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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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6年4月25日，农历三月十七，苏杭省，神州市，一家妇幼保健医院。/p
    “哇！~”/p
    “生了生了，是个带鸟的，你们王家终于香火有继了。”陈护士兴奋地走出产房。/p
    “几斤？”产房门口，一个胡子邋遢的男人淡淡问道，脚下还有一地只抽了半根的烟头。/p
    “6斤8两。王老板，现在她们母子平安，您要不进去看看？”陈护士一脸讨好。/p
    “不急，”/p
    邋遢男人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送到嘴边猛吸一口，把没抽完的半根随意往地上一丢，看看左手腕上的百达翡丽，略一思索：10点出生，寅年寅时。/p
    邋遢男子摸摸鼻子，自言自语道，“身有猛虎，啸于林，腾于野，做个无拘无束的男儿吧，孩子，你就叫王野了。”/p
    两年后的一天，王野的父亲投机失败，跳楼自杀。/p
    王野的母亲伤心欲绝，本是公务员的她，虽然有不错的工资，可对于孩子父亲留下的巨额债务，真是杯水车薪。/p
    这个倔强着不流泪的女人，卖车卖房，在郊区租了个一室一厅，包揽所有债务，砸锅卖铁，东求西借，硬是将王野拉扯到12岁。/p
    一次雷雨之夜，她勤勤恳恳做完一份兼职，骑着自行车回家途中不幸摔倒，后脑磕了石阶，大家都说她上了天堂。/p
    亲人们为这个苦命的女人办了场简单的葬礼，王野被送到姨妈家生活。/p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可怜的王野才成为孤儿，另一场无妄之灾又在前路等待。/p
    姨妈有个女儿，比王野大4岁，出落的还算水灵，但为人特别小心眼，不为别的，只因生下时小名叫“点点。”/p
    小时候不懂，觉得点点挺好听，可是长大了听叔伯们一解释，点点就变味了，“你生下来时，因为少了那么一点，所以叫你点点。”/p
    点点很看不惯有个男孩突然住进自己家里来，而且点点的父亲好像挺喜欢王野的，这个从小被宠坏的姑娘，为此吃醋：那一点真的有这么重要么？/p
    于是，有一天傍晚，点点心情忐忑，悄悄进了浴室。/p
    浴室内，点点衣衫褪尽，光着屁股坐在马桶上，紧张地盯着小灵通上的时间，当时间显示17点20分那刻，点点打开了喷头，喷湿了自己的秀发和娇嫩的身躯，犹豫了一下，喊道：/p
    “王野，姐姐忘拿衣服了，帮我拿一下，就在沙发上。”/p
    正在客厅做作业的王野也没多想，放下圆珠笔，拿起姐姐的衣服就来到浴室门口，没想姐姐直接打开了浴室门，美妙的身体就那么一丝不挂地展现在王野面前。/p
    “咔嚓。”/p
    门开的声音。/p
    “你们！”/p
    下班回来准时到家的姨妈，瞧见了这一幕，先是傻眼，继而愤怒。/p
    “妈，他偷看我洗澡，呜~”不知何时，点点已梨花带雨。/p
    “我，我，”王野刚才人生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身体，大脑瞬间充血，还没缓过神来呢，着急反驳，却慌张得不知从何讲起。/p
    点点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开始做了，就不会给王野任何解释的机会，哭泣着追问，“你什么你，老实说，刚才你看了没！”/p
    “看了，”王野有一说一，刚才确实看了，而且很好看，可那是姐姐你自己开的门，王野正要进一步说明情况，又听点点大声喊冤，“妈，你听，他承认了，妈，他偷看我洗澡，呜~”/p
    “啪！”/p
    姨妈奋力一击，还待解释的王野没来得及开口，他稚嫩的小脸上就留下了五个深深的手指印。/p
    点点的母亲，在同意收留王野时，还念着一些香火情，可毕竟是家里多了个孩子，衣物学费啥的开销可不是个小数目，加上丈夫对男孩有点偏爱，日积月累的不爽，全部灌注进了这一巴掌。/p
    这一巴掌，把王野打得也是脑袋“嗡嗡”作响，王野捂着脸，红着眼，再也吐不出一个字。/p
    两天后，王野被送进了一所离姨妈家很远很远很远的六年制全封闭式实验中学，姨妈办的全托，一个学期回家一次。/p
    王野很委屈，但对于一个年仅12岁的孩子而言，本就寄人篱下，稚嫩的心灵，哪做得出理智的对应。/p
    于是，放弃了和亲人一起生活的权利，放弃了姨夫的再三询问，放弃了反抗，这让本就孤苦伶仃的王野变得更加不爱说话。/p
    不爱说话的人，一般会成为两种极端的人：/p
    一种自暴自弃的废人；/p
    一种默默无闻的牛人。/p
    幸运的是，王野遗传了父母优良的基因，成了后者。/p
    上课时常睡觉，考试时常第一，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偶尔的一次市里同年级象棋比赛，他又不小心拿了个第一。/p
    同学们纷纷上去道贺，王野只会摸摸他线条清晰的鼻子，笑一笑，是的，王野就是不说话。/p
    有次，语文老师发现王野又在自己堂上睡觉，就壮着胆子点他朗读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想听听他“神秘”的声音。结果，在同桌的再三推扯下，王野揉揉稀松的眼睛，擦去嘴角的口水，站了起来，是的，他站了起来。/p
    时间“嘀嗒嘀嗒”一分一秒悄悄溜走，半小时后，站着打瞌睡的王野硬是把这堂语文课拖到下课铃响。/p
    这教语文的女老师，师范毕业不久，玻璃做的脆弱心灵，倍受打击，幽怨地白了王野一眼，含泪抱书夺门而去。/p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p
    在以后的课堂上，王野所有的任课老师，再也没人敢提及王野这两个字。/p
    其实在初中时代，已经有不少女孩子看中了王野：/p
    不爱说话，那是酷；/p
    睡觉也拿第一，那是屌！/p
    何况他长得五官俊美，1米69的个子在初中的众男生中，已是鹤立鸡群，女同学们实在找不出不动心的理由。/p
    可是，王野害怕，怕和女孩子接触，他觉得越主动的女孩子越危险，他可不想再挨巴掌。/p
    王野发过誓：这辈子也不会再挨第二巴掌！/p
    王野虽然孤独，可也不是没有朋友。/p
    学校有个老门卫，唯爱下象棋，于是王野成了他的忘年之交。/p
    老门卫的床底下有几本旧书，这些书看上去都又破又烂。一次，下完棋，老门卫将这些旧书一股脑儿全送给了王野，并对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些残局谱，都快被老鼠啃完了，王野，你拿回去好好看看，将象棋继续发扬下去，现在喜欢象棋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哩。”/p
    老门卫拿起被茶水泡的发橙的透明保温杯，快意地呷了一口，偷偷告诉王野，“如果你想溜出去打游戏机，爷给你开门。”/p
    老门卫纳闷的是，春去秋来，校内树上的柚子都熟了几回了，可王野从来不提这个要求。/p
    王野从来不提这个要求，是有原因的：/p
    首先，姨妈每年只给交了学费，基本不给生活费，出去也是瞎转悠；/p
    其次，他没有任何同龄朋友，没碰过“小霸王学习机”，没玩过《超级玛丽》《魂斗罗》，更别说那年开始流行的《传奇》与《红警》，王野觉得自己就属于孤独，而且是享受孤独的那一种。/p
    春花待放，夏雨滂沱，冬雪缀发，秋叶飘零，三年后，王野转入只有一墙之隔的高中部。/p
    学校的高中部和初中部没多大区别，一个赞助商投的资，一样的建筑风格，就连之前和他下棋的老门卫，也跟着他来到了高中部大门就职，美其名曰：棋场无敌手，怎耐得住寂寞？/p
    说起王野的棋艺，在得到老门卫的残局谱后是突飞猛进，他喜欢下象棋，他喜欢安静地提起一颗棋子，然后重重地掷下，那种先抑后扬的快感，王野十分迷恋。/p
    而且，老门卫说过，象棋，就是战场，棋盘中，虽然车无轮，马无蹄，小卒过河也不用乘船，但那种布局的智慧与厮杀的豪情，却一点不输真刀实枪地干。/p
    王野深有共鸣，每次妙招之后一声“将军！”王野内心都会豪气纵生，仿佛那一刻，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主宰着所有人的生死，只要自己愿意，车可弃，士可丢，只为一声“将军！”/p
    随着年龄的增长，王野除了象棋，似乎还多了一个怪癖，那就是偷窥。/p
    只要是月明星稀的夜晚，王野都会来到2号女舍楼下，蹲在树阴中，抬头瞭望四楼左边第三个窗户。/p
    那个窗户里，有个能让王野小心脏“扑通扑通”加速的女孩。/p
    有道是，谁的年少不躁动，谁的青春不奇葩。王野的举动，也没引起太多路人注意，毕竟都是快成年的队伍，早恋怎么了？暗恋怎么了？亲嘴怎么了？/p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走，转眼还差三天就高考，这天午休时间，老门卫突然找到了自己，把自己带进了门卫室。/p
    王野以为老门卫又手痒，想和自己切磋切磋，没想这次老门卫一改往日嬉皮笑脸，双手搓着被茶水泡的发橙的保温杯，郑重讲道，“王野，接下去爷要说的事，有点不太合乎常识，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p
    王野皱了一下眉头，回了声，“嗯。”/p
    老门卫欣慰地笑了笑，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即使自己和他接触了快六年，不是亲爷孙犹胜亲爷孙，可他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小样。/p
    老门卫也不在意王野回答得如此轻描淡写，即使，他紧接着说的内容是如此的惊世骇俗，/p
    “王野，你听好咯，其实，爷今年已经三百二十四岁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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