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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叔开车,陈川坐在副驾驶上,不停有电话拨进来,有的是客户,也有的隔一排座位都能听到女孩子在电话里发嗲。
季辞坐在后排,柔若无骨地倚在窗边,眼尾淡淡发红。
在渌江喝多的那个晚上,岑崟也是坐在后排,抱着昏昏沉沉的她,丝毫不在意前面还有司机,就想和她发生关系。
或许是喝多了酒,各种反应都比清醒时真实而无所顾忌很多,她挣扎得十分厉害,宁可跳高架路也不肯顺从。
她脑子不转,想着什么就说什么,红着眼睛道:“你睡我妈,现在又要睡我,我妈在天上看着,怎么接受得了。”
岑崟竟然笑了起来:“第一次在你家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想法。你画我,你看不出来?”他是个长得很体面的男人,即便这样说话,看上去都有一种豁达风度。
她头痛欲裂,甩甩头:“我知道,但我不愿意。”
岑崟摸出电子烟,上了个heets的琥珀烟弹,无声无息地抽了起来。
季辞茫然地理了理衣服,听见岑崟问:“既然不愿意,又为什么来找我。”
季辞说:“我说过了,迟万生托我帮忙。”
电子烟抽起来的姿态和纸烟不大一样,颇有几分古典和老派贵族的感觉。岑崟神情含蓄淡然,电子烟换了左手,带着淡淡烟香的右手拿捏她颈上的纹身,温和道:“跟我讲讲真话。”
他现在的姿态,倒有点像个长辈了。季辞按着隆隆作响的太阳穴,吃力地说:“叶成林的儿子……我挺喜欢的,想帮他这个忙。”
“哦?哪种喜欢?”岑崟的目光扫过她的眼睛,便自问自答,“哦,知道了。”
季辞注意到岑崟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神情,他低头换了支新的烟弹,电子烟捏在手里,又幽深地笑了起来,“叶成林的儿子,我记得还挺出名吧,成绩好,今年高考?”
季辞默认,岑崟微眯着眼睛,两腮微陷抽了口烟,眼角鱼尾纹隐约雅致。他道:“你知道叶成林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季辞睁着眼睛望着岑崟,她不明白岑崟为何要这么问,叶成林和她有什么关系?
岑崟唇边烟雾缭绕,“璀璨矿业要闹也闹够了,叶成林一周之内可以出来。”他停顿了一下,“你说我睡你,你妈接受不了,你想过没有,你是什么人,叶成林是什么人,你和他儿子不清不楚地搞在一起,人家儿子还是个未成年,前途光明,清清白白,你觉得叶成林受得了吗?”
岑崟捏着她的下巴,分开她嫣红的嘴唇,拇指扣进去摸着她濡湿的舌头,轻蔑地说:“看看你这小媚样儿,在国外睡过多少老外?有没有给老外教授做过人体模特?白人和黑人都喜欢亚洲女人,又紧又小,是不是真的?”
在他们眼里,女人根本不是个东西。
车窗打开,江风微凉,季辞强迫自己忘记那段经历。那天晚上岑崟虽然没强迫她,却让她比被强迫了还要难受。
她过去欣赏Madame蓬巴杜,“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①。那天晚上她头一回设身处地:岑崟待她,和她待叶希牧,有什么不同?
她想起那日清晨,江边作画时看到的叶希牧,她说他剪了头发好看,他就真剪了头发,多可爱?干净,清爽,朝气蓬勃,就像岑崟说的,“前途光明,清清白白”。
有些罪她受过了,就不要再给他受了。毕竟她还随口骗过他,“这世界有点脏,但是好的。”
她并不想被他戳穿,原来她是个骗子。
*
陈川打完电话,按着眉心低低诅咒了一声,嘟囔道:“妈的,刚回来,又要去。”
季辞脸朝着车窗外,气息慵懒地问:“又去捡钱?”
陈川用差不多懒洋洋的语气回答:“来钱了你不捡?”
季辞说:“捡好多算够?”
陈川嬉笑:“混个首富?”
季辞说:“本车首富,你已经是了。”
覃叔笑了出来。
陈川摸出根烟点着,车沿着江滨右岸行使,他手臂挂在车外。“怎么也得是个渌江首富吧。”他说,眼睛微微向前一眯,眉心和颊肌都收拢起来,挡风玻璃隐约映照出他的神态,那一刻眼中闪过气势浩荡的雄心。
季辞笑笑,陈川问:“老屋修得怎么样了?”
“我打算再多整出几套来,还得个年把日期。”
陈川手在车外弹了弹烟灰,道:“璀璨的二期工业园还在找规划院做最后的修改,龙尾老街要不要划进去还没有最后确定,毕竟搞拆迁也蛮麻烦,璀璨想拉政府出钱,政府想让璀璨出,都还在扯皮。”
“你上回在下江,不是还说最后的规划书里没有老街?”
“上头神仙打架,一天一个说法。”陈川也颇为无奈,“我会盯着,不过万一真要拆,你也做好心理准备,后面能不整就先别整了。”
季辞心里想:管他的。
*
第二天上学,月考出分,讲卷子,讲完卷子,年级主任把理科重点班的前十名召集到办公室座谈。
“说说你们心里面想的学校和专业吧。”
几个孩子相互看了一眼,都没说话。其他人是因为叶希牧在那,一树梨花压海棠,他们不好意思抢先说,叶希牧则是觉得,他没有说的必要,谁都知道他要选的话肯定是清华,至于什么专业,父亲叶成林希望他报环境工程,他则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理工科的他都有兴趣。
年级主任的目光扫过这群各自打着小九九的好苗子们,点名:“叶希牧,这次月考又有进步,甩了渌江市第二名二十几分,高考有什么目标?”
叶希牧抬眸看了年级主任一眼,说:“考好。”
年级主任和他对视:“???”
叶希牧没回应,宁睿在一旁嘟囔道:“还能有什么目标,当然是报清华最好的专业啊。”
年级主任严厉地看了宁睿一眼,宁睿做了个鬼脸,李佳苗和其他几个人都在旁边忍笑。
年级主任说:“叶希牧,我们对你的期望你应该晓得,从52年开始高考到66年,咱们江城出过三个省状元,之后到现在五十几年,就再也没有出过。我们不是想给你压力——你抗压能力很强——但是希望你尽力去拼一回,不仅是你个人的荣誉,也是我们全江城的荣誉。”
叶希牧点了点头。
年级主任舒了口气,又点宁睿:“你呢?天天叽叽喳喳的,没个定性,想好没有?”
宁睿笑眯眯的,胸有成竹地说:“想好了!第一志愿北外法语系,第二志愿中山大学经济系。”
“哦?这么确定了?”
宁睿说:“对啊,北外法语系有巴黎高商的合作项目,中大经济系可以直保法国高商的研究生项目,巴黎高商学术,法国高商自由,我都想去,嘻嘻。”他得意洋洋地偏头比了个“yeah”。
叶希牧微微皱眉,看了宁睿一眼。
年级主任点点头:“不错,目标明确,好好努力。”于是又点李佳苗。
李佳苗的回答简洁铿锵:“清华大学,应用数学。”
年级主任对李佳苗向来满意,投去赞许的目光,不作过多点评,又点其他人。
其他人和年级主任对话时,叶希牧极低声问宁睿:“你去哪里了解这么细?”
宁睿说:“问的季辞姐啊,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个,佳姐带来的。她在法国待了七年……”
叶希牧:“有她手机号吗?”
宁睿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叶希牧,“你……你也会要女生的手机号?”
叶希牧盯了他一眼,“给我。”
“没……我没她手机号。”宁睿好奇得不得了,“你要她手机号干嘛?佳姐肯定有,你找佳姐要啊。”
“有事。不想找她。”
“……”年级主任巡视的目光向叶希牧和宁睿这边投来,宁睿赶紧端正坐好,见年级主任的目光移走,才低声向叶希牧耳语:“我有她微信,你要不要?”
叶希牧点头。
宁睿低声说:“快高考了,我手机被我爸妈没收了,晚上回去我偷到手了发给你啊……”
晚上十一点,宁睿如约发来季辞的微信名片,附赠两三条好奇的探询。叶希牧置之不理,加季辞的微信,如实署名。
到十一点半,季辞没有通过。
他又加一次,验证申请里写:好些了吗?
没有回复。
到十二点,季辞仍然没有通过。
宁睿发来信息:“睡不着觉。”
叶希牧:“起来做题。”
宁睿:“你也没睡啊?你们聊上了吗?”
叶希牧:“她没通过我。”
宁睿:“瓦特?不可能啊?季辞姐人很好的啦,我每条她都秒回。”
叶希牧看了“秒回”两个字半晌,回复:“可能睡了吧。”
宁睿:“怎么可能!我刚刚还在和她聊,我说高考完想去法国旅游,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嘻嘻。”
“嘻嘻”后面带着个龇牙咧嘴的笑脸。
床头灯黯淡发光,几只小飞虫在纱窗外飞扑。叶希牧沉默地看着这条信息。
宁睿说:“你找她什么事?我跟她说一声让她通过你?”
“算了。”叶希牧打,“没什么事。”
“别这么自作清高嘛。”宁睿说,向他预告:“我跟她说。”
少年人在炫耀他和季辞更熟稔。
叶希牧说:“别说。”
过了一会儿又发给宁睿:“这事也别告诉李佳苗。”
“诶诶?”宁睿发过来一个满头问号的表情。
“免得她多想。”
“好吧……”
叶希牧关了手机,想强迫自己睡觉。然而辗转反侧,一双眼睛睁开,晶亮地望着暗暗的天花板。
脚尖抵到床缘,他往上勉强挪了挪,曲起一条长腿。
还是拿起手机,拇指打字:“她答应去了吗?”
字没打完,和宁睿的对话窗口却又跳出一条信息:
“唉,被拒了。”
嘴角似上翘了一下,又很快绷紧。他删掉自己的打的字,想再打什么,却欲言又止,最终一言以蔽之:“惨。”
“没事,作为补偿,哥们让她答应了教我做法国大餐。”
“???”
“嘻嘻,属于吃货的共同语言。”
“嘻嘻”后面仍然跟着那个龇牙咧嘴的笑脸。
叶希牧忽然觉得这个笑脸特别刺眼。
她为什么不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为什么一边无视他,一边与宁睿夜谈甚欢?
他甚至有一种幼稚的冲动,想去抽宁睿这只正在开屏的孔雀,别炫了!
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时,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幼稚。
“我完了,希牧,我发现我就是喜欢年龄比我大的女生,她们真的是宝藏啊。”
在过去,宁睿也时常把他当做树洞,倾倒他追求女生的秘密,却从来没有哪一次来得像这次让他受到冲击。
他冷静地、像一个彻底的旁观者一样打字:“为什么?”
“她们一半是女友,一半是母亲,你只要示弱、装可怜、撒娇、耍赖,她们就会心疼你、哄你、宠爱你、包容你,女朋友根本做不到的哇。”
是这样的吗?是这样的感情关系吗?叶希牧满腹疑问。
“所以你喜欢她?”
“天,你没看出来我在追求她吗?”
注①:这话原文未必如此,也未必是蓬巴杜夫人亲口说的,不过中国人以讹传讹居多,季辞这个当时无心向善无心向学的渣渣也不会去追究本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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