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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源闻言又惊又怒。难怪他在礼部好好的做着员外郎一职,自问也是兢兢业业,并没有出过一丝半点差错,忽然就接到吏部公函,说是观察他为人务实,做事勤谨,学问又好,所以特地着他
去往岭南之地教化当地的民众。
虽然也给了他一个知州之职,但岭南自古多瘴气,生活贫瘠,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是明升暗降?其实就是贬谪。
但原来这一切都是李修尧在背后搞的鬼。
李修源只气的手脚都发软了,更是面色铁青,话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修尧眉眼冷淡的看着他这个样子,缓缓的说道:“你是不是想要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我毕竟同姓李,是手足。”然后他就轻笑了起来:“虽然你我同姓李,但你从小何曾将我当成你的手足过?以往你母亲百般苛待我的时候,你也是在旁边看着的,可从来没有见你站出来劝阻过一句。即便后来我弃文从武,官至一品大都督,你心中也是百般的看不上我的吧?嫌弃我是个武夫,给李家丢脸。竟然还野心甚大,妄想将二皇子推上皇位。你甚至还愚蠢到去
帮永昌侯来对付我。”
说着,他又忽然抬起右手,快如闪电一般,重重的一个耳光就对着李修源的左脸颊扇了下去。然后又迅捷无比的反手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了李修源的右脸颊上。
同时他冰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竟然敢唆使沅沅同我和离!我同她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在中间指手画脚?”
李修尧原就是习武之人,手劲很大,三百斤重的弓都能拉得开,现在他又在盛怒之下,劲道之大可想而知。待他收回手,就见李修源的两边脸颊上各有五道红红的手指印,同时两边唇角也各有一丝血迹蜿蜒而下。身形也不稳,晃了几晃。若非正好站在马车旁边,倒下去的时候
有马车辕挡着,只怕这会儿他已经扑倒到地上了。
不过李修源还是被这重重的两巴掌给打懵了,好一会儿他都只觉得两边耳朵都在轰隆隆的作响,头也昏昏的。
他一手紧紧的握着马车辕,手背上的青筋都梗了出来。同时脑子里面瞬间闪过许多事。
沈沅以前送他的那只香囊他这些日子一直都是贴身收着的,可有一日清晨醒过来的时候却不翼而飞。他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可到底还是没有找到。
那只香囊……
李修源抬头看李修尧:“是你,你让人偷走了她送我的那只香囊?”
所以他是知道了沈沅以前喜欢他的事?
话音刚落,李修源只觉左右两边脸颊又是狠狠的一痛。
李修尧缓缓的收回手:“她亲手做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你都不配拥有。”
明明两边脸颊上都是火辣辣的痛,唇齿间也满是血腥的味道,但李修源却是觉得心中畅快的很,甚至还笑出了声来。“就算你从我身边偷走了那只香囊又怎么样?就算你现在将我远远的遣到岭南之地又怎么样?沈沅以前喜欢的人始终都是我。她是不喜欢你的,是你用了手段,她无奈之下
才会嫁给你。”
李修尧看着他面上笑的宛若要癫狂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日在人前的冷清文雅模样?“那又如何?”李修尧的声音淡淡的,仿似并没有动怒。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气定神闲,“你也说了是以前。最重要的是现在,还有以后,不是吗?现在她是我的妻子,我孩
子的母亲,往后,终这一辈子,她也都会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至于你,”
李修尧的声音里带了点嘲讽的意思:“念在你我毕竟同姓李的份上,留你一命。不过这辈子你都没有机会回京了。”如利剑入心,李修源面上变色。不过他还是强自冷静的说道:“这朝野上下还由不得你一手遮天。待会儿我就会返身回去,上书禀告皇上及众位大臣你现在在京,大皇子之
死就是你一手策划的事,到时你焉能如现在这样的张狂?”
说着,他撩起衣摆就要抬脚上马车,不过却被齐明一个箭步过来伸手给拽了下来。“愚蠢。”李修尧轻笑,“既然我现在敢现在出现在你面前,又怎么可能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告诉旁人我的事?等你到了岭南之地,还是好好的教化当地的民众吧。这样你自己
引以为豪的那些学问总算还能派上些用场,不至于白活了这么多年。”
说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之后,李修尧转过身就走,身影很快的就消失在晨间的薄雾中。李修源待要喊叫,却被齐明眼疾手快的塞了一团布巾到口中,又反手将他推上了马车,塞到了马车厢里面。接着他轻轻的拍了两下手,先前拖走马车上两个小厮的人再次
悄无声息的出现,肩上各扛着一个小厮。齐明对着他们两个点了点头,就见这两人利落的将肩上扛着的小厮同样的塞到了马车厢里面,接着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坐在了马车辕上。一人伸手一拉缰绳,拉车的马儿就
得得的往前走了。
这两个暗卫会一路送李修源到岭南之地。等到了那里之后,他们两个人依然还会继续的监视李修源一段时间,直至这世间换了天地。
齐明看着马车走远,这才转身过去追赶李修尧。
李修尧正在前面走着,腰背挺的笔直,步伐也快,不过齐明还是知道他心中这会儿不好受。只怕会很愤怒。他心中最在意的人就是夫人了,但没想到夫人以前对二公子竟然……也难怪大公子心中会很愤怒,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二公子遣出了京。另外只怕也担心他现在不在家,二
公子和夫人之间会有什么事。总是担心夫人会被二公子给劝动了要同他和离的。
齐明紧跟在李修尧的身后往前走,不过这次两个人并没有回山斋。一开始筹划的事都已经顺利的完成了。现在大皇子已经死了,皇上又病重,这个时候李修尧也是时候从山西回京城了。现在齐明就会随同李修尧日夜兼程回山西。等到了
山西之后,‘李修尧’不再如这些日子一般的只在屋中养伤,不见外人,而是会出现在人前,同皇上遣过去的钦差大人一道回京。
到时这京城中只怕就会换一番天地了。
*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知夏深。
沈沅坐在临窗的木榻上,眉头微蹙着,慢慢的摇着手里的团扇。
紫檀扇柄,白绢扇面,扇面上绣的是紫藤画眉。还是李修尧亲自画的画,然后她亲自绣了出来……
沈沅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团扇一眼,心中苦笑。就是不知道画这幅画的人现在在哪里。这个初夏京城中注定是不安宁的。她已经知道,大皇子因着出天花身死,现在皇上病重的消息也隐隐的传了出来。这个发展倒是和上辈子一样的,只怕接下来皇上就会驾
崩了吧?
不过现在坊间都在传说皇上这次怕是会不好,因为年初的那场地动……
国有变动,总是会先出来一些异象的。
与此同时,沈沅也隐隐的听说,山西那边的事已经全都解决了,朝中现在又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李修尧也快要从山西回来了。她心中是知道李修尧这段日子一直都在京城的。只是自从那夜他过来看望过她之后,随后他就再不曾来过。也不晓得是因着担心旁人会发生他的踪迹,还是他知道了些什么事,心中对她着恼,所以再不肯过来看望她一眼。毕竟这段日子,也不知怎么,李宝瓶忽然不清不楚的就哑了,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李修源又被遣出了京城,到外地为官。前几日李修源忽然过来要见她,想必就是接到了吏部外调的公函,想来见她一面吧?不过她如何会见他?总是恨不能那日的事没有发生才好,不然这些日子她都不
用天天这样的忐忑不安了。
因为她总是不肯相信李宝瓶和李修源的事都是巧合的,必然是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但那个人……
沈沅摇着团扇的手顿了顿,然后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面上的神情也开始暗淡了下来。只怕那日她和李修源说话的时候周边肯定是有李修尧的暗卫在的,且想必随后那暗卫就将这事告诉给了李修尧。李修尧震怒,所以才会出手处置李宝瓶和李修源。就不知
道等他回来之后会怎么样处置她了。他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对她看到又重,但现在却知道她以往喜欢过李修源,怕不是心中这会儿正愤怒之极。会不会一回来就休了她?又或者家丑不可外扬,想法儿处死了
她?
想到这里,沈沅就觉得心中发慌,手脚发凉。腹中的胎儿仿似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安,正在腹中动弹个不停。
采薇掀开碧纱橱上的湘妃竹帘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沈沅正蹙着眉,垂着眼,在抬手在轻抚着腹部。
已经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显怀很明显。不过据大夫近日所说,夫人的身子不好,这孩子怕是有早产的风险……
采薇定了定神,提着食盒上前来笑道:“可是小主子又在踢您了?”一面说,一面将食盒里面放着的山楂糕拿出来放到了炕桌上:“这是张嫂早上做的山楂糕。知道您最近想吃凉的,所以她就将这山楂糕放在井水里浸了一会儿。您就着这凉
气赶紧的吃罢。”沈沅初初怀孕的时候很怕冷,明明是春日的天气,别人都穿夹的,她还是冬日的袄子,现在怀到了这个月份,不知怎么,忽然又怕起热来。不过初夏,竟是团扇不离手了
。吃的口味也变了,喜欢吃酸的,凉的。不过采薇,青荷和青竹她们私底下都说,吃酸的好,酸儿辣女,夫人腹中怀的定然是个小公子。
浅红色的山楂糕,叠放在白瓷碟子里面,看着就很有食欲。
沈沅拿筷子伸手夹了一块放到口中,微酸微凉,只觉极好吃,忍不住的又连吃了两块。
采薇在旁边面带笑意的看着,又俯身下去轻轻的给沈沅按着腿脚。月初开始,沈沅的腿脚就渐渐的肿胀了起来。大夫说有孕期间腿脚肿胀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这样早的就开始肿胀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开了药让沈沅喝,也嘱咐她们每日都
要给沈沅轻轻的按一按。
于是这会儿采薇就一面轻轻的按着沈沅的腿脚,一面轻声细语的同她说话,为的也是给沈沅散散闷。自从上次她扶沈沅去后花园子赏花碰到李宝瓶和李修源之后,沈沅为免再遇到他们,这些日子总是待在静园里面不出院门一步的。前几日也不知怎么,李修源忽然登门过
来要见沈沅,沈沅只闭门不见。后来李修源隔着门缝塞了一封信进来,沈沅也不看,只吩咐她拿去烧了。
不过好在现在李修源已经到外地为官了,想必再不会发生那日拦着沈沅的路,同她说那些惊骇之语了。
采薇心中这样想着,手上还是轻柔的按着沈沅的腿脚。忽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隔窗传了过来,随后又见碧纱橱上的帘子被猛的掀开,青荷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说:“夫人,齐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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