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烽烟录：时光为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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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敲了敲门走进浴室，里头是一片烟雾缭绕、温暖如春，仿佛与外头的战争、寒冷、喧嚣、恐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脸疑惑地望着我，我见璐璐一脸疑惑地望着我，便带着点讨好地告诉她：“这瓶浴盐是酒店送的礼物，法国进口的好东西。我给你在浴缸里撒一些，你就闭上眼好好睡一觉，起来的时候什么压力就都没有了。”
    或许因为水温高的缘故，璐璐的脸显得有些红扑扑的：“这么好啊，那我用一些，等晚饭来了可一定要叫醒我。”
    我被她的模样逗得发笑：“好啦，知道你对吃一向执着。等晚饭送来我就和你说，你一个人好好休息吧。”
    或许是这几天实在太累了，身处在幽静的氛围里，便感觉昏昏欲睡。我和Christina强撑着坐在沙发上，终于等来了敲门声。我怕璐璐惊醒，便走到门边轻声问道：“谁？”
    那个男子刻意压低的声线让人分辨不出是否是那个侍应：“我是饭店服务员，给您送晚餐的。”
    等我开门见到他的瞬间才意识到刚才的祈祷终于起了效果，那个侍应果然找到了我们。Christina一闪身将他迎了进来，又同他耳语了几句。那个侍应反应也极快，朗声说道：“谢谢两位小姐，晚餐就给您放在桌子上了，请好好享用。”
    房门被轻轻关上，Christina拉着我的手十分激动又只能隐忍而小声地说道：“二月，成了，我终于做到了。”
    我难得看到冷静自持的Christina如此激动，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高兴：“怎么了？这些事本来就难不倒你啊。”
    Christina一脸喜悦：“你不知道，黄雀，哦就是刚才那个侍应说，日本人针对的可不止训练营，连曹先生也是深受其苦。曹先生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努力追查细菌战的情况，日本人对此可谓是严防死守，他手下的情报人员好几个便就此凭空消失了。他生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也就只好暂时偃旗息鼓，这些天都不敢再有所动作。”
    我这才明白了她为何会如此高兴：“现在日本人的焦点放在了训练营上，另一边共党似乎也没有停止过自己的行动。现在曹遇安终于可以喘一口气，悄无声息地重启自己的调查了。”
    Christina拍拍我的肩：“所以说你聪明，一点就透。而且我听说曹校长也已经清醒过来，放出风声要和曹先生重修旧好。我猜这背后的意图就是要双方携手、共御外敌。现在曹校长手里有被俘的日本间谍，曹先生手里则有这些日子以来收集到的相关情报。如果双方合意开诚布公地将自己掌握的信息放到台面上，日本人的阴谋就无所遁形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陈年旧事：“待会璐璐就要醒了，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在此之前和你确认一下。我有一个长辈，姓沈，原来是仁济医院的医生。后来上海沦陷以后他便突然辞职开起了诊所，另一面又秘密研究对细菌战的药剂。你能不能帮我去查一下，这个行动中有没有我这位长辈的？”我有些黯然：“你也知道，自从进了训练营我们便和所有的亲朋好友失去了联系。曹校长告诉过我家人一切安好，可是我的这位长辈，我却对他的生死安危一概不知。”
    Christina眼神中流露出丰富的情绪，末了才说：“我自然明白你的心情。稍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和黄鹂确认的。其实就从我个人角度而言，曹先生与那位沈先生都和你交情匪浅，他们私下说不定也有往来。那么专业的范畴，上海滩上怕是也找不出几个人，八成就是他了。”
    我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安慰我的说辞，但心里仍旧觉得十分受用。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八点便对Christina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去把璐璐叫醒，然后我们吃完饭早点休息。如今外我心中头的情况一概不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插出些什么事。帮了这几天我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散架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敲了敲浴室的门，里头的璐璐却没有半点反应。我估摸着或许是她睡的沉了便敲门走了进去。璐璐的脸色红扑扑的，看上去显得健康而红润。我伸手推了推她，手指的触感却是滚烫。“大事不妙”我在心中说道。我尝试着想要将璐璐从浴缸中背出来，却发现她比我想象中更沉。
    璐璐烧得迷迷糊糊的：“二月，我太重了，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可以走。”我心中淡淡得想着，你这幅样子哪还有力气折腾，于是便只得找了Christina来帮忙。
    我和Christina费了好大的劲儿把帮璐璐换上了酒店的睡袍，又替她吹干了头发。看着她仿佛小动物一般蜷缩在被子里，Christina的目光也柔和下来：“我去楼下前台看看有没有退烧药，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她。万一待会朱先生有消息，你也帮忙接待一下。”
    我回给她一个了然的眼神，她一定是借着这个机会去帮我打听沈叔叔的消息了。而我也就笃笃定定地在餐桌前坐下，开始享用这顿来之不易的晚餐。虽然是多事之秋，国际饭店的菜品仍旧保持着相当高的水准，精致而可口，就和法租界一样，成为了这个时代里一个特别的存在。
    我思忖着Christina到时候会带回来怎样的答案，我内心深处的期待之情汹涌而澎湃，知道故人一切安好，在这个时代比任何的事都显得更为珍贵。
    璐璐的病突然一发不可收拾，我只能去浴室里给她绞了冷毛巾敷在额头上，又用酒精棉花替她擦了擦掌心和脚心。借着卧室的灯光我猜看清了璐璐脸上的红晕并不是什么健康的光泽，而是体温过高而泛起的潮红。我想起了母亲在我生病时的一举一动，便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要了粥和开水。我默默地祈祷着璐璐快点好起来，不然若有事发生，我和Christina自顾不急，又如何能够保护好她。
    Christina从外头进来，脸上的神情颇为凝重。我心中一沉，脱口而出：“怎么？是坏消息吗？”
    她摇了摇头：“我刚问了他们，哪能那么快有消息？倒是有件事情实在诡异，我在前台看到好多求药的宾客，人人都说是突然发烧，你说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