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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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牧野没有睡，连带着砂砾村也跟着睡不着。牧野带着咸鱼，正在进行户籍登记。
    砂砾村是自治村，除了需要服从神恩帝国的各项法令以及参加兵役作战以外，其他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自主发展。人口登记是最基础的一项工作。纳税、分配田亩、安排工作、购买物资都需要准确的人口数据。
    本来这项工作都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但是牧野的一句话，让咸鱼十几天的努力全部白费。原因是牧野看到咸鱼的人口分类是按家庭为单位，里面只有简单的人数，男女比例，年龄等几项。而牧野要求的是按照文化程度和专业技能进行分类。
    让牧野意外之喜的是，眼前的万把人遴选下来，人才还真是比较多的。以石头县城原住民为代表的主要是手工业，特别是在器具制造、打铁、服装制作、各种饮食制作等方面，更是人才济济。
    最让牧野欣喜的是，石头县城的老医生孙思灏老先生居然带着他不满八岁的孙子，幸存下来了。鉴于五百金币只买到一车子烂药材，牧野对二人肃然起敬。这才是真正的高端人才啊。
    再登记下去，樵夫、种地的、打猎的、捕鱼的、饲养牲口的人一大堆。牧野真正体验到以前地球上常说的一句话，这世界上没有垃圾，只有放错地方的东西。
    有一位伟人，很伟大的伟人是这么说过的，人才不仅是庙堂之上高谈阔论的人，也是街边烧饼贴的好的人。如果按照这个人才标准，眼前这些人都是人才啊，哪怕土匪窝里面出来的四五千人，扣除老弱之后，也都是大把的专业人才。
    将人才进行分类的工作整整尽心过了一夜，牧野神采奕奕，咸鱼已经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牧野爱怜的将自己的衣衫盖在小丫头身上，拿着名册走到三方代表面前。
    牧野将一张纸递给石头县的服装店老板何大彪，上面写满了各种人才的姓名，以及未来他们的工作。何大彪看了几眼，嘴唇嘟囔几下却又没有开口。
    牧野又将一张纸递给春二娘。这个女子年约二十四五，正是前凸后翘，风华正茂的年纪。十四岁起，被瘌痢头抢上山做了压寨夫人。这压寨夫人一做就是十年，一做就是事实上大青山土匪的二头目。
    要不是这次伏完部落的计划太阴险，几个男人又太蠢，按照春二娘的计划，大青山的土匪怎么也不会落个满盘皆输、全军覆没的下场。
    本来熊譬是建议牧野辣手摧花，干掉春二娘的。这个女子的心实在太歹毒。但是当牧野的招降书还没有送到瘌痢头的土匪窝，春二娘已经带着三个土匪窝的大部分人投诚来了。
    这也是后来，牧野放心让贡家三兄弟去招募土匪窝的原因。有了春二娘做榜样，没有人在怀疑牧野的诚意。也正是这个原因，大青山的土匪才如同乳燕投林一般，纷纷投进砂砾村的怀抱。
    对于这样的女人，牧野从来不敢小觑，这就是现实版的樊梨花、穆桂英啊，更何况，春二娘长的委实不错。
    在地球上见惯性感熟女的牧野，在异世大陆要么见到的大婶大娘，要么就是咸鱼这样前胸和后背分不清的。好不容易李画眉有些发育，还是青涩的果子。因此，牧野自认为，自己在见到春二娘的第一眼，就被她勾魂摄魄了。
    春二娘一身蓝布粗裙，头发被一块缀着补丁的蓝布包裹的严严实实。自从进入砂砾村后，春二娘就换成了这一身标准的大婶打扮。只是，琼浆玉液就是放在土罐子里，也比劣酒装在白玉杯子里好。春二娘如此装扮，反而给牧野一种天然去雕饰，素面朝天的清爽感觉。
    春二娘从来对牧野不葛言笑，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甚至不会和牧野说一句话。此时接过牧野的纸张，快速看了看，深深的对牧野福了一福，轻声道：“我带大青山五千遗民，感谢村令大人。”
    牧野正色道：“你说错了，首先不是你代表大青山五千遗民，从他们投奔过来的那一天起，他们就是砂砾村民。因此，你可以说你代表的是砂砾村农桑组、饲养队、打猎队。其次，不是你们感谢我，而是全体砂砾村感谢你们。”
    牧野的声音不大，但是引起了全场上万人的寂静无声，大家都在揣摩、品味牧野刚才的话。过了好一会，几个领到纸张的代表开始对着各自的代表读着牧野的建议书。
    牧野说的很清楚，这只是建议书，而且实行期限不超过三年，三年之后，无论成与不成，都将废止。
    最先通过的是大青山土匪那边，他们听完春二娘的宣读之后，立即举双手赞成。开玩笑，全天下，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战俘待遇？
    想要种麻的，给你地，给你工具，给你种子，你去种，年底收成之后，还了砂砾村的本钱，在上交十一税就行了。
    想要继续过刀头舔血生活的，那就去参加打猎队，给你最好的弓箭，并编入砂砾村预备役，如果运气好，还能被选入正规军，成为吃皇粮的人。
    养的一手好牲口的赶紧去养牲口，以前人都吃不饱，逮住啥都吃了，哪有东西喂牲口，现在不一样了，砂砾村宣布，饲养业将成为一个支柱产业。啥叫支柱产业不懂，但是看到堆积如山的草料就知道，饲养业规模小不了。
    至于石头城的原住民，原先都是城里人，自觉比这些乡下人眼界要高一些，虽然不发话，但是都卯足了劲。牧野的建议书，对他们写的非常少，简单的概括就是，大家尽可能的发扬自己的手艺，砂砾村供产销一条龙，全包了。
    这些事情，没有贡水和熊譬什么事情，他们的产业不多，全部集中在山寨中，现在山寨已经有一个营的兵力常年驻守，非持有牧野签字腰牌者不可进。
    服装店何大彪和老医生孙思灏联袂前来，正好碰到微皱着眉头的春二娘。三个人简单交换一下眼色就知道，同时被牧野最后一条要求难住了。最后一条写的是：凡是有文化者，或者一技之长能教书者，皆另遣任。
    两个男人没胆色，鼓动春二娘上前说，春二娘刚说到一半，就被牧野长吁短叹给打断了。整个异世大陆就找不到几个读书人啊，没有读书人怎么开学校，开不了学校怎么继承与创新，没有继承与创新，难道这辈子自己就守着二亩薄田度日吗？
    当听说，牧野准备在砂砾村开办学校，面向全体砂砾村适龄儿童及有志于向学的成年人之后，三个人都震惊了。
    异世大陆对于文化历来重视，但是可笑的是，越是重视，文化垄断现象越是严重，原因无他，只因为有文化的人出身太好了，在大陆上普遍混的都不错，于是反过来他们要保护他们的既得利益，这样就造成了一种文化垄断。
    神恩帝国有令，凡无户籍而入学者，斩；凡无军功、功勋而入学者，斩；凡私办学校招收非本姓学生者，师与弟子同斩。这就是“上学三斩”法令。
    当春二娘结结巴巴的告诉牧野，在大陆上凡是有文化的人必须出具师承证明，否则就被没为官奴的时候，牧野好奇的反问春二娘：“难道我们大家不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吗？如果不这样，我们有机会活过来吗？”
    一句话，如同天雷阵阵敲击着三个人的心。春二娘想到自己惨死的家人，想到本该处死的大青山匪众，虽然现在可以有条活路，以后呢，谁保证下次还能遇到这么好的村令？
    何大彪和孙思灏则不约而同的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在石头县城有了一份产业，原本以为父传子，子传孙，能够永远安康的生活下去，结果恰恰是这份产业，让人起了谋夺之心，自己全家差点死在劳役之中。
    想了片刻，三个人眼神坚定起来。反正现在是砂砾村村民户籍，这个户籍是不能通行于神恩帝国的，或者说，石头县都可以轻易的出具一条法令：砂砾村民不得擅自离开原籍，否则……
    大不了，学了文化，以后就在这片大青山内生活。学文化总比不学文化强。三个人打定心思。何大彪急吼吼的说：“村令稍安，我等人再去找找人，符合这样条件的很多，我马上就给你找来。”
    孙思灏没有走，反而乐呵呵的看着披在咸鱼身上的青衫，不住的点头，说：“算老朽儿一个吧，本来一身的医术只打算传给孙儿，现在村令有此雄心，造福全村，老朽儿敢不追随尾翼？”
    以后村里的赤脚医生和行军“兽医”就有了啊。更主要的是，以后人口出生率和死亡率一升一降，砂砾村的未来的人口将大大的增长。封建时代，人口是最重要的生产要素。这一点在地球上已经被悠久的华国历史反复正明了。
    牧野高兴的站起来，深深地给老先生鞠躬。孙思灏捋着一尺长须，微笑着，接受了牧野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