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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只能听见耳边“呀”的一声低响,淡淡的油香气息弥漫在周围,鹿尘用枪挡在了百里子鸢的身前,百里子鸢紧紧握住了的乌丸。
随之而来的是寂静,百里子鸢感觉到一只手轻轻颤着摸过来,她反手去握住,是一只柔软而娇小的手掌,和她交叉相握。
“未央别怕。”百里子鸢轻轻地说着,尝试着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切让百里子鸢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面前的石壁分为两扇洞开了,灯火的光明像是利剑,照亮了他们的眼睛,也照亮了石壁后宏伟的建筑。
那几乎是一个宽敞的大广场,平整的方砖铺成地面,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出数百步的距离,对面就是宏伟的大殿。
它雄伟而寂静,制式和宏大华贵的紫辰殿完全相同,只是它完全没有粉饰,只有粗大的楠木柱梁和手工精湛的门窗以木材的原色显示着庄严。
一张数十丈长宽的巨大布匹挂在大殿的正面,被石门打开而透进的风掀起,仿佛海浪那样震荡着,它原本应该是白色的,可是经历过多年之后泛起岁月的淡黄,上面又满是深褐的印记,凌乱地分布着,看不清是什么图案。
“阴殿”,百里子鸢想起了鱼昊说过的,这是南夏氏族陵墓的阴殿,供奉给无数死去的祖先。
光源是广场正中的油灯。
百里子鸢不知道这些灯已经燃烧了多少年,静静地照亮这片死者的殿堂。
每一盏灯都只有豆大的火苗,而盛着灯油的,却是两个人才能合抱的巨大瓷缸,上百个这样的瓷缸聚在一起,星星点点的光才亮得足以照花人的眼睛。
“这些灯……还燃着?”鹿尘有点吃惊。
百里子鸢点点头,“是万年灯,一缸清油里面混一升海霸王身上炼出来的章油,一根灯芯,可以点上几千年都不灭。”
“鹿尘子鸢,你们看见什么了?”百里未央一手握着鹿尘,一手握着百里子鸢,只是不敢睁眼。
百里子鸢略略回头,看见那双熟悉的灰色眼睛。
鹿尘的目光平静而警惕,默默地看着前方,而后冲百里子鸢摇了摇头,目光微微闪向自己的身后。
百里子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哆嗦了一下,点了点头。
石门外面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或许五十具,或许一百具,甚至更多,她不知道。
已经干透的血迹泼洒在砖石地上,几乎无处不是红黑的斑点。
那些尸体像他们在甬道中遇见的一样干瘪,他们分明是死去很久了,可是却不腐烂,保留着临死的惨状,多数尸首都从顶门被劈了开来,偏差了少许地从肩膀斩下。
百里子鸢不敢相信是什么人拥有这样可怕的刀法,能把人从正中劈成两片。
她想起在另一片黑暗中的烟江王苏沪对着那头狼王挥出的一刀。
百里子鸢已经猜到了这一幕,鹿尘踩到的那个死人,她也踩到了。他明白鹿尘要扔掉蜡烛的原因,这样百里未央才不会惊惶失措地奔逃,而鹿尘要走在最前面,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每次踩到尸体才能绕开。
百里子鸢的心里对鹿尘忽地充满了敬意,鹿尘那对灰色瞳仁中的坚定让她不那么恐惧了。
百里子鸢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冲着鹿尘点了点头。
“未央,现在我们要往前走,”鹿尘的声音低低的,他推着百里未央的肩背说,“不要回头!”
“怎么了?”百里未央不甘心地扭着,鹿尘双手按住了她的面颊不让她扭头。
“往前走!”
“子鸢姐你怎么了?”百里未央瞥见一旁的百里子鸢,她正看着自己的背后,浑身不住地抖着。
“快……快走!”百里子鸢攥着刀柄的力度像是想把它拗断。
“你……”
三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百里未央听见了背后传来的声音。
低低的像是一只破布口袋里漏出的风,又像是人极度疲惫时候的喘息,随即她听见了脚步声,可是重得奇怪,像是走路的人穿了铁鞋那样。
她能感觉到鹿尘的手上也冷了,恐惧像是铺天盖地的大网罩住了她。
她几步窜进了那些万年灯的光明里才敢回头。
百里未央忍不住地惊叫起来,她看见了满地的尸体。可是这还不是最令她恐惧的,最可怖的是那些灰黄色的干尸缓缓地坐了起来,他们已经干枯的眼睛也在缓慢地转动,最后转向了有光的方向。
他们一一地站了起来,向着这边挪动了,脚步极慢又极沉重。
一具尸体的右臂连着一半的肩膀被砍下来,只剩下少许皮肉连在身上,他的右手上还握着铁刀,走起来那柄铁刀就拖在地上叮叮当当地响着。
“跳尸……真的是跳尸!”百里未央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地狱。
“把门关上!”鹿尘一把扯开她,扑上去使劲地推门。
百里子鸢也帮着他上去推门,可是刚才触手洞开的石门这时候却像是开玩笑一样死死地涩住了,根本纹丝不动。
两个人都是满脸的冷汗,眼看着那些行尸缓缓地逼上来了,已经能够看清他们干枯的眼珠嵌在同样干瘪的眼眶里,仿佛一只只脱水的黑枣一样。
“都跟我来!”身后的百里未央喊了一声。
鹿尘和百里子鸢都迟疑了一下,然后瞬间明白了百里未央的意思。
三个人一起奔向最近的那盏万年灯,三个人的力量勉勉强强可以把上百斤的油缸托起来,挪动到门边。
灯芯上的火苗沾到了油面,整缸油烈烈地燃烧起来。
鹿尘一枪敲碎了油缸的边沿,燃烧的灯油汩汩地在门口流成一滩,最后他飞起一脚,把整只破缸也踢了出去。
为首的行尸已经到了门前,被灯油泼上的行尸愣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了疼痛,退了几步,撞上了后面的行尸,滚倒了一片。
火焰蔓延起来,把周围的行尸都点着了。
“快点!快点找关门的办法!”鹿尘喊着。
“我明白了,是木恰卡住了!”百里子鸢吹去门枢上的灰尘,露出了精致的木恰。他搬过木恰,涩住的门在鹿尘和百里子鸢的推动下像是上了油一样的轻快,迅速地闭合。
三个人还没有来得及欢呼,一条燃着火的胳膊从门缝里探了进来,正搭在百里子鸢的肩膀上。
门无法闭合!
更多的行尸忽然明白了他们的出境,留下的那道门缝中,孩子们看见更多的行尸越过了火焰,扑向了石门,他们的动作忽然变得迅疾如风。
“啊!”百里子鸢的尖叫声中,鹿尘双手拢在她肩膀上,带她飞退出去。
百里子鸢拔出了她的乌丸,上步一刀,斩落了那截干枯的胳膊。
鹿尘跟上来飞起一脚,终于把石门踢合上了,百里子鸢用尽全力把粗大的门闩推过去封住了门。
三个人都疲惫地靠在门后喘着粗气。
“这里怎么真的有跳尸?”百里未央脸色煞白地大喊。
“我……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刚才我摔倒是那个尸体把我的脚腕捏住了!”鹿尘忍了很久的汗忽然全部流了出来,浑身像是泡在水里。
他也不是不怕。
“那、那……那摸我腿的人……”百里子鸢结结巴巴地。
“不是人,是行尸!快走!找别的路!不知道这门能不能挡住他们!”百里未央说。
石门外传来了沉重的敲击声,不知道多少只手在轰击石门,石门也震颤起来,簌簌地落着灰尘,不知道何时会崩溃。
“进大殿里面去!”鹿尘指着前面的阴殿,“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这些死尸比起将来我们要面对的魔君秦舞的十万死尸来说,算不了什么!”
“那个东西后面有什么?”百里子鸢指着那张巨大的布缦。
“是裹尸布……”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裹尸布?裹什么尸体要那么大的裹尸布啊?”
“这个东西也叫阴幡。”
“这是王太妃?这明明是妖婆吧?”鹿尘喊。
“不管她是妖婆不是妖婆啦,我们现在都得进去看看,还有什么别的出路没有,回头去拼那些行尸,肯定是一条死路!”百里子鸢紧紧地抓住了鹿尘。
“天王老子知道那个什么太妃是不是比外面那些行尸厉害几百万倍啊!”
“还好,还好,”百里子鸢按住百里未央的肩膀,竭力让自己安静下来,“我听说刘太妃死的时候已经八十多岁了,老得都走不动路了,就算是行尸,也不会是多厉害的行尸。”
百里未央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苦笑起来,“子鸢姐,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个笑话来,你的胆子才是我们三个里面最大的!”
三个人都听见一阵巨大的风声从头顶而下,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见那张巨大的裹尸布忽然娓娓落下了,整个阴殿的真面目暴露在他们眼前。
阴殿没有门,他们可以直接看进去,看见里面的一切。
“这是……这是……这是什么东西?!”百里子鸢和百里未央愣住了,这是她们两个人毕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对于鹿尘来说,并不吃惊,他只是紧紧地握住了他手里的龙渊。
他们三个的前面,在两行万年灯的照耀下,地面是血红色的,像是地狱屠场。
尸体有的匍匐,有的蜷缩,还保留着死时的情景,让人可以清楚地想像到他们的死是何等的痛苦。
他们的血早已干涸,在地面上留下了肆意泼洒的红色,有如淋漓在纸面的墨。
和那些行尸完全不同,没有人能看出他们是被什么武器杀死的,他们的伤痕有的仿佛是被凿子凿穿了胸口,有的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把身体的一部分咬去了,有的则像是融化了。
所有的尸体都没能进入大殿中央的圈子。
而在大殿的中央,诡异地空出了一片地面是没有血色的。
像是有人以圆规设置了这个直径约有丈余的限制,不允许那些尸体进入。
只在圆圈的正中央,一具骷髅以帝王般的姿态昂然地骑在他那匹已经化为枯骨的马背上。纵然死去,这个人和他的马依然带着和其他尸体不同的威严,马骨的后腿折断了,前腿却笔直地撑住地面,而尸体胸口的肋骨纠结起来,紧紧地缠绕着一柄乌青色的巨刃,刀柄顶着他的下颌。
就是这柄五尺五的刀撑住了他,让他虽死也是高高地昂着头。
“是他的刀!是那柄刀把所有人都杀了……”百里子鸢指着那柄帝王般的古刀说,“只有这柄剑才能砍出那样的伤痕!”
“这是什么……?”百里子鸢哆嗦着。
“是天下百兵之首的乌鲨!”鹿尘咽了口唾沫,“管不得那么多了,”鹿尘在两个人的肩膀上推了一把,“先进去!不知道这些尸体会不会活过来。”
鹿尘挥舞着龙渊长枪把那些油缸都打碎了。
清油泼水一样溅得满地都是,阴殿外一片地面变成了火海。
“就算他们打破门,也能再顶一阵子,”鹿尘回头望着震动的石门。
“我……”百里子鸢的脸色突然有些奇怪,“我怎么听见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大漠苍颜浮沉流沙 第三十六幕 拔出乌鲨的人
第三十六幕拔出乌鲨的人
百里子鸢和百里未央躲避着火苗冲进大殿的时候,鹿尘正拄着长枪,半跪在那个圆圈外端详那具尸体。
百里子鸢畏惧地用脚尖挑了挑一具死尸,而后忽地跳开,担心他猛地坐起来抓住自己。
死尸还是静悄悄的,她下着胆子上去,拿衣袖垫着推了尸体一把,却没能把它翻过身来。她惊异地检视了尸体,发现竟然他的整块胸口诡异地和地面的青砖融合在了一起。
百里子鸢却靠近去看骑着马骨的骷髅。
地砖上残留了他临终以巨大的古刀留下的字迹。
“乌鲨,暴戾的血裔,武神的诅咒。”百里子鸢轻声念了出来。
“子鸢子鸢,别看了!”百里未央上去推百里子鸢的肩膀,“别看了,快点和鹿尘一起找路啊!”
百里子鸢没有起身,而是粗暴地把百里未央推了出去,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声音也嘶哑,“不要……未央还有鹿尘,你们离我远一点!不要靠过来!这里……有点不对。”
鹿尘也发现了百里子鸢的异状。
大殿里有两种低沉的龙吼声,来自鹿尘手上龙渊枪,它不安地剧烈震颤着,白银镶嵌的龙牙上流动着活物一样的光芒。
而一起震颤低吼的是那柄乌青色的刀,似乎两件武器都要挣脱主人的控制,刀身敲打着骷髅的肋骨。
“什么人?”百里子鸢忽然转身大吼。
鹿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陈列在帷幕后的巨大棺椁,而棺椁前站着一个人。光从他背后照过来,远远的看不清他的面目,只听见他嘶哑地笑了笑。
是很久以前鹿尘在烟江都城见到过的那个叫河涯的老人。
“你们终于来这里了。”河涯笑着。
“河前辈!”鹿尘跳起来指着那个人影,“是你让夏默年引诱我们进来的!”
“你们中有一个人是乌鲨的主人,它在等你们,等暴戾之血的继承人。”河涯走向三个人,“但是,它也在选择它的祭品。”
“祭品?”
“对,献祭。这样才能解开它本身的诅咒。”
鹿尘忽然起身,他撞倒了同样蹲着的百里子鸢,鹿尘在大吼中全力迎上河涯。
火花四溅,龙渊格住了河涯的长刀,巨大的金属震鸣声令人觉得像是牙齿里咬着砂子。
鹿尘被巨大的力量推动着退后,刀锋几乎贴在了他的鼻子上,他膝盖着地,艰难地顶住了对方可怖的力量。
百里子鸢倒在一边,浑身都是冷汗。
河涯忽然拔刀扑向他,根本没有任何征兆。
“河前辈你?”鹿尘抬头,看清了对手的脸,心里彻寒,忽然涌起的恐惧令他的双臂在瞬间几乎完全失去力量。他不能确信那是不是河涯,确实是那张熟悉的曾经慈祥的脸,可是他在河涯的眼眶里看不到黑白的区别,瞳孔像是融进了眼白里,灰蒙蒙的一片。
河涯的脸不知怎么的变形了,像是面部完全失去了控制,森然的白牙也从唇边暴露出来。
“呵……呵……呵……”河涯的呼吸粗重而漫长,像是极度的疲惫,可是枪上传来的力量却一波一波地增大着,他没有穿戴护膝,膝盖顶着地砖似乎要裂开似的。“呵……呵……呵……”河涯还在重复着这个困兽般的声音。
鹿尘要紧牙关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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