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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域也是有白天黑夜的,此时正是夜色浓重之事,风吹动山中树木花草,一阵阵树影婆娑,而天茗羽站在瀑布之巅的身影,却好似黑夜中的一轮明月,显目至极,亦美丽至极。
“来了?”天茗羽开口了,口吻自然地仿佛面对的是多年老友,而不是自己女儿的夫君,自己的女婿。
“岳母。”云起轻若无物地落地,站在了距她两步远的旁边。
两人说是站在瀑布之上,实际上脚下的灵泉水却像是绕过了他们的双足,半点儿也不曾弄湿他们的鞋子,足以看出来两人的实力已非凡人可比。
“今日叫你出来,是想和你说一些事,关于璃儿的!”天茗羽垂目俯瞰整个浮空岛,站在这里能够看到浮空岛的大半地方,楼阁亭台、瀑布河流、点缀掩映在绿意浓浓之中,再加上岛上特有的那种仙气儿,实乃天外仙境。
“岳母请说。”云起眼神瞬间就认真了,涉及心爱之人,由不得他不如此。
“分离二十载,于封印中的我而言,不过是睁眼闭眼之间,于他们父子四人却是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煎熬折磨。”天茗羽负手而立,唇边含着淡淡的浅笑,像是讲故事般随意自然,“睁眼的刹那,看到他们都安好地出现在我面前,那时我就想莫不是当初不该给她取名作‘天梦璃’,梦璃梦璃,可不就分离了吗?”
云起对她的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世事变化总是由多重因素造就的,不可能因为一个名字就改变什么,不过是她太过重视,方才小心翼翼到了这种程度而已。
“我见过她的养父了,虽然弱的可不思议,还一身书卷气,却没将我的女儿养成个只能待在深闺中的娇小姐,我是打心底里感激他的。”天茗羽语声一顿,自嘲地笑了笑,“看看,人啊,总是这般,没见到女儿时期盼着她平安长大就好,见了之后又希望她长成心中期盼的那样,当真是贪心不足啊!”
云起对此倒是颇为理解:“为人父母者,很正常!”
天茗羽忍不住一乐:“是了,你也是三个孩子的爹爹了,还有一个是宝贝女儿!”
云起想到机灵活泼的女儿,面上立时柔和了很多。
天茗羽感叹片刻后,一肃表情道:“为人父母者,的确,为人父母者,焉能看着儿女受苦受累?所以,云起,你应该能理解我的用意吧?”
“岳母是指……”
“璃儿不曾询问,但想必心中也是存疑的。”天茗羽转头看向夜色浓重的天际,“我们已然相认,可至今我却从不曾提及传承之事。”
云起恍然,而后道:“歌儿心中确然疑惑,但她没有急着想要得到传承。”
“这个我自然知道,事实上我也确实早有传承之心,若是二十年前璃儿就有十几岁的话,只怕那个时候就会传承了。”天茗羽神色严肃,眸色尤其深沉。
云起立时便明白,这其中定然有缘故,联系她方才所说的父母之心,他不禁神色发紧:“莫非……还有强敌?”
天茗羽对他投以赞赏之色,这般敏悟心性,当真世所罕见,她还没说出来呢,他便已猜到了。
“不错,我希望你能与我联手克敌,这次定要让那家伙有来无回,一了璃儿灵魂分离之仇,二十年前灭族之仇,这滋生了数万年的野心,还是就此终结得好,免得祸害我的子子孙孙!”天茗羽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战意和杀气,那瞬间流露出的气势,连云起都为之一惊。
“是谁?”云起声似寒铁问道。
他本以为,阳惊鸿便是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了,没想到竟还有个幕后大佬,甚至爱妻年幼时灵魂分离之事也是此人所为,那他焉能饶过这人?
天茗羽静静转眼望着云起,并未立刻回答。
但云起也不是一般人,这两句话的工夫,他脑中已是疯转,片刻后心里已有了答案。
难道……是他?
云起想到自抵达天之大陆以来,特别是在星界城看到那么多异域人起,林问歌表现出来的对异域人的厌恶和不喜就十分明显。
此时又听到天茗羽说还有强敌,他不禁叹了口气。
“岳母,我想……歌儿她已经知道这事了,连这强敌是谁,她都心知肚明。”
天茗羽眸光一滞:“这怎么可能?”
见她明显不信,云起只得将他们抵达天之大陆后发生过的事简要说了一些,特别是有关于异域人的,着重强调了林问歌那时的态度和做法。
“你说她不久前在乾宫一连杀了四个麦捷科大陆来的神官?”天茗羽有点愣神,连连倒抽冷气,而后竟是哈哈大笑,显得极为快意骄傲,“不愧是我的女儿,合该如此!”
云起这几日除了和林问歌一起在浮空岛四处转悠,还去了她小时候极为喜爱的书库翻书,当然不会是全翻,而是看了几本在传承记忆中不曾找到的记载,大略上也知道了麦捷科大陆是个什么情况。
神秘至尊的魔神大人,十二位高高在上的元素主神,接下来就是他们在人间的代表神官、祭司等等,在麦捷科大陆皇权的地位远远不及神权,甚至一国之主在区区一位神殿祭司面前也要放低姿态。
而他的妻子……一出手就杀了四位神官,难怪乎在乾宫时阳惊鸿会那般忌惮于她了。
“好啊,尚未正面交锋就大挫其锐气,连斩四位神官,想来麦捷科那个老混蛋该气得嘴都要歪了吧?”天茗羽很是幸灾乐祸道。
云起这时才深切认识到,眼前之人真真正正是他妻子的娘亲,这种幸灾乐祸的语气神态,当真是如出一辙。
笑过了,天茗羽肃容敛目,目露忧心道:“既然璃儿杀了他手下四位神官,想必麦捷科定会比我预计地更早到来。”
云起也严肃了,他不清楚那个所谓的魔神究竟强到什么地步,可他知道,若是稍有不慎,他们这么多人一路走来的努力就都毁了。
“不过,也不必太忧心。”天茗羽伸手按了按云起的肩,眼中俱是对晚辈的和蔼之色,“左右还有我在,总不会让人轻易欺负了你们这些小辈。”
云起却并未因此而放松心神,反而凭添了几缕不安,这是他爱妻的母亲,听天茗羽话中之意竟像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之志,而他又怎能看着爱妻承受丧母之痛?
无疑,他须得设法竭尽全力一拼,保护亲人爱人,保护孩子和家园,守护想要守护的一切!
这一瞬间,浮空岛上空的气流骤然流窜向云起,就仿佛有人手持超大型的棒子搅动了一番似的,天茗羽亦为这变故惊了。
云起徐徐浮到空中,身体被空中胡乱流窜的气流冲刷撞击,就如一页海啸中的小舟,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碎殆尽,被毁得连残骸都不知该去何处寻找。
天茗羽瞪大眼望着空中的男子,这是……这是传说中的顿悟?难道接受传承之后,还能有此际遇更加壮大己身力量?
祖先们从来不曾提过,她只知道祖先们留存下来的记载中说,世间万物,盛极转衰,强到极致便会削弱,弱到极致则会增强,但在这个位面中,接受天尊地皇传承的她和云起,已是最强大的存在了,如此……也还能继续变强吗?
难道就没有如位面压制那般的法则力量限制他们吗?
还是说……限制是有的,只不过对他们有点宽松?
“娘,你怎么在这儿?”一道银色光弧从山下射来,在天茗羽旁边散去光芒露出了林问歌。
“你怎么会来?”天茗羽眉头攒起。
云起不是说,她能睡到明天早晨吗?怎么会现在就醒了?还第一个赶到了这里?
林问歌翻了个白眼:“你们俩有什么话要说,还非要避开我?”她仰头看了眼空中的云起,目中划过担忧之色,继而又道,“避开就避开吧,还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这是顿悟了?”
看着女儿脸上露出“可喜可贺”之色,天茗羽眸中复杂,心里却怎么都有点想不通。
“璃儿,你难道……”
“娘,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好让睡过去的人?”林问歌对此有点无语,她到底是个修士,和这个位面上的习武之人或者异能者完全不同,自然也不是一般手段能够对她凑效的。
再说了,她承认云起现在的实力比她强很多,但想要那么简单就制住她,却也不大可能。
这时,空中的云起体内忽然闪现一道金光,那光芒中蕴含的力量精纯至极,远不似云起平日所发出的,天茗羽和林问歌几乎瞬间就想到了阴霆跳入水银海之间往云起体内投入的那道,且她们能够肯定,这对云起来说绝对是有利无害。
果不其然,在这道金光的帮助下,本来杂乱无章的气流渐渐变得有序起来,一股股透入云起体内。
天茗羽感受着云起身上层层拔高的能量级,放心的同时不由得生出一缕极淡的欣羡感慨,果然资质这种东西是没法比的,想她得到传承都多少年头了,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能量,也不如人家一次顿悟来的多。
所幸这是她的女婿,不是外人,更不是敌人,不然她可真要寝食难安了。
“娘,你们都说了什么呀?”这时,林问歌开口探问了。
“说了……额,没说什么,不过是让他好好待你罢了,哪个做娘亲的能对拐走自家女儿的人完全放心呢?”天茗羽差点说顺嘴了,好在她反应快,及时扭转了过来。
林问歌又不是傻的,当然知道这其中另有内情,不过即便明知这是假话,她也还是做出了反应,四下打量一圈后,冲天茗羽扬了扬眉。
交代女婿好好待女儿,这种话用得着在这里说?高山之上,瀑布之巅,说是来切磋得才更容易让人相信吧?
天茗羽脸上的笑容有点干巴巴的,话说摊上一个太聪明的女儿也不是多美好的事,是吧?
“罢了,我也不多问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也就知道了,娘,你说是吧?”林问歌笑眯眯地偏头看去。
天茗羽却被她看得心头一跳,总觉得那双与她相似的潋滟美目看出了什么,只不过未曾宣之于口而已。
“啊……他下来了!”恰在这时,空中的气流趋于稳定,最终恢复成最初的平静,云起亦长发飞扬、衣袂飘飞地轻盈落下,天茗羽便适时出声道。
林问歌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只是她的余光看到了天茗羽暗自松口气的模样,心中本来的猜测瞬间就证实了,果然有猫腻!
当然,她也不至于怀疑自家夫君和娘亲有什么,而是深知能让这两人如此神神秘秘的,恐怕多半与她有关。
“实力又强了!”林问歌笑着打量云起,发现他的气息已经自然到即使站到她面前也没什么存在感了,就仿佛她面前的只是一缕和旁边没什么两样的空气,这种感觉即使她在修身界面对本派和其他门派的化身大能时都没有。
有这种比较,林问歌便推测出,这个位面的神祗,实力恐怕无限接近于修真界的仙人了,至于是哪个阶位的仙人……她曾经也不过是个小小的金丹修士,未曾飞升成仙,亦没有见过仙人,自是无从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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