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逍遥皇

第二十五章 幽幽公子,鬼气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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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枝城。
    月满,无星。
    雪已止,风渐停。
    空荡的赢府内。
    一盏昏黄茶灯如豆,照亮三尺方圆。
    而一身浓墨华服的妙公子赢殇。
    此时,正襟危坐于苍石案前。
    手中,不断把玩着一枚古玉茶杯。
    唇齿含笑,敛目低眉。
    放眼石案上,纵横陈列,黑白分明。
    赫然,便是当日与妖公子柳小凡对弈残局复盘。
    不同的是,此时棋盘上空,果真有一副白蟒黑蛟互相缠斗的虚幻投影。
    显然,已经争斗许久。
    却未及分出胜负。
    黑蛟在下。
    浑身鳞片铮然。
    反射着星铁般暗沉光芒。
    硕大蛟首高昂,吞云吐雾。
    一双乌眼愣愣凝视着上方。
    蓄势待发,凶焰极盛。
    而上空,不断翻滚云气中,一头通体雪白的独角巨蟒,正在不断喷涂浓白云气。
    随着气团不断扩张,蟒身也偶尔从云气掩映中露出一鳞一爪。
    显然,正在极力舒展身形,为即将到来的决胜一击积蓄威势。
    轰!
    空气中,隐隐传来一阵炸鸣声。
    就连那台目测体重已愈千斤的深墨色苍玉石案。
    此时,也禁不起白蟒黑蛟无形威压。
    渐渐,颤抖起来。
    “胡闹!”
    仿佛呵斥顽劣孩童,妙公子轻笑一声。
    剑指轻扣石案,如击金玉,铿然长鸣。
    而吃了一个暴栗的墨家至宝‘演运台’。
    瞬间,安稳下来。
    不再颤动一分。
    无形中,就连投射到上方的幻影也凝实了些许。
    妙公子嘴角笑意更浓。
    眉头,却不易察觉微微皱起,看向盘中那均已将气势蓄至巅峰的白蟒黑蛟。
    “吼!”
    黑蛟在下,将身体盘成一个巨大圆盘。
    仰首望天,蛟嘴大张。
    天上,白蟒瞬间做出回应。
    小山一样的蟒首,猛地从云层中显现。
    头上铮铮独角上青芒闪烁,裹挟着九天雷霆。
    直直,向地面黑蛟扑下!
    一声闷雷滚过。
    复,又天光清明。
    “公子!”
    不知何时,微微佝偻的老人出现在赢殇身后。
    躬身而立,一头白发顺从贴在脸上,轻声问道:“如何?”
    “呵…”妙公子轻笑摇头。
    言语间,不见任何波动。
    “推演七次,仍是不敌。”
    “嗯!”
    墨老微微沉吟。
    这‘演运台’乃前代墨门钜子得意之作。
    可以对弈二人气运为凭,幻化出各种走兽灵属。
    或合和,或争斗。
    或,互不相扰。
    以此判定敌友强弱,屡试不爽。
    曾有门内弟子幻化猫鼠之相。
    后三年,果然师兄弟反目,搏而杀之。
    从此,门内再无一人对此台存疑。
    “连我这位名不副实的未来…,嗯!都毫无胜算,那妖公子,还真是…”沉默半晌,赢殇似乎想到什么有趣之事,轻笑一声:“非同凡人啊!”
    “所以,此次谢家所为…”墨老心中一叹,未置可否。
    “谢家?”
    赢殇嘴角微翘,勾勒出一抹弧度。
    抬手,将玉杯轻置台上。
    起身,踱到窗边。
    “是说那位谢家老太君?”
    “对了,听说,墨老年轻时与谢老太君还有一段纠缠?”
    老人气息不由得一窒,撇了眼早已碎成粉末,却仍保持着完整形状的玉杯。
    不晓得,这些陈年旧事…
    是如何飘到自家公子耳中。
    “公子…”
    “呵呵,稍安勿躁…”
    见到一向严肃惯了的老人破天荒地露出些许扭捏神情。
    妙公子不由心情大好。
    “无妨无妨,年少慕艾乃人之常情,墨老勿要在意!”
    “公子,我们还是先谈正事要紧…”
    老人望向赢殇的眼神中满是慈爱。
    心中明白,公子此举是在反过来宽慰自己。
    毕竟,二人都清楚。
    对于公子来说,气运被人压制意味着什么。
    “那谢若芷,我见过几次…”
    赢殇立于窗前,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淡然。
    老人微一点头,看着身前这个年轻公子,眼睛不由一热。
    这般气质,才是将来立于万仞之巅,号令北九州的秦皇!
    “那妮子,个性娇柔。平时,就是连北君府都很少走出…”略微沉吟,赢殇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妖公子,亦不似那般淫邪之人!”
    窗外,雪已停。
    空气中,凉意更盛。
    一口气呵出去,袅袅白雾像是水池中泼墨一般,蜿蜿蜒蜒。
    柔柔软软扩散出去。
    最终,消散于这清朗满月之下。
    “此中,必然存有误会,即便不是谢家有意为之,其后也必有推手!”
    “话说回来,谢家老太君修为参天,百年前便入神王绝巅…”
    最后一句话出口,用意已然明显。
    若非谢家陷害,便是受他人利用。
    北君府,谢家老太君英雄不让须眉。
    百年前,便能抬手镇杀北海荒兽的绝代人物。
    百年后,越是由她亲自做出的决定。
    便,越为可疑。
    身后,老人看着窗外月色,默然不语。
    ……
    “呵呵…”
    老人未及答话,院外却是响起一声轻笑。
    嗓音,清冽高冷。
    一时间,竟然难分雌雄。
    “谁?”
    双眼微微眯起,赢殇凭窗而立。
    身形未动,墨老却已喝出口。
    身形一闪,飘然立于院中。
    “莫问!”
    墨老身形甫一落地,便觉心头一跳。
    身前,虚无中。
    仿佛,埋伏着无数高手。
    道道充满杀意的视线遍布自己全身上下。
    老人毫不怀疑,只要自己露出一道破绽。
    下一刻,袭来的…
    便是雷霆万钧的杀招!
    “墨门宿老,不过如此!”
    那声音自虚无中而起,带着几分调笑味道。
    留心之下,只觉得说话之人,声音忽左忽右,忽前忽后。
    在这空荡荡庭院中,竟然无法捕捉半丝外泄气机。
    老人不语,白发飞扬。
    如此身法,自然非常人可有。
    浑浊双眼猛然一睁,抬手间握住一柄青木手杖。
    杖长四尺,龙头虎足,墨家符箓悬刻其上。
    隐隐间,有流光四溢。
    此杖,专破邪法,除妖佞!
    “嗡!”
    老人以杖做剑,猛地挥出一凌厉道剑气。
    庭院中,四周尽数囊括于其中!
    如风剑气袭过,老人周身那种被无数视线窥伺感觉顿时滚水扬雪,消解不见。
    “不愧是墨门巨擘,前辈随意出手即令晚辈大开眼界。”
    这次开口,那声音终是不再飘忽。
    老人循声望去,瞳孔微微一缩。
    却见,一个紫袍之人正随意仰坐侧房屋檐上。
    半靠着身后瓦楞,身形懒散。
    “你,是何人?”
    身后,赢殇缓步而出。
    负手而立,看向那紫袍身影,轻声一笑,“入府既为客,不妨与我共饮一杯如何?”
    说着,手中多出一只白玉酒盏。
    抬手一挥,那酒盏似是活物一般落上屋檐。
    那人也不拒绝,哈哈一笑。
    抬手执住杯沿,一饮而尽。
    “公子!”
    老人回头,却见已从屋中缓步而出的自家公子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一切无恙。
    “这酒,不错!”
    咂咂嘴,那人袖袍挥荡间,白玉酒盏滑落。
    凭空而现,恰是在赢殇面前浮沉。
    “再来一杯?”
    “好!”
    一人,立于院中。
    一人,凭檐而卧。
    两个人,就这般和着月光共饮一杯。
    借着月光望去,那倚靠屋檐之人头发半遮住面。
    脸上,罩着一张面具。
    未被头发遮住的半张脸上面具,笑容祥和!
    “你是…幽公子!”
    待瞧清那张标志性笑脸面具。
    赢殇有那么一抹错愕。
    “不愧是妙公子,三年不出户,却是连我这等小人物都知晓。”
    见被识破身份,来人却丝毫不见意外。
    哈哈一笑,跃下屋檐。
    下一秒,已然立身赢殇身前。
    “啪”的一声!
    纤白手掌凭空一握。
    下一秒,手中便是多出一柄墨色折扇。
    半张面具下,眸子清澈如水。
    幽公子,北秦“七公子”之一。
    亦是,最神秘一位。
    甚至,是男是女。
    年龄几何。
    所修功法。
    俱是无人知晓。
    唯一知晓的,便是那鬼脸面具。
    半边似哭,如罗刹。
    半边似笑,如佛陀。
    遇幽公子笑脸,相安无事。
    哭脸…
    所有见过半边哭脸的人,都已无法再开口说话。
    除了诡异面具外,幽公子还随身携带一柄奇异折扇。
    扇骨,扇面材质特殊,俱是产自九幽深渊。
    白日里通透无比,无人可见其形。
    而在夜间,却俱都散发着幽幽萤火,照着幽公子那标志性的笑脸面具。
    真可谓幽幽公子,鬼气森森。
    当真,配得上“幽公子”名头。
    ……
    ……
    “妙公子出身显贵却甘愿蜗居与此,为何?”
    赢府茶舍。
    馨香暖炉,室内如春。
    幽公子还是如之前一样。
    整个人,懒洋洋侧躺榻上。
    脸上面具,笑容安详。
    望着这个在北域被世俗传说得无比神秘的幽公子。
    握住茶壶,赢殇不由一阵头疼。
    同为北秦七公子,除了那千面妖公子外,就属面前这一位最难以捉摸。
    曾经,自己也曾无数次猜想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预想过很多二人相遇场景。
    或,把酒言欢。
    或,生死之争。
    甚或,彼此视不见,相错于江湖。
    就是没有想过,他或者她,会直接躺在自己面前。
    这般大咧咧占着自己软塌,熏着自己檀香,喝着自己的茶……
    “那个,幽公子…”
    犹豫了一下,虽不知眼前这位到底是男是女。
    可先称为公子,总归是没错!
    “何事?”
    还是懒洋洋语气,全然没有来者为客的觉悟。
    “不知深夜到访,究竟为何?”
    放下茶盏,赢殇认真问道。
    既然江湖相见,便应有江湖礼数。
    尽管,赢殇自己忘了上一次对别人这么客气是什么时候。
    “额,你问这个啊!”只见幽公子一个轱辘从踏上滚起,连面具上那抹笑容都跟着活泛了许多,“我来此,为寻一人!”
    “谁?”
    “一个千颜千面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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