖越大,越挖越深。甚至这期间,他还将“玉枕”双手捧着凌空在这坑上头,像是在比划大小。
溪光内心崩溃,她可不想被埋在地底下。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有的这念头,哪有藏东西要挖坑藏的。何况这地方还十分的隐蔽,是在一片假山后,正临着一处池子。从刚才到此刻,溪光是一个人旁人都还没见到。
急!
溪光满心想的都是如何才能打消他的这念头,可这就势必要让自己说话了。真又是而过让她头疼的抉择!
不管了!
一瞬之后,溪光打定了主意,她闭着眼开始大喊:“裴溯——!裴——溯——!”声音之响亮,是她毕生从未有过的。不然还能怎么办,溪光想着与其在这跟裴棕废口舌,还不如直接了当的好。
“裴溯,快来救命!”
溪光闭着眼睛,自然也就没看见她这一出声,让棕哥儿惊得将手中握着的石块掉了都浑浑不知。他张着嘴看不远处的“玉枕”,脸上又里换上了一幅欣喜。“你真的会说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之前不是我做梦。”
可这些话,全被淹没在了溪光的呼救声当中。
棕哥儿见“玉枕”不理自己,更是挨近了捧着它晃了两下,“你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别再叫了。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要真是把六叔给招来了,我就要倒霉了!”
溪光半睁眼用余光斜瞄了他一眼,虽还没听声音彻底停住,可声量却是小了不少的。过了片刻,她问:“你偷我出来做什么?”
棕哥儿好声细语的哄了好一阵才听见这“玉枕”跟自己说话,高兴得不得了。小孩子的喜怒哀乐都写在了脸上,他自然也不例外。“你是我带出祠堂的,当然就是我的东西。”
“……”溪光对这样的说辞并不认同,她才不是谁的东西。
“不过你放心,我把你藏在这,以后肯定会经常来看你的。这样,我娘也就不会发现你了。”棕哥儿很有信心这个主意一定行,他之前就偷偷看到过他的奶娘将宝贝得不得了的金银首饰埋在土里,有时等夜里头没有人了再挖出来瞧瞧。
溪光不同意,都还没问过她的意愿,怎么自己就要被埋在土里面了?
只有死人才要被埋在土里呢,她明明还活着!
溪光一万个拒绝,她也懒得废口舌,如先前那般,又开始嘶吼着喊裴溯了。
棕哥儿委实也有些怕他六叔,光是听“玉枕”这样喊他的名都有些腿肚子发抖,更何况他现在可做了亏心事的。
“你别喊,你别喊!”棕哥儿手忙脚乱的要捂住“玉枕”,可他又瞧不出到底哪儿是嘴,只好用布袋将溪光严严实实的捂住了。
好狠!
溪光被捂得发不出一丝声音,就算是能挣扎着发出些破碎的声响,哪里能招来裴溯。
真是要命!
“你在干什么!”忽的,一道清冽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
溪光虽然这会被裹在布袋中瞧不见外头是什么个情况,可她却能听出这是裴溯的声音。这一瞬,溪光抑制不住的欣喜。甚至连自己都有些忍不住惊叹起来,怎么每回她最祈盼着他能出现的时候,他就在呢!
而棕哥儿此刻却是跟溪光截然相反的心态,他背对着蹲在那,听见裴溯的声音直接呆住了。“六、六叔……我没、没做什么?”
“哦?”站在后头的裴溯不置可否,之后又缓缓吐字道:“你刚才拿了‘玉枕’。”
棕哥儿年纪还小,被这么直接一问立即慌了神。“没有没有!”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捂着的东西——不行,不能让他六叔抓个正着。
“那你怀中里头的是什么?”裴溯踱步靠近。
棕哥儿吓得脸色都白了许多,圆滚滚的脸上渗出了冷汗,而他怀中此刻只好像捂着的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他要丢掉!
对,只有丢了才能跟他无关。棕哥儿打定了这念头,当即就将怀中的东西往前面的池子里一扔,还抵赖着道:“这是今日师傅叫我写的功课,我想写了!”
“扑通——”,池水四溅。
溪光只觉得身子一空,紧接着周身就被刺骨的凉水也浸透了。
——小胖子,居然这么绝情!溪光心中暗啐,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不会伤害自己的呢!
而对于裴棕而言,比起偷六叔书房里的东西,他觉得丢“功课”这种实在就是小事了。好了,现在玉枕可不在他手上了。他都打算好了,只等应付了他六叔后,大不了再找人来捞玉枕。
“裴棕!”
裴棕被这一声急怒的低喝吓得颤了几颤,刚打算侧过头的时候,余光处一道人影掠过。
只见眨眼功夫,裴溯已紧皱着眉头纵身跃入了那一滩碧青池水当中,追随着刚才落入池水之物一道潜了下去。
“六、六叔?!”
棕哥儿吓得有些走神,糟糕了糟糕了!他六叔居然下水捞玉枕去了,看来自己是怎么都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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