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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已经走了。
夜里有些风,萧萧瑟瑟的声音,吹过身体的时候,带来丝丝凉意。
刘恒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还活着。
茫茫黑夜中,他奋力地睁开眼睛,将身体拧成一个奇异的姿势,扭头看向几步之外大黄的尸体。
然后他整个人就彻底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秋日的阳光从破了洞的窗纸里漏进来,照在身上,斑斑点点的光。
应该是下午。
他吃力地想要翻身坐起来,却觉浑身上下一丝气力也无,勉强咬着牙撑起一些,便又随即跌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生不如死。
于是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并立刻就进入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
既死了,又活着。
过了没多大会儿,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脚步声靠近来。
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应是隔壁程浩的浑家,这时他心里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她为何会来到这里,听她似乎说了几句话,却听不懂她到底说了什么。似乎是在说跟水相关的事情,似乎还说了一个什么镖局,还提到了一个叫黄什么的人,说程浩已经去找了?
搞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刘恒闭上眼睛,一下子又昏过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了。
身边有呼噜声。
他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的神智似乎清明了不少。
一个身材魁伟的大块头,就趴在床边睡得正香。
刘恒忽然想起下午的时候程浩的浑家来探望过自己,似乎说她浑家去镖局找人了,但是那边并没有音讯传回来,然后他又出城去找黄大元了。
刘恒听着他的呼噜声,呆呆地出神。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但又控制不住的去想。
他似乎又重新回到了梦里,梦中那个温柔可亲的女子,正轻轻摸着自己的头,说:“恒儿乖,待会儿见了皇爷爷,不许说不好听的话,知道吗?皇爷爷得病啦,这个时候你应该鼓励他,鼓励他早点病好,对不对?”
想到脑子生疼,并在不知何时,他再次昏睡过去。
又一次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就正好碰上黄大元的眼睛。
他一下子就哭了,“恒哥,你终于醒了!”
他才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大男孩而已,虽然小小年纪就已经生得人高马大,但他仍是一个小男孩。惊惶无措时,他会控制不住地哭起来。
刘恒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片刻,闭上了眼睛。
有个熟悉的声音忽然道:“你哭什么,出去!”
刘恒又睁开眼睛,见是黄先生在床边坐下来。
他满脸的忧虑,道:“小恒,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恒并不想说话,他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缓缓地闭上眼睛,这个时候他只是在想:我还要继续活下去吗?
感觉黄先生在床边坐了好久,才终于站起身来,刘恒忽然睁开眼睛,说:“黄先生,帮我把大黄埋到老院子里吧,埋到那棵石榴树底下,它喜欢在那里趴着。”
这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到快发不出声音。
黄先生讶然地看过来,点了点头。
然后刘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脸,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他听见黄先生似乎深深地叹了口气。
…………
刘恒不吃,不喝。
每日里沉睡,发呆,不愿意开口说话,但面容平静。
不知道是第几天,刘大虎忽然来了。
看见刘恒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样子,他一脸的震惊和无奈,说:“总镖头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来看你,我……我……”
最终,他坐了能有小半个时辰,然后留下了一袋钱,起身走了。
他说,钱是大家凑的。孙爷爷给的最多。
…………
后来,老胡头来了。
他把黄大元支出去,站在床前,看着刘恒的那张苍白的脸,与那双死灰一般没有神采的、沉寂了的眼睛。
他说:“我是前天回来的。”
他又说:“虽然没明说,但城主府那边暗地里有消息传出来,已经警告了顺远镖局。不知道是谁把话递过去的,反正城主府听说你跟我很熟,又特意派人警告了我们周府,然后老爷特意把我叫去,一再告诫……”
刘恒木然以对。
老胡头把该说的说完了,也沉默下来。
忽然的某一刻,刘恒开口了,声音沙哑难听。
他问:“你此前一直都不肯告诉我,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吗?我的血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让一个那样的神仙来出手对付我?”
老胡头说:“当初不告诉你,是因为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你活得不开心。现在……我就算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刘恒沉默。
片刻后,他问:“武皇帝一家,真的像传说里说的那样,已经没有别的后人了吗?传说里武皇帝娶了凤凰天女,是真的吗?”
老胡头沉默许久,叹了口气,道:“都是真的。”
顿了顿,他说:“你的天灵之目,和你的凤凰真血……唉!”
刘恒笑了笑,说:“我现在已经没有了。我跟所有人都一样了。再也看不到你身边的那些青色雾气了。”
老胡头沉默以对。
临走的时候,他说:“我虽然没有能力治好你,也没那个本事敢去挑战伤了你的那人,但在这大野城里,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真的沦落到去乞讨的!”
刘恒笑了笑,说:“我本来就是个乞丐。”
…………
又一次夜里醒来的时候,刘恒尝试着自己坐了起来。
他仍是觉得很虚弱。
许是因为饿的,许是因为身体的损伤尚未痊愈,但至少已经不像几天之前那样,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吃力了。
黄大元在旁边的小床上睡得很香。
他才只是个孩子而已。
黄先生又不可能长期离开家,只能叮嘱他在这里守着,至少可以给刘恒倒一杯水,买一点吃食。
刘恒想:或许自己该搬回去。
但很快,他又自己把这个想法否决了。
在哪里住,都只是一段已经毫无意义的余生而已了。
窗外月色晦暗。
算算日子,大概已经是八月下旬了。
他想:也不知道陈乐、三丫和刘章过年的时候是否回来?但就算是他们回来,我怕是也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我是该等死,还是自己动手结束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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