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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慕靖。园子里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转眼,我已在这皇宫生活了七年。
每一日,我都在努力,努力学习琴棋书画,文韬武略。
母妃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父皇更为欣赏我。
为了不让母妃失望,每一日,除了在先生那里学习之外,回到瑶光殿,我仍然要不停的学习。
那一日,阳光明媚,园子里的紫薇花开的正艳,在灼灼日光映照下,美的令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我笑意淡淡望着窗口的紫薇花树,一张秀致的脸忽然自窗口下探出来,我一愣神,喊了一声:“皇兄。”
我话音落,又有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探出头来,咯咯笑起来:“四哥,我们出去玩吧!”
我微笑,点点头道:“好,我们出去玩。”
我站起身,正准备去找皇兄慕渊和六王弟慕睿去玩。因为欢喜,一时也忘了看看母妃在不在。
刚走了两步,母妃自侧面走过来,停在我面前,将我拦着,扶着我的肩谆谆教诲:“靖儿,你忘了母妃跟你说的吗?你要好好读书,好好习武,不然怎么比得过别人?”
“母妃,我想出去玩。”我低下头,可以想象自己的神情有多沮丧。
“那你面前这本《论语》看了多少,你给母妃背一背,如果看完了,母妃就让你出去玩一会儿。”
“母妃,我……”我抿了抿唇,头埋得越来越低。
“好了,乖乖看书,下午母妃还请了剑师,来教你练剑。”母妃拉着我的手,重又走回桌旁坐下,嘱咐道:“听话,好好看书,母妃可是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我恹恹点着头,重又坐回去继续看书。
母妃走远,皇兄慕渊与六王弟慕睿趴在窗台上,皇兄撅了嘴问:“四弟,你不出来玩吗?”
我叹息一声:“母妃不让我出去,我不想让她不开心。”
皇兄抿了抿唇:“那好吧!你先看书,我带六弟去玩。”
我点点头,眼睁睁看着皇兄带着六弟欢快跑开,六弟咯咯的笑声还在园子里回荡。
我忽然很羡慕,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的玩耍,哪怕只是一天也好。
春去秋来,我已麻木了每一日不停的读书练剑。
时间过的不算慢,转眼,我已是十七岁,再不用像以前一样孜孜不倦的学习。
我的武功修为也突飞猛进,母妃终于满意,因为在所有人眼中,我就是皇子中武功修为乃至文韬武略最优秀之人。
可是我始终觉得古怪,我那位皇兄,自小性情内敛,我竟有些担心他深藏不露。
因为年少时,少了贪玩,我很少出宫。
那一日,我带着随侍陈南一同出宫,本是希望在外面好好玩一圈。
到了城外山林,我与陈南在山脚正走的轻快,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声响,我回头看去,几名彪形大汉拦在路上,彪形大汉的身后,是一辆装饰精致的马车。
我皱了皱眉,细看着下方的情形,一名彪形大汉一个箭步上前,撩开帘子看里面的情形。
轿子里的两名女子吓得瑟缩成一团,身着淡烟色华服的少女眉目如画,那一眼看去,竟是那般出尘绝俗东泽美,如溶溶月色,如初绽白莲,一瞬间,迷了所有人的眼。
掀开帘子的大汉猥琐一笑,嘿嘿道:“大哥,这里面可有个世上难寻的美人,咱们今日不如劫个色。”
为首大汉捏了捏下巴,细看女子的容颜,不由也是猥琐一笑,“果真是个美人。今日,大爷我要一亲芳泽。”
为首抬手吩咐:“把那美人给本大爷带过来。”
几名大汉立刻领命,上前就要去拉女子。
女子脸色一白,顺手自发间取下银钗,斥道:“别过来,你们再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大汉很是不屑,其中一人手臂迅速一身,已经轻松制住女子的手,冷笑一声:“跟大爷玩花样,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女子拼命挣扎了半晌,还是被带下马车,为首之人抬了手在她脸上细细摩挲,啧啧不已。
身后小丫鬟急喝:“你们别碰小姐,我们大人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给老子打!”为首之人眼神阴鸷,扫了一眼,两名大汉上前将丫鬟押着,左右开弓在她脸上打下巴掌印。
小丫鬟被打的眼冒金星,再也不敢开口。
为首之人阴笑着勾起女子下巴。我义愤填膺,未等陈南反应过来,一个跃身落在女子身侧,猝不及防打在为首之人胸口。
那人疼得“哎呦”一声,连着退了好几步。
我借机将制住女子的两人推开,抓了女子的手护在身后,女子如小鹿般带着怯意的眼神,深深印入我的脑中。
为首之人稳住脚步,怒喝道:“臭小子,哪来的,敢坏本大爷的好事!”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总之,我不会让你伤害这位姑娘。”我抬手理了理袖摆,目光看向已经赶来的陈南。
陈南领会,上前带着女子和丫鬟上了马车,随后守在马车外护卫女子的安全,我则与几名大汉交手起来,因为大汉武功一般,不消一阵,已被我打的落花流水,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我牵唇一笑,上了马车后,命陈南驾着马车往京都城方向走,隔着帘子问:“姑娘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女子声音软糯温柔:“我家住在京都城,父亲是兵部林尚书,有劳公子送我回去。”
“原来是林尚书的千金,我们公子是奕王,刚好和林尚书认识。”陈南口无遮拦的说着,我瞪了他一眼,他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住了口,继续赶马车。
女子惊讶不已:“原来你是奕王!”
我笑笑,问道:“我叫慕靖,不知林小姐芳名为何?”
女子温婉一笑:“小女子林凝萱,今日幸得奕王相救,不胜感激。”
“举手之劳,林小姐不必挂怀。”我舒口气,心中漾起前所未有的感觉,那种轻而柔,看不见摸不着的欢喜,只有我自己懂。
后来,我便经常约她见面,时日久了,两情相悦,自然是决定谈及婚事。
那日,我入宫去见母妃,本是要跟她提及我和凝萱的婚事,可我刚进了大殿请安,母妃神色凝重走至我面前,深吸口气道:“本宫正要去找你,你刚好来了,有件事,本宫要跟你说。”
我皱眉,疑惑道:“母妃想说的是什么事?”
母妃顿了顿,深吸口气道:“京都内外主要兵力,一部分是禁军,在杜氏手中,另外是顾将军,与安王慕睿关系不错,不会为我们所用。如今能为我们利用的,只有虞国公府的兵力。本宫得知,今日国公府的嫡长女虞悠会去云远庵上香,为她逝去的母亲祈福。这是个好机会,你现在就赶去云远庵,与虞小姐设计偶遇,结下与她的缘分。”
“可是母妃,我和凝萱……”
“你和凝萱的事,暂时先搁置着,等将虞国公府的兵力为你所用之后,再说你和凝萱的事。”母妃拍了拍我的手,蹙眉道:“靖儿,母妃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不能让母妃失望。”
“可是母妃,我们不是豢养了兵士吗?我们自己的人,难道还不够吗?”
“有些事,你并不知道。总之,你听母妃的,到了时机,我会告诉你这其中隐情。”
“对于母妃的话,我从来不想反驳。因此,答应了她的要求,前往云远庵见那个所谓的虞国公嫡小姐虞悠。
云远庵外种着一片桃林,我特意换了一身水蓝色衣袍,命人随时汇报关于虞悠的去向。
等了一阵之后,看到漫天花雨中,两名女子进了桃花林,我跃身倚在桃树干上,望着走近的女子,一名身着淡紫色裙钗,一名身着粉蓝色裙钗,淡紫色裙钗的少女,自是虞悠。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说不上动心,却讶异世间还有女子竟有如此独特的气质,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灵气,让人心生亲近,却又不忍亵渎。
在女子即将接近之前,我翩然自树上跃下,隔着桃花灼灼,我淡淡回头,客气一笑。
我看到她眼中的惊艳,如灼灼桃花,让我心底忽然生出不忍。我触动她的心,究竟是对是错。
一面之缘后,我向父皇提及赐婚。父皇自然是欣慰下旨。
我知道虞悠还不知道所谓的奕王究竟是谁,于是在宣旨过后,亲自去了一趟虞国公府。
她果然在忧虑奕王是谁,我的出现,给了她一个最好的解释。
她欣喜若狂答应婚事,我也对自己的计谋很是满意。
转眼半年多过去,她对我的感情越来越深,秋高气爽的季节,论及婚嫁。眼看着婚期将近,却生了意外。
我听闻她从府上的老梨树上摔落,急急赶到虞国公府,看到她时,她泪光盈盈告知她双腿已废。
我整个人如坠寒潭,却还是保持着平静,说仍愿娶她,她也欢喜答应,岂料,三日后,京都流言传入朝中,父皇竟得知虞悠双腿残疾之事,就连皇后娘娘也撺掇着,以七出之因,解除婚约。
我虽心有不甘,可皇命难违,婚事就此搁置。
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我每每觉得自己身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我拼了命的要找出那个缺口,因此试着收拢禁军兵权,与皇兄反目,针锋相对。
在一日日的算计中,我几乎忘了最初的自己,直到得知自己的身世,我恍然明白,难怪母妃一直对我要求苛刻,原来,当今皇上不但不是我的父皇,还是我的仇人。前朝遗恨,复国重任,母妃都寄托在我的身上。
于是,筹谋之后,我起兵谋反,本以为胜券在握,可我忽略了那一根我一直以为握在自己手中的线,虞悠。
因为她,我的母妃在我面前自尽,只为保我性命,因为她,我一败涂地,失去自己筹谋多年的大局。
也因为她,我失去此生最爱之人和孩子。
凝萱临死所言:“如果你爱过她,就不要为我报仇。”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记住这句话,可我终究是记住了,也许,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是否爱过她。
我潜入卫桑国,重新收整势力,暗中操控一切,与昌奇国宁王赫连皓联手,两国开战。
我以为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可事实再次让我无法相信,我一直以为那个武功平庸的太子慕渊,武功修为竟无人能及,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这一次,我又是一败涂地。
最后一场交手,我与平远侯府世子郑天离一同跌落山崖,我看到虞悠拼尽一切想要拉他上去,我心中忽然有个疯狂的想法:“我要让她痛苦一辈子。”
于是,我拼尽内力,拉着郑天离一同跌落山崖,那一刻,我忽然释然,忽然觉得很轻松,死亡,未必不是好事。
凝萱临终时的那句话在山崖掠耳的风声中一遍遍回荡,我恍然明白为什么我一次次放过可以杀了虞悠的机会,因为在深浓的恨意下,埋藏了我对她的感情。
那感情及不过恨,因此被我忽略。
是她,用自己的倔强,逞强,一点点透进我的心底,这才是我失败的根本原因。
前朝遗恨,与我何干,天下大局,与我何干。我闭上眼,平静接受到来的死亡,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生居皇族自尊贵,岂怨平生机关累。
前朝遗恨如烟事,紫微堂下意迟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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