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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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山风景很美，山下是焦黄的茅草跟枯木，山脚星星点点黑色的是茅草屋跟高大的灰色望山城邦。一条陡峭的石阶自山脚蜿蜒而上，越往上越隐秘。黑色的石头，枯黄的茅草被白雪覆盖，再往上是湛蓝的天空。在那白雪覆盖的山顶，有一处天然山洞，那里便是颜教的中心了。/p
    黑九将短斧移到胸前，背着黑喜子艰难的爬山。他赤着脚，左手托着老母，右手扶着纤细的绳索，神经绷得紧紧的，在这样陡峭的山路上，不敢懈怠分毫。/p
    两脚早已冻得没有知觉，麻木的踩在冰凉的石阶上，在黑暗中一步接着一步。终于天亮了，黑九走了一夜，浑身被汗水浸透。他停在石阶上，缓缓神，慢慢抬起头，在他前面是连绵不绝的爬山的人/p
    有个女奴背上一个筐，筐里是她嗷嗷大哭的孩子；有个老人弓腰走着走着，一咕噜从绳索下翻滚下去；有个男人缺了胳膊，在陡峭的台阶上每走一步都跟走钢丝差不多。这些平民跟奴隶相貌丑陋，肉瘤跟疤痕遍布全身，衣衫褴褛，为了生存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p
    经过一个夜晚的攀爬，又经过半天的等待，黑九跟黑喜子终于来到了山顶的颜教入口：/p
    山洞有五百平米左右，入口狭窄，入口仅一个被信徒跪得油亮凹陷的膝凳。膝凳后面是一个高度适宜的矮桌，矮桌也是石头的，石桌中间有个半圆形的洞。矮桌上放着两个大大的陶碗，一个碗里放着把锋利的匕首，一个碗里放着黄色的粉末。洞内并不黑暗，四周洞壁凿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圆形的壁洞。洞内寒气逼人，但没有跟普通人家里一样生个火塘。洞穴内最多的是书，是，你没看错，书最多。靠着墙壁的石凳上满满当当放的都是书籍，一堆置顶。这些书籍大多灰尘密布，陈腐晦暗得看不清本来面目了。看得出来，这些书籍至少在这个洞穴里沉睡了几百年。阳光从圆形石窗透进来，粉尘上下飞舞，纵然外面狂风大作，这里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端坐在矮桌后面十米处，男人四十出头，卷曲长发披肩。眉毛胡子都花白了，长长的垂着。男人眯着眼睛，淡眉阔唇，肤色白皙，脸上坑坑洼洼有些麻点。身材宽厚，略有些驼背。洞内温度零度左右，他却仅着一件野猪皮褐色长袍，脚蹬灰色翘头羊皮靴。此人盘腿坐在宽大的石椅上，椅子上铺着花纹繁杂的熊皮。这个人就是颜教教主颜博望，他舒适的斜靠椅背，看着像一个久不运动的人。椅背后面站着颜教的左右二使，左使叫大军，右使叫孔钧。左使大军高大威猛，垂手而立。右使孔钧高且瘦，短衣窄袖，头顶顶着一圈长发。看着黑九恭敬的单膝跪下，颜博望阔大的嘴唇微微一笑：/p
    “进得门来，便是有缘。敬过天地，说出来意。”/p
    “请教主救救我妹妹黑十还有我哥黑六。”黑九半跪在简陋的矮桌旁，黑喜子也跪在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p
    “你叫什么名字？第一次来吧？入我颜教门，须得以血尊天地敬鬼神，匕首在桌子上。”颜博望端坐后方，从容不迫。每天像黑九这样来找他的信徒太多了，有的找人，有的寻仇，有的问前程，有的求心安。他只要略微瞥上一眼，便能知晓个七八分。/p
    “我？我叫黑九。”黑九拿起矮桌上的匕首在左胳膊上一划，恭敬的将匕首放回原位。左臂放在矮桌上任由鲜血流淌，鲜血顺着矮桌上的圆洞汩汩往下流淌。/p
    “说出缘由。”/p
    “回教主，我妹妹黑十今年十七岁，排行第十，长得很好看。因为女奴地位太低，随时都有被抢的可能，所以一直被秘密养在家里。前几天她偷偷出门被卫宁大将抢了去，被迫跟青锋王签了献身条纸。当天青锋王就恢复了我一家的平民身份，赏赐丰厚。后来不知何故，我妹妹杀了青锋王手下的卫宁大将。现在小十跟六哥被青锋王关押了起来，恳请教主伸出援手，赐一条解救之法。这是我们一家的平民条纸，按金楼国律法，以奴弑主当诛九族。我一家现在都是平民，那青锋王便不能再赶尽杀绝。他派人焚烧茅屋，一路追杀，是何道理？另外我妹妹一向乖巧，她怎么会杀卫宁大将？这其中必有冤枉，恳请教主明察！”黑九从怀里掏出黑色的户籍条纸，递上前。说话的时候，他左臂的鲜血依旧汩汩而出，从矮桌底部的小洞缓慢流失不见。/p
    “你妹妹的事情我倒是清楚，青锋王要她并不是入帐伺候，而是想吃了她。青锋王跟卫宁大将在商量是清蒸还是火炙的时候，黑十突然发狂，夺了把剑杀死了卫宁大将。”颜博望没接皮纸也没看，脸上没什么表情。在他这个位置上，什么没听过？什么没见过？这样的事太稀松平常了，不新鲜。/p
    “这些教主怎么知道的？青锋王要吃了我妹妹？”黑九跟黑喜子骇然。/p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吃人很奇怪吗？在战场上女奴是军妓也是军粮，一旦物资紧缺，先吃战俘，其次女奴，最后自己人。你叫黑九，想必上面的几个哥哥都为青锋王征战而死吧？没有那样的战功，你母亲怎能活到现在？”颜博望看着旁边跪着的黑喜子。/p
    “是，教主慧眼如炬，我可怜的孩子，老奴活着不如死了啊。”提到五个战死的儿子，黑喜子老泪纵横。/p
    “黑九，站在你的立场上，你们一家人想活命。但你们得罪了青锋王，哪里还有活路？普天之下已经没有你们一家人的立锥之地。站在青锋王的立场上，既然黑十弑主，那么你们一家人便不可信任。既然不可信任，便要斩草除根。你妹妹犯的是青锋王的逆鳞，青锋王是金楼王最器重的府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不光要自救还要救你妹妹跟六哥，此事的难度堪比登天，你可知道？”颜博望不疾不徐，没什么表情。/p
    “比登天还难？我们一家人只有死路一条了？”黑九抬起头，远处的颜博望高高坐着，阳光透窗而过，将他周身晕了一层金边，宛若天神一般。/p
    “此事虽然难办，但我颜教悲天悯人，不会见死不救。我不能保证能救到你妹妹跟六哥，一切要看天意。颜教救人向来一命换一命，你跟你母亲可愿意签下换命条纸？一旦我颜博望答应了你，将动用颜教的力量去救人。不论结果如何，你跟你母亲的命从此就不再是你们自己的，将终生归属颜教，你们可愿意？”颜博望思忖了一会，决定帮黑九。/p
    “愿意，我们愿意。”黑九跟黑喜子大喜过望，他们万万没想到颜教教主竟然会帮他们。/p
    “你们可听清楚了，不论结果如何，不论有没有救到你的哥哥妹妹，你们将终生属于颜教？”颜博望又问了一句。/p
    “是，听清楚了，我们愿意。我黑九今日受教主大恩，不论结果如何，终生愿为牛马，供教主驱遣！”黑九抬起头，眼含热泪。/p
    “按上手印，签换命条纸吧。对了，黑九，你可认得字？”颜博望用草笔在黑色条纸上飞快写着什么。/p
    “启禀教主，我一直在青锋王麾下的军备处劳作，打制武器。我学过认字，但认得的字不多。”黑九跟黑喜子在孔钧送来的条纸上按上手印。/p
    “难得有个奴隶是认字的，黑十的解救之法在这三个条纸上，按顺序打开使用即可。老母亲请起，别站在风口了，进来吧！以后你就是颜教的人，一大把年纪下山不便，外面又有青锋王的搜捕，以后你就住在我这里吧！”颜博望站起身，温和的向黑喜子伸手。/p
    “哎呀，这？这怎么使得？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您是个贵族，我？我只是个奴隶，这怎么敢当？”黑喜子老泪纵横。/p
    “多谢教主收留母亲之恩，黑九当肝脑涂地，方能报教主大恩。”黑九双膝跪地，叩首跪拜。/p
    “我只是个前朝遗贵，算不得什么贵族，祖上的恩泽罢了。来人，将老姐姐扶下去，好生照顾着，不要派活儿。”颜博望将黑喜子搀扶着，好言好语的让女奴带下去。/p
    “黑九，这样吧，我让大军左使跟你走一趟，你事事听左使的即可。现在即刻下山，也许还来得及，一切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你母亲在我这，一切都放心！”颜博望将三条皮纸卷成小卷，交给旁边的大军，又对大军小声嘱咐几句。大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大军：二十二岁，面色黝黑，虎背熊腰，比黑九矮不了多少。没有胡须，一道肉红色的疤痕从他的下巴升到左耳，额头一道刘海飞翘。大军穿着打扮跟军人差不多，野猪皮的翻帮靴子，鼬鼠皮毛做的衣服，虽然难看但暖和且密不透风。/p
    “涂上凝血粉，跟我走吧。”大军两手拢着毛袖子，放在自己肚子上，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狼牙棒。狼牙棒上的尖刺正好抵到大军的下巴上，大军头没低，表情冷漠的斜睨黑九。/p
    “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多谢教主，多谢教主。”黑九忙不迭的抓了把凝血粉撒在自己左臂上，急急跟着大军走了出来。进得门来，便是有缘。敬过天地，说出来意。黑九身后传来颜博望不疾不徐的声音，下一个排队的人恭敬的跪下。/p
    “大军，等等我，我们现在去哪儿啊？能不能把教主写的条纸给我看看？”黑九急忙跟上大军左使。/p
    “颜教主说了，你跟着我就好。还有，什么大军啊？你要叫我左使大人！”大军鼻孔朝天。/p
    “是，是，左使大人。今天见了教主，突然感觉自己有了主心骨。哦，对了，我有两根小黄鱼，刚刚竟然忘了献给教主。”黑九屁颠屁颠的跟着，突然想起来腰间还有两根小黄鱼。/p
    “两根小黄鱼？给我吧，你以为教主为你做的事两根小黄鱼就够了？你要记住，我颜教做事只求无愧天地，重现人类古老文明，不为金银。”大军一听有小黄鱼，两眼放光，立刻将小黄鱼收下。/p
    “是，是，黑九受教。左使大人，这些人的烦恼想必千差万别，颜教主都能让他们得解脱？”黑九边走边回望，陡峭的山路上到处是平民跟奴隶。/p
    “你说呢？看看这些连绵到山脚的信徒，颜教能有今天的声望，靠的是口口相传。颜教主天赋异禀，思谋深远，非一般人也。单说你的事，你们一家都是青锋王的奴隶，按金楼国律法，青锋王对你们拥有生杀大权，可以任意处置。你说你们是平民，不该赶尽杀绝，可那又如何？律法是贵族的律法，纵然都杀了又能如何？你们的对手是谁？青锋王！你妹妹跟你哥，两个奴隶而已，谁会为两个奴隶跟你去趟这浑水？再退一万步说，即便有人肯帮你，那对手是谁？青锋王！对手如此强悍，时间如此紧急，这个时候还肯帮你的除了颜教主你以为还能找到第二个？”/p
    “是，左使大人说得极是。现在想想，我跟颜教主初次见面，他就这样帮我，我该怎么回报教主的恩情呢？”黑九这才意识到这件事的分量，很是惶恐不安。/p
    “放心吧，教主不是说了吗？尽人事听天命，他其他什么也没说啊？事情还没成，何来的恩情？再说，你们不是签了换命条纸了吗？以后你的命就是颜教的了。”/p
    “是，是。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颜教主的了。对了，左使大人，时间紧急，我们是不是该看看第一个条纸了？”/p
    “好吧。”大军从挂在腰间的皮袋中掏出第一个条纸，展开。/p
    黑九把头凑过去，两个人看到黑色条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p
    青锋出鞘，谁与争锋？双刀幻影，傲视群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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