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无暇之撤隐天下

第二十三章、夫人衣无缘之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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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清晨,知了起得该是比太阳还早,叫唤个不停,闹腾得无暇怎么也睡不安稳,迷迷糊糊地,耳朵仿佛能将所有声音都收回来,荡得头痛,搅得心烦。头上毯子一掀,大吼一声,“上六,帮我把蝉都给灭了。”
    翠竹守夜,睡在外间,才起不久,正坐在那发呆,等着小姐醒来,这一声吼惊得她摔了个狗吃屎,只得爬过来,“小姐,小姐,又做噩梦了吗?小姐?”
    话一吼完,无暇自个似乎也清醒了许多,翠竹不是上六,以翠竹这点功夫哪里能将那群蝉给灭了。呆愣地瞪了几下眼前纱帐,天色仿佛已亮,可早上凉快,正是睡觉好时节,闭上眼睛,似乎才真正睡着。
    翠竹轻拍胸膛,悄悄退了出去,来到院子里,吩咐几个小丫鬟,举着竹竿,悄悄地赶着院中的蝉。惊得一群虫鸟满院子展翅飞翔,笑红了渐渐东升的太阳。
    看来又是个闷热得能下雨的天,否则虫鸟不可能如此浮躁。
    忽闻隔壁主院传来嘈杂声,翠竹匆匆爬回阁楼,在走廊靠近主院的一端,朝隔壁主院中望去。
    只见大夫人的大丫鬟紫枝,正跟大公子身边的小厮童书在说着什么,童书形色焦急,似乎急着见大公子,这个点大公子应该在用膳。
    紫枝却将他挡在了院中,这几日,大小姐和姑爷如胶似漆的,她们做奴婢的更该维护才对,哪里会让他打扰大公子夫妇用早膳。
    这般你来我往、你推我扯的,有了争辩。
    最终,童书赢了,大公子匆匆忙忙离开了后院,去了书房。
    无暇正要入睡,听到响动,意识比她早一步苏醒,惊坐而起,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莫非缘师兄到了?
    布履一双微微套上,朝屋外去,见翠竹正蹑手蹑脚在走廊一头张望,轻咳一声“咳咳”。
    翠竹即刻垂头,转身小步子疾走过来,“小姐,您醒了,奴婢看到大公子神色凝重、急急匆匆去书房了。”
    “嗯。”无暇揉揉眼睛,又是哈欠连连,“去打听打听,看大师兄因何事匆匆?”
    “是。”翠竹正等着这话呢,才应下,已跑下楼去。
    神色凝重?
    若是缘师兄来了,该是神色欢喜才对。
    有小丫鬟过来替她梳洗,无暇抬眼望去,一人端着水盆,一人拿着巾帕、皂角、杨枝等物,十二三岁,进府该有个几年。竟忘记问翠竹关于她们的名字了,脑海中对她们印象实在极少,想来,上辈子的结局不太好。
    也懒得追究,更懒得说,任凭她们折腾,只自顾着思索。好容易,等发髻编好,才听得木梯声“咚咚咚”打雷般响动。
    让两个小丫鬟退下,翠竹已跑了进来,喘着粗气,“小姐,只听到说什么柳圆发现了什么事,大公子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往洛阳何氏染坊,一封送往宜安郡。”
    宜安郡?
    无暇细细咀嚼着这个地名,脑海中关于它的信息,太多太多,那里藏得最多的是杀手!大师兄……
    到了启用宜安郡杀手的程度了吗?大师兄想要杀谁呢?莫非柳圆的威胁已到了这个地步,莫非缘师兄到底晚了一步?不禁在房中焦急地来回走动,“缘师兄,缘师兄,怎么还不来呀?”
    “小,小师妹,很想,很想,缘师兄…。我吗?”耳畔忽传来男子结巴的声音。
    有人立在无暇身后的门槛处,声音也来自那里。
    无暇微微抬头,却未转身去看,她害怕自己听到的只是虚幻,她害怕自己见到的不是自己想象中缘师兄的样子。
    那时,缘师兄是怎么死的来着,只一个眨眼,泪已流进嘴角。吧唧一声,尝了两口,一点都不咸!
    听到身后脚步声,渐行渐近。
    无暇匆忙擦干泪水,回过神来,翘起嘴角,笑得极甜。俏皮地冲来人哈哈大笑,“吓到缘师兄了吧,哈哈哈……”
    无缘,她的七师兄,独行侠客,一位瘦不拉几的少年,黑瘦的脸上,胡子巴拉巴拉一堆,左耳朵已不见,从左耳延伸到左脸颊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看着极为恐惧。
    在他身上风吹雨打的痕迹格外明显,仿佛他的十年岁月来得更加严厉一些,看起来更像一个中年大叔,并不像个二十二岁的少年。他一脸漠然毫无表情,木楞的样子似乎真与这世间情爱“无缘”。
    无缘,此名,被多少人用来佐证父亲信佛,说什么《摩诃止观》里“常境无相,常智无缘。”道是“无分别、执着、挂碍”之意。
    每每听到这些,无暇总能嗤笑半日,觉得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大的笑话。
    其实,“无缘”此名,出自《吴越春秋·勾践入臣外传》“越王服犊鼻,着樵头,夫人衣无缘之裳。”意为“衣裳没有镶绲”。
    正如缘师兄的性格,是没有修饰过的自然本性,他仗义亦仁爱,知恩报恩,有仇报仇,我行我素,不管世间人事如何变化,他都是那个当初的模样。
    这样子的缘师兄,很是可爱。
    无缘看着小师妹开心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呵呵傻笑着,半个眼神也没离开过无暇脸庞,似乎看着的是她,又似乎在看着他师母。
    他一笑,扯动着面上伤疤狰狞,更显恐怖,上辈子,缘师兄是在无名祠看到她时这么笑过,当时吓得她哇哇大哭,弄得缘师兄之后每每见到她都不敢抬头来。
    多少次暗恨自己那日哭得很丑的样子!如今再见,那疤原来如此亲切,缘师兄得这个伤口时,是不是很痛很痛,他那时候一个人,无人照顾他,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不禁伸手去轻抚,凹凸不平,但并不可怕,终于,她能坦然地亲手摸摸这个疤痕了。
    见缘师兄有几分不自在,用玩笑掩饰自己心中的难过,“这标志太惹眼,缘师兄,这次把那柳圆杀了后,你得听话,吃大师兄给配制的药丸,直到这标志好了再见人。这样就算他们看见了杀手,也让他们寻不到人。”
    上辈子,大师兄后来也治好了这疤痕的,只要缘师兄配合,大师兄的医术还是能信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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