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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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僧，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为何还是愁眉不展呢？”天竺国的国王和唐三藏一起慢步在花园之中。
    前日里一场大风之后，自己的女儿却突然跑来对他说：“父王，女儿今年也十八岁了，要去寻个夫婿。”
    天竺国王喜道：“我天竺国也是西域大邦，那婚礼可要做得体面些，我看摩尼国的王子今年也二十出头，正是驸马的不二人选，你意下如何？”
    天竺公主却道：“不要，不要，父王找的都不合女儿心意，若要女儿舒心，应在闹市搭起彩楼一座，女儿也学古人抛绣球选夫婿，那个看着顺眼，便要招哪个做驸马。”
    “这……岂有此理，抛绣球那都是民间女子的把戏，你堂堂一国公主，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国王阴沉着脸说道。
    天竺公主却道：“女儿不管，你要是不答应我，明天我就出家做了尼姑，看你老了哪个理你。”
    天竺公主平时端庄温柔，不知道怎么今天突然就放起刁来，但是老国王对这个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又不忍新抚了她的意思，便道：“好吧，好吧，明日我在闹市搭一座彩楼，你若看上了哪个就随你，如果要是打到什么和尚、乞丐、道士你可不要反悔。”
    天竺公主大喜，“绝对不返回，不过明天又耽搁一天，父王你连夜就搭起彩楼嘛，何必要等明天？”
    “这……”老国王一愣，转而笑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全依着你！”
    天竺公主这才转怒为喜，原来她是嫦娥身边的一只玉兔精，听说大唐圣僧要打天竺路过，而主人嫦娥又忙着复仇之事，早在一天之前就叫她和公主调换过来，为的就是借助国王的权力将李筱雅等人骗进山河社稷图中。
    那玉兔也是个有七窍的灵物，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玉帝现在已经完蛋了，跟着你嫦娥自己终究只是个玩物，那唐三藏是十世修行的好人，若是把他弄到手，自己也成仙成佛再不用与人为奴，岂不是好？
    于是趁着嫦娥布置机关的时候，她边作了个法，叫战死尸鬼去布金禅寺吸引战斗力，自己则把三藏抢到了天竺国内。毕竟怕嫦娥发觉，所以没敢带回宫里，使个个催眠法，将三藏丢到了闹事的一个胡同里，找了个竹席盖起。然后在三藏身上撒了一泡尿，如此便隐去三藏的身形，旁人闻到兔子的尿骚味，也不敢靠近。如此耽搁了一天，见嫦娥不曾发觉，小兔子的心中暗喜。
    到了第二日，这玉兔精假借国家之富，搭起彩楼，欲招唐僧为偶，采取元阳真气，以成太乙真仙。正当午时三刻，行人嘈杂，听说公主要招驸马，撞天婚，都纷纷聚集到楼下，那十四岁的顽童，八十岁的老翁全都簇拥在一起。只盼着公主一个失手选中自己才好。
    有人笑那老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也来凑这热闹？”
    老汉道：“丧偶八年，再找一个，是个如花似玉的公主殿下，谁不想？我老是老了，心可没老。”众人一阵哄笑。
    那国王坐在台上越听越不是滋味，索性把龙袍的袖子一甩，起驾回宫去了。
    假公主见国王走了，却正合她的意思，这才拈香焚起，祝告天地。左右有五七十胭娇绣女，近侍的捧着绣球。那楼八窗玲珑，公主转睛观看，见三藏还睡在那处胡同里，如今这边聚集了一堆人，那里反而显得冷清。公主将绣球取过来，亲手抛下。在那老头的面前晃了一下，那老头大喜道：“砸到我啦！”刚要蹦高去抓，绣球重新弹起，人群一哄，把老汉踩在脚下，摔倒了一大片，那老胳膊老腿的，哪里经得起这一群人踩，当场就腰间盘突出。
    假公主捂着嘴暗笑：“叫你人老心不老，不收拾你收拾谁？”暗施法力，那绣球空中拐了个弯直奔胡同里飞去。
    吹了一口仙气，三藏猛然惊醒，从竹席里跳了出来，那个绣球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头上，把个帽子打歪，三藏双手忙扶着那球，还不明所以。那球轱辘一下滚在他衣袖之内。
    楼上齐声发喊道：“打着个和尚了，打着个和尚了。”
    噫！十字街头，那些客商人等济济哄哄，都来奔抢绣球。“和尚也不能娶妻，快把绣球给我！”
    那老汉捂着自己的老腰，跟在人群后面也一点一点地向前蹭去，“和尚不能娶妻，老汉可以！老汉可以！”
    假公主有些懊恼，这个老不正经的总是跟着添乱，既然已经打到了三藏，其他人都还来凑什么热闹呢？当下用手在三藏的面前一指，火光骤起，召唤来一只战死尸鬼，手拿大刀挥舞，把一群刚冲上来的人全都给吓退。大白天闹鬼，这事可是从来都没见过，一众人呜嗷一声，向后撤去，唯独三藏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霎时人群退避，公主这才叫人去请驸马。
    那老国王回到皇宫心中闷闷不乐，忽听黄门官报：“启禀万岁，公主今日抛绣球撞天婚，砸到……砸到一个和尚……”
    “什么？”国王拍案而起，“怕就怕砸到这些僧人，吃斋念佛，全靠人施舍，与乞丐无异，这不行……推掉推掉。”
    黄门官道：“恐怕不成了，公主已经把他接回来了。”
    国王沉吟半晌，也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不如先见一见再说，“那好吧，宣他二人来见寡人。”
    不多时宫殿下一阵喧闹，众宫娥簇拥着唐三藏来觐见国王，公主玉手相搀，与三藏同登宝殿。到了阶下，拉着三藏的手道：“还不拜见父王？”
    二人双双跪倒，山呼万岁，那国王见三藏倒也是一表人才，不过年过三旬，似乎又与公主不太相配，心中还是有些不悦，便道：“那和尚，你是从哪里来的？”
    三藏伏在地上说道：“僧乃南赡部洲大唐皇帝差往西天大雷音寺拜佛求经的。因有长路关文，特来朝王倒换。路过十字街彩楼之下，不期公主娘娘抛绣球，打在贫僧头上。贫僧是出家异教之人，怎敢与玉叶金枝为偶？万望赦贫僧死罪，倒换关文，打发早赴灵山，见佛求经，回我国土，永注陛下之天恩。”
    国王闻听三藏是从东土大唐来的，肃然起敬，心中暗想，“如此说与我那女儿还算门当户对了。”便又说道：“你乃东土圣僧，正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寡人公主，今年十八岁未婚，因择今日年月日时俱利，所以结彩楼抛球，以求佳偶。碰巧却被你接着去，朕虽不喜，却不知公主之意如何。”
    假公主自然是满心欢喜，眼看着就要和三藏成亲，盗取元阳，哪有不愿意的道理？叩头道：“父王，常言‘嫁鸡逐鸡，嫁犬逐犬’。女有誓愿在先，结了这球，告奏天地神明，撞天婚抛打。今日打着了圣僧，即是前世之缘，遂得今生之遇，岂敢更移？愿招他为驸马。”
    国王方喜，即宣钦天监正台官选择日期。
    公主却道：“日期也不用选，明日便是黄道吉日，不如就于明日完婚。”
    老国王一皱眉，“哪有这么急的？”
    假公主却道：“择日不如撞日，夜长梦多，反而不美。”
    三藏闻言，更不谢恩，只教：“放了贫僧吧，放了贫僧吧。”
    国王见女儿十分喜欢这个和尚，但是唐三藏却似乎不通情理，恐怕公主伤怀，一拍龙椅，大怒道：“这和尚好不通情理。朕以一国之富，招你做驸马，为何不在此享用，念念只要取什么经？再若推辞，教锦衣卫校推出去，斩了！”
    长老吓得魂不附体，只得战兢兢叩头，启奏道：“感蒙陛下天恩。”
    婚事当场定下，国王便邀请三藏到后花园赏玩。见三藏紧锁愁眉，便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莫非还在想着取经之事不成？”
    三藏叹道：“贫僧……”
    “还说贫僧吗？”国王把脸一沉，三藏哪里敢答言，只是说道：“对不住了，我自离东土，到如今已近六年，眼看着就要到西天灵山，如今却功亏于溃，怎么能不心寒……”
    国王笑道：“做和尚有什么好？就算有一天叫你做了大罗金仙，吃不了肉，喝不了酒，钱不可过夜，美色不可留恋，这活着有什么意思，怎么能比我这一国之富？”
    三藏道：“陛下此言差矣，‘人生终有限，功业总无涯’，活着的时候不能以有用之躯，多做功业之事，就算锦衣玉食，娇妻美妾，也终将与草木同朽，不如修成金身正果，留一线的福祉供后人享用，此乃我毕生之愿，就看陛下能否成全。”
    国王把脸一沉，“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说我女儿配不上你？”
    “不敢……”三藏沉吟了一下道：“贫僧……贫僧曾饮过忘情水，终生女色不能伤。恐耽误公主一生幸福啊。”
    “忘情水？”国王问道：“那是何物？”
    三藏道：“那是一种忘却男女之欲的灵药，一旦服下，就……就在也不能行男女之事了。”
    国王闻听倒吸一口凉气，“如此说来你……你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啦？”
    三藏老脸一红，“男女也无所谓，众生皆平等嘛。”
    “那我的女儿岂能嫁你？”国王怒道，想要收回成命，但一国之君金口玉言，此话要是传扬出去可怎么得了。
    正在国王万般为难之时，公主忽然跟了过来，冷冷说道：“父王不必担心，就算这个和尚没有那撒尿的东西，女儿也有办法叫他就范！”
    “这叫什么话？”国王怒道，“你越来越放肆了。”
    假公主微微一笑，“父王，你放心吧，女儿既然选了他，自然就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