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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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话间，大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老者，“你们是从东土大唐来的？”
    三藏一惊，“果然是有灵之家，否则老先生如何知晓？”
    老者笑道：“圣僧真会开玩笑，没什么灵，老朽姓寇，只因适才你们在门前说话，被我听了而已，故此知道几位是从东土大唐远道而来。”
    刘思洋笑道：“三藏，怎么样？不要想得太多，东土也好，西方佛地也好，都是凡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三藏见那老者拄着拐手捻佛珠，便道：“原来是寇员外，这不就是个一心向佛之人，我哪里说得错了吗？”
    老者道：“信佛是信佛，但是没什么修为，既然高僧是从东土来，请进请进。”
    三藏谦谦逊逊一同入内。
    转过一条巷子，老者引路到了一座房里说道：“此上手房宇乃管待老爷们的佛堂、经堂、斋堂、下手的是我弟子老小居住。”
    三藏称赞不已，回身叫刘思洋取来锦襕袈裟，穿戴整齐，举步登堂，去拜佛，但见那：香云叆叇烛焰光辉。满堂中锦簇花攒四下里金铺彩绚。朱红架高挂紫金钟；彩漆檠对设花腔鼓。几对幡绣成八宝；千尊佛尽戗黄金。古铜炉；古铜瓶；雕漆桌雕漆盒。古铜炉内常常不断沉檀；古铜瓶中每有莲花现彩。雕漆桌上五云鲜雕漆盒中香瓣积。玻璃盏净水澄清；瑠璃灯；香油明亮。一声金磬响韵虚徐。真个是红尘不到赛珍楼家奉佛堂欺上刹。（注1）
    三藏净了手，拈了香叩头拜毕，却又要向员外行礼。
    员外道：“且住！请到经堂中相见。”
    到了经堂又见四处佛经，到处都是佛器，长老唏嘘不已，就连庙中恐怕也没他家的经书多。
    三藏钦佩不已，正要再行礼，那员外又搀住道：“请宽佛衣”。
    三藏脱了袈裟才受此一礼，三藏问：“这是为何？”
    员外笑道：“穿着袈裟便是佛祖弟子，我怎敢收你一拜？”
    “善哉，善哉。”三藏接着说道：“贫僧是东土大唐而来，特到灵山拜见佛祖求取真经。听闻尊府敬僧，故此拜见，求一斋就走。”
    员外面生喜色，笑吟吟说道：“弟子贱名寇洪，字大宽，虚度六十四岁。自四十岁上，曾许斋一万个僧人才才做圆满。今已斋了二十四年，有一本斋僧的帐目。这两天没事拿出来可按，那些僧名算一算，已斋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只少了大唐圣僧你啊。今日真是天降圣僧，完足我万僧之数，请留尊讳，好歹宽住月余，待做了圆满弟子，着轿马送长老上山。此间到灵山只有八百里路，已经不远啦。”
    三藏闻言十分欢喜，笑道：“多谢施主。”
    其他人听说也都是眉飞色舞，李筱雅双手合十，向上祷告：“就剩下八百里路，马上就要到了。”
    刘思洋也笑道：“想不到这么快呀，十万八千里的路竟被我们走了下来。”
    高原自然也是喜不自胜，“八百里还没有流沙河跟狮驼岭宽，一灵异越野车的速度，只要一天就能赶到。”
    几个人在经堂叙话，寇员外家的那几个大小家丁，往宅里搬柴、打水、取米面、蔬菜准备做一顿斋饭，早惊动员外的母亲，问道：“是那里来的和尚，要这样劳师动众的？”
    仆人道：“老爷问他，他说是东土大唐皇帝差来的，往灵山拜佛求取真经，也不知道什么经，那么紧要，东土到我们这里路程恐怕不短。老爷却说是天降的福分呢，所以吩咐我们快整斋饭好供养他。”
    那老妪听说，也很高兴，叫丫鬟，“快扶着我也去看看。”
    那仆人跑至经堂对员外道：“奶奶来了，要拜见东土老爷。”
    三藏听见，即起身下座。
    其他人也都起身迎接，不多时，老妪已至堂前，举目见唐僧相貌轩昂，丰姿英伟。转薛雨过、高原、李筱雅等人，身上虽然穿着虽然有些古怪，但是一个个威风凛凛，好似天神下凡，那老妪倒身便拜。
    三藏急急还礼道：“有劳菩萨错敬。”
    老妪问员外说道：“几位怎们都站着，坐，坐。”
    几个人才一落座，又有一个仆人来报：“两个少爷也来了。”
    三藏急转身，一看原来是两个少年秀才。
    那秀才走上经堂对长老倒身下拜，慌得三藏急忙要还礼。寇员外上前扯住道：“这是我两个小儿唤名寇梁、寇栋，在书房里读书方回来吃午饭，长老不必拜这两个小孩。”
    三藏喜道：“贤哉！贤哉！正是欲高门第须为善，要好儿孙在读书。”
    寇梁见三藏上座，自己的父亲陪在一旁心中不悦，“这和尚是那里来的？”
    员外笑道：“南赡部洲东土大唐皇帝钦差，到灵山拜佛祖取经的。”
    寇梁道：“我看《事林广记》上说：天下只有四大部洲。我们这里叫做西牛贺洲，还有个东胜神洲。南赡部洲至此不知走了多少年？怎么可能从那么远的地方到这里呢？多半是骗人的。”
    三藏笑道：“贫僧有几位护法保护，到此地已经六年了。”
    寇栋闻言赞叹道：“真是神僧！真是神僧！”
    寇梁不以为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怎么就信了呢？”
    刘思洋一听有些按捺不住，正要发火，却被翠兰一把按住。“不用争辩的。”
    刘思洋点了点头，李筱雅看在眼里，不禁觉得好笑，有了这个妻子，思洋今后也不至于那么鲁莽了。
    过不多一会儿，斋饭已经好了。员外叫母亲与儿子回去，他自己亲自陪众人进斋堂吃饭。桌上玲琅满目，虽然没有酒肉，但是各式小点心应有尽有，摆了整整一桌，足见盛情。
    吃完了饭，三藏起身要赶路，那员外拦住道：“长老应放心多住几天。常言道起头容易结梢难。只等我做过了圆满，了结我的心愿，再走也不迟。”
    三藏本想不答应，可是吃了人家的嘴短，何况这老员外有这个愿望，就这么走了便有点说不过去，只好点头答应。
    当天晚上就在寇员外家住下，接下来，三藏开坛做了法事，用了三天的时间，道场已毕，三藏又要走。
    员外道：“长老辞别那么急，难道连日佛事冗忙，有见怪之意？”
    三藏道：“员外盛情，怎么敢见怪，只是眼看就要到灵山，等我取了真经后路过贵府，再来也不迟啊？”
    员外陪笑道：“既然灵山已经不远，又何必急于一时？”
    这时那老妪又出来道：“老师父不必苦辞。看我的薄面再住些日子，否则我儿斋僧了，老婆子却还没有，到时候佛祖怪罪如何是好，眼看中秋已过，天气转凉，你们衣裳单薄，不如请师父留下，我做几件寒意，聊表寸心可好？”
    寇栋兄弟又出来道：“长老不必推辞就留下吧，我还想请教一些东土大唐的人情风物，这几日哪里够用？”
    三藏道：“令堂老菩萨盛情已不敢领，怎么又承贤昆玉厚爱？决不敢领。今朝定要请辞，万勿怪罪。”
    老妪与和寇栋、寇梁见三藏执意不肯，便有些气恼道：“好意留他，他却这等固执要走，走就走罢！啰嗦什么？”
    老太婆和两个孙子拂袖而去。
    员外见事情已经这样了，再也不敢苦留，只好道：“既然如此，就再休息一夜，明早送行。”
    三藏实在推辞不过，只好再多住一晚。
    寇员外也是个有心的人，出了经堂吩咐师爷写了百十个请柬，邀请邻里亲戚明早奉送大唐高僧西行。那边又叫人安排饯行的宴席；这边又叫管家做二十对彩旗，找了一班吹鼓手乐人，又到寺里请一班和尚，道观里请一班道士，限明日已时各项都要齐备。
    到了次日平明，寇员外大摆宴席，左邻右舍全都来给三藏送行，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
    寇员外还有依依不舍之意，对三藏道：“多吃点，过了这里再往前去，路不太好走，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了。”
    吃完了践行宴，寇员外叫人吹吹打打送三藏等人上路。那一班僧打一套佛曲；那一班道吹一道玄音，俱送出府城之外。又送到了十里长亭，再设着酒宴，擎杯把盏相饮而别。寇员外仍不忍心，噙着泪道：“师父取经回来，务必再到寒舍小住几日，以了我寇洪之心。”
    三藏感之不尽，谢之无已，道：“我若到灵山得见佛祖，表员外之大德。回时定踵门叩谢，叩谢！”
    说着话，不觉的又有二三里路，长老恳切拜辞，那员外又放声大哭。
    刘思洋皱眉不解，“到底这几日来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感情呢？”
    三藏道：“交友贵乎知心，与时间长短有什么关系？”
    “对呀，你和翠兰不也是才认识的？”李筱雅道。
    刘思洋怒道：“怎么哪都有你？真是烦死人，还是我家翠兰不声不语的好。”
    薛雨过招呼道：“好了，该上路了，看这天不太好，要有大雨啊。上车吧！”
    一道历闪划破天空，黑云压顶而来……
    （注1：西游记第九十六回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