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肥红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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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哭丧地设置在上清宫偏殿，扶风和姜氏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夫人在了。
    哭丧要分批去，道场先生唱完道场，要哭早丧，太监们按着品阶名单寻了各诰命夫人前去，扶风不在这早一批里。
    扶风暗暗松口气，这大早上，就算用姜帕子也够难受的，万一眼泪出来了，表情没有酝酿好岂不是更尴尬？
    此时殿里众夫人稀稀拉拉的站着，皇后不在，扶风偷偷松口气，还真是有点怯她，到底算得上一国之母，如今更是高了一层，变成皇太后了。
    殿里没有凳子，扶风不知道是惯例还是这一次皇帝死得突然，所以显得仓促的原因。
    扶风没好意思开口问，大家站着她就跟着站着，姜氏却有些担心她的身体，再三问了好几遍。
    扶风自我感觉良好，如今已经四个月了，胎儿很稳，自己也注意锻炼，来之前还请太医把了脉，没有什么不舒坦才入了宫。
    早道场做完，方才去灵前哭丧的贵妇们红着眼睛抹着眼泪进了侧殿。
    扶风看到了周芳蕤，如今也挺着肚子上跟在众人里面，红着眼睛，扶风猜想她应该也是用了姜汁之类的法子。
    周芳蕤也看到了扶风，悄悄走了上来，低声道：“身子可捱得住？”
    扶风见她大着肚子还先关心自己，很是感动，道：“我好着呢，你有没有事，要不要求求皇后娘娘给你赐个坐？”
    周芳蕤脸色有些苍白，扶风很是担心。可周芳蕤摇了摇头，低声道：“你看到右前方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没有，那是皇后娘娘的母亲，如今都站着，我哪里敢开那个口。”
    扶风一听，更是皱了眉头，这周芳蕤气色不好，万一有个好歹又怎么办，可是目前扶风也无计可施，只得和周芳蕤暗自打着气坚持着。
    到了中午，有太监来招呼众夫人用午膳，扶风想着能坐上会子，竟然觉得欣喜起来。就连这些个御膳都是素的也毫不在意，反正也都不馋荤食。
    可惜午膳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匆匆撤下去了。
    众人又回到偏殿，扶风哀嚎，这得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午后的道场哭丧轮着扶风，姜氏不好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扶风的手。扶风随着十几个夫人一起出了偏殿，到了摆放圣棺的主殿门外，众夫人稀稀拉拉的跪了下去，扶风摸着膝盖上厚厚的棉垫，暗自庆幸，刚才还觉得挺不舒服，现在得亏这
    护膝厚实，不然这地上那么硬，有得罪受的。
    殿外青石板地没有蒲团，众人席地而跪，一个太监拖着长音：“哭……”
    大家便跟开了闸一般的哭了起来，扶风拿出手绢挡住脸，也跟着哭起来。
    这哭却是有讲究的，多是感恩戴德的歌颂一番皇帝，再诉自己的悲伤之情。有言官女官看着要记上书册的，大意不得。扶风只得将绢帕轻轻擦了眼睛一下，这可不得了，又辛又辣的姜汁碰到眼睛，瞬间眼泪哗哗的就流了出来，此时不需要酝酿，扶风都止不住的想哭，这也太刺激了，早知
    道碰碰眼角就好了。
    扶风哭的间隙，还打量了一下灵前主跪的人，是六皇妃和湘郡王侧妃玲珑。
    一看到玲珑端正的身子，扶风顿觉有了依靠，这可是未来的宠妃，若不是出身太低，皇后都有可能的。以后自己可就靠着玲珑高枕无忧了。
    扶风思绪飘远，差点忘记了哭。
    好不容易捱过了这半个时辰，道士和尚开始清场做道法，扶风等人又被领到了侧殿。
    此时皇后已经出来了，也是双目红肿，悲痛欲绝的模样。
    玲珑和六皇妃也一起到了侧殿，此时侧殿热闹了起来，扶风盯着皇后身下的椅子馋得差点流了口水。这哭丧真不是人干的活儿，更何况她还是个孕妇。
    说到这里，扶风想起周芳蕤，忙搜寻周芳蕤的身影也不知道她怎样了。
    周芳蕤此时半靠在周夫人身上，脸色煞白，扶风看到忙要上去问可有好歹，就听见一声低呼，“潘夫人晕倒了！”
    扶风有些心慌，想要上前去一瞧究竟，却被一股大力给扯了回来。
    扶风定睛一看，是严箴给她的那个丫头香兰。
    香兰微微摇头，道：“人多不安全。”
    扶风一看那挤在一团的贵妇人，觉得香兰说的对，这万一自己也跟着挤了上去，有个好歹怎么办。
    可是扶风也着实担心周芳蕤，踮脚看了半晌仍看不到究竟。
    皇后这才发了话，潘夫人身怀六甲不宜久站久跪，请到侧房去休息。
    大家听了松了口气，这挺着肚子站着着实让人揪心。
    此时有些人的眼光就扫到了扶风身上，都说皇后娘娘不喜欢永嘉侯夫人，看来还真是的，永嘉侯夫人也是孕妇，怎的就没让她去休息。
    姜氏沉着脸，装着没有看见那些探寻的目光。
    此时玲珑却开口，“给永嘉侯夫人也扶过去，子嗣是社稷大事，马夫不得。”
    皇后眼睛一缩，猛的扫了玲珑一眼。
    众夫人神色更复杂起来，看来这新皇帝的宠妃和皇太后不是一路的。
    扶风感激的看了玲珑一眼，这个时候可犟不得，肚子里的宝宝最重要。
    扶风客气的谢过了玲珑，还特意又感谢了皇后，皇后青着脸鼻子哼了一声，扶风也装着没有看见，总不能还让她站着吧，除非皇后不要脸面了。
    扶风抬起脚就要往侧房去，却看到一个小宫女却突然走到玲珑耳边耳语了几句，玲珑大惊失色。
    扶风很是疑惑，能有什么事能让玲珑吓成这样。
    可如今大庭广众，扶风不好去问。玲珑却笑着道要送一送永嘉侯夫人，上前几步搀起了扶风，不等扶风问话就低声道：“太子出了禁宫，现在不知所踪。”
    扶风脚下一滞，差点摔了一跤。
    玲珑手下一用力稳稳的扶起扶风，道：“你小心些儿。”
    扶风哪里管得过来，忙问：“怎么回事？皇上可知道消息了？”
    玲珑和扶风已经快要进侧间了，里面有周芳蕤和周夫人并着其他宫女。玲珑不便多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宫女是之前我进宫之时埋下的线，皇上也许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我要去瞧瞧，只怕待会儿这里又要你看着，我怀疑这事儿和皇后有关
    系，我要去看看皇上那边什么情况。”
    扶风很是担心，拉了玲珑的手，“皇上那边有禁卫军，你过去帮不上什么忙，何不如在这儿还安全一些。”
    玲珑哪里肯，道：“骥儿在那边呢，我实在是放不下心。太子如今孤注一掷，万一起了歹心，不行，我必须去看看！”
    扶风拦不住，只得再三叮嘱要小心。
    扶风心里惴惴，不知道严箴知道这个消息没有，有没有什么应对法子。
    扶风心里想着事情，突然眼皮一跳，这偏殿都是妇人，如若太子进来，控制了这些女人用以威胁前朝怎么办？
    扶风觉得背后沁着冷汗，忙叫香兰：“香兰，你可有法子去寻侯爷？”
    香兰思索一下道：“有倒是有，可是侯爷交代奴婢不能离了夫人一步的。”
    扶风一听，急道：“如今顾不得许多了。”扶风顾忌屋里的宫女，故作淡定，咬着牙轻轻交代了香兰几句。
    香兰仍有些犹豫，扶风又道：“如若要对付我的是皇后，你哪里还护得住我，只有你去寻侯爷，才有一线希望。”
    香兰终于点点头，但是却仍跟在扶风背后准备进屋子，但是在进门的一瞬间突然消失在门口。
    扶风和秋桐面色正常的进了屋子，太医已经给周芳蕤诊了脉，说是有些疲累，要静卧。
    见扶风进去，又顺便给扶风诊了一下，仍然是嘱咐注意休息之类的话语便离开了。
    周芳蕤已经醒了过来，只是气色不是很好。扶风关切问：“可有哪不舒服？”
    周芳蕤声音有些虚弱，道：“就是觉得有点累。”
    屋里有宫女，二人不好深说，不痒不痒说了两句闲话。
    扶风心里挂着太子之事，说话也心不在焉的，不时抬着头往门外看。引得周芳蕤也跟着瞧了好几眼。
    突然侧殿传来一阵骚动，扶风猛的站起来。
    周芳蕤惊讶的问：“这是怎么了？”
    扶风心里砰砰直跳，果然是奔着这儿来了，这恐怕也是皇后参与其中了的，否则不会这么快。
    扶风虽说心里有猜测，却没有肯定不好给周芳蕤细说，只道：“怕是发生什么事，你好好儿躺着就是，别起来，我让丫头去瞧瞧。”
    扶风给秋桐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远远瞧上一眼就是了。”
    秋桐不放心扶风，不愿意出去。
    扶风皱了眉，道：“你不去我只有自己去了。”
    秋桐无法，只好出了门。
    扶风心里担心着侧殿，姜氏还在里面呢。
    秋桐出门好一会儿没有回来，扶风心急如焚，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扶风急得手心冒汗，屋里两个小宫女也察觉到了侧殿那边传来的骚动，似乎有男子的叫喊和女子的尖叫哭泣声。
    扶风想要出门去瞧一瞧具体什么情况了，忍不住正要往门边去，突然进来两个年级稍长的宫女，严肃的表情，身后跟着两个侍卫。
    宫女态度还算恭敬，给扶风行了一个礼，道：“永嘉侯夫人，皇后娘娘有请。”
    扶风按下心里的紧张，道：“两位辛苦，不知道皇后娘娘寻我有什么事？”
    一个偏瘦一些的宫女低垂了眼睑，道：“奴婢不知。”
    扶风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只得老实站了起来，跟着这两个宫女往侧殿走去。扶风猜想皇后没有把周芳蕤也一起叫过去，一是周芳蕤经不得折腾了，皇后想要替太子谋天下，也需要笼络人心的，如若周芳蕤有个好歹，潘家和周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
    另一个周芳蕤的身份说起来也是诰命，却不如自己高，严箴又手握大权，怕是自己要被当人质了。
    扶风心里又惦记着秋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情况。从侧房拐到偏殿只一下会儿功夫，扶风抬头一看，果然偏殿围了一群侍卫，没有看到太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